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后的今晨乘车上班时，沿途便见到几位头披着围巾的村妇上山采蘑菇的身影。我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往昔的岁月。
　　 几年前，我一直是住在乡镇上的。我家就在我校的前面不远处，直线的距离不足50米；即便绕着弯儿走，也就200米左右吧!沿我家的东边往上不足一华里，便是连绵的小山。因为山太小，没有名，我们这里就称它为东山。或是由于闲暇的时间较多，或是由于从小喜欢上山的缘故，几乎每天下午下班后，我都要到山上去走一走，或是跑一跑。偶尔也会在山间放声地歌唱。每每陶醉其间时，竟也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与不快!
　　 每逢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时节，此时的杨柳尚未吐绿；山上的青草和田野里的各种野菜都还没有泛青的痕迹时，然而，此时在朝阳的松土间，当和煦的春风拂过之处，那丝丝的绿色便点缀其间，仿佛报春的使者在向人们召唤了。
　　 我觉得，它是我们这里最早的野菜，名叫“大头菜”，也叫“大脑瓜”的便已伸出臂膊。这名字并不怪，是因为它的深埋于地下的根特别大的缘故而得名的吧?它的味道与家葱相似，但还要辛辣一些。吃法也多种多样，可洗净后蘸着鸡蛋酱吃；可腌成咸菜吃；也可炒着吃。味道纯正、鲜美，比炒笨洋葱的味道还要好。因为，这可是纯绿色食品。
　　 再以后，大脑瓜也长出了如蒜苔一样的葱苔来，掐了一大把切成段，炒了鸡蛋或肉吃，也是鲜美之极了。
　　 再过一段时间，婆婆丁和苣荬菜也相继面世了。那吃法，我在《家乡的蒲公英》一文中介绍过，这里便不再赘述。而苣荬菜现在却不多，所以，开春时的价格总要比婆婆丁还贵。春节期间，大约能卖到每市斤50元的程度。
　　 阳历五月初的时候，东山有一趟沟的角落里，真正的山野菜也犹如雨后的春笋般茁壮而出了。这被当地人称为“猴腿”的山野菜，长相类似蕨菜，却长了一身的“毛”。颜色多半是绿色和褐色两种。吃法同蕨菜差不多，既可以炒肉，也可在开水里炸了之后蘸着鸡蛋酱吃。还可以腌了之后，留待冬天吃。相比于猴腿，蕨菜的品味更高些。若是冬天里用蕨菜炒了肉来招待客人，那才是东北待客礼数里上等的菜肴啊!
　　 其实，在这一期间，刺老芽也上市了。有一年，我曾发现了一片刺老芽的林地。它不在我们的东山，而是距我家有十几里路的乡间的山沟里。我最初去的时候，是骑着摩托车带着妻子一起去的。那一年，恰好刺老芽正当季；且又无人光顾。我们接连去了几次，各种吃法也都腻了；后来，干脆放在冰箱里冻上，留着冬天吃了。
　　 到五月的下旬，便可以采蕨菜了。蕨菜是我们东北很出名的山野菜。在我们这一带，可以说，我应是第一个采到山菜，并且也应是第一个吃到山菜的人了吧?那几年里，因为我几乎天天上山，哪座山坡有什么蕨菜，是早蕨菜还是晚蕨菜，我都了如指掌。不仅如此，以至哪座山的哪个具体地点有“山苞米”、“地壤皮”、“黄瓜香”等之类，都能做到心中有数，仿佛如数家珍般的说出它们的位置。
　　 我上山采菜有个特点，从不拿筐；而是在兜里揣了方便袋。即便如此，也会令很多常年上山的村妇们羡慕。她们往往是满山跑，我则是到那儿取。不消一个时辰，便往往能满载而归了。且还要一路高歌。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抛却俗世之扰，尽享山间的快乐，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啊。
　　 入秋以后，各种蘑菇便也次第般的登场与我相见了。这也是一年中最后登场的山野菜了。我们这里的山小，没有猴头、羊肚蘑等高贵的菌类；甚至连大腿蘑也很少见到。但却有榛蘑、黏蘑、灰蘑、松树伞、棺材盖（或叫玻璃翠）、蹬腿蘑（我也不知它叫什么蘑菇，高杆上有节，伞盖上有灰褐色的斑纹，因人们不敢实用故称；但其实味道很好吃。）；还有一种叫做“马粪包”的菌类，在它尚未变老而化成烟雾之前的时期，状如馒头的模样，用开水炸了后，做成辣椒酱，真是好吃极了。鲜嫩爽口，如有人吃了后，不成瘾才怪!
　　 说起采蘑菇的事，倒想起一件颇为有趣的事。
　　 有一年，那还是我读师范的时候。放暑假了，我到姥姥家，便随了曾是我小学同学的名叫小玉的姑娘上山采蘑菇；当然还有其他人。这小玉的家早已搬到了山东，此次是来窜门的。她生的较为苗条、俊秀，说话也很有礼貌，早不是当初的印象里的那个小疯丫头。就为这儿，姥姥还到我的父母面前言辞了一些担心的事，怕我和她处对象!弄得我的父母很是慌乱，因为，这小玉毕竟只是个农村的姑娘。在那时，这可是个大问题啊。呵呵，其实，哪有的事啊!
　　 到了冬天，各种山野菜却都在冬眠里孕育着来生了。我却并不闲着。依旧换上运动服，所带的工具却要换了。带上小锯儿，或是斧头。漫山遍野的大雪里行走，耳畔传来野鸡的叫声，夹杂着自己放开了喉咙的勇敢的歌声，那份惬意，无法说出。仿佛自己早已融入了这雪的世界，仿佛这世界唯我独尊了。临回家时，肩上扛着一两捆柴禾，伴着凝重的雾霭，自己似乎竟也成了戏里的砍柴的樵夫朱买臣了。“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这大概就是享受大自然者所谓的“此中有真意”吧!
　　 于是，晚间的酒后，或读书，或写作时，便为自己取了山夫的名字。
　　 现在想想，那山间的情趣真是其乐无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