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戌年，孟春之雨夜，宿终南山阴牛角寺西厢房，一同宿者为余言说一亲临事迹。并嘱余为文，故妄而记之，一志传奇耳。然所述者终不知其为狐或者鬼也。但为其钟情缱绻，亦足以感人，复何究竟之欤！
　　 王某，终南山阴鲸溪，驼脖子村人也。本家道殷实，自父母相继逝世后，继而丧偶。甲申客居长安，时年三十许，其人略通诗文，尚称才俊，好交友，豪放飘逸，尤尚侠义，中年颇躬身黄老之术。
　　 其人不甚伟岸，然根儿垂垒异常，偶就妇则令呻吟不已，因之熟识相趣者渐少。虽风月中少壮之人，偶有相欢则蹙眉咂舌多，不敢再问鼎焉。
　　 春三月，王某适过亚柏乡下，山麓苍松翠柏，水声潺潺，信步过小丘，越清溪，忽闻笑语嘤嘤。复前行，竹篱茅舍，石径修延，花木掩映，阴翳清幽，转短墙，拾级而上，但见朱户双环在目。
　　 正踯躅顾盼，飚忽一阵疾风，草木榖觫。顷刻，细雨霏霏，叩门入，见一丽人，伫立阶前，年约二十，峨眉杏眼，乌发堆云，素装淡雅，姣好丰腴，白净可人，行止娉婷大方，甚风格。
　　 旋，延王入室。清茶淡饭，汤饼似有泥土气息，王奈饥肠辘辘，权且果腹。正危坐，询及尚有何人，言家母外出，赴娘舅弥月之喜，妾新丧偶，孑然一身，已冷清度日逾年余。
　　 夜深人静，新月初上，王相与独居隔墙于东向。初，王既卧，唯见板隙一缕清光，披衣窥视，女正蜕衣就寝，巴眼觊觎，咫尺玉人，但见尻股修然，冰肌雪肤，桃花暗呈金沟，金莲着纙袜，如菱双翘。悠忽间，转身伏案息灯，酥胸双乳横陈，如梅映雪。正凝视，忽然漆黑一片，唯闻窸窸窣窣声，而后寂然。
　　 王由是不能入寐，辗转反侧，自至鸡鸣。忽闻有声淙淙，乃女便溺。王屏息蹑足女室门外，门虚掩，悄然入内，侧卧炕头。唏吁未定，正探手，女轻声曰，君何来？胆敢如此轻薄。王曰，清宵难捱，特来陪卿耳。女曰，不可！若有情义，当明媒正娶，成就你我姻缘，妾身将与耳。誓当永相好，且不可为外人道也。否则当速去，勿玷君之清名耳。
　　 王连声称好，应诺不迭，曰，卿若诚如是，当以金屋藏娇。
　　 继而四目相对，忘形接吕，相拥缠绵，流津涔涔，初，欢洽酣畅，急施之，往返运动，叽然有声，忽而，女闭目屏气，仪态沉迷，奄奄一息，若将死去。王心悸，忙抽出，俄而，女稍有气息，轻声呻吟，尚呓语喃喃。
　　 良宵沉沉，青灯莹莹，玉山横陈，双乳映梅，玉姿意爱怜。女视王下体，不禁怵然，附耳喃喃，曰，君当从容，彼大而无朋，妾已不胜。随援手把玩，那物早已蛙怒如杵。女复曰，再若狂猛，妾命休矣！王委婉而慰之曰，愿徐以进，望卿缓而迎之，当无虑。……
　　 既合，女惮怵着，待王趁兴欲急进时，女如裂帛，吱然一声，王尚怅然之间，已空怀跪伏在炕，女亦悄然不知去向。正寻思，席间唯见流津点点，腥臊刺鼻，仍有几根毫毛尚历历在目；炕头尖菱绣鞋一双，绿叶红花，熠熠耀眼。王罔然若失，拾取绣鞋，揣摩端详，尔后珍藏而行焉。
　　 一夕独处，复把玩沉思，悠忽间已不复为绣鞋，竟乃一支芰荷，残蕾两朵，唯尚有一息幽香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