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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远方】 第七章 盏的仆人

羽翼.妖精
2009-06-24 23:11   收藏:0 回复:0 点击:2643

    活着真是无趣啊。每天刷牙洗脸吃饭睡觉,剩下的大把时间简直不知该拿来做什么才好。天是蓝的,草是绿的,可为什么看上去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整天跟她们打闹说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为什么活着,这尘世还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若非还有父母,她会买一把安眠药吞下去,沉沉地睡,静静地睡,再不去想这些无聊的事,再也不想醒来。
  老刘说她不像活人,真的,自己其实常常也会怀疑这一点。离开大哥以后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谁知一遇上情伤便丢盔弃甲。半年多了,除了争吵和等待她不记得任何值得回忆的事。当然是自己的错,她蠢,她天真,她以为这世间真有爱情这码子东西,所以她输了,怨不得人。不,并不恨他,是自己幼稚,居然会将甜言蜜语当了真。
  有多少次,胸腔填满的抑郁几乎要将她逼入疯狂;有多少次,微笑的背后却是流着泪的眼;又有多少夜晚,躺着听火车轰轰经过,星光点点的窗外看起来好静谧自由,而她走不出去。寂寞,寂寞,一再再地将指甲刺入手掌,或是用牙齿咬破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涌出的鲜血,沸腾的情绪才能稍稍平复。恳切地求,哀哀地求,祈求上苍收她回去。人世太苦,不堪活;等第二天醒来,便是沮丧得不愿张开眼睛。
  又是周末,日子无声地流逝,而她随风摇曳。周末又怎么样呢?与平日又有什么不同。
  一路胡思乱想着回到家,刚掏出钥匙想开门,就听见头顶上“咕噜噜”一声怪响,她猛抬头:什么声音?!随即又失笑,不是说不想活了?那这会子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
  在天花板上潜伏了一天两夜的岳云,乍见她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真的回来了?这么快?
  她的戒备,她的慵懒笑容都收入他眼内;盏发现了自己?他出声唤她:“盏!”
  何飞盏一顿,双目茫然地四处张望。她幻听了吗?怎么好像听到小飞在叫自己。面对空荡荡的走道,她垂下眸子:有幻听不知是否是大限将来的前兆。她开门进屋。
  盏……果然是不想再见到自己。岳云有些黯然,望着那扇关的紧紧的门,不知该下去敲门还是掉头就走。终于还是舍不得她,二十五年来让他第一次感到温暖的女子。
  
  刚从浴室出来的何飞盏边擦头发边去拿啤酒,忽然想起上礼拜也是在这里,岳云用银针指着自己。伸手摸摸鼻子,她又再想起那灾难般的两天,唇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他现在过得好吗,会不会饿肚子?有些好笑自己的瞎操心,凭他的身手又怎么会挨饿。她索性关灯睡觉。
  岳云已在她窗外窥看了许久,见她睡了,他悄悄从厨房的窗户钻进来。站在她床前,于黑暗中只是隐约看见她的轮廓都是满足。立了一会,他又钻出去,爬上楼顶盘膝运功。
  “咔———轰————”
  好大的声响!何飞盏惊醒了,揉揉眼睛,打雷了吗?她起身开灯,想去检查下窗户有没关好,却被地板上一排清晰的鞋印冰住了心脏:有贼!
  努力稳住心神,她赤足摸到房门口悄悄打开一条缝左右搜索。咦,没人呀?回头看看床头柜上的手机还好好地放着,不禁有些纳闷。
  打开客厅的灯,地上的足印是从厨房来的,没有进客厅,而是笔直地通向自己的卧室。再回头看看,卧室的脚印也只是从门口到床边那么一排;如果是贼,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翻,只进来打个转?
  某种可能性钻入她闹海,不会吧?
  这时门外已有几个邻居出来打听消息:“什么声音那么大?”
  “啊是地震啊?”
  “不晓得哎!”
  “不会包,楼又没的震,就是响。”
  “打雷?”
  “不像……”
  何飞盏套上鞋子出去:“大妈,是哪块响啊?”
  “好像是楼高头,我马块去叫物业上去看看。”
  楼上?她这里已经是十五楼了,再上面不就是房顶吗?她跑进楼梯间:“我去看看。”
  楼梯间的一面墙已经被水全打湿了,她好不容易才搬来梯子够着通往顶楼的小铁梯;使劲推开天窗,她爬上去,然后就长大了嘴:妈呀!!是不是遇见空袭了?!碎石、水泥遍地都是,太阳能全泡在水里;半截圆柱形的残余建筑还竖在那里,从裂缝里正往外冒水呢。她左右一扫没见人影,只好大叫:“小云?!别躲了!我知道你就在这里,给我出来!!”
  岳云慢慢从隐身处走出来:“盏……”
  “斩你个头!”她吼,“快点过来!死猪!”
  他很听话地闪过来:“盏?”
  “没时间废话,快跟我回去。被人发现就完了!”她抓住他手拖他走,“你这死小子简直是闯祸胚!”
  岳云拉着她:“下面有人。”他抱起何飞盏,顺着排水管攀了下去。
  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何飞盏哪还有火气,吓得像八爪鱼一样巴在他身上,差点连呼吸都停了。十五楼,他以为他是蜘蛛侠?!
  直到平安回到屋内,她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喘气,半晌才狠狠地瞪着满身尘土的他吼:“你吃撑了?!半夜没事做爬上楼顶大闹天宫?!”
  “我只是练功而已……”他怯怯地解释。
  何飞盏无力地坐倒在地板上:“老大,你练功就好好练功,拆水塔干嘛?!”
  “水塔?”岳云想了想,“我也正奇怪那块石头里面怎么会有水。”
  “那是水塔啊——老大!你这一搞叫我们整个楼的人全都没水喝没澡洗了你知道不?!”上帝啊!现在可是夏天呢,想到这里她忙将岳云推进卫生间:“趁现在水还没淌完,你赶紧去洗把澡。”从哪儿滚的一身泥。可恶,她又要重新拖地。
  
