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醉玉如雪-个人文章

《画郎》第二章 回忆

醉玉如雪
2009-12-03 08:23   收藏:0 回复:0 点击:2644

   
  
   如果不是再一次遇到陆川,詹妮敢保证,水池旁的那一细节,早会忘的一干二净,就像生命中不经意与某人或某些人发生的那些故事,甚至是事故。
   詹妮相信了冥冥之中的那种缘。
  
   那是一场由五千多人观看的模仿秀擂台赛,詹妮负责舞台设计,主办方要求舞台的整体效果既要大众化,又不能过于张扬新异,这要求,不免使设计思路不得不拘泥于流行和通俗,喜欢标新立异的詹妮,思来想去后决定,将巷陌流光、亭榭溢彩作为主旋律。
   詹妮首先将边界灯和雨灯由备用工具改为辅助工具,喷涂画幕和布景道具的色彩,也一律采用冷暖对比的方式,背景板上的射灯数量也在常规的基础上加以调整,尽管詹妮早就具备了主场设计的实际经验,但日益更新的观念以及日新月异的装饰材质,还是让詹妮不敢有半点的懈怠和懒惰。詹妮翻阅了很多下载资料,并细心地咨询了业内同行,甚至,连边缘的视频也详尽地一一看过。
   赛事开始后,詹妮没有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悄悄走到观众席的最后一排,詹妮喜欢在这个时刻独自远观,像一个局外人,一边品评作品的整体效果,一边检审自己思维过程中的瑕疵和遗缪。詹妮一向认为,就舞台效果而言,明察秋毫的近处虽然可以看得更加详尽,但远看是景,近看却无的巨大反差,也是不容忽视的客观事实,毕竟,一台赛事中,远距离的观众绝对要多于近距离的观者,而大多数人记忆犹新且难以忘怀的,又往往是那些来自于整体效果的模糊记忆。
   晚会刚开始不久,詹妮就发现,尽管这次已经考虑到自然光和人工光的相互衔接,但是,由于投射在道具上的灯光过强,整个舞台,还是缺乏立体感,这和想象中的效果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我见过你!”一句很轻的声音忽然从詹妮的身后传来,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詹妮迟疑且有些木然地扭过头去,见是一位观众,正用好奇且有些疑惑的目光看着詹妮,詹妮这才发现,自己僵直的身体如同木偶,怀里抓抱着的材料,一卷又一卷的,怎么看怎么与周遭格格不入。
   詹妮微微地点点头,既没问那人在哪里见过自己也不太关心自己是否见过那个人,因为,就在詹妮再转回头的那一瞬,詹妮突然又发觉一个问题,如果在设计的时候,考虑一下道具的阴影部分,效果会更好,如果那样,层次和深度就会自然而然地完全体现出来,同时,詹妮还发现,由于追光过于强烈,演员站在光影里显得很单薄也很瘦削,尤其是女演员的那些丝绸长裙,每一举手和每一投足之间,都会被不同方向投射过来的反光给切割成许多不规则的零散图形,冷眼看去,虽然有梦幻般的感觉,但过于分离的线条和光影,使移动着的人物缺少必要的沉稳和厚重感。
   这样华而不实的效果是詹妮不喜欢看到的。
   詹妮不禁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空旷而晦暗,四下张狂的光线将舞台的上方映照得绮丽而悠远,斜射下来的月光,被切割的时断时续,感觉上,像震颤发抖的声音,游移不定又不容忽视,这样一来,那些混沌影像,虽然在形式上避开了主光源,但还是不同程度地让舞台的整体效果出现了头重脚轻的感觉,这让詹妮产生了一种近于烦躁的情绪。
   完美,总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
   詹妮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这有位置,过来坐吧。”又是身后传来的声音,詹妮听了,知道还是刚才那个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依然站着,詹妮觉得那人有点讨人嫌,素不相识,却主动热情地过了头。
   “你站着不累吗?”仍然是那人的声音。
   詹妮没动,詹妮不喜欢那种自来熟的人。
   尤其是一个男人。
   “西竹生态园!”那人突然将自己的头探向詹妮的身边,并用手指了指舞台的偏北方向。
   “吃小鱼的那对海豹!还有水皮球!”那人继续补充。
   这让詹妮看着那个男人不得不认真地思索起来,那人见詹妮似懂非懂的样子,便将左手往自己的右手手腕处顺旋了一圈道:“那个可以套在手腕上的丝线团!——你忘了?”
