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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子心结

醉玉如雪
2009-11-26 12:06   收藏:0 回复:0 点击:2818

   
  
   一
  
   第一次听到“白金”这个名字,胡杏儿说:“还是人家父母有先见之明!起个名字都能体现出价值观念!”
   当胡杏儿知道“白金”不是男的而是女人时便什么都没说,胡杏儿觉得,叫“白金”的人,应该是个冷俊而又有棱角的中年男子,可“白金”居然是他们公司的女经理,而且,还是总经理。
  
   胡杏儿早就知道总经理是个女的,也含含糊糊地知道姓白,但胡杏儿真的不知道总经理就是那个叫“白金”的女人。
  
   二
  
   胡杏儿所在的公司是外企贴牌的子公司,也就是人们常说的OEM。
   二十四层的财富中心被他们公司占据了整整十二层,胡杏儿在第九层。
  
   那天上午,胡杏儿去十六楼的档案室送一份定货合同,准备回电梯时顺便走进了卫生间,胡杏儿发现十六楼的卫生间里不仅有洗手液还有风手器。
   胡杏儿准备离开时,听到靠窗的门里发出了一声惊呼。
   胡杏儿很是纳闷。
   不一会儿,那扇门被里面的人给轻轻地推开了。
   是总经理白金。
  
   胡杏儿有些歉意地点了点头,心说“倒霉”时正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离开,却没想到,白金却发话了:“——等等!”
   胡杏儿即刻站住了。
   白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下身,胡杏儿见了,立刻瞪大眼睛,不知所以,但只有那么一瞬,胡杏儿立刻明白了,肯定是白金来了特殊情况,这一点,地球上的女人都知道。
   胡杏儿说声你等着转身便想跑,白金却又说了一句:“等等!”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胡杏儿回身时见白金又指了指自己的下身,胡杏儿猛地点了点头,意思是我明白。
   可是,当胡杏儿将卫生巾拿给白金,白金却突然将自己的身体转向墙里,胡杏儿这才发现,一块橘子大小的血渍正在白金的裤子上明晃晃地招摇着,这还了得,女人最怕的就是这个了。
   “明白了!”胡杏儿唏嘘一声又跑开了。
  
   这一次白金没有喊胡杏儿。
  
   跑回九楼的办公室,胡杏儿抓了一条备用裤子准备给白金送去,可是,刚刚跑到办公室的门口,胡杏儿又站住了,不行,自己的裤子白金是穿不了的,才一尺八五的腰,可这个时候怎么办才好呢,胡杏儿回身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老王,他的裤子肥,跟他借一条,但这个想法仅仅是这么一闪念,立刻就被胡杏儿给彻底推翻了,一个糟老头的裤子,绝对不行!
   可那个女经理还在卫生间里等着呢,胡杏儿实在着急,踌躇犹豫之间,胡杏儿发现老王正眯缝着本来就不太大的一双眼睛,一会儿眨一会儿又不眨地盯看着自己,有了,胡杏儿猛地想起头一天给自己母亲买的那条驼色裤子。
   就是它了!
   胡杏儿突然一个急转身,只听,咣铛!咣铛!的一阵乱响之后,胡杏儿便飞一般地蹿到了白金的面前。
   “——给!”胡杏儿从塑料袋里抖出那条还没开过封的新裤子。
   白金也没顾得上看胡杏儿,一接过裤子就三下五除二地给换上了。
  
   三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胡杏儿所在的财务部经理来了。
  
   “干的不错啊,继续努力!”经理拿着一份调令笑咪咪地对胡杏儿说。
   胡杏儿看了一眼经理,知道经理是在对自己说话,但感觉上这样的话应该说给对桌的老王,毕竟,在部里,老王的“积极上进”可是有目共睹的。
   “走吧,想着有啥事大家伙互相照应着点!”经理的话还没说完,老王已经凑过头来,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地看的胡杏儿心里直发毛。
   “先去报道吧,回过头来再收拾东西!”经理在催促着胡杏儿。
   胡杏儿说了声“是的!”便迅速跑开了。
  
   四
  
   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硕大的落地窗通体透明,窗外的楼群和景色尽收眼底。
   “坐吧!”白金欠了一下身子冲着胡杏儿笑了笑并示意胡杏儿可以喝她桌上的茶。
   胡杏儿立刻明白了,这哪里是自己干的好,明明是卫生间里发生的那件事,胡杏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那条裤子,胡杏儿还埋怨过自己,因为白金连句“谢谢”都没说就走了。
   “午饭后,你陪我去金屋商厦。”胡杏儿听了,刚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喷到白金的桌子上,总经理助理就是这么当的?
   胡杏儿端着茶杯的手有点儿抖。
  
   五
  
   白金给胡杏儿买了三条裤子,起初,胡杏儿还以为白金是在为她自己挑选裤子,但要选型号刷卡时白金却问胡杏儿三条裤子够不够,胡杏儿这才明白,白金是在还自己裤子。有好几次,胡杏儿都想告诉白金那天送给白金的裤子是胡杏儿给自己母亲买的,但这样的话又怎好说出口?说白金还自己的裤子不适合自己的母亲穿?难道要白金再还自己母亲三条裤子不成?
   胡杏儿闭紧了嘴巴,决定什么话都不再说。
   “喝点可乐怎么样?”路过电梯拐角时,白金问胡杏儿,胡杏儿听了,猛猛地摇头,但摇过头后又十分地后悔。
   因为一直不说话,胡杏儿的嗓子眼儿都要冒烟了,眼见着冰柜里的各种饮料在自己的眼前一晃而过,胡杏儿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手里拎着的裤子,觉得哪一条裤子都不错,只有自己的感觉不怎么样。
  
   晚上,胡杏儿将白金送的那三条裤子左一条右一条地试来试去,每一条都很合身,只是有一点让胡杏儿有些搞不明白,那就是,一个卫生巾和一条新裤子就换回了这么多,太奢侈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临睡前,胡杏儿想起了好朋友于小璐,应该把这个有些奇怪的故事说给于小璐听,看看她会怎样评价,可是,于小璐的电话始终占线,这让胡杏儿非常着急,胡杏儿真想好好地问问于小璐,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办,比如,是始终不说话还是偶尔说一点,是什么都可以说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尤其是进办公室的时候应该先迈哪一条腿或是先伸出哪一只脚仿佛都成了胡杏儿所要咨询的内容。
   可遗憾的是,于小璐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六
  
   第二天,胡杏儿早早地就到了班上,可刚刚换好衣服,白金就来了,想起刚刚变动的工作岗位和那三条新裤子,胡杏儿很是感激,可令胡杏儿非常不解的是,胡杏儿刚要和白金打招呼,就见白金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似的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胡杏儿仿佛变成了空气。
   真是奇了怪了,头一天还明明冲着自己微笑来着,仅仅是二十四小时还不到的时间就玩起了大变脸,难道总经理就是这个样子?不怪别人说她是凶神恶煞,胡杏儿有些生气也有些不服气,不就是个总经理吗?总经理怎么了,总经理就可以这么不可一世地不尊重别人?调动一下工作,还三条裤子就算扯平了?也不问问胡杏儿愿不愿意调动工作,喜欢不喜欢那三条裤子,胡杏儿撅了撅嘴巴又眨了眨眼睛,为自己头一天能理智地拒绝白金的可乐而感到无比的庆幸。
   这一定是个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王熙凤,不!应该是个比王熙凤还要王熙凤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不可不防!
   胡杏儿下定决心要时刻坚守一条铁打不动的规则,那就是——即便每天都在河边走也要做到不湿鞋。
  
   七
  
   两星期后,胡杏儿递给白金一份实物价值鉴定书时,白金突然将鉴定书卷成一个纸卷,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看着胡杏儿。
   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以胡杏儿对白金的短暂了解,这总经理不仅仅是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狠人,更是一个思维跳跃,难以琢磨的怪人。
   果然,白金发话了,确实像胡杏儿判断的那样:“你说,——我应该怎样活着?”
   这是什么话?胡杏儿愣住了,胡杏儿不知道回答这样的问题属不属于自己的业务范畴,但伴君如伴虎,何况自己伴的还是一只母老虎,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都必须回答了。
   “你应该放松一下自己。”胡杏儿咬了咬嘴唇,两个星期的工作经验让胡杏儿明白,常在河边走不可能不湿鞋,而且,准备说这话时胡杏儿就决定豁出去了,大不了被退回原位置,没什么了不起的,近距离的耳濡目染,让胡杏儿弄清楚也搞明白了,一个总经理的日子,实际上就相当于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这架机器,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要不停地运转,那些永远都批不完的文件、那些永远都开不完的会议、那些永远都沟通不完的商务,还有那些永远都思考不完的问题。
  
   “放松一下自己?”白金放下手里的鉴定书,继续盯看着胡杏儿。
   “对!”胡杏儿一点都不紧张地看着白金想,女强人没什么不好,但女强人的日子实在是没什么可标榜的,没时间去时装店为自己选购适合自己穿着的衣裙、饰品,没时间考虑也不可能有时间考虑应该如何保养自己的身体和皮肤,更没时间考虑个人的情感问题,什么喜怒哀乐、什么悲苦辛酸,一切的一切都必须抛之于脑后,整个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外星人。
   胡杏儿觉得从另一种角度和意义上看,白金这样的人或是白金的活法,不但不值得羡慕反而很让人同情。
   念大学时,胡杏儿听过一场弘扬革命传统的现场报告,那位七十多岁的老革命说: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时刻想着国家、想着人民,胡杏儿还高尚不到时刻想着国家和时刻想着人民的崇高境界,但为了公司,自己的话无疑也是和“职责”二字分不开的。
   “好!这句话很好!这句话提醒了我!”白金重重地叹了口气。
   胡杏儿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胡杏儿想起了那些没有调到总经理工作部的日子,每一天胡杏儿都生活得很舒心也很惬意,下班后,直接去女人街,掏些物美价廉的衣饰,买些临街叫卖的食品,即便很多时候是什么都没买,但也可以大饱眼福地将所有目所能及的东西看个遍也看个够,晚饭后,再去一街之隔的“芙蓉瑜伽馆”,与常去的伙伴开心又无所顾忌地闲聊一阵,那份天南地北无所不及、海阔路遥无所不至的悠闲,实在是人生美景。心情好的时候还可以在常规活动之后跟着练热瑜伽,大汗淋漓中,彻底地清除体内垃圾、净化心灵、放松神经。尽管有些时候也会感到孤单,但习惯了一个人的安静生活,倒也觉得没什么。只是现在,工作职位提高了,心理压力却反而越来越大了。
   胡杏儿有些后悔,像当初将裤子送给白金而没有得到“谢谢”两字时的感觉一样。
   “如果我想出去走走,你说选哪?”白金抓着鉴定书,将手托在下颚处,慵懒又似乎有些无奈地看着窗外,像自言自语,实际上却是在问胡杏儿。
   “当然是海南了!”胡杏儿脱口而出。
   “海南?”白金转过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将脸转向了窗外。
  
