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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班的那堵墙(续)

段惠敏
2009-10-16 20:35   收藏:0 回复:2 点击:3124

    她用书本在自己书桌上码出一个半环形的书墙的堡垒,每天俯首在书墙内看自己喜欢的书和杂志,或者鼓捣一些小玩意儿,戒指,耳环,耳钉,笔,橡皮,格尺,小镜子,小梳子,甚至隐形眼睛等等一切可以拿在手里摆弄的东西。偶尔也会瞪着无神的大眼睛,呆呆望着窗外。我知道她的无奈和百无聊赖。有时看她心情还好时,就走过去,装作漫不经心的告诉她,如果听听课,还是很有意思的。她往往“嗯”一声,算是答应了,但是不再理我。
  我总想和她聊聊,谈谈心,可刚一开口,就被她冷冷的顶回来,“老师,你走吧。”或干脆来句“你别管我。”把我弄个灰头土脸。怨谁呢?我自找的。我确实想当个负责任的、学生真正敬佩的好老师。我还没走到她的心里去,我对自己说。我还到听别的老师说,她上课时不听讲,低头写什么东西,老师走到她旁边也不知道,老师拿过她写的东西一看,原来是给以前的同学写信,正好看到一句,“二中老师都贱,都管我……”她说的是心里话,很多学生现在就这样的心态。初中时的经历,使她对老师很反感,在老师面前,她象一只的长满刺的刺猬。她用她的冷漠和伤人心的话语为自己构筑一道安全防线,每个企图靠近她的老师,都被她排斥在警戒线之外。碰了几次壁,只好由她,悄悄在远处观察,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谈吧。于是,我有了以下几次经历:
  一次,她为苹果涂油彩。左手拿苹果,右手拿笔,饱蘸血红的涂料,旁若无人,目不转睛,一笔一笔涂的安静、专注,那样子,其实很美。望着那个血红的苹果,我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不知为什么?然后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就笑着对她说,“那个苹果要是有生命,肯定会咬你一口。”她头也不抬,淡淡的回答,“不会,它没嘴。”无语。再接着涂。
  又一次,上自习课,她用橡皮使劲擦书桌,桌面上泛起层层橡皮的白浪。这个孩子,心里一定有事,可她绝对不会告诉我。我走到讲台前坐下,拿起粉笔,在讲台桌面上写了一句:狠狠的擦,狠狠的擦,擦出橡皮的泪花花—XXX的行为艺术。坐在讲台桌前,看着这四行字,心想,也许,让她大哭一场,会好一些吧。然后,突然感觉自己很好笑,要是别人知道我此时心里想的这些事,一准得以为我有什么毛病。
  有一次,我看见她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发自内心的喜悦的微笑,不是冷笑,不是幸灾乐祸的笑,她那笑容,让我有种阳光灿烂的感觉。我不由的也笑了,告诉她说,“你会笑呀,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然后,我转过身,听见她对别人说,“地理老师以为我不会笑,真有意思!”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平时的样子有多冷。
  她很少和别人来往。一次,一个曾在班里对她说特别喜欢她的男生,拿起她书桌上的一枚图钉,看了看,说,“我真佩服她!这个东西,她也能玩半节课!”(那个男生学习成绩在年级倒数,人却极聪明。后来听他自以为是的父亲说,原来他姐姐学习成绩特好,考上大学走了。他学习竟然比他姐姐好,农民暴发户的父亲视儿子如掌上明珠,怕儿子将来也考走了,想见一面太难,不愿儿子学习成绩好。于是误导儿子打电脑游戏,从此,儿子沉迷网络游戏,成绩再也上不来。我想他说的可能是真的。尽管,我很讨厌他的自以为是。你们看,学生成绩不好,有各种原因。)
  我也忘不了那一次,也是要上自习了,她却点着了蜡烛。我发感慨说,“点多少蜡烛也照不亮前面的路。我们连自己都改变不了,怎么能改变别人呢?”—我是想到她不想上学而又不能的无奈,心里愿意她能接受父母的意愿修完高中学业,以后,有能力了再去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好像听明白了我的意思,说,“当然了。谁也改变不了谁。”这话意味着她改变不了她父母,她父母也改变不了她。那么,我呢,我能改变她吗?
  2009.10.16
  
原创[文.诗语如歌]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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