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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 五

妖娆洛神
2008-02-03 16:52   收藏:1 回复:1 点击:4290

    恶之为花,其色艳而冷,其香浓而远,其态俏而诡,其格高而幽。它绽开在地狱的边缘。而叫做堕落的恶之花正以神俯瞰世间的冷漠悄然生长于我体内,疯狂蔓延着其娇柔惨白的藤蔓,用其尖锐苍蓝的刺硬生生的扎穿我绿色的心脏,让我每每都被血色与揪心的痛缠绕,越是挣扎却越是沦陷,最后只能化作数声低低的轻吟,被凛冽的风吹散,一些本该是温暖的季节,泪水,尊严都被冰冻致死……
  
  接到朝颜电话的那个夜,我睡的极不踏实,总不断的在柔软的床上翻滚辗转。心里闹腾的厉害,预感告诉我似有什么要发生。从小我就是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孩子,经常游荡在一些奇特的梦境里。那些梦似真似假,总是让人难以区别,有破碎拼凑起来的如印象派画家手下的脸,有裸露着森森白骨的紫色肌肤的女子,有汪汪叫的鸭子,跟章鱼一样的芒草……曾向母亲说起过那些光怪陆离的梦,起初她是微笑的看着我,用温暖的手指抚摩着我的脸颊,嘴里喃喃的说,小朵子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艺术家,那种写在脸色的光辉似月晕柔和动人,母亲如水晶般的黑眸也点缀满了漫天星光,父亲却是不屑一顾的泼着冷水。
  
  我曾一度的认为母亲是以我为傲的,只是当我不止一次的对母亲提及那穿越在梦里的狼嚎着的黑猫,长着犄角的兔子啃着树皮的时候,母亲姣好的脸开始抽搐,渐渐的,她不再抚摩我的肌肤,用一种冷的可以冻死人的目光茫然的看着我,父亲则是远远的避开我,并不时的用憎恶的眼光看着我,亲戚们是冷落的疏离,父亲的小情人们总是讥笑着说我是个怪胎。可是那些梦在某一部分上印证了。
  外公去世的夜晚,我看到了自己漂浮在半空静默的看着蜷缩在被窝里的另一个自己,身子轻盈的让我飞入更高的地方。一只血色乌鸦露出尖锐的白色牙齿在粉红色的枝丫上梳理着自己的羽翼。我轻轻的飘过,他却对我狰狞的笑了。一些灰色的影子披着英国十六七世纪的那种宽大斗篷,捧着蜡烛不断的行走在黑色的水洼地里,悄无声息。我看到了外公,他死灰着脸,抱着一堆白森森的枯骨跟随在影子队伍后面,脸上盛开着笑靥。我缓缓落在外公身边,他抬起呆滞的眼,看着我,伸出枯瘦嶙峋的指头遥遥的指着远方……那是一条灰色翻滚着血色泡沫的河流,无数人前赴后继的走到河边跳下,又遥遥的从河的另一边上岸。
  第二天我告诉母亲,“你够了没?”一个清脆的巴掌打掉了一整夜的混沌,我惊愕的看到写在母亲眼底的厌恶,原来我一直是个讨人厌的孩子。当外公的噩耗传来时,母亲惊惧的将掌间的听筒掉在地上了,转头愤怒的瞪着我,那目光阴森如刀,似乎要割破我的咽喉。“你个杀千刀的畜生……”母亲揪着我的发咆哮,我可怜的发,丝丝被扯落,带着钻心的疼还有无辜的委屈。
  
  外公的葬礼上,到处是哭啼啼的人,穿着黑压压的丧服,腰间或者晚上缠着白布,脸色似乎都带着戚容,可眼底没有悲伤的颜色。真正为外公的离开而难过的屈指可数。我没有哭,静静的看着躺在棺椁里的他,灰白了的脸维持着梦里的那个笑靥,外公是安详的,我知道,他只是累了,去找外婆了。
  
  二婶低着头抽泣着,可我分明看到了她微扬的嘴角,她念念不忘的是外公那间四十五平米的房子究竟花落谁家。小叔靠在墙角里猛抽着烟一语不发,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奇特。原来在物质面前,一切的情感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虚伪。
  冷笑着看着大人们的演戏,寂寞着我的寂寞,心疼着外公的离去,生命不过是转眼即逝的烟花,短暂而迷离。
  “你还好吗?想哭的话哭出来会必要好,隐忍着会更痛……”小易是我不知道哪一房的表哥,麦色的皮肤,高壮而魁梧,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当所有人远离我的时候,唯独小易不曾离开,他看着我默默的哭,递来一块手帕。“走开,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打掉他的手帕,洁白的帕子坠落在地上,溅起轻微的尘土,静默的躺着。小易默不作声的拾起它,拍了拍,放回兜里。
  
  因为我预见了外公的死,所以我被扣上了不祥之名。母亲不再与我说话,有的也只是厌恶的眼光,父亲幸灾乐祸的在一边打理着自己的衣装,不时的对我投来诡异的笑然后迅速的回过头继续打理起自己的发型,这个不能确定与我是否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唯一的嗜好是每次出门都隆重的像是参加盛宴,且带着不同的香水味回来……
  
  
  一些似曾相识的妖艳的花朵以奇异的速度在梦里疯长着,不断扭曲着奇特的形状,我所到之处皆此起彼伏的蔓延着。有一种似液体坠落的声音回荡着着,滴答滴答,有时像仕女纤指慢挑琴弦般清脆悦耳,有时又如雷霆猛兽般轰然咆哮于耳际。于一片黑色荆棘中,一座教堂式的建筑孤独耸立着,绝望的灰,死寂的血红,抬头看去,晕染着红黑色调的尖顶像是穿破一切的尖锐骨刺,突兀的笔直的穿破着天际。那只绿色的蓝眼睛的鸟扑棱棱的带着破开寂静的翅膀飞掠而过,忽然又飞旋回来停驻在屋顶,优雅的仰起纤细的脖子,绝望的悲鸣一声,笔直的从屋顶坠落……绿色的身体被凸起的荆棘贯穿,滴答滴答的血液如花绚烂绽放。
  
  果然翌日午时,接到了电话,某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低沉如萨克斯,使人很安心。
  “是米朵小姐吗?你母亲因为吸食过多毒品导致垂危,现在XX省XXX医院,希望你能尽快过来。”心扑腾了一下突然茫然起来,失神间竟连手中杯盏掉在地上而不自知。
  
  当我赶到医院重病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与我有些相似的脸,不见她昔日红润娇美的容颜,此刻却因为过度的K粉而消瘦的可怕,凸现的骨骼,凹陷的皮肤组织,若非心电图仪器发出嘟嘟嘟的响声,真的会让人以为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干瘪的木乃伊。母亲,多么陌生的名词,若非是点滴的容颜相似,我都不知道怎么证明我们是母女。
  

作者签名:
干涸的桃花香艳成无数尸骸,妖艳的殇逝凌乱着我久远的记忆,那一夜,血如霁花,盛开的缭绕而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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