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段日子，常听巷子里的金枝说，老陈往秀梅家跑。有几次，我也曾在秀梅家见过老陈，看不出什么来。秀梅对老陈的态度也和对别人差不多，我就不知，金枝是从哪里看出的蹊跷。
　　 时间一天天过去，秀梅家仍旧是小巷最热闹的去处。茶余饭后，不分男女老少，大家都爱往秀梅家跑。一是秀梅待人宽厚、随和，跟谁也有话；二是她家常年只她一人在家。丈夫老张在外打工，惟一的儿子又在省城上着大学。况且她又是那种喜聚不喜散的人；三是她不嫌你添乱。
　　 因此，有时在午后，有时在晚饭后，我也会走进秀梅家，听一会儿秀梅和一些半老徐娘的疯说乱笑，也从中体味出秀梅笑声背后凄怆的人生。有时，也有老陈和一些男人们在。他们一齐讪笑着与秀梅打情骂俏，言行举止极为轻佻。而秀梅，看样子并不在意那些男人们的挑逗，依然我行我素，偶尔也甩出一两句极难学说出口的荤话来，惹得那些男人们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脯看。
　　 秀梅其实不老，才四十七、八的年纪，正是老来俏的时候，再加上她长得嫩面、好看，身材也苗条、丰满，那些八杆子打不到一个女人的老光棍，对她想入非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每次去秀梅家，总能见到老陈和金枝。金枝新寡，虽已五十出头，却极显年轻。人长得也富态，眉眼也俊。看得出好像有意勾引老陈，而老陈却爱理不理的。其实，老陈也是光棍一条，岁数又不大。这就怪了。
　　 老张隔一段日子，会从外地回家看看。老张一回来，金枝就不大去秀梅家了。老陈也知趣地不再上门。老陈和金枝聚到一起的时候，金枝就点着老陈的眉心说，再去嘛，这几天不觉闷得慌？老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悻悻地离去。
　　 老张走的时候，秀梅总要去送。都老夫老妻了，秀梅说让你出去干那么重的体力活我真不放心。年轻时没受过罪，现在都要补上了。送老张回来，秀梅眼泪汪汪的。
　　 金枝见秀梅一回家，马上向众人呶嘴递眼，看人家多会来事儿，老张戴着绿帽子还蒙在鼓里呢。
　　 这种事谁愿意多操心？况且老陈孑然一身，有点非份之想也在情在理。至于秀梅，她有她的生活哲学，也许她只是与老陈谈得来？都奔五十的人了，家有丈夫、儿子，她会为了一时的放纵，接纳老陈？这些不关他人利弊，谁也没有再去细究。老陈照样去秀梅家，金枝照样出来学说、编排他俩的绯闻艳事。
　　 这样直到今年夏天，老陈突然去世为止。
　　 老陈出殡那天，巷子里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为老陈送行。惟独见不着秀梅和金枝。有好事者奈不住好奇，去秀梅家一看，见她俩正在沙发上吞云吐雾。金枝一副心灰意懒，魂不守舍的样子。秀梅无语望着窗外，有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这时，金枝一甩烟头，说，走，送送老陈去。结果有人看见她俩真的出来了。还有人说，她们真的去了老陈的墓地，还对着老陈儿女的面烧了纸，磕了头。但究竟真的有没有这回事，老陈已去，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秀梅家照样是小巷人们最热闹的去处，倒是再听不见金枝说秀梅的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