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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传说 往世8

月扬
2007-09-02 18:48   收藏:0 回复:0 点击:3311

   
  
  真相大白时,曾经的种种都让修琪感觉好笑,翘着嘴角,心里自在盘算。
  “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这么多年……”玲夫人的声音已软弱至极的问。
  “我啊?”修琪的声音倒是精神饱满还略显调皮的,“我呢,就是一个小强盗!混得也不算赖,可是第四把交椅呢!杀人越货的买卖干过不少!像是八岁第一次见到圆卜,是三哥杀了李家那一行人的!因为李德友那老贼害死了三哥全家!还有十六岁时同李圆成的一战,我差点儿给他做了小妾!还有,李德友的死……我本是要和二哥三哥一同来下手的!只可惜,他们怕我受伤!”
  修琪一席话是特地要刺痛玲夫人的,果不其然,玲夫人皱眉又捂住了心口,修琪大感痛快,却是圆卜,不愧是孝顺“儿子,”赶忙给“娘”倒水抚气的。
  修琪冷眼看着这一切,心却不由自主的痛起来,是骨肉连心么?凭什么她的痛要被别人制约着?她恨那个女人,恨她的所有!她想要杀了她。
  当年,为了争宠夺势她毅然绝然的抛弃了她,就永远不要梦想着她会原谅她!如今,她为了那个取代了她的“儿子”竟差点儿毁了她,差点儿杀了她!玲夫人,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不是修琪所盼望的像大嫂,像贵嫂子那样的女人,她知道为什么自己曾失望了,原来是在内心深处知道,这个疯狂的恶毒的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就是她的新娘!
  曾也苦苦盼过的,缘是这般。
  心,已凉了个透彻。
  天大亮时,圆卜进宫上朝,李府一切如常,表面上,一如既往,平静下,却又波涛汹涌。李府上上下下已传遍了:昨夜那个将军领回来的女人和外头男人私混被老夫人叫去审问,准备给弄死了,而将军不知是怎么得到了消息救回她一条命还呵护有佳。差不多是公开与老夫人翻脸了。
  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透不到真谛。
  而真谛,因为无人知晓所以更加诱人。
  原本也正是如此。
  玲夫人自打一出圆卜的屋子即晕倒在地,而此时环儿也正从老家赶回。玲夫人病了,是一场罕见的大病。环儿就说要冲喜。
  玲夫人的小计谋,她要她的亲生女儿名正言顺的回来这个家,享受原本就属于她的荣华富贵!她会让修琪成为夫人的,只让她一个人为圆卜生孩子传承正统李家的血脉!而别的女人,一个都别想生下一男半女的!
  又是一场恶毒的较量。或许修琪曾该感谢她的母亲,要不是她被抛弃就无法像如今这般“干净”。她不确定自己可以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是她确定一点,恨透了这“肮脏”!
  那夜里侮辱她的几个下人全都被隐秘的处以死刑。修琪也收拾她包袱搬进东厢住。
  这回,她竟也破天荒的同意了这桩冲喜的婚事。
  她知道这是玲夫人打的如意小算盘,可那又如何?所有的东西本就是属于她的,拿回来一些也不算过分!
  圆卜本要为李德友守丧三年,全城通晓,可介于给老夫人冲喜的缘由,再婚,也算不了什么。
  婚期,被定在七日后。
  修琪还是嫁给了他,而那以后又是个什么身份?她已无心参详。
  成亲那日,李府内外,鼓乐喧闹。
  依例,修琪是要向“婆婆”玲夫人跪拜敬茶的,可她死活不应,反正玲夫人对外宣称卧病不起,行礼在内堂进行,没有宾客,便也作罢。而在外厅内,修琪还要向大夫人跪拜敬茶,这回,却是轮到圆卜,死活不应。他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即称:今日娶妻,而非妾,修琪同仙凝不分大小,同为夫人。“
  仙凝的心即一冷,原来十八岁那年圆卜嚷嚷要娶的人就是她啊!恨意顿生!就是因为爹娘不许,才害得自己守此活寡,圆卜接二连三的娶妾入门!
