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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书相伴(读书之乐征文)

天涯孤旅
2008-05-12 20:08   收藏:0 回复:6 点击:1173

    首先要说明的是,从真正意义上说,我算不得是读书人,可以说是书的爱好者。因为周作人先生早就给读书人作如下的定义:“从狭义上说,读书人应当就是学者,那我当然不是。若从广义上说,凡是拿着一本书在读,与那不读书的比较,也就是读书人了。那么或者我也可以说有时候是在读书。”因此,从狭义上说,我并没有资格在此写读书之乐的征文,但作为广义上的读书爱好者,也就班门弄斧一回。
   大约是受父亲的影响或是遗传的因素,我自小喜爱看书,也喜欢买书,幼时是小人书,长大了是大人书。
   我小学三年级以前,父亲在临海县教书,母亲在宁海县的一家工厂当工人,分居二地,只有寒暑假时,一家人才可以有难得的团聚。有了二弟后,我便跟随父亲到临海,那时大约二岁多,正值文革初期,父亲正常会去外地开会学习参观,但凡每到一地,父亲总是忘不了要去当地的书店。进了书店,父亲便会叮嘱我,不要随便乱走,让我在小人书摊上,翻那些花花绿绿的小人书。父亲总会在长长的书架前,翻阅数小时,选上几本他喜爱的书,然后环顾四周,看看我在哪里呆着,大多会在小人书摊上找到我。见父亲手中拿着大人书,我也会紧紧抓住一本小人书,央求父亲给我买下,父亲总是笑着说:“小鬼,你不想要玩具了?”因为父亲总是怕我在书店里不安分,影响他买书,有时会许诺说等他买好书,会给我买玩具。我有时会抓抓头皮,无奈地摇摇头,一副总想熊掌与鱼都要兼得的样子。如果父亲手头宽余,他会买给我书的同时,也会给我买上一件我喜欢的玩具,但如果让我选其中之一,我便会选择买书。记得有一次,父亲破例没有先去书店,而是径直带着我去了“广货店”(也就是现在的百货店),因为过几天就要放署假了,父亲想给母亲买一双凉鞋,父亲怕一进书店,见到好书控制不住,会把买凉鞋的钱也给搭进去买了书。父亲在鞋帽柜前挑凉鞋,我便在对面的玩具拒前看玩具,父亲买好凉鞋转身叫我,我正好被一架银色的电动飞机吸引住了,想要父亲买。父亲一问价格便打住了,因为那架飞机的价格是父亲一个月工资的四分之一,父亲说太贵了,以后买吧.我无奈地跟着父亲走出广货店,我实在是太喜欢那架飞机了,以至于我一步三回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满脸子都不高兴,父亲一手拎着母亲的凉鞋,一手牵着我转向他熟悉的新华书店。这天书店刚新到一批书,父亲如获至宝似的,一口气挑了好几本,同往常一样,到小人书摊上找到我,问我挑好没有,我一声不响,嘟着嘴,父亲俯下身来:“怎么不高兴了?连小人书也不要了吗?”我点点头::“爸爸!我想要那架飞机,书下次买吧。”这是我第一次要玩具而不要书,也是唯一的一次,眼泪已在我的眼眶处打转。父亲摸了摸搂在怀中的那一摞书,沉思良久,抽出其中一本,把其余的书放回书架,然后笑着走到我身边:“小鬼!爸爸买一本最中意的,你也买一本,然后我们去买那架飞机,我们坐飞机回去。”我惊喜地仰头问父亲:“真的吗?”父亲俯下身慈祥地拍拍我的头:“爸爸什么时候骗过儿子吗?”那时的我,真的无法形容有怎样的高兴,那一天,我从父亲那里得到一本连环画,和一架银色的电动飞机,也在懵懂中体会到那博大的父爱。
   小时候父亲调动工作时,最累人的,也就是多年积购的那些书了,,份量不下数百斤,纸板厢总得装几大厢,调一次就多一次,父亲每次都从老乡家借一辆手拉车,自己拉着走,如果就近调动还好,远的就更累人了。父亲调回老家宁海时,积累下来的书便有相当的数量,父亲一个人搬已是力不从心了。好在一位同事帮帮助下,用一辆平板车,一个在前面拉,另一个在后面推,这才把书拉到县城的车站,然后托运做行李,途中又碾转几次后最终运回老家的。这些书可惜在文革中或被抄,或被烧,所剩的并不多了,那时父亲难过得直掉眼泪,有好几天一个人默默无语,茶饭不思。父亲失去的不仅仅是书,而是他一生视之为知已的朋友,最为朴实的良师。多少年后的今天,父亲仍不时唠叨着那些失去的书,父亲说,令他最心痛的是那部《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八十回全线装木刻版本,是解放前中华书局印制出版的,如果可以珍藏到现在,那应当是非常珍稀的孤本了。父亲平时不吸烟,不喝酒,不打牌,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买书上。父亲终日话语不多,不善社交,很少出门,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看书,读书如餐,阅报似烩,数十年如一日。他常说:“其实人的真正孤独并不是远离闹市,远离朋友,而是灵魂没有对应,阅读常常满足人类的这个需求。同时书也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最优秀的老师,此生能与书相伴,足矣!”此时,会得意地扬扬手中的书,露出开心的笑。
