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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青蛙的蛙生困惑

江月
2009-09-22 19:52   收藏:1 回复:3 点击:4780

    南京大学仙林校区建成后,我就从鼓楼校区搬了过来,住在软件学院旁边的荷塘。
  
  这地方是新建的,池塘里的荷花还少,塘底的淤泥也不够多。我感觉比原来住的小百合池塘要差些,原因是荷塘边的木桥用了香蕉水、桐油,气味没散发完,直钻鼻孔。但我老妈说,这儿投资10多亿,再过几年完全建成后会取代原来的鼓楼校区成为主校区,到那时候,鼓楼校区将会被置换成为商业区,我们生活的池塘也就跟着消失。我老妈我和都相信这里的未来是美好的,所以提前搬过来是明智的选择。
  
  我得说明一下,我是一只青蛙,一只地地道道的南京大学青蛙,我们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南大的各个池塘,也算是文化世家吧。生活在这么有品味的地方,我自以为是一只高素质的青蛙,比起那些田野里、水沟边的青蛙,我们是很幸运的了。
  
  作为一只高素质的青蛙应该是怎样的,人类有一个伟人毛 泽 东,他9岁的时候写过一首题为《咏蛙》的诗:
  独坐池塘如虎踞,
  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天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出声。
  
  我想我就是这么一只高素质的青蛙,在南大与众多的高素质人类一起看着天下,思考人生。
  
  我们青蛙的寿命一般是5年,体型大点的可达到8年。牛蛙体型最大,寿命可达16年。我不喜欢牛蛙,那个种族看上去特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象泰森和霍利菲尔德,一身的铁疙瘩肉,只会打架或者咬人家耳朵,不象个正常人。
  
  我今年3岁,正置青蛙的青春期。我是一只公青蛙,并且属于体型较大的种族,所以寿命会比其他青蛙长些,这也是我到现在还没找老婆的原因。我觉得时间还长着昵,老婆不能随便找。偶尔跟几个小母青蛙玩玩还可以,但要成家却不能马虎,一定要认真对待。
  
  我的择偶条件是苛刻的。我要找又漂亮又有才华,又温柔又有情趣的母青蛙,特别是一定要处青蛙,被别的公青蛙搞过的我绝对不要。别以为青蛙就没有处女情结。我受过的是正宗的大学教育,那些从大学毕业出去的公学生们,那些在传道授业解惑的公老师们,个个说着反封建的口号,可是找老婆的时候还是要找处女。我正是象这些人看齐的。
  
  遗憾的是,现在大学里的母青蛙太难找到纯洁的了。如果还有纯洁的母青蛙,那一定是没公青蛙要的又丑又笨的。其实,就算碰到漂亮的处蛙我也不一定敢要,我怀疑其处蛙膜是人造的。
  
  我们这一族是青蛙中的少数民族,从种群上来说,属于梦蛙。梦蛙是青蛙中唯一有思维,能听懂人类语言,读懂人类文字的。我们的思维来源于我们的居住地----各式各样的大学校园。梦蛙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一个“梦”字。人类的大学是梦最多的地方,当老师和学生们做梦的时候,他们的思维会传导入池塘,我们便得到这些梦的滋养,生成自己的思维。其实醒着的时候他们也爱做梦。有的做着科学家梦,有的做着一夜暴富梦,有的做着当官梦,有的做着洞房花烛梦。不仅是学生会醒着做梦,老师也会。有些公老师看到漂亮的小母人(人类好象是叫小女人,我习惯按青蛙的叫法),就开始浮想联翩,做梦给小母人补课。
  
  人类有篇童话叫《青蛙王子》,我认为那是人类以梦滋养青蛙最好的例子。几乎所有梦蛙都知道这个故事,因为校园里的小母人个个梦里都有个青蛙王子,我们受到这些梦的滋养,差不多都想找个美丽的小母人来吻自己,然后变成一个英俊无比的王子,从此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
  
  我老妈说我不找老婆肯定是受青蛙王子梦的影响。老妈有句话说得很毒。她说:“你以为你是王子啊?醒醒吧!你就是个青蛙!”她说“青蛙”的时候顺带吐出两口唾沫星子,那是给青蛙二字打引号。我很沮丧,我知道人类把相貌丑陋不招人待见的公人称为“青蛙”,我老妈是在BS我老做青蛙王子的梦,其实本质也就一地地道道的青蛙。
  