  
  换下脏衣服才想起拖把在卫生间里,何飞盏懒得等,直接拽了两张湿纸巾跪在地上擦鞋印。惊慌过后更多的是重逢的欣喜,岳云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抢在停水前洗完澡,岳云走出来:“盏。”
  她斜他:“我之前听到的不会是你的肚子在叫吧?”
  他羞愧地低下头。
  何飞盏哈哈大笑:“我服了你了!小云,武林高手混成你这样,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她爬起来,“面条吃不吃?”
  “吃。”在她面前他总是忍不住会说出心里话,“盏,你别生气……我以后不练功了。”
  不练功?他?不可能吧。何飞盏皱着眉头笑:“算了吧,练功又不是坏事,只是别破坏东西,别吓到人就行。还有,下次再想做贼麻烦先把鞋子脱了。”她取出家里最大号的钢精锅给他煮面,顺手把水桶拎进卫生间接自来水。“你这几天跑到哪去啦?要走也不先说一声,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岳云老老实实地把这几天的历险记说给她听,何飞盏是又气又怜,看在他饿了好几天的份上先帮他把面煮好才训话:“岳云,你练不练功我不管,但是绝对不许再去杀狗杀鸟杀猫等等等等一切可爱的小动物,听到没?”
  “那我吃什么?”岳云含了满口的面条嘟哝。
  “先说清楚啊,如果你答应不在别人面前显露功夫,不随便破坏东西,不乱杀生,听我的话,那你就暂时跟我在一起吧。饭钱我包了,直到你能养活自己为止,好吗?”
  “我怎么能让女人养?”他不干。
  “那我包你三餐雇你保护我行不行?”
  “行!”他毫不犹豫地答,自己本来就是为着这个回来的嘛。
  何飞盏白他:“我不雇你的话难道你就不保护我了?见我被人拿刀顶着也袖手旁观?有什么区别嘛?最没意思的就是死要面子。把你的面子丢到门外去,我的朋友不需要那种东西。”
  岳云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只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不对,但是听上去又好像很有道理。想不透,他道:“我不要你养!”
  是喔,一边吃着她的饭一边说不要她养。何飞盏挥挥手,“等你先搞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再说吧。”
  “我不……”
  “吃你的饭!”她使出家传狮吼功,成功地堵住了岳云的嘴。
  
  再见到岳云,刘菊下意识地先握住脖子。
  “死相,他不会的了。”何飞盏嗲功一流,“是不是呀?小云云?”
  打了个寒颤,刘菊怕怕地说:“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呀。”她干脆吹起口哨。
  岳云微一躬身:“我先走了。”他仍是不习惯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
  “中午记得回来吃饭。”何飞盏叮嘱着,转脸正对上刘菊的脸,没等她开口便自己招了:“他自己回来的,一掌震碎了我家那栋楼的水塔;一个礼拜内杀了一只大麦町犬作干粮。为了维护社会的治安,拯救可怜的流浪动物,我就收他做我仆人了。”
  刘菊目瞪口呆地问:“这样的人你也敢收留??”
  “那怎么办,不管他的话,要么他饿死,要么他变成流浪动物杀手或者抢劫犯。给你你选哪个?”
  她会把他交给警察,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嘛。不过何飞盏这女人的脑结构素来与常人不同,会把这事揽上身倒也不奇怪。刘菊皱眉:“那你要养他到什么时候?就你那三百块生活费够他几天吃的?”
  说起生活费,这里面是有典故的。话说何飞盏的父亲思想比较前卫,从小一直用欧美的价值观教育唯一的女儿,这才教出这么个古怪丫头。女儿离家一年多了,他愣是一次都没跟她通过电话,宁肯在那对母女联系的时候躲在里间用分机偷听。大一刚开学那会儿他对十九岁的女儿说:“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我们已经没有义务再抚养你。不过既然你还要上学,那我们还是会支持你。学校的学费、住宿费老爸都包了,生活费每个月只给你三百块,保证你饿不死;要是你想吃好的,自己想办法。”而何飞盏不愧是这怪人的血亲,当下爽快地点头答允,便踏上了求学路。一年多来,她就靠着打工的钱打理生活,竟然还有结余。
  “一个月打工费有四百八,八百元两个人够吃了。”她早已算好。
  “光吃饭?你不买衣服不零用啊?”
  她诧异地抬头:“我几时热衷过买衣服?零用还不都是吃掉的。教他用不了几个月,忍一忍就过去了。”
  刘菊服了:“你可真是个烂好人!”她拿肩膀顶好友一下,“实在不够了就跟我说,别客气。”
  微微一笑,两个女生的友情皆在不言中。
  
  他可以跟盏在一起了,真像做梦一样。一天前他还是个流离失所的穷光蛋,现在却有家了。
  没有责备,没有惩罚,盏只是告诉他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便再也不提他之前所犯的那些错。就算她吼他,也是怕他被人发现了要他赔钱(现在他知道水塔是干什么用的,有多贵了)。盏比世上所有的人都好。
  他按着腹部的伤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如果他告诉她自己的过去,她会不会嫌弃他?盏那么讨厌他杀生,可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
  说,还是不说?他摇摆不定。
  过段日子吧,再过一段时间,等盏心情好了再说吧。
  
  
  

作者签名: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原创[文.爱的传说]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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