   胡杏儿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白金不过是想放松一下自己,出去走走、到处看看,到商厦购物、到休闲广场闲溜、到森林公园,到哪儿不行,怎么竟一竿子给支到那么远,胡杏儿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决定不再乱说。
  
   “就按你说的去海南,三亚怎么样?”白金问胡杏儿,但还没等胡杏儿回答,白金又说道:“明天你让胡经理给预定一下机票,不,最好这就定,明天上午就走!”
   胡杏儿瞪大了眼睛,不知是自己说对了还是自己作错了,但见白金将已经打卷的鉴定书慢慢地用双手给展平,然后,现出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知道木已成舟。
  
   “去呀!还愣着干嘛?”白金看着胡杏儿有些呆怔的不知如何是好,竟“咯咯咯”地笑起来。
  
   军令如山倒,胡杏儿不敢怠慢。
  
   “对了,你让胡经理定两张机票,你和我一块去!”胡杏儿刚要拉开办公室的门时,白金的声音又让胡杏儿不仅张大了嘴巴还使劲地蹬圆了双眼。
  
   不会听错吧,让我跟着一起去,胡杏儿办完这项特殊公务就立刻将这一情况通过电话及时地汇报给了于小璐。
  
   “没什么好紧张的,她不过是想放松一下自己,跟你没多大关系!”于小璐对这事根本不屑一顾。
  
   八
  
   “我这是第一次坐飞机!”去机场的路上,看着车窗外林立的高楼和行色匆匆的行人,胡杏儿有些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有几多时,胡杏儿也幻想过这样的生活,在大都市之间,不愁吃也不愁穿的自己,不一定光鲜但却一定要靓丽地坐在豪华的卧车里,任细风轻轻地吹撩自己的满头秀发,任眼前的行人鱼贯地在视线中穿梭往来,一边是可以赏心悦目的城市景观,另一边是不用自己操心费神就可以任意挥霍的大把金钱。
   胡杏儿不由自主地笑了,尽管和白金一道去三亚在心理上有负担,但从头一天晚上她们离开办公室时,白金说的那句“谢谢”却时不时地在胡杏儿的耳边萦绕着。
   这一定是一次快乐之旅,胡杏儿对这次以放松为主题的行动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都是凡人,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女经理怎么啦,女经理就不是人吗?女经理也有人的正常需求!女经理也不是铁打钢制的。
   胡杏儿将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在内心里自问自答了不知多少遍才安定下来,权当她白金不是总经理,而是自己的玩伴,把她当成于小璐好了,看着她们即将登上的那架CZ6387航班,胡杏儿突然这么想。
  
   九
  
   飞机起飞了,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明媚的阳光洒照在云海上空时的玄妙情景,朵朵白云和地上仰视时见到的一点都不相同地翻涌着,漂浮着,胡杏儿大开眼界地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壮观、什么叫一尘不染。
   更令胡杏儿惊讶的是,地上的道路和桥梁、树木和楼群也和平日视野中所见到的大相径庭,胡杏儿很是感慨,仅仅是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可以天上人间地鸟瞰地球了,真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啊!
  
   胡杏儿看了一眼白金,发现白金紧闭着双眼,睡熟了一般。
  
   “总算是到了,我可晕飞机呢!”飞机刚一停下来,白金立刻睁开眼睛并显得有些神采飞扬,这让胡杏儿非常不安并有些自责,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就按你说的,咱们好好地放松一回!”白金拉起胡杏儿的手,一前一后地走出机舱。
  
   胡杏儿很高兴也很兴奋,紧紧地抓着白金的手想,如果公司的人看到自己和总经理如此地亲密,不嫉妒地骂几句才怪呢。
  
   很快,她们就到了事先预定好的酒店式公寓。
   前后通透的板式海景房,净爽而舒适,高高悬挂着的竹帘,半遮半掩之间让人随时可以感受到面朝大海、背靠青山的惬意和自得,文昌鸡翅、乐蟹和芒果螺更是让胡杏儿领略到了什么是人间美味。
   用餐后,她们直奔鹿回头公园,一路上,椰风、海韵,无时无刻都在胡杏儿的心头荡漾、起伏。公园里,曲径回廊的通幽、蜿蜒山路的清净,草木葱茏之间让人时时产生留连忘返之心。
   鹿回头的美丽传说,以及夫妻树下的同心锁、姻缘石旁的月下老人,无不让胡杏儿感受到逍遥自在和无欲无求是多么的宝贵和可贵,没有了公司的事务繁杂,也没有了每日所必须的谨慎小心,一切都在明丽和悠闲之中变得和谐、亲切、自然而美好。
  
   白金对胡杏儿讲起她摸爬滚打到总经理的位置所付出的全部艰辛和努力,胡杏儿也坦诚地道出自己在公司里的所有感受和感想。
   “刚进资料部那阵儿,数据库的资料还是依靠手写输入,那些基础数据、单据录入、复核汇总,等等等等,搞的我每天都是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可我没怕,我爱学习,也爱钻研业务,我硬是靠着蚂蚁啃骨头的拼命精神,攻下了当时确实很难创建的数据库模块,可我没想到,那段创业史,却成为我后来立足、立身公司的重要资本和家当。”白金回想往事时感慨万千。
   胡杏儿看着白金,觉得在公司里,尽管白金的颐指气使确实是出了名的让人恐惧,但作为女人,胡杏儿还是觉得白金在某些时候蛮有女人味,只是这种发现,需要距离,要很近的距离,甚至是零距离。
  
   “可咱们是OEM,总靠着贴牌生产,早晚会被淘汰的!”胡杏儿听了,心里为之一惊,这样的话,尽管自己也心知肚明,但亲耳听到白金忧心忡忡地给说出来,不免觉得白金确实是个很敬业的人,这样的人,即便在性格上有些缺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胡杏儿怀着几乎是崇拜的心情看着白金,觉得商海无涯中,白金确实是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同时也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只是,这样的人,胡杏儿把自己顺着原来的思路所滋生出的那些消极想法给彻底驳回了。
   人各有志,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人生观和价值取向,更何况,什么样的人生都应该是无可厚非的人生,胡杏儿在心里上认同了白金。
   “瞧,那个红色的“爱”字!”胡杏儿突然发现摩崖石刻上有个大字。
   白金也几乎在同时发现了那个字。
   “我们合个影吧!”白金看了看胡杏儿。
   “在这个‘爱’字前面?”胡杏儿有些不解。
   “是啊,让我们彼此爱着对方有什么不好吗?”白金笑了。
   “才不是呢,应该是让我们永远都拥有一颗‘爱’心才对!”胡杏儿觉得白金说的话有问题,同性之间怎么可以将“爱”字说来说去,尤其是白金刚刚对自己说出的那句话,胡杏儿觉得只有脑残的人才可以说得出来。
   “不愿意就不照!”白金的脸色冷了下来。
   “照就照呗,不过是一张像而已!”胡杏儿立刻搂着白金的脖子将自己双手的食指贴在脸上,摆出小鸟伊人的姿势。
   “你告诉我你现在正在爱着谁?”照过像之后,白金突然问胡杏儿。
   “不知道!”胡杏儿连看都没看白金一眼,胡杏儿觉得白金是个很怪的人,板起面孔时,六亲不认的让人心里有些发毛,可一但放纵起自己,却没有一点点的总经理风范,连影子都没有。
   “你不知道,最初,我只是想在公司里干好自己的本职,但却没有想到,性格确实能够决定命运,现在,我时时刻刻都得想着怎样将我们公司的贴牌变成可以自主的创新,而且,这还不够,我还总是想着该怎样将‘中国制造’变成‘中国创造’。”白金一边说一边将视线转向茫茫海岸线。
   胡杏儿发现,远处的凤凰岛,像一颗珍珠般地被戴在三亚湾的脖颈上,而整个三亚湾,纵观起来,则像少女的酥胸一般,神秘又充满着诱惑力。
   “瞧你,又来了。”胡杏儿觉得,在这样的环境和这样的时刻再念念不忘事业,无疑是对放松的亵渎。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胡杏儿看了看白金突然顿住不说了,因为,胡杏儿发现白金正目不转睛地盯看着自己。
   胡杏儿张了张嘴说就算我没说。
   “你知道企业发展的普遍规律吗?”白金问。
   “当然知道,但谁会一天有事没事的去想着什么规律。”胡杏儿又想起了自己刚刚要说的那些话。
   “创业、发展、成熟再到衰退,这是任谁都无法抵挡的客观规律,我真是害怕最后的那个结果会落在我的手里。”白金看了一眼碧蓝碧蓝的天空显得有些茫然。
   胡杏儿这才明白,为什么白金整天要对下属颐指气使、为什么白金要霸气凌人地不容别人说话,原来,在她心里还隐藏着如此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恐惧。
   “不会的!”胡杏儿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说话时的底气不足。
   “为什么?”白金看着胡杏儿。
   “因为有我呀!”胡杏儿突然笑起来。
   “你可真够幽默的!”白金反应过来后,弯腰捡起一个石子,并在手心里快速地倒了两个回合,然后,猛地投向远处的树林。
   “希望你不要再公司、公司,工作、工作的,你和我都是一样难得出来的人,别到了这个地方还是这么的放不下好不好?”胡杏儿连看都没看白金一眼地说,反正已经到了脸皮比脚后跟儿还要厚的程度,胡杏儿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胡杏儿还想说这地球离开谁都是一样地转,但这样的话只要一说出口,就会成为对白金的最大嘲讽和最无情的揶揄。
   “其实,我很理解你,面对那么多的职员和下属,可是,你的那些愿望是一个渐变过程而不是突变过程,你可以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呀!”胡杏儿希望自己的咬文嚼字可以缓解白金内心的真正压力。
   “这句话很重要!”白金笑了,并突然间挽起胡杏儿的手臂,像胡杏儿要求的那样,不再谈论公司也不再提及工作。
   槟榔树下,她们谈起了彼此的小学、中学以及大学时代的种种种种,归纳起来,不过是些女孩儿之间的私秘问题,比如,什么时候来的月经啦、什么时候明确地知道这世上只有男人和女人啦,还有,知道长大后就要找朋友就会嫁人就会生孩子以及当了妈妈以后还要付出很多痛苦和辛苦啦,等等等等,她们交谈的内容无所不及也无所顾忌。
   “只可惜,到头来,还什么都没有得到就已经离‘三高女’不远了!”白金看了一眼胡杏儿,现出些许的无奈。
   胡杏儿见了,想安慰白金人生有所得就必然有所失,但这样的话无疑是句没用的废话:“可不,我也正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呢!”胡杏儿笑着回了白金一句。
   “——你?你还差得远着呢!”白金乜斜了胡杏儿一眼。
   胡杏儿也觉得自己是说得悬了点,便缩了缩脖子,弄不清白金所说的自己差是差在年龄上还是差在学历上抑或是差在薪水上。
   “爱几高就几高吧,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白金又捡起一块石子,伸了伸胳膊,却没有扔出去,而是紧紧地攥在手心儿里。
   “小的时候,我对自己的未来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胡杏儿听了,不得已地笑了笑,胡杏儿又何尝不是这样,胡杏儿想过当教师,当护士,也想过要当女飞行员,可到头来,却不期而遇地与白金坐在了一起。
   胡杏儿看了一眼白金,见白金的情绪很温和,便想对白金说,在公司里,你也不说温柔点,整天把那些男人们给指派得跟宫廷里的太监一样,谁还敢接近你呀。但胡杏儿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月亮慢慢地从海平面上升了起来,天边散淡的白云渐渐地在她们的视线中变成苍色的蘑菇团,城市的灯光也在一片朦胧浑浊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丽。
   “去洗温泉吧,好好地睡一觉!这天南地北地活着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白金拍了拍胡杏儿的肩膀温和地说,胡杏儿点了点头,觉得和白金在一起的感觉很温暖。
   “说实在的,作为女人,有些时候我更羡慕那些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看着鹿城在一片光色陆离中璀璨着无以伦比的妩媚姿色,白金拉了拉胡杏儿的手,突然无限感慨又万分感怀地说。
   胡杏儿赞同地点了点头。
   胡杏儿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未来,爽心悦目地在自己心仪的大房子里,守着自己心爱的丈夫,用自己的身体为丈夫生一个漂亮的孩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买菜、做饭、搞家务,与丈夫倾心交谈、与孩子相视而拥,美好的人生不就应该如此吗?
  