  李府大夫人,宰相千金于仙凝从什么时候起,已成为一摆设。
  可是有思想的摆设,却是危险的。
  日子又归走到它原有的轨迹,一切平平淡淡的进行。
  作为媳妇的修琪,很无礼,新婚第一日便睡至日上三竿才起身,并且,没有去向老夫人请早安,玲夫人并末对此有何不满,却是环儿,博然大怒,即偏听偏信欲给修琪一些教训,为玲夫人所阻。
  玲夫人至今时今日才向环儿道出修琪的身世。修琪,就是那个当年被环儿亲手扔在阿尔金山上的女婴。
  有些昏暗的东厢房中,恐惧在悄悄生长。
  环儿是怕着修琪的,毕竟,她曾对不起她。
  房内,静溢的似一潭死水。房外,却有着一颗心,在打鼓动似的狂跳!云秀听到了这个秘密!虽是无意,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所幸听到这个秘密的人是江云秀,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江云秀在内心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斗争后,最终,走进了修琪的房间,陪着笑脸,一副谄媚的恶心样儿。
  “琪夫人,”她是这样叫她的,很是小心翼翼,“琪夫人,我叫,江云秀。”
  “知道,十八岁那年娶的嘛,”修琪冷冷回敬,云秀脸上的笑即被冻住。
  “呃——这些年在外,也一定受了不少苦。”云秀尴尬的打破僵局道,“你,才是李家的血脉吧?”
  “你怎么……”修琪心下一惊。
  “前一日,不小心听娘向环姨提起的。”
  修琪怒的已握紧双拳:“不许你再提及这些?信不信我宰了你?”
  确是有杀气弥漫,那一瞬,震慑的云秀都打了一个寒噤。
  “别,别误会,我只是在想,原先,没有娘,是不幸,而如今有了娘,你又能如何忍心那样待她?我作梦都想着要个娘,可是……”云秀的话语陷入无声,无声中她默默的落着泪。
  “你……”看云秀如此楚楚可怜的一番样子,修琪的狠劲儿顿消。也禁不住的心软,关切的寻问。
  “承您关切了。”云秀有点受宠若惊之下露出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笑,“娘,是因为生我才死去的,爹说我就是个赔钱货,还无端端的搭上给他传宗接代的十吊钱!娘是他花十吊钱娶回来的,本也没什么感情,只是……娘身子弱,只生了我一个就……听人说,天下间的娘都是最疼孩子的!有娘就会像是宝一样的被护着,这多好!你的娘是失而复得的,要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呢!琪夫人……”
  云秀激动之下紧抓住了修琪的手臂,冷不丁的一下子让修琪防不胜防,蓦的,也就觉着痛了。
  “哎哟!”她一下子叫出声。
  “对,对不起!琪夫人,我……”云秀惊觉失礼,忙道歉。
  “不碍的,不碍的。”这回却是修琪,有着款款风度,“你的心情我都明白,有此失礼也在情理之中。还有,咱们一般大,就叫我修琪吧!知道你有心愿想我完成,就敞开来讲罢!若力所能及,我定当尽力。”
  “云秀没曾想过眼前的这个女人竟这般良善,即感激的热泪盈眶。”
  “你真好!”她说,“请你,一定应下我的要求,同你娘好好相处吧!”
  修琪原本还笑意迎迎的脸瞬若冰霜:“是她,派你来的吗?”
  “不是!我,还没那好福气,值得老夫人‘派’的。”
  一时间,又陷入长久的静谧。
  “呵。”看云秀因紧张而通红的脸修琪忽的笑出了声,“请恕,你的要求我做不到,不过,我挺喜欢你的,可以同你好好相处哦!”
  “呵。”云秀也被逗得乐了,只是那笑颜,并不纯粹,还夹杂着几丝失落的味道。
  一切都透着一股的怪异,修琪和江云秀亲密的似亲姐妹,而江云秀又在和她分享同一个男人。
  自打成亲,圆卜每夜就只进修琪一人的房里睡。修琪没有阻止,她贪恋那种圆卜就在她枕边的感觉。
  是一种踏实!还有,无尽温暖。
  又是一日,圆卜去上早朝,修琪独自的在花园散步。清晨的空气,怎样的都透着一股雪洗过的香气。初春,已没有雪了。
  园子里的假山下边栽着一棵迎春树,树上的黄花正开得灿烂,修琪见着心下一喜,一种童趣的顽皮从心漫延手脚。去折一枝罢?就折一枝!要顶端那开得最盛的一枝!
  想到便要做到,她即刻手脚并用着往假山上攀!攀到假山顶,就已然得到那枝盛的迎春花了罢!
  毕竟是练过武的人,身手好着呐!没一会儿,便已攀至假山顶。
  脚下踏着略微松动的怪石,侧着身子努力伸胳膊。还差着两三寸罢?只差着那两三寸便能够着枝杈了!风,适时的打着卷儿缓缓袭来,卷起迎春花的香气直送至修琪的五官,嗯真妙!一时间,修琪仿佛是醉了,差点儿飘了起呢!
