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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没有假如

依墨
2009-02-23 23:49   收藏:0 回复:5 点击:1040

    她遇到他时,正下着初春的第一场雪,丝丝绒绒,沸沸扬扬的。她如往日一样的独步,却因为有白雪如羽,染上了些许轻盈的韵味。
  
   他迎面走来,悠闲中略带寻觅。相向,擦肩,眼睛的余光扫过翻飘的衣袂。许是这纯白世界的烘托,那一剪身影在彼此眼中彰显出了一分优美的孤独。雪似花雨,每一步踏雪都缓然而清晰,踩开的是莲花绽放的声音,她甚至嗅到了芬芳的气息。回首,恰好邂逅了他的回眸,一种似曾相识爬上了她的眉尖,刹那间是淡淡的迷惘,撒在她伫住的脚边。
  
   雪沾在他发上,如霜的白,如诗的碎;黑色的眸子闪在他黑色的风衣上,是一朵忧郁的花开在雪幕上,她从中捕捉到了微弱的惊诧,有他的,也有她的。
  
   “你好,可以认识你吗?”风轻轻地送来磁哑的声音。
  
   “你好……”她被惊醒,一时无措,心底微慌着一个悄悄的回答:我好象早认识了你的。
  
   是那一场飞絮又回来了吗?空旷的街头,她白色的绒衣漫漶在雪雾中。
  
  
   她知道自己很美丽。虽然风霜无情,她已被太多的故事蚀落了惊艳,但在世人眼中,她依然拥有纯洁无染的美。他并不英俊伟岸,平凡却掩不住他犀利的孤独,而这孤独是那么地幽凉。她一直以来不打伞踱在丝雨中,就是喜欢被幽凉打湿自己的发,任思绪在寂寞中凌乱。孤独是相惜的,相惜是温暖的,她知道,好久了,就是在等这样的温暖。
  
   那个寒春的初雪中,她再一次把手递了出去,虽然不一定握住什么,但这一次,她的手写满了久远的语言。
  
   他们相爱了,清澈透明,淡然安详。她想,在没有走进永恒之前,她不能说爱他。于是她不说,只是由他轻轻地说,她再轻轻的应,然后在枯黄的日记里悄悄地泛开为他的花瓣,清香而烂漫。
  
  
   她倔犟任性,不通女红,不会家务,那是她的多病在优裕家庭里的后遗。她的机警与理性让她只能做傲霜的梅,而不是花瓶里的玫瑰。他知道这些,并不在乎她的小脾气,也很欣赏她的高洁。她也知道他的脆弱,无争,以及生活里久已刻骨的灰暗。可这有什么呢?彼此的理解与认可让她品尝到了从未有过的甜。
  
   一切有多美呵!他们牵手街头,共步河畔,相依黄昏,对唱月下。她重拾起无休止的调皮,把水甩在他的脸上,把雪藏在他的颈间,把手捅进他的腋下,把他整好的发搓得乱蓬蓬的……他们一起吃烧烤,她大嚼,却只让他看;她骑着单车,却让他在后面跑,终于骑累了,又要让他背一背;她说晚间一起吃饭,自己却关着手机,让他一人在饭店等到夜浓时,才打电话说自己睡下了,愚人节过得不过瘾呢。
  
   他们每去一个地方看风景,她都要让他唱一支不同的歌,静静地听完后,又捶着他要赔自己的泪水;他们每去一次饭店,她都多点上一个菜,逼着他连同自己的剩饭一起吃下,再咯咯地笑他撑得笨笨的样子;她买了一个便携式地秤,隔一段时间就嚷着他去称,说要看看他增了多少幸福和快乐。他们一起听曲子,她听到伤心处也从不梨花带雨,只是让泪水在脸庞静静地滑下,等着他慌乱地用眼睛去接住,不用说一句话。
  
  
   时间被她花费得很艳丽,也很仔细。是的,他们不是少男少女了,阴天睛天也不象儿时那样,轻易在过家家般的无诺间交换了。她还是那只想追风的鸟儿,只是因为蒙受过寒流,早已丢掉了单纯的雀跃了。她知道他的玻璃上洇蕴的那些灰雾,不但没有在她细心的呵护下散开,反而在她的温柔里更加潮湿起来。
  
   所以她从不问他是否爱她,却总是絮絮地问他:“你喜欢我么?”
  
   他目光坚定,又带有沉郁:“是的,喜欢。你是我的爱,我的全部。”
  
   她如往地应着,甜里又泛着酸:这就够了,够了。
  
   他累积着的幸福和快乐只堆在了心里,并没有加在身上。他黑色的眸子虽然掩盖着憔悴,但她一瞥就能看到,初见时那朵雪幕上的花,一直在四季之外忧郁地开着。她想,她托病的瘦损又如何能敷衍过他的敏锐呢?
  
  
   她知道,他们只是走在路上。山的冷峻水的急湍横在路上,一次次切割着她热热的瞻望。他们虽是一路人,却走在两岸,她再聪慧也无法解析透此地与彼处的距离,他也一样。很多事情是无法左右的,面对生活中的无奈,她早已静若止水了,这一次虽然对不测的结局做好了准备,但当它渐露出凋零的端倪时,却真的让她好难平静。他的痴情,善良,宽容,体贴,他的歌一样的忧伤,诗一样的幽思,与她共鸣出太多的默契,他的胸怀,是她所梦求的归依。
  
   有好几次,她扑在他怀里时,很想吐出那个滚烫的字。那个字在她胸口随着脉膊不停撞击着,撞得心好疼。但她终于忍着没说,只是痴痴地想,说了,自己就会轻松;可是说了,就是一个难能兑现的沉重的诺,压上他的眉头,沉在他的心里,只会让他更加沉重。是的,她不能漠视他的感受,不忍让他再含辛茹苦了,她才体会,她经年叠加出来的痛,竟然比不上他一丝的苦更能彻入骨髓。
  
  
   幸福并痛楚着,姿意并小心着。他们把情绪向快乐和忧伤两端拉扯开来,虔捧一颗奉献的心,用自己的隐痛换取对方的欣悦和轻松。她还是满怀着柔软捏他的口鼻不让他呼吸,还是让他一动不动任她用睫毛眨他的脸,还是叫他轻握自己的手然后用食指痒他的手心。她不说她笑声过后荡漾着的苦涩,不说他每个背影后落下的那些孤单。是的,他们都不说,都是悄悄地在夜里看自己的文字密密地爬过心坎。
  
   她不再频频地称重他了,只是越来越频地予他以假嗔。她看着终日憔悴的他说,你连善待自己都做不到,还能善待谁呢?他看着她沉默,似乎在等她的答案。其实她心里明白,他要善待的是她的瘦,而她一直疼着的,却是他的瘦。
  
   明天,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每当夜深时,她的无寐总会被这样的问牵进昏沉的梦里。凌晨醒来,她都先铺开那场最初的雪景,她走着,他迎来……或许今天,就会是谢幕的一天——她难免地惘然。然后她努力放下这个念头,只管认真打理好与他相处的每一天。
  
   是的,不说爱。她的爱就是全部,要说,也是全部,不漏点滴的身心。但她真的是爱了,并因此无所懊恼。他们都是心怀感恩,都是竭尽全力,都是无怨无悔。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假如生活可以改变,假如明天可以预支,假如……不,没有假如。有一种爱不必假如,也会在在石头上开花,在雪枝上结果,在两岸枯水蒹葭里奏响永恒!
  
  
   2008/11/27
  
  
  
原创[文.百味人生]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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