   詹妮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有着好听声音的男人、那个让自己在水池旁伫足停留了许久的男人、那个根本就是恕不相识却对自己格外友善的男人,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那人居然还能记住自己。
   “我想起来了!”,顷刻间,水池旁的所有细节以及回到酒桌上的所有情景,都在詹妮的脑海中迅速地清晰起来,只是那袭白白的衬衣,已经换成了眼前墨灰色的棉麻体恤。
   “前面有我的位置!”詹妮不好意思地用手指了指舞台的右前方。
   那人听了,点了点头。
   “台上是我的创意!——怎么样?”或许是那男人的突然出现,也或许是因为在西竹生态园时那人确实给詹妮带来了无法言喻的快乐,詹妮忘记了刚刚还在轻叹的遗憾,竟自信满满得几乎自负起来,恰在这时,幕布两侧切换出来的交叉追光,与幕前悬挂的螺旋丝带闪电般地扫合起来,一次又一次,出其不意,又转瞬即逝,台下的观众,早就被鼓动起来的热情,顷刻间,血脉喷张得几乎一触即发,欢呼声和惊叫声此起彼伏。
   詹妮发现,那男子的眼里也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但转瞬,舞台上的切光就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黯然沉寂下来,刚刚的热情,像沉入山涧的日月星辰,将绚烂的光影一股脑地都给粘带走了,所有的人,不得不在这意外的安宁中,意犹未尽地开始回味,但是,猛然之间,舞台上又是一次追光横扫,出其不意的掠影徘徊,有如夜色阑珊中的暗香浮动。
   台下又响起一阵躁动和喧哗。
   人生纵然美妙,这时,更是锦上添花,詹妮的情绪也被深深地感染了。
   “如果补充光能再多提供一些景深就更好了。”那男人突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詹妮听来,却如雷贯耳。
   怎么如此让人扫兴,詹妮有些不满地看了那男人一眼。
   “不是吗?让补充光打到旋转球上也可以呀!尤其是第二次回旋的时候!”那男人看都没看詹妮一眼地继续说。
   莫非他是同行,詹妮呆住了,他怎么知道的如此确切,詹妮一边乜斜着那男人一边思想,莫不是主办方将他派来充当侦情卧底,可既然他们有这等优秀的人才,为什么还要花冤枉钱,显然,没有这种可能,但如果他是主办方的人,他可大没必要到这个时候才显身现形,这是正式演出,是商业运程中的关键时刻,没人会在这种时候玩捉迷藏。
   詹妮准备离开,尽管詹妮知道自身存在的缺点和不足,但在这种时刻,詹妮不想扫兴,这与骄傲没关,可就在詹妮准备转身的那一瞬,却冷不丁地问道:“根据是什么?”。
   詹妮觉得自己有必要在离开之前把问题弄清楚。
   “根据是——!”那人却顿住不说了。
   詹妮见了,有些后悔,如果是内行,自己的问话无异于痴人说梦,更重要的是,自己一向是很谦虚的人。
   “不用回答了!”詹妮歉意地笑了笑说,但詹妮的话音刚落,那人竟挥起手臂朝着舞台的方向突然毫不掩饰地说道:“你想啊,如果将挡板的阴影很好地利用起来,人物的立体造型不就更完美了?”
   一语击中要害,詹妮实在无话可说,可是,自己倾尽全力的付出,虽然得到了中肯的指正,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无异也是当头一盆冷水,詹妮还是觉得无法在这样一种特殊的场合下接受。
   “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的兴趣还那么广泛!我原以为——!”那男人又顿住不说了。
   这是怎么回事,很直率的一个人,却变得越来越吞吞吐吐,这跟詹妮在西竹生态园见到的那个直率又热情的人有些不同,詹妮不得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已经跟自己说过很多话的男人。
   浑圆的脸膛、皮肤很好且富于弹性,奕奕有神的目光带着青春的活力和朝气,似笑非笑的嘴角,让人觉得他的性格既刚直又懂得如何体贴。
   “坐一会儿吧,坐着看的效果也很好!”那男人又说话了。
   詹妮犹豫了,坐在他的旁边,看舞台效果的同时,听他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说实话,詹妮有些不情愿,但詹妮还是鬼使神差地坐下了,或许是因为詹妮真的累了,也或许是那人说的一些话让詹妮觉得确实有道理,忠言逆耳是不同于吹毛求疵的,更何况,这样专业的话,生活中是不容易听到的。
   “你也是搞设计的?”詹妮坐下不一会儿便问。
   “是,但也不是,对舞台设计,我只是业余爱好!”那男人冲着詹妮笑了笑。
   奇怪,业余爱好竟能做到如此的炉火纯青,詹妮不敢相信。
   “我从小就喜欢这方面的设计,但选专业的时候没被录取,我属于空有远大理想却没能很好地实现的那种类型。”那男人继续补充道。
