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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忘却的记念

寒鸦
2009-06-02 19:54   收藏:0 回复:5 点击:4010

    难以忘却的记念
  文 朱世杰
  
   母亲去世那年,哥哥17岁,在外打短工,间歇回家一次。我14岁,住读在学校,周六下午离校,周一早上返校,带足一周的“粮草”。我和哥哥在家的日子,父亲是最忙碌的,百事都是他操心。父亲忙事,我和哥哥一般插不上手,他也不让,一个人颠上颠下,乐此不疲,以至于村里人经常笑话他:“三哥呀!你现在是又当爹来又当妈。”
  
   母亲走后,父亲最大的变化,就是脾气温和了许多,不再动不动暴跳如雷,感觉都有点近乎女性化了。初始阶段,父亲要是轻言细语跟我和哥哥说事,我俩都有些害怕,战战兢兢的,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眼睛得盯着他的手。父亲原本是一个说话粗声粗气,走路风风火火,办事干净利落的人,自打母亲一去,他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且絮语唠叨。如若是家里有大事待办,父亲的觉就睡得奇少,经常半夜醒来,一个人扳着指头盘算:明天该做哪些事呢?一直以来,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再没事也搭条毛巾扛把锄头,去田间地头转悠。没有母亲相伴的日子,父亲更不习惯一个人孤寂地呆在家里打发时间,经常在外一转悠就是一整天。
  
   家里缺了女人,头等烦心的琐事,恐怕就是洗衣做饭。母亲健在时,父亲大男子主义很严重,从不涉足这类家务事的。父亲收工回来,一放下农具,习惯拿起门背后的毛巾,左掸掸,右拍拍,然后叼上烟出门,间隔的咳嗽声渐行渐远。现在的父亲肯定不行了,饭菜得自己做,衣服得自己洗。吃的问题还好解决,能两餐混一天的,父亲绝不吃第三餐。最头疼的还是洗衣服。父亲一般选择在破晓或傍晚时分去村头池塘,装衣服的竹篮在腋下夹着,像做贼一样。把衣服浸水打湿,搓上几搓,然后放在水里,摆上几摆,差不多完事。也不知道他是节约、还是老忘记买肥皂、洗衣粉了,衣服晾干后,往往是泥灰去了,但油渍污渍还在。
  
    哥哥19岁不到便结婚。这倒不是哥哥懂事开悟得早,而是父亲等不及,给催成这样的。三个男人的家庭,的确太需要一个女人来料理。嫂子是大姐托她村里的邻居给哥哥介绍的。初始阶段,嫂子的父母打听到我家的状况太贫寒,意向上有些模糊,这可急得父亲三天两头往大姐家跑,询问哥哥的婚期进展如何。从大姐家回来,父亲一般找隔壁的翠婶商量对策,翠婶老笑他:“我说三哥呀,是你儿子相亲还是你相亲哟,看你猴急的。”嫂子过门来,终于让这个男性比例严重占优的家庭趋于和谐。父亲也算了却一桩心思,长舒一口气,见人就常夸嫂子好:又孝敬、又能为,是个过日子的好媳妇。
  
    2000年2月初,常年肺病缠身的父亲,终于一个人悄悄地、毫无声语地躺在床上走了。父亲走得很安宁,如同他活在世上一样,生怕惊动、烦扰着别人。我从城市赶回去,跪倒在父亲的床前,泪眼婆娑看着他老人家最后一眼。我记得当时翠婶说了一句:“你父亲的走相真好,跟活着时一模一样。”父亲是微笑着离开这个人世的,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睛眯缝着,没有丝毫痛苦的神情。当时的我,是多么想听他再唠叨几句呀!遗憾的是,父亲的嘴巴,永远也无法再张开。
  
    又是一个“父亲节”临近!每年的这个节日,我都会为长眠地下的老父亲写下一篇文章。9年了,9篇文章,9段苍凉而苦涩的记忆。我习惯这样一个寂静的子夜,以文字为载体,让父亲鲜活在我的眼前,让他那浑浊的眼神、静谧的微笑、唠叨的话语,如针刺一般刺在我心里,让我的记忆始终苏醒着一份难以忘却的悠悠的伤、柔柔的痛。
原创[文.浮生杂记]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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