  手,触着迎春花枝有点粗糙的皮,轻轻一用劲儿。“嗒!”脆脆的一声响,断了。
  “哈!”修琪如释重负般的开口笑。
  那是一副极美的画卷,俏皮的少妇踏上假山折花!她的脸微红着,有一抹成熟的韵味。却是那眼神中,仍然透着出孩童的纯真。淡青色的衣衫云似的随风飘摇,朝阳撒下橘子色的光芒,映在花的身上被露珠折射进她的眼。她的眼,闪着奇异光彩。
  好不容易,得了那枝花,修琪正欲从假山上下去,却听不远处响起急急的脚步声。好歹是个夫人,如此不雅的一幕还是不要让人看到了罢?落人口实决是不好的,于是,她便停止了所有动作,只静静伏在干巴巴的假山顶上,准备待人走了再下去。
  “你急急叫我来究竟所谓何事啊?梅姨娘这几日心情可不佳哦!莫要害我被她责罚了!”来人正是吴湘梅的丫环,叫春日的,而与其说话的正是于仙凝的丫环,檀香。
  这二人风风火的来,又诡诡祟祟的交谈,怕是没什么好事的,虽说修琪不是个好听闲话的人,但此时也是身不由己。二人的话语虽轻细,却也是传入了她的耳里。
  “单梅婕娘心情不好,你当我们仙凝夫人心情好啊?都怪那个叫莫修琪的女人!一来啊,就气病了老夫人,还夺了这院儿里其他女主的宠!可是,谁都不如咱们仙凝夫人惨啊!那女人来之前就已经不得宠了,惟有那唯一的夫人头衔还能是一点儿安慰!可是如今——不仅更受冷落,连带那最后的一点保障也被罢了,现在她……”
  “怎么?不会,不会是她又……”春日的样子很惊恐。
  “嗯!”檀香狠狠的点了下头,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问你,仙凝夫人这回好像是疯了。原先还只是拿簪子扎扎就算了,出血也少,疼的也少,可是刚才,她摔破了杯子,拿那瓷片儿直往自个儿胳膊上划!血流了有小半碗的,她却不让包也不让叫。谁都没有惊动就自个儿挨着疼!咱们这下人看着都——心寒啊!”
  “那,怎么办?”
  “仙凝夫人不站我们讲出去,也不让请郎中,看血流的差不多就随便的一包扎,我知道,是她心里苦啊!十六岁嫁于将军才一起睡过多少回?将军也不知是让什么鬼给迷了心窍,这般的无情义啊!可,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该这样作贱自己啊!我想,我想告诉将军去,他待仙凝夫人不公!要是他不理会,我就去告于老夫人,让老夫人给仙凝夫人做主!再不行啊,再不行就自个儿去找莫修琪那个坏女人算帐!大不了,大不了豁出去这命不要了!”
  呵,修琪听的心寒了许多,三妻四妾,的确祸大于福啊!
  “不行!”春日忽的厉声道,“你是和仙凝夫人陪嫁来李府的,惹了祸,还是得主子给担着,更何况,仙凝夫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手可不算轻,当真闹出个是非长短来她可不会轻饶你,到时候,还不定是谁取了你的命呢!”
  “夫人她,不是那种人!我从小跟着她长大,我……”
  “得了吧!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认识了?现如今……可别忘了秀姨娘那一次有喜的事儿!”
  修琪真切的看着檀香的脸在一瞬间变煞白,她的嘴张张,又合起。
  “唉,得了,这事儿就此做罢!做下人的,还是保得自个儿的命要紧!你好自为知。”春日说完最后一句劝檀香的话,便走了,檀香还多愣了一会儿,也才离开。
  修琪轻易的两下子,便从假山上下来,手中还握着那枝依旧灿烂的迎春花,可这一刻,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她轻咬嘴唇去努力,可泪水还是下来了。深吐一口气,触着花枝的手指因无力而松动。花,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说不清这一刻的心情,修琪只呆卧在自个儿的榻上,觉得压抑又难过,因为丫头们的闲话么?她并不太明确的知晓。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愧疚!拿瓷片儿划手臂是很痛的罢?能忍受如此的疼痛大抵是能现其心里,更甚的煎熬。
  煎熬,究竟是为其一生的葬送还是因为那个男人?