   “你没有过男朋友吗?”洗过温泉吃过晚饭或准确地说是说喝了很多红酒之后,胡杏儿突然问白金。
   “有过,但分手了。”白金回答的很干脆。
   胡杏儿还想问一些比较私秘的问题,比如,你们之间的关系到达了什么程度?或是你还想不想他之类,但胡杏儿没敢问,胡杏儿怕问到了白金的痛处,会惹得白金不高兴,毕竟,在如此美丽的旅游圣地被炒鱿鱼,实在是天大的遗憾。
   “其实,他很棒的!”白金将拿在手里的枕头扔到床榻上,并一个急转身,冲着胡杏儿打了个手势,见胡杏儿懵懂地将自己身体只是弓着一点地探向白金,白金又冲着胡杏儿弯了弯手指头。
   “过来!”白金将手扶在胡杏儿的耳朵上用不注意听根本就听不到的声音说:“是在床上!”
   “——什么?”胡杏儿问的同时也即刻明白了,胡杏儿马上羞红了脸,胡杏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再看白金一眼。
   “笨笨!”白金嗔怪了胡杏儿一句。
   白金扑到床上,将枕头抱在自己的怀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敢想地卷缩起身子。
   “仅仅是在床上!”白金又小声地伏在胡杏儿的耳边补充了一句。
   “你说什么呀?——真是的!”胡杏儿挺起身子开始抱怨,毕竟,胡杏儿小白金很多,又与白金并不完全了解,可白金居然还在笑,胡杏儿弄不明白了,白金是因为窥到了胡杏儿的怨怒,还是想起了自己和男朋友的那些床第之欢,一个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如此地放肆?
   胡杏儿的脑海里立刻刷刷刷地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情节,回到公司后,胡杏儿将白金这几句可以称作不要脸的淫荡话给传播出去后,受到讥笑和嘲讽的白金再也不敢指手画脚、再也不能呼风唤雨、再也没脸做女人。
   胡杏儿冲白金做了个鬼脸。
   “不跟你说了!没意思!”白金瞪了胡杏儿一眼。
   胡杏儿又扮了一个鬼脸后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我给你说出去?”
   “说呗!就怕你不敢说!”白金又瞪了胡杏儿一眼。
  
   不愧是总经理的胆识和气魄,胡杏儿确实不敢说。
  
   胡杏儿想起第一次去白金办公室送咖啡时的情景,因为是第一次没经验也是因为第一次太紧张而忘记了敲门,但是,就在胡杏儿刚刚推开门的那一瞬,胡杏儿见到白金正不停地抖动着手里的材料对着十八楼的资料输入部经理大发着脾气。
   “快去,赶紧都给我通知到!怎么搞的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那一刻,胡杏儿觉得,白金的语言和语气真的没法让人确信她真是个女人。
   即便是母老虎也一定是雄狮变异出来的。
  
   白金不再说话,而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没有思想也没有灵魂一样,胡杏儿有些后悔,放松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一定是想他了!”胡杏儿慢慢地爬到白金的身边,用近乎讨好的声音想好好地挽回自己的过失,毕竟,在胡杏儿的潜意识里,白金一定与她的那位男朋友到过三亚,但即便不是三亚也一定是与三亚有着某种牵连的地方,不然,白金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以胡杏儿对白金酒量的了解,喝了那些酒,多是多了点儿,但根本就不算什么。
   “才没呢!”白金非常严肃。
  
   这让胡杏儿更加后悔。
  
   胡杏儿想起了于小璐,胡杏儿真希望此时此刻于小璐就在自己的身边,于小
   璐遇事有主见,思维还敏捷,胡杏儿曾经许诺于小璐说有机会给她引荐白金,尽管于小璐并不感兴趣,但胡杏儿希望于小璐也能见识见识什么是女经理的风范或叫女经理的风采,只是,面对眼前的白金,胡杏儿不知该怎么办。
   “你的还挺大的,不让男人摸真是怪可惜的!”白金突然回身用手抓了一下胡杏儿的胸,胡杏儿因为没有思想准备,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护住了自己的胸口。
   真是不要脸,胡杏儿在心里怒骂了一句。
   白金,则像没事人一样。
   房间里即刻出现死一般地沉寂。
  
   “生气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金坐起身子。
   “你喝多了!”胡杏儿后悔自己不该爬到白金的身边主动搭茬,这个时候,胡杏儿更愿意将白金当成是一个醉鬼。
  
   “我没喝多,但我喝醉了!”慢慢地,她们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挨着手臂地仰躺在一起,白金的话像幽灵一般,一会从东边的墙角窜到西边的墙角,一会又从西边的墙角窜到她们的被子上、枕头上,甚至是她们的身上。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孤单又有多么可怜!”白金的话如同梦靥和呓语般地让胡杏儿听着有些心疼。
   胡杏儿转过身细细地打量起白金来,昏暗的灯光下,白金的脸黄黄的,像死人的皮肤,既没弹性也没光泽,胡杏儿不知道在公司忙碌了一天之后的白金回到家是不是这个样子。
   胡杏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胡杏儿对白金产生了恻隐之心。
   不过是说几句真话或叫几句玩笑话罢了,胡杏儿觉得自己到了关键时刻总是很虚伪也很无聊,好在,白金露在薄被外面的胳膊是白皙而又圆润的,这让胡杏儿的心又得到了某种说不出的安然和塌实。
  
   “记住,我喝的咖啡里不许放糖,更不许加奶。” 资料输入部经理离开后,胡杏儿谨小慎微地将咖啡杯放到桌上,却不想,白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地说出了这句话。那时,胡杏儿觉得眼前这个在他们三百人面前可以叱咤风云又可以颐指气使的女经理非常可恶也非常恐怖。
   苦咖啡!谁愿意喝呀,胡杏儿觉得白金是个不可理喻的人,不正常不说还很怪异。
  
   十
  
   韩剧《我叫金三顺》里说超过三十岁的女人能恋爱的可能性比在路上被炸弹击中的机率还要小,第二天一早,白金醒来后的这第一句呢喃就是这句话。
   胡杏儿应了一声,觉得白金头一天晚上的失态实在是没什么。
   “你的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男朋友?”胡杏儿笑咪咪地问白金。
   “笨笨!不会睁大眼睛看看你周围的世界呀?”白金的话音还没落,胡杏儿立刻问——看什么?
   “这是一个情感需求早就空前绝后地失衡的时代,女人已经不再尊崇三从四德,男人也不再谈性色变,女人不再缺少学历也不再缺乏阅历,男人不再缺少女人也不可能缺少女人,而每个女人又都想找一个比自己还要优秀的男人,只可惜,那些优秀的男人,早就被大把大把的美女们包围着、簇拥着,既游刃有余,又能顾此也不失彼地甘当护花使者,而女人的名字不再是弱者,而是弱智了!”白金像做报告似的一句接着一句,说的有条不紊又富于哲理。
   “有道理。”胡杏儿想起了已经被自己淡忘的那两个男友。
  
   第一个男友是胡杏儿的高中同学,叫王壮壮,人长得英俊又很帅气,课余时爱打篮球也爱画画,但王壮壮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或可以称作毛病,就是一遇到没人的时候总要对胡杏儿动手动脚的,快高考的时候,胡杏儿找了个借口与王壮壮分手了,可有一件永远都让胡杏儿感到遗憾和不解的是那位王壮壮强行掠夺了胡杏儿的初吻。
   年轻时还不懂得爱情,这件事,每每让胡杏儿回想起来就要后悔不迭地叫苦连天。
   该挨千刀的,每次胡杏儿都会这么骂上一句。
  
   第二个男朋友是胡杏儿在一家国企实习时认识的,他们相处的很好,每天一起上班再一起下班,他们之间仿佛有着总是说不完的话题。他们相约,毕业后到同一家公司工作,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设想没过三个月就顺利地实现了。
   尽管第二个男友没有王壮壮看上去那么英俊又那么帅气,但胡杏儿很喜欢第二个男友对自己的关怀和体贴,胡杏儿吃馒头的时候不喜欢吃馒头皮儿,第二个男友就会将胡杏儿准备吃的馒头皮儿给扒掉。那期间,他们无论去哪或是干什么,第二个男友都会像大哥哥一样地爱护着胡杏儿,很多时候,胡杏儿都觉得第二个男友更像自己的父亲,有好几次,胡杏儿都在内心里对那个男友产生了绝对是本质意义上的认同和认可。
   可遗憾的是,有一次,他们踏青爬山回来时,赶上了一场大雨,他们避雨的地方正是一家小旅馆,胡杏儿开玩笑说到旅馆里开个房算了,男友听了竟欣然同意,他们高高兴兴地住进了小旅馆,吃过饭、洗过澡,当他们回到居住的房间时,不知为什么,胡杏儿竟鬼使神差地对男友说:“我们做,——好吗?”
   “——做什么?”男朋友听了,眼睛瞪得像一对牛铃。
   “做男人和女人的那些事啊!”尽管胡杏儿听于小璐给自己讲过一些男女之事,但还从没亲身体验过。
   “那件事要等我们结婚以后,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我一直觉得……”胡杏儿没等男友把话说完,就穿起水淋淋的衣服夺门而去。
   “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是生理有问题!”当胡杏儿将自己和男友的故事讲给于小璐听时,于小璐立刻对胡杏儿的男友做出了出自她单方面的主观判断。
   胡杏儿不怎么赞同于小璐,但也说不清男友对自己的那份珍爱究竟有多宝贵,过后,任男友怎样打来电话胡杏儿就是不接,胡杏儿无法谅解自己说出那番话时男友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胡杏儿认为那是对自己莫大的羞辱也是永远都无法拯救的耻辱。
  
