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何军邑-个人文章

喜欢唱歌

何军邑
2009-03-19 00:47   收藏:0 回复:1 点击:3016

    黑格尔说:“不爱音乐不配作人。虽然爱音乐,也只能称半个人。只有对音乐倾倒的人,才可完全称作人。”照此推论,我只能是半个人了,因为我没有做到真正对音乐倾倒。生命如歌,每个人从新生到老去,寒来暑往,都有岁月的风吹雨打,如此自然而不着痕迹。而人生的过程中,总有这样那样的悲喜,有些似乎就是命运使然,让你无可奈何。如果我们能保持一颗热爱生活的心,呵护自己的理想,自由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该是多么快乐幸福的一生啊。而我,对音乐的喜欢,看来是这一生最大的情结了,解不开。最喜欢唱歌,不是附庸风雅,是骨子里没有理由的青睐。只是,我并没有做到对自己的钟情之事倾倒,称不上完全的人。
  
   有一天,上司突然问到:最大的爱好是什么?我愕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心里似乎明白,上司这里说的“爱好”专指八小时之外,能间接折射某种迅息的那种。但也不完全明白,也许人家问的是真正能体现一个人品位和内涵的那种呢。上司的文化底蕴深,社会阅历广,从政经验丰,为人处世精,是我景仰的。我不敢贸然回答。瞬即,迅速在大脑搜寻相关信息。读书?时政?历史?旅游?运动?下棋?交友?这些都能入流,不错的答案。但我始终不能改变的是自己的秉性。农村走出来的子弟,大山和黄土地给了我坚韧和顽强,也给了我憨直、率真的性情,我不愿意自己违心。“我可能最喜欢的是唱歌吧。”有点不自信,接着很快补充:“小时候一直爱好音乐,所以到现在还是喜欢唱歌多一些。”不知道这个答案能否让领导满意。咳——!真累。上司目光闪烁不定,随即呵呵一笑:“那你一定唱的不错。常去的KTV是哪儿?”有同事也附和:“他的歌儿唱得好,笛子和二胡也挺好的。”心中直呼“不妙不妙”,嘴上却说:“也不常去,有时同学朋友来了一起出去玩玩。工作以来不怎么沾染音乐,现在都忘完了。”额头似乎冒汗。这一幕已经过去两年了,到现在还能很清楚地记得。我不能确切地知道上司当时问我这话时的用意,也许是闲聊时的无意,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总之,那天没能说自己的爱好是读书或者打乒乓球什么的,让我很汗颜。
  
   时下,我所生活的城市,机关大院,和蔼可亲的人们,一说到八小时之外,写着一脸的高深莫测、讳莫如深。让如我这等喜欢唱歌的人,也觉得去娱乐场所唱唱歌是很不阳光的事。好像是,这样的人,经常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灯红酒绿,少不了有小MM,免不了滑向堕落,不出问题才怪。君不见,多少高官落马,不就是这样不知不觉间淡化了教育放松了自己而最终陷进去的吗。其实,这些例子,只要是机关工作的,都能常常听到或看到,警示是必要的。作为尚还年轻的自己,能听到这样一些教育,应该说有利于成长,常怀律己之心,防微杜渐嘛。可是,总觉得我周围的环境有点不正常。我不能确切地明白,这种不正常究竟在哪里,是因为何原因,只是隐约感受到这种无形的气氛,也时常让这种氛围搅得不安。自己做事还是有自己的原则。我不敢说我是正人君子,但我敢说,爱好唱歌却是真真切切的纯粹的个人爱好,从小到大,没有改变过,决不是以此名而为其他之实。这真让我惘然,不得其解!
  
   儿时,喜欢唱歌有点“出格”。暑期,收麦季节,太阳火辣辣。拔麦子时总落后三婶、大姐、妹妹一大截。不是喜欢偷懒,实在是我干农活本来就不麻利。但从不忘了兀自在麦行里,一边大声唱着当时的流行歌曲,一边和着拔麦时手动的节奏,慢悠悠往前蠕动。有板有眼,煞有介事。三婶不时直腰回头边擦汗边喊:“你快些撒,天黑了。”但记得自己始终是没能有所改变。我想妹妹那时虽然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不平。平日里,牧马时唱,锄草时唱,往田里运农家肥时也唱,有时大声,有时哼哼,有时也吹着口哨,有点二流子的样子。连弟弟也受了我的影响,喜欢唱歌。我的梦想是,做个音乐家或歌唱家。可惜,家乡的观念中,认为这是三教九流中的末流,没出息。我却不服气。为此我也没少挨家人的批评,说要学正道,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能天天没事就直着嗓子唱什么歌。幸亏自己后来考学走了出来,不然做了庄稼人,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麻烦。
  
   上了师范后,有点如鱼得水。美术和音乐课在二年级时分科,我选修了音乐。这才开始接受一些一般性的音乐训练。刚分科时,美术老师惋惜,说你能画画,怎么选了音乐。我不为所动。那时的梦想,从来没有改变,立志要考取陕西音乐学院或中央音乐学院。为了这一梦想,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还从牙缝里挤出一点钱,邮购来四川音乐学院的《音乐之家》、《流行音乐》,每天捧之揣摩。也从上海音乐学院邮购来《声乐入门》的一盒磁带,每天清晨或夜晚,听着录音机,模仿练声。有梦想,就有乐趣。我是乐在其中。尽管以后的路我也预料不到,但至少曾经的我,是快乐的,是有希望的。
  
