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个性张扬的时代，如果你不够漂亮，可以凭借你独有的气质吸引别人的眼球。14岁的子衿用自己的身体力行诠释着这句话。
　　
　　临毕业的时候，子衿的头发短约一寸，根根都像刺猬的硬刺一样尽情地勃发着自已的生机，浓眉大眼，幸而有一个小巧的鼻子和小巧的嘴，不然在面部真难找到女孩的影子。子衿的皮肤不知是天生还是晒太阳太多的缘故，是眼下较为时尚的野性橄榄色，她常爱穿着黑色的短装，搭配一条肥大的土黄色的休闲裤，脚下踏一双还算秀气的旅游鞋，十足一个假小子。
　　
　　子衿很会写作文，尤其善于刻画人物的心理，要知道对于初中的孩子来说，心理描写可是人物描写中最难的一个方面。可是初中一年级第一个学期过完，我就发现她严重的偏科现象，语文是惯有的独占鳌头，英语也有94分，可是其他科目呢？全部红灯高挂。填写学生评语的时候，我就特别关注了这一现象，并在拿成绩通知的那天，单独重重嘱托她要好好利用寒假的时间补习补习弱势科目。
　　
　　一个秋天的傍晚，太阳刚下山不久，月光刚现出它苗条的弧影，几点疏星竟已摇曳在广阔的天际了，我和两位同事在问了N次路之后，终于到达了子衿家，这时的天空早已完全由月亮率领着群星作主了。
　　
　　这次家访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因为子衿的父母都不在家，电话也联系不上，而子衿的爷爷奶奶跟我们说得更多的不是子衿的情况，而是他们的儿子和媳妇——也就是子衿的父母的家庭纠纷。
　　
　　我希望子衿不要受父母问题的影响。
　　
　　暑假快要来的时候，一天放学后，我正在督促同学们进行大扫除，突然看到子衿和一个打扮极为时尚甚至可以说是妖冶的女子手挽着手朝我起来，言语举止间显得十分亲密。我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要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就在我这疑惑不定的目光中，她们俩微笑地直视着我走了近来，同时也将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儿送入了我的鼻息。
　　
　　“颜老师，你好！”这名女子大方地伸出右手热情地和我打招呼。那只手的皮肤虽然不太光滑，可指甲却是精心描画得闪烁着点点银色的光。
　　
　　“你好！你是……”我只得被动地应付着，我敢肯定，我脸上没有笑容，即使有，那也是极不自然的僵硬的微笑，在不满之中透出的微笑怎能自然？
　　
　　“颜老师，这是我妈妈。”子衿低着头小声地回答，我看不清她说话的表情。
　　
　　“好年轻的妈妈！”我脱口而出。
　　
　　眼前这个女子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的妈妈，也就是说，她至少比我大十岁，可是，她显得多么时尚而年轻呀！精心描画的面庞下，娉娉婷婷的身子外罩着粉红色的小吊带衫，浅绿色的紧身五分裤，金色的细带高跟凉鞋。单看这样一个女子，谁会想到她已有了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已经十几岁了。与她相比，我自认为质朴中不失活泼的运动装打扮竟隐隐透出了寒碜的气息。我们这样一站，任谁都认为我比她大了。不过当这一自惭行秽的念头刚一萌芽我就将她掐断了。因为此时，我是老师，她是学生家长。我们的角色决定了我们的想见不是比美，而只是子衿的学习。
　　
　　子衿的妈妈告诉我，她已经在外打工几个月了，一放暑假，她还会把子衿带在身边，为她在城里找个好的家教老师，专门补习弱势科目。
　　
　　一个暑假，子衿竟然长得比我还高了，穿着打扮与以前大不相同，比同班的孩子要时尚多了。长发剪短后特意留了长长的一绺飘在脑后，虽然另类，可是谁也不可否认，那是极可爱的。
　　
　　子衿的补习有了一定的效果，而且在城里居住的这个暑假，子衿学会了打篮球。
　　
　　不久，我从体育老师那里得知，子衿的篮球水平属于女篮队员中的佼佼者。
　　
　　我立即为子衿定下了奋斗的目标：考篮球特长生。这样在中考中还可以加得不少分呢！到时考高中就要容易多了。
　　
　　因为篮球的出色，子衿也变得自信多了，她成了班级活动中的积极分子。
　　
　　她成功地担任了班上男孩子们打比赛时的裁判。稍后，她还联系了同年级的其他班级打比赛，每次都是她担任主裁判。她的判罚总是让大家心服口服。
