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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想换娘

嘉陵江上雾
2010-12-25 15:01   收藏:0 回复:1 点击:4655

    小时候住在矿区,和邻居的好朋友一起上学,我好喜欢她的妈妈,学校离家很远,我们几个同学起早贪黑赶五,六公里路到车站去坐第一班早车,每次都要一个一个就近喊上其他同学一起走,不然黑魆魆的山路真让人害怕。
   喜欢她妈妈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妈妈很和善,很娴静,很温柔。每天都起得很早,给她做早饭,而我早晨很早起来,却只能自己吃一碗开水泡馍馍下点咸菜,出门时其他家人还在呼呼大睡。每次看到同学吃着她妈妈做的香喷喷的早餐,我就想:如果她妈妈是我妈妈的话多好。但是我却不敢告诉我的朋友,怕她生气。
   我自己也有妈妈,她脾气火爆,强悍专制,但特别能干。记得有一次我独自上街买年货,不幸被偷了钱包,贼因为心虚没有把钱全部拿走,200元散票子被抓了一把后还剩了40元,等到买东西付钱时才发现。我当时吓得够戗。那是八几年,200多元钱不是小数目。我爸的工资才一个月七十多。这下子回去等待我的不知是怎样的狂风暴雨。果不其然母亲得知此事后,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当时她正蹲在地上洗衣服),跳脚大骂,足足不停嘴地骂了好几个小时,到最后是声泪俱下,如泣如诉,边骂边说。诉说生活的艰辛;骂我的粗心;甚至还怀疑我,硬说我没有说实话——明明被贼偷了个精光,还从不知什么地方借了40元钱来糊弄她。刚开始我真的很愧疚,因为母亲的钱的确挣得很不容易。她当年为了照顾四个孩子,不得不请长假在家带孩子,后来时间一长就被算成自动离职,丢掉了职工的位子。再后来孩子大一点,就一直在五七排干家属工,做的是又脏又累的活。几年后,五七排解散,她到了50还在在外面到处装煤车,钱真的是一毛一毛的攒下来的,但我最后被骂的很恼火。当时也年轻,才十七八岁,不知道下苦人的钱来之不易。只觉得为了100多块钱就如此大动肝火,实在是不值得,也没必要如此很的骂我吧。所以到最后我连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了,当时只知道还嘴说:不就是100多块钱吗?将来挣钱还你就是了,值得这样骂吗?话音刚落,一只大头鞋就飞了过来,砸在我头上。那时候我就想,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妈呢?能换妈的话我真想换。也就从那时起到现在30多年过去了,我再没丢过钱。恐怕这都得益于那次的被骂吧。
   过了好几年,我和朋友都长大了。有一次两个人见面聊了很久,我终于向她吐露了我的心事:如果你妈妈是我妈妈多好!没想到她竟回答:“我才希望你妈妈是我妈妈呢。我妈妈是典型的北方女性,共生了5个小孩。生性内向软弱,一辈子在家洗衣做饭,从来就不曾到过学校沟通,我们在学校受了委屈,她都不吭声,可我们也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哪像你的妈妈,只要你们受了一点委屈,她都会去找人家算账,为你们讨公道。”原来我们彼此都在羡慕对方的妈妈呀。
  我自小身体就不好。儿子还小的时候,公婆远在口内-陕西,一点也帮不上忙。我考虑到母亲的火爆脾气,不愿张口求她。可在孩子出生当天,正在过生日的她一接到丈夫报喜的电话就扔下一大群亲友,独自走很远的山路赶到医院。一看到儿子那头发稀疏的小脑瓜就心痛地拿出手帕扎成个小帽子给孩子立刻戴在头上,还说小孩子的头不能着凉。之后就留在我家帮我带孩子。当时我们的新房子没盖好,暂时住在单位的集体宿舍,条件很不好,做饭在过道里做,一间房子里住了祖孙三代4口人,非常拥挤。可母亲却任劳任怨,洗尿布做饭,风风火火,利利索索,把孩子大人照料的是妥妥帖帖。这时我在想别看她性格刚烈火爆,而内心也有善良,体贴,温柔的一面呢。后来在给我们带孩子的几年里,因为老公的陕西愣娃的性格,与她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就在去年我的更年期综合症严重起来,有时发作起来,与她争吵,毫不相让,两人都被折磨的很痛苦。后来,我妈妈知道了我的病情后,她一改过去强悍的作风,做事说话都开始让着我,看我眼色。我还暗自庆幸自己终于改变了她。直到有一次妹妹和我谈起此事才知道,妈妈为了让我情绪稳定,不再歇斯底里发作,她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脾气让着我。这时我在想还是自己的妈妈好呀!虽然住在一起,也有摩擦,也有矛盾,但她那爱自己孩子的心是永远不变的。
  现在妈妈已75岁高龄,至今都是住在我的另一套房子里,她的生活也都是我照料得多。孝敬她的钱也就更没法算了,远远超过了当年丢了的200元钱。只是身体不如从前,但仍然有一副傲骨,不服输的性格依然故我,自己能做的事也绝不求别人。看不惯的事仍然要发表意见。经过了岁月的历练,我对母亲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活的真实,活的率真,活的不拘束。这也是一种潇洒!我达不到她的那种痛快的人生境界,但我敬重她,羡慕她。尤其是身处在现在这——处处圆滑的社会。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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