  如果是为自身的哀叹,修琪无能为力,但若是为了李圆卜如此,修琪想得很明白,她可以退让。
  同是女人,走的,几乎都是一样的路,若自己都不能相互扶持,那么谁,还走得到尽头呢?
  就在那一天夜里,修琪劝常去仙凝的屋里走动走动罢!独守空房数载,是很寂寞的。圆卜略微一沉思,含混的应下了。
  圆卜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随便应承下的话竟当即要求去实现,仅是第二夜,修琪便不让他进房,然后哄哄劝劝的要他去陪仙凝。
  怎样的女人啊?怎生得如此怪异?人家在争、抢,她却一味退让。
  从房里出来,圆卜有种无处容身的感觉,不想让她失望,便硬着头皮走向仙凝的房间。
  在赶他离开的一刹那,修琪即感到心情晰的疼,赶走的,是他的人,会把他的心也搭上么?没有人可以知道。
  站在仙凝的门外,只要轻轻舞动一下手,门便会开,然而没一会儿功夫,圆卜便改变了主意。徘徊一阵儿,却转而叩响不远处云秀的房门。待门开,一闪身,便进去了。
  其实仙凝早也听到了风声,那夜,是一直在候着的。知道圆卜就在门外,踌躇,徘徊,没想到,终还是没有进来。
  恨的发颤,努力用手去抓前日里划破的伤口,仍包着白纱,已不再沁血了,拿指使劲儿的叩住,便清俐的感知血肉破裂,迸涌。长抒一口气,这时才舒畅得多了。
  长久以来总是这个样子,她常常感到吸上不气,心被什么裹得彻底,背负着千斤的石块在跳,每每这时,总要要放些血才能好,放血时的疼痛可以减轻她的难过。可此法,并不彻底。她知道她已愈陷愈深。
  跌进泥淖,怕是再难看爬出的。
  连续几日,圆卜都在云秀房里过夜,修琪却还不知,她以为,圆卜是听她的,一直陪在仙凝身边呢!
  可这是一个家,十几口人统统住在一个宅子里,上下讲求一个快字,消息也不例外。
  修琪听到人们传:将军是转了性情,这些日子又宠上秀姨娘了!
  有点无可奈何,在乎于圆卜的倔强性格,看出来了,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扭的瓜啊,还就是不甜!
  特地找云秀去合计了一下,欲意是要撮合仙凝和圆卜。即使内心深处还隐隐潜藏着不乐意,可毕竟是不愿家不成家的,一个家存在的前提,便是和睦。
  修琪又去劝圆卜,说他不仁道,男子本就在主宰女子的生活在,已享尽了掌握一切权利的便宜,难道就不能为此付出哪怕一点点的代价吗?不,那不是代价,而是做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知恩图报!让男人永远高高在上不是女人的无力,而仅仅在于退让,是爱的表现,是一种恩惠!而男人,若是有心肺就不该让女人伤心!
  圆卜沉默,瞬而,冷冷一笑,脸上出现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修琪即怒了起,拂袖离去。
  看她远去的背影,圆卜心下一沉,自在喃喃:“你当真要将我拱手相让么?这一刻的不计较才更让我心痛啊!是你不再在乎我了,还是,已不再在乎自己?“
  圆卜还没有做出决定是否要向修琪妥协,然而,也无需他费此脑筋了。
  修琪己替他做出选择,以回娘家探亲为由,又借口要带云秀长长眼识,只在第二日,二人便乘上马车,西去阿尔金山。
  临走,圆卜只说了一句话,不是告别也不是珍重。他说:“一直以为咱们的情谊就是一方净土。可生在尘世,哪有不惹尘埃的理儿?我想用心去守护它的宁静却发现你已渐渐远离。是认输了么?还是放弃?罢了,或许你有你自己的使命呢?放心,我会独自守候,等你回来!”
  简简单单一席话,说得修琪泪流满面,她别过头去,驾起马车便绝尘而走。
  云秀在车里,没有多的言语,她或许已经明白,这对人,是会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的,而自己,永远都只会是多余。
  “云秀,你知道吗?圆卜他好傻。”修琪忽然说,“他不明白,生在怎样的时世下,就必须得遵守怎样的规则,他不是普通人,过自己的日子,只要不招惹到官府、恶霸即可。他是个将军,镇西大将军啊!做着自己的事儿,却是皇上在看着,天下人看着的!仙凝是宰相千金,宰相,是开国元老,两朝臣子!怎么惹得起啊?家和万事兴,你明白吗?”
  “明白。”云秀浅点着头回应,眼中有滚动的晶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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