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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位蹩脚的隐逸诗人

蓝湖之鱼
2011-08-19 18:19   收藏:0 回复:3 点击:872

    自2000年被任命为编辑部主任,干了10年。其中辛苦自不必说,人事复杂难于梳理更是令人不胜烦恼。谋事不成,我便退了下来。
  我决心要离开报社的原因,它包含一个新闻的五个要素。最初的导火线源于一个编辑压缩了一效益版面,为此一个拉广告的人在编辑部大吵大闹起来。我自然要站在向新闻倾斜,压缩经济效益版面的立场上。那人便掉转矛头发疯似的向我攻击。
  首先,必须承认,作为一个编辑,我一直在追求社会热点的报道。虽然你可以安慰自己每条新闻都能尽量有时效,尖锐,原创,但真正做一条有轰动效应的新闻是非常不容易的。其性质等同于一个记者,正好在地震、泥石流、火灾等一线上穿梭,但由于他的胆量不够大,或许他敏锐度不够,只能将突发事件庸俗化、淡化。一个最好的新闻,需要有魄力、敏感的新闻人去做。当然也要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需要伺机而动。
  我初次当记者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新闻。直到今天,虽然已经发表了几十万字的作品,也有几篇被多家媒体转载,如报道甘肃徽县铅中毒事件的《还我蓝天下自由的呼吸》、报道一处古遗址保护的《谁为史前遗址的保护埋单》、报道英国皇家学会的外籍学士杨子恒的《分子生物学界的一个奇迹》以及十多篇有关非物资文化遗产的特写。但我还不知道我是否算一个合格的新闻人。
  我曾经的同事、朋友王克勤,中国经济时报高级记者,中国当代著名“反黑记者”,被业界称之为“中国的林肯•斯蒂芬斯(美国著名揭黑记者)”而标榜青史。他那篇《北京出租车业垄断黑幕》涵盖有史诗般好新闻的一切元素,足以调动情绪影响时代。从这个程度上说,我写的文章狗屁不是,它仅仅是一个平面的呈现,缺乏影响时代的力量。
  我作为报社的一名员工,知道报纸的动荡的局面是如何一步步形成的,曾经似乎有希望已朝着由大公报标榜的社会公器的形象迈步,如今竟滑落的叫人丧失信心。
  她只所以变得如此,是和无知、狭隘分不开的。我相信,原来一批愿意来到报社的人,并不期望自己在这里发财,也不是为了成名成家,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为了寻求一条自我发展和为社会做出一点贡献的心愿而已。
  历史给予了报纸机会,历史选择了她,然而,她没有选择历史。发生在近十年的种种不堪景象,一批人怀着希望进来,又带着失望离去。已经极大地消解了报纸最初原始的优势。我无意在这里做任何指责,我只是感到遗憾和痛心。我在那里努力工作了10多年,抛洒心血,一年年抱着希望一年年希望破灭,然而总是痴心不改。我同样是罪人,一样软弱,一样难以推脱责任。
  
  在当前一片媒体改革利好的形势下,我愿意相信,我们的报纸能够在反思中做出有利于发展的举措。祝愿报纸走好。
  
  后来,常有朋友来邀共同办报,都被我回绝了。期间在朋友的邀请下,做了文学院作家培训中心的主任,编了一套培训教材,校订了几部书稿。再后来,喜爱的文学创作我亦疏赖打理,一时抱负竟也流于闲适恬静中间。
  
  几个月来,寂寞孤独,与朋友联系大多似泥牛入海。回想在报社那几年,外计社会现实,内察报社状况,不堪回首。呜呼!言复无益,徒添惆怅。
  
  赋闲之余,无以解忧,便于书法兴趣大增,自小我就练过书法,先是临褚遂良、欧阳修、王献之、赵孟頫等楷书,后临灵飞经、草绝百韵歌、智永千字文、孙过庭书谱等。我尤于褚遂良有心得,朋友见后多有索要,我亦不啬相送,由朋友拿去补壁。
  不知何故竟喜欢上了读有关隐士的书,掩卷遐思,一片清逸山林的景致历历在目,隐居的高士令我顿生钦佩。《汉书 疏广传》载:叔疏广字仲翁有名言‘吾闻知足不辱,知公不殆,功遂身退,天之道也’。此外汉还有著名的严光,韩康等。到晋末,又出了一位隐逸诗人,就是‘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了。
  
  这几天又把中国历代文选中收编的陶渊明的诗读了一遍。因为向往大自然田园生活,在一个十分灰暗的早晨我坐车去了离城市不远的一座大山。天虽然热,可阳光灿烂,一个人在空寂的山中逗留了一整天,享受安静的感觉令我难忘。最近我真的觉得自己修练得已入化境了。伏处西部边陲,风气闭塞,世事顽鄙,然亦有多处原始的自然景观,钦仰久矣,心向往之,何不一一参拜。
  
  人到壮年,前途短促,而所思所忆多是寒心的往事。自己走过的是一条山山水水,乍暖乍寒,曲折而又没有尽头的道路。路上风雨无常,常常是不虞的打击突然倾泄,多是一些代人受过,误会的莫名其妙责罚,使人心灰意冷。想想前路也是不长,心理亦是容易懈怠。便鼓励自己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一生靠写作吃饭,沉滞其中难以自拔,唯有写作一事还有兴趣。我便在电脑上开了博客,重新写写画画,聊以解忧。文章者,天地茵淑之气,与人心灵结习而成。于山水近,与世俗远,与奇石古木禽鸟清戾近,与红尘喧嚣远;与古董法书钟彝近,与闹市飞流长短远。所以,文雅温润之人,博学好古之士,文章往往超然于世。但文章一贯多舛,杂著尤其难,无所感何以成文。有感而发而无所指责更难。我非战士不能走马边关,亦非社会精英慷慨激昂为民请命,一老朽也,虽尚能饭,然亦是造粪机器。退而思之,为安全处世想,希望作文自遣,又不触犯他人,是以殊难预见也,心揣揣不安。
  
  虽此,还是偶尔为之,所遇所思形诸纸墨,率意直陈,自不量力,多有瑕疵,遑论精华。读者伏而读,仰而思,能有所动,不为朋友见笑,亦足也。我想朋友海量也是隐忍不发而已。我本鲁直,好述直言,虽有口头官司,不知悔改,文章写多了是非也多。这也算是参禅悟道之言。
  
  哎,只能像美国名作家托马斯.奥尔夫那样,说一句:我没有办法放弃写作。做一位蹩脚的隐逸诗人吧。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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