   “活着乍就这么难呢?”白金突然抱怨起来,并将薄被狠狠地给踹掉,白金就是这样,人多的时候,冷静又理智,几乎是个风吹不透枪也打不透的钢铁战士,但一到了和胡杏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免不了要烦躁、要不安,还要抱怨,或许,只有到了这个时候,胡杏儿所看到的,才是白金的真正面孔。
  
   胡杏儿笑了,并将薄被抓起来,慢慢地盖到白金的身上,又将白金的胳膊给慢慢地从被子里给顺出来。
   她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
   胡杏儿这才发现,顶棚的正中央不是吊灯而是一个方形的报警器,报警器的圆形外罩,像摄像头一样地突兀在她们的视线中。
   “其实,人怎么活都是一辈子!”白金打破了沉寂。
   胡杏儿没有回答,胡杏儿想说你后悔了?但胡杏儿知道白金是不可能后悔的,以胡杏儿对白金的了解,如果白金早早地嫁了人,早早地生了孩子,并早早地成了黄脸婆,才会后悔无疑。
   “要是怎么活都是一辈子,还不如按照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去活,你说呢?”白金说完,将脸转向了胡杏儿。
   “那当然!”胡杏儿的声音很轻,但胡杏儿知道,对于白金这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回答,无论有多么合情、合理,只要她白金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回答就会烟消云散地了无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看着晨光一点一点地越过被角,再一点一点地越过床头柜,胡杏儿想,这一定是白金最真实的心声吧。
   胡杏儿转过身去,目不转睛地看着白金,发现白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睁着,像刚刚逃离死亡一般,白金的皮肤不再像头一天晚上那样黄黄的了,晨光中,白金的皮肤恢复了弹性和光泽,胡杏儿想问白金——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但胡杏儿没问,胡杏儿不是不敢问,胡杏儿知道并明了,此时此刻的白金,虽不再面如死灰,但内心里,也是万千思绪地感慨良多,同样的一个人,不会有什么早晚差别。
   胡杏儿慢慢地将自己的胳膊顺到白金的脑后,然后,将白金慢慢地搂在自己的怀里,像搂抱着一个婴儿。
   胡杏儿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一受到委屈,母亲就用这种方式给自己鼓气,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胡杏儿一次又一次地拥有了自信。
   白金没有反抗,而是顺从地将头埋进胡杏儿的臂弯,她们紧紧地挨靠在一起,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也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声,胡杏儿觉得白金跟自己的小时候一模一样,乖顺又有些柔弱,那个时候,依靠在妈妈怀里的胡杏儿总希望妈妈什么都不干地只守护着自己。胡杏儿希望自己能变成超人,给白金力量,并让白金在不会太长的安详里,找到那块可以让她心灵靠岸的港湾。
   胡杏儿想到了公司,想到了公司里的那些同事,更想到了公司和同事们的前途和命运。
   胡杏儿很佩服白金所说的将“中国制造”变成“中国创造”那句话。
  
   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地响着,胡杏儿静静地聆听着,看着白金齐耳的短发,像草尖一样地顺在自己的胳膊上,胡杏儿觉得人的心声和秒针所发出的声音一样,只有在最安静的时刻才可以听得到。
   “怎么办呢,那个爱我们的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呢!”胡杏儿摸了摸白金的头发,想缓和一下气氛地说那个爱我们的人也不知道在哪里转筋呢,但这样的话显然不适合在这样的时刻说。
   白金没有回答,死掉一般,连呼吸都几乎听不到了。
  
   吃过午饭,她们去了亚龙湾沙滩。
  
   “有一篇文章叫《前世埋我的人》,你看过吗?”躺在沙滩上晒着太阳的白金突然问胡杏儿。
   “当然看过,而且还不止那一篇,《谁是前世埋我的人》、《寻找前世埋我的人》和《你是前世埋我的人》我都看过。”胡杏儿有些洋洋自得。
   “你最喜欢哪一篇?”白金问。
   “当然是《前世埋我的人》了”胡杏儿回答。
   “那前世是谁埋的你呢?”白金突然坐起身子问。
   “不知道!”胡杏儿笑着摇了摇头,最初,胡杏儿觉得是自己的第二个男友,但现在胡杏儿已经无法确定了,或许,那第二个男友只是故事里的书生。
   “你把我埋起来吧!”白金重新躺下,然后,摊开两条手臂还有两条腿。
   “把你埋起来?疯了你?”胡杏儿瞪大了眼睛。
   “当然了,不埋我还埋你呀?”白金冲胡杏儿瞪了瞪眼睛。
   “对,谁死了就埋谁,但你得把衣服都脱了!”胡杏儿想起故事中遇难的那位女子。
   “再脱我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穿着三点泳衣的白金又瞪起了眼睛。
   “不用脱了,你应该再穿点,不然,你带走的东西就实在是太少了!而且,我也得把你埋得很深很深,不然,海水一冲过来,就会把你身上的沙子给冲跑。”胡杏儿一边嘀咕一边将沙子扬到白金的胸上、肚子上和四肢上。
   可是,当胡杏儿想命令白金闭上眼睛装死时,却发现,白金的脸上满是泪水。
  
   十一
  
   那天晚上,她们拥搂在一起,像亲姐妹一样,胡杏儿发现,白金的皮肤,看上去有些粗糙,但感觉起来却非常的细腻。
  
   十二
  
   回到公司,胡杏儿将飞机上拍摄的蓝天白云设为电脑的桌面,可没过两天,发现白金电脑的桌面也是蓝天白云。
   “你也喜欢?”胡杏儿问。
   “我凭什么就不能喜欢?”白金白了胡杏儿一眼:“如果不是在公司,我才不用这个,我喜欢那张合影的!”白金冲着胡杏儿诡秘地笑了笑。
   “——我们的思维怎么会同步?我也是这么想的。”胡杏儿显得有些激动。
   “这叫心有灵犀——不过!”白金站起身,慢慢地走到胡杏儿的身边,突然搂住胡杏儿亲了一下:“我也喜欢你!”
   胡杏儿被白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呆住了。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我觉得从此我好像就不再孤单了,尽管我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幻觉,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对,就是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又不觉得奇怪。”胡杏儿听着白金的话,惊愣着双眼,不知所措。
   “当时,你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衣,领口上有一小绺樱红色的鸵鸟毛,好看极了!尤其是你的头发,黑亮黑亮的。”白金说这些话时,几乎是在胡杏儿的耳边呢喃。
   “一个人,可以爱国家,也可以爱生活,更可以爱自然、爱山川、爱河流,爱父母、爱自己的兄弟姊妹,但为什么就不可以爱与自己一样的同性呢?”白金说话的声音忽然显得有些无助。
   胡杏儿屏住了呼吸,使劲地咬着嘴唇一动都不敢动,因为,胡杏儿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白金的胸正越来越紧密地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柔柔的、软软的,带着可以感觉到的脉动。
  
   窗外,林立的高楼像巨人似的挺立在半空中,竹制的脚手架上,建筑工人正在运砖砌墙,胡杏儿感到,有些事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十三
  
   胡杏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白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复杂的心态下度过了那个难挨的下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喜欢”和“爱”究竟是不是一回事?
   胡杏儿查阅起词典:
   喜欢——是对人或对事物有好感或感兴趣。
   爱——是对人或对事物有很深的感情。
   很笼统又有些泛泛的感觉,胡杏儿对词典的解释不太满意,胡杏儿又跑到网上查寻:
   喜欢,是一种心情,爱则是由喜欢而升华出来的情感,爱是无条件的,也是自私的,一个没有爱的人是寂寞的,但一个拥有了爱的人会更加寂寞。
  
   胡杏儿有些怕。
   胡杏儿立刻为自己约法三章:
   一、 能不接近白金的时候绝对不要接近;
   二、 即便是没办法接近了白金也要尽量做到速战速决。
   三、 对待白金要敬而远之,不仅仅是身体,也包括心里。
  
   十四
  
   “你怎么了?”胡杏儿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白金突然问。
   “对不起!”胡杏儿没敢看白金一眼。
   “对不起什么?”白金突然蹿到胡杏儿的身边,一把抓住胡杏儿的手,像下属的过错被她抓了个正着一般。
   “别以为我是同性恋才喜欢上的你!也别以为喜欢上了你我就成了同性恋!我跟你一样,早晚都要嫁人的!”白金怒怨地看着胡杏儿,很生气也很陌生的样子。
   “对不起!”胡杏儿又说了一句。
   “就会说对不起!——你走吧!”几分钟后,白金冲胡杏儿扬了扬手,像轰一只苍蝇。
  
   十五
  
   别以为我是同性恋才喜欢上的你!也别以为喜欢上了你我就成了同性恋,我跟你一样,早晚都要嫁人的!
   躺在床上,胡杏儿实在是睡不着,白金的话在胡杏儿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翻腾着。反正也是睡不着,胡杏儿索性起身熬咖啡,看着焦黑的咖啡在杯子里快速地打着转儿,胡杏儿没完没了地回味起白金的话来,什么意思吗?示威还是挑战?大白天的,还是在公司里,胡杏儿觉得很委屈,胡杏儿并不是真的讨厌白金,胡杏儿只是有些怕,一边是自己所在公司的总经理和部下的上下级关系,另一边则是与自己曾经过往交往甚密的朋友关系。从最初相识,再到相知,白金说给胡杏儿的每一句话,都在一种含混不清但偶尔也会清晰明了的状态中混杂着、胶合着,那些话,时而温和、时而犀利,针锋相对之间又绵里藏针,像一种抗争也像一声声呐喊。
  
   无论怎样,也不该用那样的话来揶揄我、嘲讽我,当我是什么了!胡杏儿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咖啡,很苦很涩。
  
   十六
  
   第二天,胡杏儿很早就醒了,瞪着一宿都没怎么合上的眼睛,既不想起床也不想吃饭,胡杏儿再也不想踏进公司半步了,可是,八点刚过,白金就打来了电话
   “你过来一趟!”白金的声音很低沉。
   胡杏儿什么都没说,胡杏儿知道白金为什么要打来电话,因为,胡杏儿在头一天快下班的时候趁白金不注意偷偷地将一份辞呈顺到了白金的桌上。
   不是让我走吗?走就走,胡杏儿一边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边最大限度地放松着自己的心情,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就会给我这个对不对?”白金一见到胡杏儿立刻抖起桌上的那份辞呈,居高临下且目中无人的样子让胡杏儿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白金抖给下属材料时的所有情景。
   胡杏儿铁打一般地没有任何反应。
   在公司里,你可以叱咤风云,你也可以扭转乾坤,但在我的眼里,你不过是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胡杏儿自说自话地自言自语时,只听唰!唰!唰!的几声脆响,辞呈被白金撕得粉碎。
   实在是过分。
   胡杏儿铁打一般地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白金丢下那些碎纸片,很激动也很动情地继续道:“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可都没有事实证明我的不正常。”
   胡杏儿抬起头来,发现不过是一宿的时间,白金看上去很憔悴。
  