   后来,阴错阳差,我又上了一次学,不是音乐学院,却是学了中文。文学的海洋,又一艺术的殿堂,浩淼如烟,我拼命在其中徜徉。这不是我喜欢的选择,但却成了我今后赖以谋生的工具,也是父母愿意看到的选择。我离梦想越来越远。就在音乐从我的生活中渐渐淡远之时,我遇见了王兰平先生。那年,王先生38岁,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毕业。王先生之前是西北师大音乐系教授,来我所在的学校创办音乐系。认识王先生只能说是缘份,也算是自己的幸运。两年的光阴,从最初的发声训练到后来的作品解读,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让我在自己所喜欢的领域,受益匪浅,终生难忘。从此,爱屋及乌,凡是与音乐有关的,秦腔、京剧、黄梅戏、陇剧、越剧、豫剧、河北棒子、昆曲,我统统喜欢上了它们。更不要说西方音乐大师们,经常为了购买有他们作品的磁带,省吃俭用。打开录音机的瞬间,耳朵会顿时竖起来,很仔细很仔细。
  
   这么多年过去,爱好唱歌的毛病依然没有改变。上班时,偶尔轻声唱着,做着工作,看起来好轻松的样子。工作之余,闲暇时分,有朋自远方来时,也会偶尔去歌厅,站在舞台,过一把唱歌的瘾。孤独无聊时,一个人坐在酒巴,听着慢远悠扬的曲子,自斟自饮,什么也不想,或深深地想着心事,消磨时光。有时,走在大街上,听见激越的或缠绵的新乐曲时,总要留恋徘徊许久,等听熟了才走开。我经常吃烤鱿鱼的那个商场门口,放的歌曲大都是新近流行的,有好听的,也有不好听的。我去那个地方吃烤鱿鱼,一半还是为了能听听自己无暇听到的歌曲。别人有个错觉,以为有的唱,一定心情不错,有什么喜事。其实错了。在我的体验中,心中郁闷时,唱歌却是一种情绪的释放和心灵的解脱。唉,别人不明白的呀。难怪有人说我没有忧愁,活得轻松,是性情中人,每天都很开心,看来都是这音乐惹的祸。我却与何人说。醉我者,酒也;知我者,歌也!
  
   一个人,当他的爱好到了一定境界时,就会有很多感悟。叔本华曾经说:“世界在音乐中得到了完整的再现和表达。它是各种艺术当中第一位的,帝王式的艺术,能够成为音乐那样,则是一切艺术的目的。”我品人生,从音乐中可知三分滋味。曾几何时,那美妙的乐曲,无论是旋律还是词作,都让我心动不已,唏嘘良久。我领略到的是维妙维肖的艺术享受,体味到的是生活的多姿多彩,更感受着人生的酸甜苦辣。有时,听阿炳的《二泉映月》,闵惠芬拉的,悲怆之情油然而生,人的生命在这历史的空间中,多么单薄多么渺小,却又如此坚强如此动人魂魄。帕瓦罗蒂的一曲西西里民歌《我的太阳》,竟然让我壮怀激烈,手舞足蹈,情噎胸口,久久不能平息。刘欢的《从头再来》,让偶有挫折感的我,汲取力量,获得新生。李娜的《青藏高原》,是大自然的造化,是历史的回响和生命的撞击,更是灵魂的呐喊和整个宇宙的旷远诉说,悠悠之情,语言不能表达其一二。
  
   我承认自己生在一个伟大的时代,而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当然还有明天,我的生活却似乎注定是平凡的。虽然我不甘心这样,可,只能如此。当这个社会深刻转型之时,形形色色的人物,忙忙碌碌的众生,此起彼伏的变革,寒来暑往的奔波,所见所闻,所思所悟,与个人境遇相联系,与底层大众相联系,时常觉得自己的渺小和无所作为。许多感慨,不能言语,只能在歌中略得片刻安宁。正如罗曼.罗兰所说,艺术正如生活那样,它是无穷无尽的,因此也不可能有什么能使我们认为还有比本身就是时代的海洋的音乐更美好的东西。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生活的磨练,让每个人一点一点变得圆滑世故。我也不能免俗。我深知,我壮丽可爱的个性中,有这个世界所不能容纳的音符。那就埋藏起来吧,让它永远沉淀心底,变成千年老酒,慢慢酿造只属于自己的陈香,却再也不得与世人见面。我应该经常表白,我喜欢读书写字,喜欢时事政治,喜欢了解百姓疾苦,喜欢运动旅游……我的深深喜欢着的唱歌,只是我心底的一个秘密,再也不能给别人理直气壮大声说了。想来有点不可思议,这小小的事情,也能有这般道理不成。
  
   夜深。起身走向阳台,打开窗户,让屋子的烟出一下。吸一口清洌的空气,一个激灵,身体舒畅许多。遥远的夜空,神奇地静谧。星星不多,一闪一闪的,似乎猜不透我的心事。这个城市异常的宁静。

作者签名:
何军邑的网站:http://hejunyi.chinavalue.net

原创  林友收藏  

  
【点击回复或查看回帖】

传统或网络媒体转载请与作者联系,并注明转自【胡杨林】及作者名,否则即为侵权。

Copyright © 2008 MY510.COM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