   詹妮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了摇头。
   业余的好,实际工作中,往往就是这种业余的想法,才会不按套路思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谓的黑马冲击,不是异军突起也会无所不能。
   “你平时设计过吗?”詹妮向舞台方向努了努嘴。
   “当然没有,但我喜欢看,喜欢琢磨,没完没了,有时,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可思议。”詹妮听懂了,一个曾经是壮志未酬的失意者,心中始终怀揣着最初的梦想,这让詹妮即刻消除了不必要的心理戒备。
   詹妮想说,你既然如此喜欢这一行,为什么不去做,可以施展才华的舞台到处都有啊,但见那男人似乎对这样的话并不一定感兴趣,詹妮便没说,可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景深和追光的不断变化,他们却很随意地谈起了舞台设计的方方面面,什么形状与空间,光色与质感,理念与概念,尤其是有关主流、风格等等的核心问题,也没被放过地一一讨论了一回,他们还谈到了锥形光、谈到了扇形平面还有“罗密亚”图形,末了,詹妮看着那个男人不禁暗想,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或是知己也不错。
   “我们去喝点怎么样?”那男人突然兴致很高地对詹妮说,这反倒让詹妮吓了一跳,莫不是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出来了。
   “现在吗?”詹妮有些不相信。
   “当然了。”那男人回答得毫不迟疑。
   这让詹妮非常为难,一方面,自己的工作还没结束,另一方面,詹妮不明白他所说的“喝”指的是什么,如果是喝酒,詹妮绝对拒绝,不喝酒的习惯,绝不会因为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而改变;如果是饮料,詹妮也不想,因为,在晚会之前就有所准备的詹妮已经喝了多半瓶的“农夫山泉”;但如果是咖啡,詹妮还真想喝上两杯,这样一个特殊时刻,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度紧张和疲惫的状态之下,终于可以躲开杂沓拥挤的人群,避过车水马龙的喧嚣,安下心来,与可以倾心交流的人对桌而坐,一边品酩咖啡的香醇,一边体味夜色的玄美,在静谧温馨的一隅,让咖啡的余香,消解所有的困顿和辛劳,并在彼此的交谈中,静静地赏看咖啡杯中那一波又一波的古色粉末,怎样地在自己的视线中缓缓地旋化、慢慢地升腾,这时,生命,便会在曼妙无比的时刻里,一点一点地展漾出最原始的本真和最浓厚的深层之美。
   詹妮会心地笑了。
   “后边有一家,我经常去的。”那男人说完便站起身来。
   詹妮迟疑了一下,但见那男子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还是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虽然,这不符合詹妮的一向处事习惯,但不知为什么,詹妮看到那男人起身时轻轻朝自己勾起的食指,便鬼使神差地有些身不由己。
   或许,是自己还有某种说不清的企盼里,在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现实里,这样诚言又坦率的人确实难得一见,更重要的是,在“西竹生态园”的情景,詹妮想起了自己躲酒时的那份欣悦,可比赛还没有结束,自己怎么可以临阵逃脱,詹妮急忙跟上那个男人,不无歉意地说道:“不行的,我不能离开。”
   尽管,演出一开场,詹妮就属于完成了任务,这时,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都有应急的人员去处理,但感觉和常规上,詹妮还是觉得不应该离开。
   那人看了看詹妮又看了看舞台。
   “再有,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詹妮突然这么说完就见那男子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我也不是!”那男人使劲地摇了摇头,并突然间将自己的身子靠近了詹妮,吐字非常清晰地对詹妮说。
   詹妮有些不好意思了,所谓的人生奇遇就是这个样子吧,一个男人,无意当中,遇上了自己心仪的女人,于是,便想方设法又不择手段地找出种种理由和借口,主动搭讪、主动接近,最后,终于在彼此的熟识和相知中,完成今生注定要出现的那段尘缘。