   “我不怪你!”胡杏儿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十七
  
   快下班的时候,胡杏儿收到一则短信,是白金发来的。
   ——我在主楼的东北角等你。
   胡杏儿对着手机笑了笑。
   就会声东击西地卖关子。
   胡杏儿认认真真地照了一回镜子,发现自己圆鼓鼓的额头,光滑且细腻,黑亮黑亮的头发,确实像白金所说的那样,比漂亮的脸还有光彩。见时间还早,胡杏儿索性将长长的直发顺着头顶,抓起那么一小绺,然后,很随意地编成小辫,并将一枚嵌珠发夹卡在辫子的中央,这样一来,那些披散开的头发,则显得更加飘逸、更加洒脱。
   一种全新的感觉,让胡杏儿对白金的邀请,充满了好奇和期待,胡杏儿突然觉得,人生的很多事,猝不及防是一方面,但横看成岭侧成峰也应该是一种不错的心境。
  
   “因为没有几分钟了,我就没上去。”胡杏儿刚一走出公司的大门,白金就将车子开了过来。
   胡杏儿见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显得很平静也很平和。
  
   一路上,胡杏儿始终没说话,但在内心里却一直与白金密切地交谈着,比如,胡杏儿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白金回答: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胡杏儿又问,你是不能这样的。
   白金又回答:我不这样我还能怎样。
  
   “我去看了心理医生!”白金将车子停下来的时候突然说。
   胡杏儿没言语。
   “医生说我没问题。”胡杏儿听了,立刻抬起头来,在看到白金眼睛的一刹那,胡杏儿知道自己心底上的那道最后防线彻底地坍塌瓦解了,因为,白金的脸上正溢漾着平时很少看得到的光彩。
   “看医生时你用的什么名字?”胡杏儿很感兴趣也很关切。
   “当然是用胡杏儿的名字了!”白金笑得眼睛几乎成为两弯月牙。
   “你怎么能这样!”胡杏儿也笑了。
   “因为我是代表你胡杏儿去的呀!”白金还在笑。
   “那医生怎么说?”胡杏儿很关心。
   “医生说,我不过是有同性恋的倾向,因为,就我目前的行为,不过是同性依恋,跟同性恋还差一个字呢。”白金说这话时显得很幼稚,像女儿初长成时的懵懂无知。
   “医生说有个‘女桐酒吧’让我们没事的时候不妨去看看。”白金的话刚说完,胡杏儿立刻冲着车窗外大声地惊呼道:“那不就是‘女桐酒吧’吗?”
   “是呀,你想不想去?”白金问
   “去了不就会暴露了我们的身份!”胡杏儿小声地嗫嚅。
   “暴露了什么身份?不知者不为罪,我们也是无意间闯进去的!再说,我们不过是有那种倾向,现在还不是。”白金看着胡杏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都已经到门口了,不去怪可惜的。”不知为什么,胡杏儿对绿树掩映中的“女桐酒吧”充满了好奇心。
   “那就听你的。”白金一边说一边与胡杏儿一前一后地下了车,本来是想轻轻地牵着手进去,但只稍稍牵了一下手指头,就立刻敏感地分开了。
   “女桐酒吧”很大也很安静,厅堂中央是一个T形台,台上铺着檀红色的机织地毯,T形台下的圆木时不时地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油脂香。T形台的四周,散摆着各种不同形状的桌子,有圆形的、方形的,还有两个斜横在过道出口处的长条桌,每个桌子上都插着颜色鲜艳的彩虹旗。
   胡杏儿和白金选了一个圆桌对桌而坐,看着三三两两的人和平日里见到的并没什么区别。不长时间,酒吧里就聚集了很多人,但不只有女人,还有男人也夹杂在其中。
   音乐响起来了,和着烟雾和酒气有两个男人和四个窈窕淑女一同走上T型台,但仅仅是一转眼的工夫,台上就只剩下了两个女的了。
   “你瞧!”胡杏儿提示了白金一句,因为,T形台上的那两个女人,蛇一般地扭搂在一起。
   “走吧,这里不适合咱们!”胡杏儿刚要说我们的咖啡还有点心,但一想到刚刚见到的场面还是不得不放弃,因为,T型台上的那两个女人,不仅仅是搂抱在一起那么简单,她们的手还不停地在彼此的胸上乱摸。
   “真是受不了,我看,咱们还是去看电影吧。”走出“女桐酒吧”,白金停下脚步,站在车前,仰望了一会儿天上的星空,显得无奈又有些伤感。
   胡杏儿要说当然可以,但一想到刚刚离开的酒吧和刚刚看到的那些人,突然黯然神伤的只想流泪。
   自己怎么也步入到这个行列之中呢?
   “那医生说有一部电影叫《断背山》,建议我如果有时间就去看看。”胡杏儿刚要问是不是也是描写同性恋的?就听白金补充道:“医生说最好结合那部小说一起看。”
   “还要看小说?”胡杏儿有些不理解。
  
   晚风,唰唰唰地从车窗两旁飞快地掠过,风将白金的短发吹得像刚刚割过的韭菜地,这要是在平时,胡杏儿肯定会风趣地说上几句幽默的话,但在这个时候,胡杏儿什么都没说,胡杏儿的潜意识里,知道白金正在不遗余力地确定着什么,寻找着什么或是摆脱着什么。
  
   终于,将近四十分钟后,白金的车在“天籁影院”门口停了下来,还没等她们走到第一个台阶,胡杏儿就看到影院门口的巨幅广告牌上,有两个英俊的美国牛崽,低垂着头,紧密地将身体叠靠在一起。他们的身后是大朵大朵的白云,还有青翠的远山和碧蓝的湖水。
   “是两个男人。”胡杏儿自言自语地跟着白金走进放映厅,见放映厅里稀稀落落地坐着三、四十个人。
   胡杏儿有些后悔,怕又是“女桐酒吧”的结果。
  
   “你瞧,那几个女的都叼着烟卷?”胡杏儿拽了拽白金的衣袖,再一看白金的脸,严肃木然的跟石雕一般,在公司给下属开会时白金就是这样的表情。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走出电影院时,白金看着月色下,她们紧紧倚靠在一起的身影,在她们的脚下,一会儿变短,一会儿又变长地不断变幻,觉得白金的话很有道理。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小的时候,父母就是可以让自己依靠的断背山,整天在
   一种关怀和庇护下成长,长大后才知道,人世间不只有亲情,还有友情和爱情,于是,胡杏儿开始将自己的情感渐渐地、有些朦胧又有些羞涩地转移到了他人身上,尽管每一次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地有些让胡杏儿无可奈何,但那种玄妙的情感确实让胡杏儿心存希冀和渴望。
   而身旁这个与自己踏着同样步伐,有着同样感受的白金,又以一种特别的方式闯进了自己的生活,尽管胡杏儿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在胡杏儿的内心是可以完全肯定的,那就是,她们彼此信任,彼此依恋,彼此喜欢或称之为彼此爱慕。
   “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导演李安说的。”白金看了看胡杏儿,眼光里流露出几丝难得的温情,胡杏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去“女桐酒吧”还有看《断背山》电影都是白金事先预谋好的或是说已经准备好要做的事情。
   “你这个人真可怕!”胡杏儿看了看白金。
   “是的,我自己都在怕自己,不过,明天你想着去买本《断背山》的小说!”白金像命令,更像在自言自语。
   这样的话,即使白金没说,胡杏儿也会想着去做的,胡杏儿很想知道,同性之间为什么会产生那样强烈而又持久的爱恋。
  
   这个答案在第二天的上午就被揭开了。
  
   在那部《断背山》的合集里,胡杏儿看到了这样一句话:这本书所讲述的不只是男人之间的爱,也不是女人之间的爱,而是爱的本身!
  
   “爱的本身!”白金索要的就是这句话吧!胡杏儿将那本书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抚摩着、重复着:“爱的本身、爱的本身……”
  
   那天晚上,胡杏儿主动约了白金去喝酒。
  
   十八
  
   “你是个非常有心计又让人非常恐怖的女人!”当胡杏儿跟白金说起小说《断背山》的时候,白金说她因为等不及已经在网上看过了,胡杏儿很是生气,要知道这样,胡杏儿就不会满世界地去为了找一本小说而闲逛了整整两个小时。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干吗昨天说我可怕,今天又说我恐怖,我怎么你了?”白金怪怨着胡杏儿。
   “那你说,爱的本身是什么?”胡杏儿突然问。
   “这我倒是说不准,但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白金刚说完,即刻有了灵感地继续道:“其实,每个人离开母体的那一刻都应该是孤独的、恐慌的,也是非常害怕的,有人说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孤儿,最初看到这句话时我还不理解,这完全是对人类情感的嘲解嘛,但后来,一点一点地,我彻底地领悟并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内涵,我觉得,那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感只有在一个人的爱和被爱中才能得到缓解或是摆脱,所以,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需要爱也需要被爱!”白金两手托腮,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现出了一副孤独无助又无奈无可的表情。
   “这话有出处吗?”胡杏儿问。
   “没有,是我自己琢磨的。”胡杏儿听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金看,不知为什么,胡杏儿突然萌生了一股想要拥抱白金的冲动,胡杏儿觉得,从一个人的个体出发,白金确实是个可怜之人。
   “如果我不是你的下属,而是你的姐妹或是你的妈妈就好了。”胡杏儿尽力地放松自己的情绪,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白金笑了说:“那又怎样?有姐妹有父母就不孤单了吗?”
   那倒也是,胡杏儿觉得白金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样的结论只要她想推翻,她就可以找到让你无法辩驳的理由,当然,她想坚持的时候,她会千方百计地找出可以被她认可的借口。
   “去我家吧!”白金说。
   胡杏儿没言语,这个时候,白金说什么胡杏儿都会遵从。
  
   “我的家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大!”白金一边用遥控器锁车门,一边回过头来冲着胡杏儿笑了笑。
   胡杏儿看着白金觉得白金这个人确实有些神秘,因为,胡杏儿明明听说过白金是住在“南城美景”,却没有想到,白金竟将车子开进了“半岛花园”。
   这是怎么回事,胡杏儿满心狐疑,但又不好直接询问,或许是自己记错了,但胡杏儿更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我倒要好好地看看你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胡杏儿决定不动声色地观察白金。
  
   推开白金的家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横杆上倒挂着的各种干花,有翠雀、有香石竹还有飞燕草,薄如蝉丝的窗纱,在晚风中轻轻地飘荡着,整个房间,充满了空寂又神秘的色彩。
   “你是我这个家的第一个客人!”白金有些孩子气地说,显然,胡杏儿的记忆是正确的。
   很难想象,平日习惯于颐指气使、豪气夺人的白金竟生活在这样一个空灵且隐秘散漫的空间里。
   “你从不邀请朋友到自己家吗?”胡杏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继续试探着白金。
   “请,但这个家没人知道,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小天地!”胡杏儿明白了,白金确实有两处房子。
   “那我可得好好地谢谢你了。”胡杏儿一边说一边赏看起白金的家。
  
