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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文斋”来历说起

王华文
2007-11-09 19:16   收藏:0 回复:4 点击:3494

    从“一文斋” 的来历说起
  我家门楼的匾额上镌刻着“一文斋”三个大字,字迹庄重典雅、雄健浑厚。这是家父八十多岁高令时留下的墨宝。
  很多人见了都为之皱眉不解其意。其实,这里面蕴藏着我们家庭的一段血泪史。
  日寇入侵前,我家世代居住在垣曲县城(现古城),家境虽比不上城里的大户人家,一年四季倒也衣食无虞、安居乐业。公元一九三八年日本侵略者的魔爪伸向了我们垣曲县,对县城的一场狂轰滥炸后,我家的小四合座院子就变成了一片废墟。那时我爷爷还在世,已届垂暮之年,我的大姐、大哥尚在幼年,一家人面对一片废墟欲哭无泪。今后日子可怎么过?!日无下炊饱腹之粮,夜无遮风蔽雨之所。真可谓吃饭没锅,睡觉没窝。万般无奈之下,爸妈只好挑起一担从废墟中挖出来的衣物,扶老携幼告别他们世代居住的故乡,流离失所、投亲靠友,踏上了艰难漫长的逃亡之旅。由北山而丰村、而马村,最后落足华峰外祖家。我是日寇投降一年后的一九四六年,生于马村安东藩家,安家待我们一家很好。我出生后更是宠爱又加,意欲我的名字中带他一个安字,爸妈也就高兴地接受了他们的要求,在我的乳名中带了一个安字。
  爷爷于逃亡途中,殁于本县丰村。颠沛流离、忍饥挨饿的逃亡生活过早地结束了老人的桑榆晚年。是时,父亲受聘于丰村私立小学任教,微薄的薪水勉强可以支撑一家人糊口,哪有余力埋葬老人?只好将爷爷的遗骨临时寄放在别人遗弃了的一孔破窑洞中。
  父亲名讳道备,清朝末年生人,城关高小毕业。一九三四年前后在老县城东关黑虎庙私塾教书(据《垣曲文史资料》刊载),因他字写得好,被选到旧县政府教育科任顾员(亦称录事)。他不会做务农活,也无其它技能,所以从城关逃出来后,只能靠教书来维持一家人生活。
  父亲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幸遇他高小时的一位同学,(王茅人)这位同学可怜我们一家的不幸遭遇,慷慨解囊资助了一块银元。爸妈高兴得如获至宝,不知这一块银元该如何花。划算来划算去最后决定把这一块银元买回一斗小麦,不分昼夜靠人力推磨磨成面粉,然后蒸成馒头,担到城关、王茅等地的集市上去卖。就这样买进卖出,从中赚点蝇头小利,日子逐渐好过了一些。在父母的精打细算、省吃俭用下,居然还凑出一些钱来在城关北坡置了一方坟地,祖父的灵柩才得以入土为安。也了却了他们一块心病。
  父亲为了感念他这位好心同学一块银元的恩施,就在居所(实际是临时的)写下了“一文斋”三个大字,谓之我家堂名,也可理解为户名。他的名字道备也不再使用,他字为冠一,从此即以字行。我大哥生于正月,正式命名正文。我出生不久全家就定居华峰村,顺理成章我的学名即命为华文。就这样“一文”两个字嵌在了我们父子两代人的名字中。
  定居华峰是在全国解放前夕,我外祖父惟恐成份划高,把他家东房给了我家居住,土改中正式写在我家名下。其实,外祖父即使不给我家房子也算不上富农成份,我家也可以另外分到一处宅子。
  至此,我们一家人终于结束了十余年的漂迫逃亡、寄人篱下的生涯,名正言顺地有了自己的房子。
  我的工作调到县教育局以后,就特别注重建设住宅,经过我与妻的努力,含辛茹苦、东拼西凑,终于一九八九年在县城建起了一座上下六间的小楼房。在大门门楼上刻制匾额的时候,别人建议了很多显示吉祥富贵的字眼,我都没有采纳,就要父亲把“一文斋”三个字写上去。父亲虽然年事已高,听了后欣然允诺。以此警示子孙后代永远记住家庭的这段悲惨经历,记住日本侵略者在我们的国土上、在我们的家乡犯下的滔天罪行。
  
  _________2007年秋末
  
原创[文.心路心语]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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