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的雨加雪把路面搞得湿漉漉的，走在泥泞的路上，我又回忆起大年初三在上海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湿漉漉的空间、湿漉漉的记忆……
　　 我们一家三口去苏州游玩回来，火车进站时就已经九点多了，我们还需改乘955路公交车，大约再用一个小时才能回到浦东的弟弟家。女儿晕车晕得难受，时间本来就不早了，又因连日玩下来颇有些累，她便总想爬在我怀里睡。我让她睡了大约了半个小时之后，就不敢再让她睡了，因为外边下着雨呢，一旦到了站她睡不醒的话，热乎乎地出去就会感冒生病的。于是，只好哄她站到车门附近去。
　　 女儿一遍遍慵懒地问着：“怎么还不到站呀？”她那难受劲引得不少车里人的同情，便问老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看把孩子熬得！”原来，他们把我们当成了返沪的打工仔了。
　　 说来也是我们运气不佳，这955路车的服务本来就差，早上来时坐的那趟车就没有系统报站，这一趟则更糟，那胖乎乎的售货员阿姨就像给霜打了似的，一味地坐在那里打盹，加之乘客又是上得少下得多，她就更顺了懒劲，只在车几乎停到站上的同时，才用她那仄仄的地方音咕噜一句了事。我认真地辩别着她的每一句鸟语，忽然听她说了一句“德喳西岑”，我不放心地追问一句：“到哪里了？”
　　 “德喳西岑（德州新村）。”
　　 “这儿离上南路德州路还有多远？”
　　 “……”她有些语塞，后边好心的同路人便喊起来：“德州新村就是上南路德州路，你们快下车吧！”可是，说时迟那时快，车门已经关上了，但车子尚未启动。我赶紧大声喊起来：“师傅麻烦开一下门，我们要下车！”
　　 “不能开！”霜打的售票员说话了，似乎还带着一脸的铁面无私。虽着她的一句“不能开”车子已经启动了。
　　 “你凭什么不让开门？！”我急了，“从一上车我就告诉你我们到上南路德州路下车，让你费心提醒一下，是不是？”
　　 “你们这种服务态度，我要投诉你们！”老公插嘴进来。
　　 “……”胖女人理亏，自然无话可说。
　　 “你不提醒倒也罢了，为什么不按标准名报站？这黑灯瞎火的，又下着中雨，迷路了谁负责？这孩子睡成这样，大家都能同情一下，你也应该是有孩子的人了，就一点爱心都没有吗？”我真得很生气。
　　 可是，再看那位猪一样的女人，人家竟然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我真急了，也看明白了，这霜打的胖女人并非只是麻木不仁，她是有心欺生啊！她根本没把我们这些说普能话的外地人放在眼里！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我再也按奈不住胸头的怒火——今天，老娘是得让你偿偿外地人的厉害！
　　 我开始破口大骂。是的，骂她没有爱心、没有职业道德，骂她吃人饭不拉人屎、不说人话，骂她土埋半截的人了还这般不留德行……好像，从小到大，我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有恃无恐、痛快泼辣地口出不训过。可笑的是，那位猪一样的胖女人竟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主！一见我骂将出来，她立马收了先前的傲慢，竟当起缩头乌龟来：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敢说，甚至大气都不出了……
　　 这叫什么东西？！不过还算她聪明，她这样也算是息事宁人了，否则，她敢说个“不”字，我就对她动武了！反正，在这块地上也没人认得我是谁，我也不怕丢人。
　　 这可真是吃瓜籽扒出臭虫——什么人（仁）都有。
　　 惹了一肚子的气，又多坐了一站车，最后，总算下得车来，雨下得更大了，加之这里的街道又破又烂，想打个车一时都打不到，我们果真弄错了方向、迷了路，带着孩子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寻到店铺里去问路吧，那些高贵的上海人根本不屑理采。我们费了好大劲，在同是外地人的指导下，才算找回弟弟家，看看表都已经快午夜了，弟弟也正担心呢……
　　 这件事一直让我心潮难平：曾几何时，人们想往着大上海的兴盛与发达，想像着它济身于世界都市之林的豪迈与壮美。然而，不身临其境，怎会知道它那美丽光环的背后还藏匿着如些见不得人的落后与肮脏？
　　 记得十年前去北京时，我们只是些流浪漂泊之人，然而，我们遇到的每一位北京人，都是那么热情洋溢地主动帮助我们，那份温暖让我至今想起来仍有几分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感动。两相对比，真是天壤之别啊！可真奇了怪了，难道真的应了小品里的那句话：同是生活在一片热土上的人，做人的差距就那么大吗？又想起那则入鲍鱼之肆的名言，心里真得很侥幸，自己幸亏没生长在那个驴粪球子外面光的地方。从此以后，便是讨饭也要向着文明的阳光地带去才好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