   客厅很大,家具却不多,一套沙发、一个茶桌,还有一套音响,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与对面墙上的国画遥相呼应。
   “你还喜欢画?”胡杏儿一边说一边走近那幅画前,见平展的画纸上,绿草茸茸,色墨交融之间,拖笔功夫可见一斑。画的中央,是一位清丽的白衣女子,低眉俯首,贞静贤淑,像在思索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思索,漫天飞舞的点点柳絮尤如雪花,宛若经年的檀香丝丝缕缕地点缀在其间。
   “喜欢吗?”胡杏儿没有回答,而是十分欣赏地点了点头。
   “你瞧!我更喜欢这句!”胡杏儿用手指了画上的右首跋。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睡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白金低声念叨了一遍继续道:“这就是中国字画的玄妙所在。”
   “是的!”胡杏儿点了点头。
   “这幅画是我过生日那天在休闲广场上买到的!”白金说完,轻轻地叹口气。
   “自己给自己买生日礼物?”胡杏儿觉得很稀奇。
   “如果我告诉你我过生日的那天是自己祝自己生日快乐的你相信吗?”白金定定地看着胡杏儿,仿佛只要白金眨一下眼睛,胡杏儿立刻就会变成蝴蝶飞走一般。
   “信,但是——!你不会是在测试我的智商吧?”胡杏儿有些不理解,堂堂公司的总经理,举办一个生日Pat根本就不算事,而且,胡杏儿有些不明白,像白金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过生日。
   “这么多年来,在公司里,我一向都是靠着单打独拼才撑过来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知己,有的只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工作中的上级和下级。”白金说这些话时,语气幽幽的像个怨妇。
   胡杏儿又对白金产生了恻隐之心。
   “你没觉得你跟画上的女人很像吗?”白金突然转移了话题,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胡杏儿,很明亮也很温情,看来,白金对胡杏儿的登门造访确实是兴致很高。
   胡杏儿这才恍然大悟,不怪白金说她喜欢自己,从某种角度来看,自己的外表恰好符合了白金的审美标准。
   “这幅画买来后不久,我就发现了你,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我兴奋了好久呢。”白金这样一说,胡杏儿立刻觉得,她们之间的种种种种,尽管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天缘的巧合谁又能说不是水到渠成般地顺理成章。
   胡杏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说这些你怎么不觉得奇怪?”白金有些纳闷。
   如果不是在胡杏儿看到眼前的画作之前,白金说些诡异的话,胡杏儿或许会有所猜忌,但现在不同了,画上的白衣女子,连胡杏儿看着都喜欢。
   “——那!”胡杏儿想起了卫生间里的事,难不成自己与白金的相识也是白金一手策划的?不太可能,那裤子上的血渍可不是谁都愿意创意的。
   胡杏儿又笑了。
   “你笑什么?”白金将一杯冰镇的露露递给胡杏儿。
   胡杏儿刚要喝,却惊异地发现沙发上有一本《红楼梦》,胡杏儿看了看白金,又看了看那本《红楼梦》,胡杏儿真的有些弄不明白了,一个隔几天就要浏览一次《人民日报》的总经理居然还有时间看闲书。
   胡杏儿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总经理,忙完一天公务之后,半夜三更的躲在沙发里,悠闲自得地赏看人间百态和儿女私情。
   “你不是喜欢看《人民日报》吗?”胡杏儿的声音很轻。
   “是啊,我是爱看《人民日报》,但那又怎么了?”白金惊异着双眼。
   “这《红楼梦》?”胡杏儿实在无法理解。
   “我觉得,作为一个企业的经营者和管理者,要是不能很好地把握国家的政治命脉,就无法让自己的企业很好地生存或是叫很好地呼吸!”白金在说“呼吸”两字的时候,有意在语音上加重了一下。
   “可这《红楼梦》?”胡杏儿还是弄不明白,速食年代里,长篇大论的赘述早已无法满足人们的快节奏了,尤其是白金,她能够如此,无疑是自相矛盾。
   “那有什么,人这一生不看四遍红楼梦又怎么能够看懂人生,尤其是我,不时刻想着脱俗不行啊!”白金的回答又让胡杏儿十分吃惊。
   脱俗?难道,没有一点人情味就叫“脱俗”?胡杏儿不理解白金所说的“脱俗”两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宝玉自见了秦钟的人品出众,心中似有所失,痴了半日,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懒狗了!”
   “你都用红笔给画上了,真有意思!”胡杏儿捧书念叨的时候,白金也凑过脸来看了一眼:“很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同性之间又怎么啦?”
   胡杏儿冲着白金笑了笑,觉得白金的话不无道理。
   “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是宝玉见到秦钟时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喜欢,你也看到了,在我之前的贾宝玉就已经那样了,不是我一个人不正常吧。”白金笑着搂了搂胡杏儿。
   “谁说不是呢,连我们女人见到了漂亮女人也喜欢多看几眼嘛!”胡杏儿又喝了一口露露,凉凉的、爽爽的,再猛喝一口,差点被呛着。
  
   “今晚别走了!就住在我这。”白金的语气很坚决。
   “可以呀,但我们要分开睡!”胡杏儿一边说一边朝卧室的方向探了一下头继续说:“你睡你的卧室,我睡厅里的沙发。”
   白金笑了说:“就怕我们一宿都没睡那怎么办?”
   “算你有先见之明,估计得是这个结果!”胡杏儿说的时候,见白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将摆着烤蛋卷的盘子放到了茶几上。
   胡杏儿见了,眼眶立刻湿润起来。
   从毕业到现在,三四年的时间过去了,有几时,又有几人对自己这样过?这样的体贴早就变成胡杏儿记忆中最久远的温情了。
   那个该死的第二个男友,在满世界里都没人重视操守的相爱空间里,也不知道他要坚守着什么?胡杏儿的心有些悸动,父母即便是天天守在自己的身边,又怎么能将这久违了的关怀重新点燃。
   胡杏儿的眼泪掉下来了。
   白金也不再说话,房间里除了可以听到她们慢慢的嘴嚼声,就是外面偶尔驶过的车轮声让她们知道并明了,地球在转,时间在流逝,生命也在岁月中缓慢地穿行着。
  
   那一夜,她们又鬼使神差地睡到了一张床上。
  
   十九
  
   第二天上午,当胡杏儿准备将刚收到的传真文件交给白金时,胡杏儿犹豫了,想起头一天晚上两个人拥搂在一张床上的所有情景,胡杏儿的心扑通扑通地止不住狂跳。
   胡杏儿说白金的皮肤光滑是因为白金每次洗浴时身上打了过多的奶。
   白金则说胡杏儿的身上即使打一辈子的奶也不会变成她那样子,胡杏儿问为什么,白金说,胡杏儿不过是脸白身上黑罢了,只会靠着一张漂亮脸蛋唬人,谁能想到,胡杏儿的皮肤用白炽灯彻夜不关地照一宿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胡杏儿说白金就会恶语伤人,胡杏儿说白金不仅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专能用尖刻的语言来诋毁别人的长处,白金听了,立刻反驳说谁的长处都是无法用语言来诋毁的,白金还说如果她自己的嘴里可以吐出象牙,她就立刻辞掉操心费神的总经理。
   “卖象牙去好了,自产自销,无本的买卖呢!”白金一边说一边张大了自己的嘴巴,胡杏儿看到,白金的嘴里,除了一口白牙以外,连象牙的影子都没有。
   胡杏儿非常不服气地说白金身上光滑是光滑了点,但那又能怎样,手感并不好,白金说好与不好胡杏儿说了不算,那得需要男人来评价才算准确。
   胡杏儿抓起枕头冲着白金的肚子狠狠地捶,并怒斥白金道:“跟我在一起还男人、男人的,等哪一天我有精神非安排一个男人把你做了不可。”
   白金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这年头有人做的女人还真算是有福气,只是胡杏儿用这样的话来威胁她实在是让她觉得胡杏儿很落伍也很幼稚。
   胡杏儿急了,说那我就满世界地去寻找,待我寻找到一位绝顶高强的色鬼看你怕不怕。
   白金说色鬼也好、色魔也罢,他们通通都有个好听的名字你一定还不知道。
   胡杏儿立刻问是啥名字。
   叫“伟哥”呀,地球人都知道的名字你怎么能不知道?
   胡杏儿听了,知道白金是在有意地羞辱自己、嘲讽自己,便立刻说等我调查清了咱公司谁是“伟哥”后,我就花重金给你请来好好地整办你,让你在大受磨难时好好地开开荤。
   白金说你要有那好机遇肯定会自己留着不可能好心好肺地送给我。
   胡杏儿羞愧地说等你把我惹急了我就去你家厨房拿菜刀。
   白金说我真要是被你给杀了,也不是一件什么遗憾的事。
   胡杏儿说不再说了,再说就太不象话了,白金说如果像画就可以贴到墙上了,于是,她们不再说了,而是拥吻在一起,不再说一句话,只用彼此的身体去感觉、去交流。
   再然后,她们开始用手在对方的身体上抚摩,不停地抚摩,好像谁的手一但停下来,就再也无法搜寻到对方一样。
   “其实,性别和性格是两码事,而兴趣和兴致也不是一回事。”黑暗中,白金的手慢慢地伏到胡杏儿的后背,前胸,小腹,甚至是胡杏儿的身体里,胡杏儿也不拒绝,更不反抗,胡杏儿觉得白金的那双手,像罂粟花一样,艳美异常的让自己无法摆脱,尽管胡杏儿知道它是充满了毒素的。
  
   毒品,哪怕只吸入那么一点点,都无法逃离,胡杏儿知道,自己的身体乃至于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地被白金的手引领进一个陌生又新奇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男人,只有女人,而她们各自的身体和各自的灵魂,又同时成为对方无法摆脱的毒品。
   “和男人做爱时是什么感觉?”胡杏儿问。
   “没什么感觉!”白金的回答有些生硬。
   “你不说过你的他很棒吗?”胡杏儿想起了三亚之行。
   “那倒是,但只有女人才会更加了解我们女人。”白金说完,将自己的手漫过胡杏儿的身体,胡杏儿只觉得身体一阵颤栗。
   “专家说,人类的荷尔蒙会越来越中性,不久的将来,男人将变得越来越女性化,而女人也会变得越来越男性化。”白金的说话声还没有结束,胡杏儿立刻补充道:“我也在一本杂志里见过,说科学家预言,说男人这种物种迟早会有灭绝的可能。”
   “越说越吓人了!”白金的嘴死死地钳住了胡杏儿,让胡杏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我还想知道你和你男朋友做爱时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胡杏儿仍然盯着白金不放。
   “哪天我把他给你找来,免费给你试用一次你就知道了!”白金说完,胡杏儿再也不敢言语了。
  
   二十
  
   胡杏儿终于敲开了白金办公室的门,像一只猫,或是一个贼。
   白金正在接电话,见了胡杏儿,立刻将电话给挂断了。
  
   那一瞬,胡杏儿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白金定定地看着胡杏儿,像不认识似地惊愣着,胡杏儿没敢言语,胡杏儿觉得自己和白金的状态一样。
   “给你,刚刚发来的。”胡杏儿将那份传真轻轻地顺到白金的眼前,不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撤离还是和白金说上几句话会更好。
   房间里现出了死一般地沉寂。
   胡杏儿敢说,这个时候,白金的任何一个下属如果推门进来,都会立刻回避的。
   “给你!”白金突然从笔筒旁抽出一张纸,快速地在上面写下一些潦草的字。
   胡杏儿有些懵懂地接在手里,见是几句诗:
  