  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不说这些了,没的让蛙心情烦闷。其实,除了找老婆这事让我不爽外,总的来说我还是觉得做一只有文化品味的青蛙挺幸福的。
  
  跟居住在大学里的人类比,我一点都不比他们差。想想吧,我们从在老妈肚子里就开始接受重点大学的胎教,当蝌蚪的时候就开始学微积分、电脑编程、先秦文学什么的,等到成年蛙的时候,也差不多成讲师教授了。而人类呢,进入这个多梦地方之前虽然也在做梦,但却多半是在做恶梦。被父母逼着看书学习,尽学些应付考试的东西,学得呆头呆脑的,睡着就梦到被人牵着鼻子拉着跑,被牛头马面逼着头悬梁锥刺股,偶尔梦到跟我们青蛙玩就很开心。人啊,其实很可怜!
  
  在鼓楼校区小百合居住的时候,我就认识这么两个可怜的人,一个公人一个母人。公的相貌堂堂,文质彬彬,40岁左右,母的很年轻很漂亮。第一次见到他们是我两岁生日的时候。那天我老妈说:“任嚣,你两岁了,可以去找母青蛙玩了,别老呆在家里做梦。”
  
  我应了一声跳出门,一个跟斗跳到池塘边一张荷叶上,瞪着我的鼓眼寻找小母青蛙。四周蛙声一片,可能都是两三岁的蛙们在叫春,但我没什么感觉。
  
  我跳到离岸边更近的一张荷叶上,继续寻找中意的母青蛙,但母青蛙没找到,却看到一公一母两个人粘在一块儿,脸贴脸,嘴咬嘴,牙碰牙。我曾看过人类掉在池塘里的言情小说,知道这叫拥抱接吻。
  
  我睁大鼓眼看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那个小母人起伏的胸脯。我感到身体里慢慢热起来,有个什么地方要往外膨胀似的。坏了,我想,我对母青蛙没感觉却对小母人有反应,难道我的性取向出了问题?
  
  那两个人走后我一直感觉心里不平静,有种特想再看到那个小母人的冲动。
  
  此后每到晴朗的晚上,我都会去那个地方等着。小母人和公人也去了几次,有时候他们拥抱接吻,有时候他们谈天说地。有时候那小母人哭得很伤心,公人就将她搂在怀里安慰。我听到小母人叫公人为老师,有时候又叫他独孤大哥,当他们搂在一起的时候她叫他“老七”,公人称呼小母人为“碧桃”,有时候也很柔软地叫她“桃子”。
  
  一次小母人掉了一本书在池塘里,哇哇地叫着要去捞。我跳上去把书压进水里,不让他们捞到。后来我看了那本书,是《小说月报》,里边有篇小说《姬别霸王》挺好看,我越看越觉得小说中的虞姬、项羽很象这两个公人母人。
  
  有一天深夜,碧桃一个人披头散发地来池塘边,她坐在那呜呜地哭了好久,然后发呆。我心里那个疼啊,真想叫她来吻吻我,然后我变个王子搂住她安慰。可我一张嘴叫出的是“呱,呱,呱“。
  
  碧桃拿出一个瓶子,仰头将瓶里的东西全喝了下去。过了会儿她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挣扎,看似非常痛苦。我想叫人来救她,扯着嗓子呱呱呱地叫,一直叫到碧桃没动静了才有人过来。我看到几个人慌慌张张地摇着碧桃,后来来了个呜哇呜哇叫着的车把她拉走了。
  
  那以后我再没见过碧桃,倒是那个独孤老七来过几回,独自坐着发呆,眼睛红红的,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我躲进池塘底,心痛莫名。我对环绕四周的水喃喃地说:“你看不见我流泪,因为我在水中。”水柔柔地说:“我知道你在流泪,因为你在我心里。”
  
  独孤老七越来越少到池塘来,直至某一天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踪影。我想,时间是最好的杀手,没有什么能敌过时间。
  
  搬到仙林校区,一切都是新鲜的,换了个环境心情也好了许多。仙林校区是建在南京市大学城,这里集中了南京好几所大学,成千上万的大学生聚集在这里做梦,我们得到了更多更丰富的梦的滋养。
  
  在这个环境里,我的青蛙王子梦死灰复燃。我每天都在思考。那么多来来往往的漂亮小母人,她们谁是我的公主?而我,到底是某位公主的青蛙王子,还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青蛙?
  
  困惑。我很困惑。
  
  
  注:此为西祠梦十二杀杀帖。以寓言形式,通过一只青蛙的眼睛来看世界。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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