　　
　　在这一系列的活动中，子衿的打扮又更趋向于男孩子了：头发更短，还洒上很多的嗜喱水，和男孩子们关系显然比女孩子要好得多。
　　
　　一些老师对她的欣赏也悄悄消失了，渐渐不满她的举动。
　　
　　期间，我打她谈过很多次话，分析学习的重要性，希望她不要在打扮和篮球上面花太多心思。可是却没有效果，子衿的学习又回到了老样子。甚至随着科目的增加，她的成绩竟是比以前还退步了不少。
　　
　　为此，子衿自己也是苦恼不已：“颜老师，我对学习真的越来越吃力了，尤其物理，我几乎一窍不通。”
　　
　　作为班主任，我除了鼓励与督促之外，真的也别无良策。
　　
　　初三的生活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来到了我们身边。
　　
　　不久，县中学生篮球赛的备战开始了。
　　
　　子衿理所当然地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中：早自习、读报课、星期六全搭上了。有时还会到邻近的学校去打球。
　　
　　为了提高女队技术，有时也会安排女生与男生对练。
　　
　　子衿的初恋就在这时候悄然萌动了。
　　
　　有一天，我去晨练。那时候，天色尚早，鲜红的旭日刚刚控出头来，空气中浮动着凉凉的清新的气息，露珠均匀地散落在苍松翠柏之间，放眼望去越发地苍翠欲滴。
　　
　　虽然住宿学生的晨跑已经结束，大部分同学都赶着去就餐了。而走读的学生这时候当然还没有赶到学校了。
　　
　　这时候，在那个偏远一些的球场上，两个学生正在悠闲地练习着篮球——与其说是练球，不如说是聊天。只见其中一个懒洋洋地运着球，另一个紧紧地跟在身边，两个影子相随着一趟趟来来回回。
　　
　　我呢！望了两眼，自然加入到了几位晨跑的同事行列。
　　
　　“颜老师！你好早呀！”没想到，那两位悠闲地练球者中有一位是子衿。
　　
　　她与我打完招呼，不再练球，而是在我身后不远处跑了起来。那位男孩也就突然如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般，接连地有力地投着篮。
　　
　　子衿的爷爷有一次打电话给我，指责学校的篮球训练太晚。那时我才知道，每天晚上子衿都要在放学路上逗留很久。
　　
　　我也从观察中得知，子衿早恋了。于是旁敲侧击劝她好自为之。
　　
　　篮球赛，子衿她们一开场就遇到了劲敌，结果惨遭淘汰。子衿很受打击！情绪低落。接下来的段考，子衿又退步了。
　　
　　这时，我收到了子衿的一封信，从中得知，她因篮球赛的失利和早恋的困扰导致了段考的惨败。
　　
　　坐在校园里林荫道旁的石凳上，我再一次与子衿促膝谈心。甚至与她谈到了自己不得而终的初恋。
　　
　　我告诉她：“人类爱情的萌发，本没有对错之分，只是对于一个初三的女孩来说，它来得还是太早了，因为我们还没有能力去把握。所以当我们沉缅于其中时，它会影响了我们的学习，如果学习不好，就会耽误我们的前途。因此，当务之急是快刀斩乱麻。如果斩不断的话，你们可以先把这段感情埋藏在各自的心底，互相约定，一个什么时候再去开启。”
　　
　　这次谈话对子衿的影响到底有多大，我不得而知。
　　
　　只是从表面上看，她似乎又活跃了起来。我也很难在校园中看到她单独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了。而子衿的打扮则更趋男孩化。
　　
　　子衿如愿考取了蓝球特长生。有了这个动力，在初三最后一段日子里，她的学习也更发奋了。但是，她仍与高中录取线失之交臂。她只得无奈地选择了职业高中。
　　
　　在职高读了一个月后，子衿和几个同学来看我了。
　　
　　子衿穿着绿色的T恤，依然是肥大的裤子，因为军训的原因，子衿的脸庞显得更黑了，只是举手投足间透出了几分从容。
　　
　　她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将两个手肘衬在膝盖上，缓缓地但坚定地说：
　　
　　“老师，我为班上出了新学期的黑板报，还得了年级一等奖。高中仍然在练蓝球。在职中，我选择的专业是商务英语，就读的班是升学班，我希望能在三年后，大学的对口招生中考上大学！”
　　
　　看着子衿那充满自信与活力的黝黑的脸庞，我知道她长大了！
　　
　　2006—12—22初稿
　　2009-4-10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