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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

独木成林
2010-11-15 14:10   收藏:0 回复:1 点击:1098

    他们一直以为我是死了的。
  
  这当然不是我的的猜测。因为有一天我上网的时候正好到DD的空间里看看,他在一篇《致亡友》的日志里竟显示出对我的死的极度的悲哀来(他的悲哀是出乎我的意料的),里面显示的时间正是2008年12月31日。我当然是不信的,于是又到小E的空间里踩踩——小E的空间是我每次上网都必去的地方,而且一向是第一个就去她那里的,至于这次为什么先去了DD的空间而不是小E,我自己也顿时表现出极大的不解来——才终于“确信”我已然是死了的人了。然而小E似乎并没有哭,也没有在日志里显示出极度的悲哀来,这是我早就料定了的事情。
  
  小E从来都不哭,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生命里没有忧郁的色彩。而事实上小E是这个世界上最敏感的女孩,敏感就意味着像风铃一样,就算是一阵微风拂过,她都会发出身心俱碎的悲凉,可是不解的人们还以为她在欢唱。是的,她喜欢唱歌,喜欢笑,她的笑声也像风铃声一样。在她成为我最好的朋友之前,她笑,我也跟着笑,因为我喜欢她的笑,她笑起来很好看,耳轮背后细碎的软发在她的笑声中更加显示出它柔和的线条来;在她成为我最好的朋友之后,她笑,我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而眼里却早已满是哀伤。这时候小E会说:“你该学会笑。”
  
  我喜欢小E,这你是知道的。可是小E不知道,所以我并没有向她表白。然而有一次,小E站在窗口突然问我:“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这语气近乎哀求,可她的脸色却很平静。我故作安然地说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这么老土的话题,能不能换一个啊?”我话说得很快,几乎是抢着回答的,我想,泰戈尔早就说过了嘛!可是我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一种热量在蔓延,从腮帮一直到耳根子,继而连眼眶也开始热起来了。啊呀!我刚才说了什么呀?她足够敏感,这你是知道的,她不可能没有理解到那层意思去。而我当时却并没有要表白的意思,我顿时间感觉自己窘迫死了。
  
  然而,她并没有生气,只是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活着却以为自己早已经死了。我是我的墓地,我是我的旅程,我用我的生来体验我的死,我离自己太远了……”我有点听不懂。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看我,而是一直望着窗外,可是只有我知道,她眼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风景,没有我,没有她自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左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那竟是幸福的微笑。我为她这种神秘的幸福骇了一惊。
  
  我想问她:“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嘛!”我们一直是很铁的兄弟,这时候似乎该说点什么的。但我没有这么说,只是回答道:
  
  “可是树是活着的呢!”
  
  “但是它不知道自己活着,就像不知道自己终将死亡一样!”
  
  这次的话是冷冷的,又将我骇了一惊。我还想说点什么的,但胃突然不合时宜地疼起来,我只好忍着胃痛,什么也没说。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什么也没说是对的,因为那时她突然笑了起来。是的,她那时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肆无忌惮的笑:“呵呵,我逗你玩呢!呵呵,你该学会笑。”我的胃更疼了,但我知道这并不是逗着玩那么简单。
  
  呵呵,他们一直以为我是死了的。
  
  我突然感觉到有点可笑。但是我马上就被一个词语给吸引住了,那是小E空间里一篇日志的标题——微凉,一个令人感动而又神往的字眼。突然,我想到了死亡……
  
  我有一种好奇,既然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那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呢?一个人能够容忍事情的发生,但绝对不能容忍一件事发生而没有原因,但我那时实在是不知道,好奇心可以杀死一个人。于是我点开了《微凉》,里面第一句便是:“微凉,是一种绝美的生活方式;微凉,同样也是一种绝美的死。”这话有点玄,但我似乎懂了一些。而后面写的正是我2008年最后一天的死,我突然心头一震,好像这事真的发生过一样。我匆匆地看了一下,因为这时候,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告诉我应该马上去见小E。我没有向收银员小姐下机,一个人匆匆地从42℃楼上跑了下来,不过幸好没人在意我突兀的举动。
  
  从网吧出来,突然觉得阳光好刺眼,阳光照在我身上就像一粒粒打下来的雨点,我的疼痛无处躲避。我拼命地跑着。我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风景,看不见人群,看不见我自己,我脑袋里有的是小E。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出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知道那一定是小E。于是我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啊,耳轮背后细碎的软发,是的,一定是她!我正想叫她的时候,看见路边草丛旁有一只猫,我喜欢猫,这小E是知道的。所以我张开嘴,听见自己学着猫叫了一声“喵呜!”小E果然转过身来,她对着我微笑了!可是这微笑旋即变成了一种阴郁,她向那只猫走去了。
  
  我想告诉她:“小E,我在这里呢!”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空张着嘴,却没有了任何声音,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因为我实在不能忍受——我听不见了我自己!这就像死了一样。死?奇怪,我又一次突然想到了“死”,但我实在没有时间来想这些了。我看见小E向那只猫走去了,可那只猫却因为另一种惶恐而迅速地逃走了。
  
  “小洛。”我听见小E在叫我了,但我也知道小E再也不可能看见我了,再也听不见我叫她“小E”了……我才终于知道,原来我真的是死了的。
  
  “小E,小E,小E……”我想大声地喊小E,但我已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学校那沙哑的广播又开始它的噪音了,播的是水木年华的《琥珀》:“……给你琥珀的心,琥珀的情,你是我一生的风景;给你琥珀的泪,琥珀的痛,你是我千年不愿醒的梦……”小E,你说你活着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我就像这琥珀一样,死了还以为自己仍然活着,你说你离自己太远,其实你是最清醒地认识了你自己,你是你的一。
  
  唉,我们这两个傻孩子!
  
  

作者签名:
荒,是一种自由,是杂草丛生,是汪洋恣肆,是大自然最原始的静与动,苦与痛——荒,是一种诗意的孤独。这里是静逸的,这里也很喧闹。这里的一切都有生命,但它们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生长。

原创[文.爱的传说]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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