   詹妮有些怕,詹妮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我又不能吃了你,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安全的,真的!”那人突然抓住了詹妮的手,詹妮手里的材料差点被完全抖落掉。
   这自卖自夸的表白,分明就是王婆卖瓜。
   詹妮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不可以的。”詹妮回头看了看,宽广的苍穹下,整个舞台,如一方晶莹剔透的碧玉,流光溢彩的内质里,蕴藏着仿佛是无穷无尽的能量,那情景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大海,詹妮觉得自己的工作很神圣也很伟大,通过努力和付出,使单调乏味的生活,变得绮丽而色彩斑斓,这无中生有的曼妙,无法形容也不能形容,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对生命的尊重。
   詹妮想到了人类的前世和现状,感应和感知的变迁,以及高速发展的现代文明和外来文化的融合与冲击,仿佛,所有的思绪都围绕着一个共通的主题。
   “喏,就在那个广告牌的东边。”那男人走到詹妮的面前,然后,朝詹妮身后不远处的楼群方向指了指,詹妮略有所思地转过身去,发现透过人头攒动的空隙和树影斑驳之间,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长溜的水银灯下,是一个又一个紧紧挨着的西餐厅和咖啡屋,LED彩灯,形状各异地流光溢彩,巨幅仿真名画被高高地悬挂在毛砖墙外,遮阳伞下,是一个又一个乳白色的硬塑圆桌,三三两两的人,和着马路上的噪音以及汽车所产生出来的尾气,在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夜景中,让看到的人,还没置身其中,便以为是只身来到了土洋结合的卢浮宫大卖场。
   “我忘了点事!”詹妮将头朝着舞台的方向侧转了一下,詹妮觉得,跟这样一个男人之间,多交往一会儿或是多跟从一步,都有可能发生一些无法料想的事情,不知是职业的敏感,还是作为女人的直觉,詹妮觉得自己有必要立刻离开。
   “好吧,这是我的名片!”那人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
   詹妮没动,这要是倒退很多年,詹妮会非常看重,但已经是满天乱飞且一文不值的年代了,名片,不过是个人的标识和标记而已,说明不了什么也证明不了什么。
   “不想接受?”那人不自然地笑了笑,在有些自嘲但又包含着自傲的笑容里,让詹妮看到了自己的多疑和多虑。
   “好,我收下。”詹妮将名片接过来,并快速地放进自己的包里。
   那人走了,朝着他们要去的相反方向。
   “在西竹生态园!”那人刚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回身来,没有一点的迟疑,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詹妮见了,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不过是对你感兴趣罢了。”那男人说完,突然一个急转身,但随即又转过身来说了一句:“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想的过多。”
   说完,那人走了,带着有些霸气的背影,像徐志摩的诗里描写的那样,头都没回地冲着詹妮站着的方向轻轻地扬了扬手。
   “到底还是说了句真话!”詹妮尴尬地笑了笑,确实豪爽,居然把那么直白的话都给说了出来,詹妮突然想追上那男人,然后,态度肃然地告诉他,自己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个三岁的女儿,可是,这样的话显然是多余的。
   詹妮回到了主会场,但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径直走向台前。
   “你呀,我给你打了三次电话都没人接听,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潭经理见了詹妮,唏嘘惊叹的仿佛见到了天外来客。
   “发生什么事了?”詹妮惊问。
   “什么事都没发生啊,还是老规矩,今晚不喝它个天昏地暗绝对不回家!”潭经理冲詹妮打了个手势,仿佛詹妮是他的酒友。
   “对了,赶紧把你那些材料交给场务,这就出发!”谭经理像交代无比重要的任务般地对詹妮说,詹妮这才发现,台上的表演已经到了尾声。
  