   五年级时,我便有一种想看大人书的冲动,因为我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可以去看父亲时常爱看的那些书,到底书中藏着什么东西,如此地令父亲爱不释手。一天放学,我便溜到父亲的书架上,抽一本大人书,乘父亲尚未回家的空档,偷偷地翻阅起来,尽管是不完全看懂,但也由于有了多年看小人书的积累,大致也能看懂一些现代短篇小说.正如高尔基所说的那样:"每本书都有在我们面前打开一个窗户,让我们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新世界."从此我一发不可收拾,每每放学回家,一放下书包,便直奔父亲的书房,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书架上的书。不久,父亲便发现我在悄悄看他的书,因为我习惯把没看完的那页,拗上一角做记号,这样下次看书时,便可以很快就翻阅到,因此,父亲一看到这些痕迹,便知道是我在翻看他心爱的书了:“小鬼,能看懂?”我点点头:“可以看横排的书,可不知直排的那些书怎么读。”父亲眼中瞬间露出惊喜的目光:“慢慢来,直排的那些多是老版书,都是繁体字,要从左到右直着读,还得有一定的古文基础,等以后学了文言文,你自然可以看了。不过,以后看书可不要用拗书角的方法做记号了,要用书签,书拗过了多可惜。”父亲从抽屉里拿出一枚他自制的书签,是用铅画纸做的,一面用水彩笔画着一艘扬帆起航的小船,另一面用他那流利的钢笔行楷书写着:“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当时,我并不知道是出自何位哲人之口。从那时起,我看书便用书签做读书的记号,我自制了许多书签,有纸、有羽毛、有树叶,有丝绢。也是从那时起,我几乎读完了父亲书架上的所有的书,不懂处请教最多的自然是父亲,父亲总能详尽地向我讲解。终于有一天,从《古文观之》的那篇陶潜的《五柳先生传》中,读到了父亲书签上的那句话,那时的兴奋度,不亚于欣然忘食。到初二时,我便不满足于父亲手头上的那些书(因为父亲有好大一部分书被抄),我把父亲给我的早餐钱,零花线攒起来,相继买许多我喜欢的书,后来父亲便会有意无意间,多给我一些零花钱。
   参加工作后,我几乎把除伙食费以外的所有工资,都花在了买书上。这一点,我在继承父亲的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发扬,因为父亲那时候负担很重,尽管母亲也有份工作,但上有我爷爷与太婆要供养,下有弟弟与我要抚养,每月的工资常常是捉襟见肘。而我不一样,有父母靠着,没有任何负担,因此,我会对一些名著之类的古本书,买上几套不同版本的,以便今后可以珍藏。现在我到不怎么买书了,也不常去书店,一方面自己有坐拥书城的感觉,我毕竟不是一个藏书家,只是书的爱好者,书是读不完的,重要的是选择自己喜欢读的书;另一方面,今非昔比啊!有些事物总在向前发展,而当今的书,无论是印刷,还内容,都在彻头彻尾地倒退。有些书,我不知怎么去读,白字错字连篇,空页,错页,缺页比比皆是。再者现在的书价,让那些真正的读书人,望而却步,一些装饰精美的书,到成为那些叶公好龙者们的装饰品,在办公室或是书房中,摆上那么几部,炫耀着自己;而真正想买的人,却捂着那羞涩的钱包,望书兴叹。书毕竟不是商品,高尔基曾大声疾呼:“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书不单单是写给别人看,而是象曹雪芹那样,是与心灵的一次交谈;象卢梭那样,用解剖刀在努力地解剖自己灵魂,对自己一生的错误,毫不留情地坦露,;象鲁迅那样,化作一把锋利的匕首,或是一把尖锐的投枪,直刺当今社会的那些腐朽的,丑恶的现象。
   由于时间与年龄的关系,我现在已不看那些大部头的书了(除《红楼梦》外),每天看书的时间也不是很多,或是一章回,或是一段节,但总是要看上几行。其实,我早已把读书当作是一种感觉――在万籁俱寂的时候,默默聆听书中性灵与自己的心相互碰撞的声音,让灵魂的短笛与书中的天籁合而为一。因此,常常在工作之余,家务之后,泡上一杯绿茶,躺在朝阳的那个阳台的眠椅上,翻开一本自已喜欢的书,悠然地看着,我想,那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因为我与书相伴。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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