   我恳求你/
   一定要回来/
  
   你还不知道,你美丽的形体给我带来的是何等强烈的渴望/
   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
  
   我只好/
   在它的诱惑下不停地颤栗。
  
   胡杏儿看了白金一眼,见白金并没什么异样的表情。
   “写的很好!”尽管胡杏儿还没完全理解那几句诗的意思,但胡杏儿明白那是一首女人写给女人的诗,那诗里,有兴奋、有激情,更有挣扎和不安。
  
   “是嘛!”白金瞟了胡杏儿一眼:“只可惜,那诗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胡杏儿脱口而出。
   “是古希腊女诗人写给她女学生的。”白金说完,突然哼笑了一声。
   胡杏儿没敢说话。
   “女人会爱上女人!真是笑话!”白金突然站起身,风一样地从胡杏儿身边走过。
   胡杏儿立刻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看着白金的背影,胡杏儿真想一把纠住白金的头发,将白金惯倒在地,然后,扒光白金所有的衣服,再然后就把公司所有的人都给喊来,让他们好好地看着白金是怎样地裸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再然后,看着这个一直耀武扬威的女人是怎么没完没了地批文件、看资料、打电话、甚至是打哈欠的。
   可是,白金又折回来了,白金不过是去把虚掩的门给关上了。
   胡杏儿禁不住笑了起来。
   胡杏儿将脑海中闪过的那些念头非常小声也是非常小心地说给了白金听。
   “你为什么只是那么想而不是那么做?”白金问。
   胡杏儿就是佩服白金这种超凡的胆识和胆量,每每遇到这种情况,白金从不惧怕,白金总是用回马枪的方式或方法让算计她的人猝不及防。
   “你肯定不知道,当年,在总经理应聘的答辩会上,我用那句舍长以避短,智者难为谋的古训战胜了对手也战胜了自我。
   “结果你就当上了总经理?”胡杏儿惊异地问。
   “笨笨!哪有那么简单,不过,我现在确实是遇到问题了。”白金看着胡杏儿,欲言又止。
   这不是白金的性格。
   “什么问题?”胡杏儿不明白,一向所向披靡的白金怎么会在问题面前退缩。
   “你知道我是个只找出路而不可能主动找退路的人,可是我们俩的关系!”白金不再说了。
   “你知道我昨天晚上一宿都睡不着是在想些什么吗?”如果不是在办公室这种必须严肃的场合,胡杏儿肯定会回答白金说是因为你总想男人呗,但胡杏儿连笑都没敢笑。
   “我在想我需要怎样死!”白金说完便将自己的嘴唇紧紧地抿起来,好像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世上最无奈的抉择。
   胡杏儿吓呆了。
   “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再用那些狠话来威胁我,我可是什么都不怕的人了,——懂?”胡杏儿听了,立刻想起自己头一天晚上所说的菜刀的事,可是,胡杏儿还没等好好地解释,白金立刻严肃道:“晚上,如果我没事就跟你去逛商场,但白天千万不要来打扰我。”
   胡杏儿听了,有些失望也有些兴奋地用脚尖踢了一下白金的办公桌,嘟着嘴有些不太情愿地离开了白金的办公室。
   “记住,中午也别来打扰我,我今天的事儿太多。”白金冲着胡杏儿又强调了一句。
   “真是病的不轻!”胡杏儿实在不理解,就这么几句话还把门给关上了,就会顾弄玄虚。
  
   二十一
  
   都要下班了,胡杏儿还没有接到白金的电话,给白金打电话也总是不在服务区内,怎么可能,明明说好了的。
   胡杏儿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难道,白金果然像她所说的那样,在考虑怎样死?那她说的,如果晚上没事就跟我去逛商场又怎么解释。
   胡杏儿心情烦躁又焦虑不安地一遍又一遍地按着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好不容易挨过了无法入眠的一宿,第二天,胡杏儿刚一到公司就立刻敲开了胡经理办公室的门。
   “胡经理,我们总经理去哪了?我手里有一份文件。”胡杏儿正在考虑要怎样的编排那份文件的重要性,就听胡经理说:“文件先放那吧,白金去了美国,总部那边让她去一趟。”
   胡杏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白金去了美国,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告诉自己。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胡杏儿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胡杏儿突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现在还不能确定。”胡经理说
   不怪她没有朋友,她应该一个人过一辈子。
   胡杏儿有些后悔为什么不问胡经理白金去美国干什么去了,但这样的问题自己问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胡杏儿将自己电脑上的蓝天白云桌面换上了空寂寂的米灰色,冷眼看去,虽然有些花花绿绿的标识,但怎么看怎么有凄凄、惨惨、切切的感觉。
  
   “就你这个亭亭香香的样子,谁能不喜欢,我就纳闷了,咱们公司里有那么多的男人怎么就没一个能看上你的?”白金的声音在胡杏儿的脑海里不停地盘旋起来。
   “你忘了咱们公司的职员守则中的第八条是怎样规定来着?”胡杏儿问白金。
   胡杏儿想起了离开白金家时,白金一边给自己梳头一边对自己发出的由衷感慨。
   不是不告诉我吗?不是想用这种方法逃避吗?那好,那就让我好好地看着从美国回来后你是怎样脱胎换骨的,而我又是怎样旧桃换新符的。
   胡杏儿决定晚上去婚介所、去人多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寻找一个异性,最好是在白金回来之前就确定关系。
  
   二十二
  
   “哇!是大公司来的,欢迎!欢迎!十分的欢迎!”戴着金边眼睛的老头,仿佛老光棍掉进了鲜花丛般地无比兴奋。
   真不知道他见了男的是不是也要这样。
   胡杏儿白了那老头一眼,把本科生说成研究生,把二十五说成二十三,把公司职员说成是公司经理,登记表上没有性取向,如果有,胡杏儿一定告诉那老头自己是同性恋。
   “想把女人吃了还得看你能不能吃得下!”走出婚介所殷红的办公室大门,胡杏儿非常后悔没好好地戏弄或是勾引那老头一番。
   “倒是挺遵守职业道德的!”当胡杏儿探头向窗内张望了一下后,发现那个戴着金丝边眼睛的老头后,对刚刚走进门里的男人也是那么热情。
   “都是让钱给闹的。”胡杏儿嘀咕了一声,心不在焉地走进第一会客厅,因为,那里有一个刚刚给胡杏儿派对好的所谓帅男。
   那男人确实很帅,根根立的头发,混合着所有的胶状物质,眼睛一眨一眨的,随时都在进行着放电感应。一想到那老头对自己和对他都会十二分的热情胡杏儿就有说不出的恶心,更重要的是那个男的比胡杏儿实际年龄还要小三个月,胡杏儿不喜欢,胡杏儿希望对方能大自己许多,不是三年也要二年零十一个月。
   胡杏儿有些不死心,速食年代嘛,你不仁我就不义,我倒要看看你白金去美国不告诉我一声的好处。
   胡杏儿又见了第二个,在第二会客厅里。
   这回好,招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同志,不冷不热的态度倒合胡杏儿的胃口,可问题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实在是特别,叫赵光,胡杏儿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赵光”和“败家”差不多,比白金的名字差远去了。
   胡杏儿又去见了第三个,但是,去可是去了,却没有见着人,婚介所的人说,那男的早早就来了,因为家里突然有事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什么事?”胡杏儿实在不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难道有比相亲还重要的事情吗。
   “他妈去世了。”婚介所的人说。
   真是倒霉,胡杏儿撤回了自己的履历。
  
   干脆,去那家新开业不久的据说是天天都要爆满的“八分钟”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知为什么,胡杏儿就是不想回家。
   到了“八分钟”胡杏儿才知道,所谓的“八分钟”就是八男八女合为一组,大家在一长桌前男一排女一排地彼此对座,八对男女之间,每一对异性都有八分钟的接触时间,在这八分钟里你要用最快的审美标准和最敏锐的观察能力寻找到一位你最心爱的人,然后,在这八分钟仪式之后,你们可以一起举杯共饮,可以或谈理想或谈志向或谈人生地无所不谈,当然,或唱或跳或喊或叫也是没什么关系的,只要额外的消费你一丝银子都不少给,就算你有本事领出去睡几觉那也是你自己的本事!但有一样,只要你一离开“八分钟”的那个长条桌,一切高消费就让你不傻眼也得干瞪眼。
   胡杏儿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不想去的原因有很多,归纳起来不过是男人太多情、女人太矫情,就是太缺少真情。
   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如果你想阅人无数,就天天去“八分钟”好了。
  
   胡杏儿回到家,躺在床上,一点一点地回忆起在“八分钟”里见到的那几个男人,第一个男人给自己的印象确实不错,白白净净的脸,一副书生的模样,铅白色的上衣,衬托着明亮且温和的眼眸,那个帅帅的样子很像胡杏儿的第一个男朋友,可是,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没进行到一少半,那该死的哨音就尖响起来,像荡女叫床,搞的胡杏儿浑身不自在。
   第二个已然没有了好心情,但花了钱的事,胡杏儿不得不认真地审视和对待,毕竟,自己也是带着诚意来的,更重要的是胡杏儿确实想用这种方式对白金的不辞而别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报复,如果遇到自己心仪的人,就不妨谈婚论嫁,免得和白金不清不白的,连自己都云里雾里一般,可是,第二个男人根本没法看,眼睛小的让胡杏儿无法想象他小的时候眼睛会有多小,可眼睛小也就罢了,牙齿也是小的可怜。胡杏儿觉得自己花了冤枉钱,让男人白白地看了自己一回,还郑重其事地掏空了自己的腰包。但反过来一想也不赔,都什么年代了?男女都是一样的,男人确实是见了八个女人,但女人还见了八个男人呢?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这要是在万恶的旧社会,女人如若有着这一丝半点的念头都该是千刀万剐的。
   谁说这世界只有男人见识女人才是时尚?女人逐个的品读男人不也成为潮流了吗?
   胡杏儿这样想的时候,有些为自己脸红,才二十多岁的年龄耶!还没嫁人呢?父母知道了不打断自己的双腿才怪。
   胡杏儿之所以彻底地离开了“八分钟”,还不仅仅是那组的八个男人一个都没被胡杏儿相中,而是第一个男人确实让胡杏儿有了想法,但到相亲的最后一个哨音吹响后,胡杏儿却在自己意外的搜寻中看到那个男人正迫不及待地搭搂着一个毛毛狗似的女人向圆形舞池中快速走去。
   “真是败家!”胡杏儿一口喝光了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甜的腻人不说,还让胡杏儿觉得从来没有喝过那么难喝的咖啡。
   就那审美情趣,胡杏儿后悔为什么不一张嘴就问那男人你爱和什么样的女人上床。
   不过,那八个男人里倒也有一位男士给胡杏儿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男人的长相实在是一般,但眼神却格外地灵光,那男人与胡杏儿说话时,总要时不时地左右乱瞟一阵,胡杏儿见了,也不生气,只是忍不住地想笑,这样的男人,得多倒霉的女人才能遇上他呀!如果要是真嫁了他,得多操心费神呀,想到这,胡杏儿到底还是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那男人忸怩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我觉得你非常可爱!”胡杏儿说。
   “不跟你玩了!”那男人很不高兴,因为,那男人从胡杏儿笑后又极其严肃的表情里看出了胡杏儿对他的嘲弄和愚讽。
  