   “怎么还是西竹生态园?”快要下车时,詹妮发现,那个刚刚提到的地方又一次近在眼前。
   “怎么啦?西竹生态园不好?我就喜欢这个地方,菜虽然一般,但酒可真好喝。”詹妮看了潭经理一眼,觉得潭经理还没喝就已经多了。
   “绿溪”包房里,大家一落座,就打破了原有的沉寂,与时有点不相宜的热烈里,詹妮的内心依然是形单影只的寂寞,谭经理一边招呼服务员,一边对在座的每个人都大加褒赏,尤其是对詹妮,谭经理一再强调不错、不错、确实不错,尽管詹妮知道这是谭经理一向都习惯成自然的口头禅,但一想起那些依然存在的瑕疵和纰漏,还是有些羞愧,推杯换盏之间,詹妮又走出了包房,这次不是偷偷,也不是悄悄,而是毅然决然,詹妮实在无法在举杯欢庆的热烈中体会任何与兴奋和兴致有关的感觉,因为,在詹妮的内心里,还有一个遗憾。
   是来自那个陌生男人的遗憾,就那样放走一个可以成为知己的业余同行、就那样,在从未有过的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里,失却了一个完全可以完美起来的过程,甚至还包括可以出现的那些结局。
   即便是那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詹妮突然有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一切,都那么绚烂而华丽,却让人无法释怀地生发出莫名的伤感,
   回廊间,一根根或直或弯曲的原木,让人在不知不觉的信步其间,深切地体味出超自然的炎凉和懈怠随意,想那树木,离开生长的土地,告别雨雪风霜,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混杂着酒肉菜蔬和人际交错的境遇里,空泛着早就失去了性灵和生命的躯体,而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对未知生命的企盼和冥冥之中的那种追求,又会与原木有什么区别呢。
   远远的,那个有着海豹的水池,因为海豹而晃动不停的水面像一块块漂浮着的镜片,一会儿扬起,一会儿又沉落,走过路过之人,只匆匆一瞥便没有任何感觉地急速离开,这让詹妮更加伤感,如果自己不拒绝,这个时候,应该和那个男人在一方圆桌前,或畅谈、或畅想,那些原本与始末、审美与价值、探寻与发展,都会在他们一颦或一蹙的思想交流中,产生出更加贴近于实际的评判和体悟,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女儿初长成,为何要计较那么多疑虑那么多呢?
   詹妮觉得自己怪,这种怪,好像是缘于自己的孤单和自闭,不喜欢流于世俗、也不喜欢主动地与人交往,更不甘心屈服于尘习地流于庸俗,总想让自己的梦想和追求驰骋在个性才能的天空里,到头来,却总是找不到归宿。
   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詹妮知道,却无法改变。
   詹妮回到了酒桌,看到桌上的人个个喝得情绪激昂,便也随着那种气氛破天荒地喝下了一大口酒,是白酒,辛辣又甘冽的顺着詹妮的喉咙像一堆无法下咽的食物,生生地堵在詹妮的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潭经理见了,无不欢心地对詹妮说:“喝吧、喝吧,喝下去你就知道了,这人要是一辈子都没喝过酒,算是白活一场!”
   詹妮听了,既无法辩驳谭经理的有口无心,也不敢想象喝下白酒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詹妮只记得,那天深夜,和谭经理分手的时候只听到谭经理一遍又一遍地大声豪气地对自己说:“——你喝多了!”
   詹妮看着谭经理晃来晃去的身影,觉得自己根本没喝多,而是潭经理喝多了。
  
  

作者签名:
自在飞花轻似梦 无边丝雨细如愁

原创[文.爱的传说]  林友收藏  

  
【点击回复或查看回帖】

传统或网络媒体转载请与作者联系,并注明转自【胡杨林】及作者名,否则即为侵权。

Copyright © 2008 MY510.COM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