   回家的路上,胡杏儿发现那天晚上的月光非常明亮,透过树影,那些月光像瀑布一样地倾泻下来,人生真是有些像水中月和镜中花,看着还好,实际上顶无聊透顶,什么过程要重于结局,什么人生最大的魅力不在于过程而在于结局,都是骗人的鬼话,这个时候胡杏儿真想知道白金究竟在哪?
   是喝完了酒?还是吃完了饭?还是在喝不加糖也绝对不许加奶的咖啡?
   胡杏儿想给白金打电话,但胡杏儿不想打也不愿意打,白金一定是要以这种方式离开自己并要忘记自己的,不然,她不会在自己的面前说什么死不死的话。
  
   二十三
  
   白金回来了,是在胡杏儿去了“八分钟”后的第三天。
   看到白金匆匆忙忙地走进她自己办公室的背影,胡杏儿心中充满了无以言状的怒怨,就会以自我为中心,一点都不懂得如何考虑别人的心情,胡杏儿找到胡经理请了一天的假说自己腰疼要去医院做检查。
   走出公司大门,胡杏儿的心情非常沮丧,还是网上的解释好,不爱的时候,一个人很寂寞,但爱上了别人,自己会感到更加寂寞。回头望去,财富中心大楼,高耸云端般地如同一位时代的巨人。
   德行,跟白金一样。
   胡杏儿想起了那张被白金撕得粉碎的辞呈。
   就怪自己做事没有主见,怎么就不随便抓一个,让白金好好地看看,契约交友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胡杏儿这样想着时,电话响了,是白金打来的。
   “你站着别动,我这就接你去半岛花园。”是白金的声音,总是这样,以为自己是太阳。
   胡杏儿继续走,但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喇叭声震的不得不回过头去。
   白金开着车子过来了。
   “临走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胡杏儿不想上车。
   “我怎么告诉你?告诉你我还能走得出去吗?”白金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抱怨。
   胡杏儿听了,吃惊不小。
   “赶紧上车,我没时间。”白金还是老样子,爱用专横的态度发号施令。
  
   “给,日本人在法国创立的品牌,而我却是在美国买回来的,真正意义上的舍近求远。”白金刚一进屋就将一套精美的Kenzo罂粟花香水递给了胡杏儿,胡杏儿没有接,胡杏儿不理解白金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和方法。
   “拿着吧,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呢!”白金的话,立刻让胡杏儿冰释全消。
   “真没想到,一个人的思维也可以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开发!”白金发出感叹后,将香水瓶一个一个的打开,三个透明的、微微弯曲的香水瓶,立刻亭亭玉女般地展现在胡杏儿的眼前。
   “瞧,每个瓶子里都有一朵罂粟花,不怪那么多人都喜欢它,它确实是美艳无比。”白金将其中最小的那个瓶子轻轻地放在胡杏儿的手里,不停地端详、不停地赏看。
   “就像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一样,我第一眼就看上了她们,我觉得,这些东西,只有你来使用才是最合适的。”白金又将那个瓶子举到胡杏儿的眼前,胡杏儿看到,顾盼生姿的罂粟花,和那根淡黄色的吸管,蜿蜒袅娜着顺延到瓶底的样子,如一位迎风摇曳的女子,不比画幅也有着跟画幅一种资色的娇媚,一切都如人的液脉一般,虽然仅仅是三瓶香水。
   “谢谢你!”胡杏儿还没有完全消除对白金的陌生感。
   “谢什么谢,人生总是高高低低地几多起伏,可尽管这样,也要以最美的姿态来展现出最真实的傲气和勇气。”白金嘟嘟囔囔,全然不管胡杏儿在想什么。
   “我也有一瓶香水,叫银色女郎,可我一直舍不得用。”胡杏儿仍然在赏看着那三瓶香水。
   “不要舍不得,赶紧都用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给你买什么。”白金看着胡杏儿内心里充满了怜爱。
   胡杏儿这才想起白金离开自己那天所说的那些话。
   “算你聪明,回来的比较快,不然,再晚一些我可能就真的嫁人了。”胡杏儿想起了那家婚介所和“八分钟”。
   “没用的,我比你付出的努力还多,但不仅没有效果,反而会一次比一次地失望。”白金搂了搂胡杏儿,说她几天不在,胡杏儿瘦了。
   “你怎么知道?”胡杏儿非常不解。
   “我怎么能不知道,在美国,我看到一家杂志对全球三十多个国家的女性做的一次性调查,结果你猜怎么着?你一定想象不到,在封建思想还没有完全根除的我们中国,竟有25%的中国女性根本想不起自己的初夜是怎么过来的。
   “真的?我可连初吻都记得呢!”胡杏儿不好意思了。
   “那你是75%那伙的。”白金笑了笑。
   “那你是百分之多少那伙的?”胡杏儿问。
   “个人隐私,不能全告诉你。”白金诡异地笑了笑。
   “知道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吗?”白金问。
   “不知道!”胡杏儿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这说明中国的男人在床上功夫既不保质也不保量。”白金说完,使劲地刮了一下胡杏儿的鼻子:“学着吧你!”
   “那么黄!”胡杏儿嘟起了嘴。
   “什么黄?不过是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罢了。”白金将一个红红的大樱桃吃进嘴里,随即又给吐了出来,说实在是没熟太酸了。
  
   二十四
  
   “问你个问题好吗?”胡杏儿想起自己每次走进白金的办公室都会对隐藏在花架后面的那两个动物玩具非常感兴趣的好奇心。
   第一次发现时,胡杏儿以为是白金的玩具,但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唐,别说是女经理,就是女孩子也不太可能将自己心爱的玩具摆放在办公室呀。
   “那是秘密!”白金翘起嘴角,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告诉我,我就想知道你的那个秘密!”当白金又一次拥搂着胡杏儿时,胡杏儿使劲地捏住白金的腰。
   “那是我妈和我爸!”白金显得异常严肃,脸上全然没有说起父母时特有的温馨和幸福感。
   胡杏儿没再言语。
   “我很小的时候,他们确实很相爱,那个时候我还嫉妒过他们,可是,后来他们渐渐地不爱了!”白金叹了一口气。
   胡杏儿听了,破例地主动地在白金的脸上亲了一下,可令胡杏儿非常不解的是,白金不但没有什么反应,还对胡杏儿的主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虽然那不是胡杏儿的初吻,但那可是胡杏儿记忆中的第一次主动亲吻女人。
   胡杏儿第一次理解了一个人在情感面前的被动是多么的可怕。
   胡杏儿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个男朋友,或许,男朋友在亲吻自己的时候也是动用了很大的勇气和用心的,可自己却很讨厌。
   “我是爸爸带大的孩子,爸爸带大的孩子都特别坚强,但那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表面上越是坚强的人,内心里就越是脆弱。”在那之后的几天里,胡杏儿一直闷闷不乐,白金的话总是在胡杏儿的耳边萦回不散,胡杏儿很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惭愧。
   或许应该叫羞愧更恰当一些。
  
   “过几天我还得走”白金将胡杏儿拥在怀里,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还去美国吗?”胡杏儿有些心疼白金,因为白金是晕飞机的。
   “不,去东北,总部要在那里再创办一家子公司,派我先去做市场调查。”白金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严肃。
   “那好啊,你的势力范围不就更大了?”胡杏儿很替白金高兴。
   “小笨笨,真要是一切顺利,我就必须离开了。”白金略有所思地说。
   “那有什么呀?在哪还不一样?”胡杏儿觉得那没什么。
  
   “看来,你还真的没有完全了解我,实际上,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几天后,当白金告诉胡杏儿她必须离开一个星期的时候,胡杏儿才体会到白金所说的多愁善感。
   “如果这世上的事永远都一层不变该有多好。”白金非常舍不得胡杏儿。
  
   去飞机场的路上,她们一直没有言语,胡杏儿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白金想听些什么。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胡杏儿想起了第一次跟在白金身后登上飞机悬梯时的感觉,很好奇又有些紧张,但因为有白金在自己的身边,那种紧张很快就消失了。
   可这一次,是白金一个人离开,看着白金瞪上悬梯后越来越小的身影,胡杏儿真的想大哭一场。
   胡杏儿将脸紧紧地帖在飞机场的护拦上,像告别过去的岁月,又像在前行的路上彳亍呆凝一般,那些并不久远的故事,都在胡杏儿眼前,如刚刚起飞的飞机一样,带起一片尘土、不绝不断地绵延着。
   胡杏儿冲着飞机使劲地摆了摆手。
  
   “怎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胡杏儿围着栏杆奔跑起来,胡杏儿希望白金能够看到自己,尽管胡杏儿知道白金是不会看自己的,因为白金晕飞机。可是,胡杏儿还是希望白金可以看到自己。
  
   胡杏儿想起了白金离开时交给自己的那个方形小盒:“不看到飞机起飞绝对不许你打开。”
   每一次都是这样,豪气冲天的以为自己是皇上。
   胡杏儿慢慢地将方盒打开,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和一个小巧又别致的MP3。
  
   我走了,尽管我知道这是暂时的,但我会带着我们最初的故事一点一点地走进现在的故事和以后的那些故事,因为,在所有的故事里,是你,让我的生命烙上了永远都无法涂改也永远都无法更改的印记,那些印记,无论我走到哪,都不可能摆脱也无法摆脱,你绝对没有我更加地了解,我早就和那些故事无法分离了。
  
   爱我就请你等我!不爱我也请你等我!
  
   胡杏儿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如此坚强又细腻的女人,还有谁会更了解她呢。
  
   胡杏儿打开了MP3,激昂又优美的旋律立刻激荡了胡杏儿的整个灵魂:
  
   你是我的爱人/
   像百合花一样的清纯/
   用你那淡淡的体温/
   抚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
  
   是刀郎的歌,胡杏儿听了一遍又一遍,胡杏儿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钟情于一首歌、钟情于一个人、钟情于一段故事。
   胡杏儿终于明白了,什么样的歌、什么样的人,以及什么样的故事,都是你生命中无法回避也无法逃避的,就像某些人和某些人的命运,终将是一场逃脱不了的宿命,就像那架载着白金起飞的飞机,天空虽然可以使它驰骋,天空也可以任它飞翔,但它终将要落下,无论它落在哪里……
  
  
  

作者签名:
自在飞花轻似梦 无边丝雨细如愁

原创[文.浮 世]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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