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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周年话军人]小兵

木头吉普
2007-07-31 02:10   收藏:0 回复:8 点击:835

    以自身的经历加上看过诸多军事小说,对小兵的印象是最为深刻的。小兵永远在军队的最下一层,他们没有舒适的生活环境,没有显赫的战功,没有更多的娱乐,每天枯燥刻板的军营生活,让年龄才十七、八的他们,比同龄的孩子们付出更多、牺牲更多。
  
  小兵区别于老兵,是在于他们可以成为一个有特点的群体,他们的人生起点或许是在军营,他们的视野多半是从军队里打开,他们的思想从当兵后开始形成。没有经过磨砺的小兵,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兵。所以会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已经有太多的作品去描述一个小兵的故事,今天所写的,是记忆中最深的三个小兵,是与我有关的,从我的角度去重新回忆和记录我感受过的小兵,写他们不是去文学性地创作,也没有打算去探索他们小兵的内心世界,就是简单的写写字而已,可能连散文都算不上。只是作为一个老兵的后代,自然对军人会有更不一样的理解和关怀,在建军节到来之前也多一些内心的涌动。
  
  1、无名
  无名其实有名,但我确实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他的名字,因为我接触他的时候只有五岁。五岁时你什么印象最深?棒棒糖?对了。所以小兵无名还有棒棒糖就是我五岁时候的全部记忆。
  
  无名是父亲手下的一个兵,长得什么样,个高还是个矮,早已经没有概念。若将记忆的搜索条拖回五岁以前,搜肠刮肚能想起和无名有关的,大概就是以下内容:送我去幼儿园,在地上滚来滚去哭着闹着赖着就是不想去幼儿园;喂我吃饭,而我一看到吃饭就很讨厌;生病了带我去打针,针还没扎到屁股上就已经哇哇大叫;假充大胆地去挑逗军犬,一下被军犬扑倒;带我去靶场上捡弹壳,手枪的步枪的弹壳高射机枪的都有;天太热,拿军帽给我扇凉,帽上的红五星一闪一闪……
  
  五岁以前对无名的所有照顾都采取不肯合作的态度,肯乖乖地去幼儿园吃饭打针等等等等都是无名从军装上衣兜兜里掏出糖豆哄出来的结果,私底下吃了多少包无名买的糖豆无从统计,但后来知道,在那个年代,每个士兵每个月的津贴费只有五元。
  
  五岁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做告别,更不懂得离别的伤痛揪人。假若那时知道什么叫做从此一各天涯,我会不会记下无名的名字?我想会的。只记得某一天无名给了我好多好多的棒棒糖,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等手里的棒棒糖全部剩下棒棒,等带我去幼儿园的是父亲手下的另一个勤务兵,才渐渐明白,无名已经退伍。
  
  去年还是前年,和父亲的一次通话里父亲说道,他以前带过的一个勤务兵辗转多方终于打听到父亲的联系方式,不远千里地来探望他。当时我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心下却没在意。如今想起来,这个兵会不会就是无名呢?
  
  但愿是无名。
  
  
  2、贾兵毅
  贾兵毅是我大一军训的教官,一个入伍还不满一年的小列兵。肩上只有一道杠的芝麻绿豆大的小小列兵居然可以到高校里当军训教官,这对从部队大院里出来的我很嗤之以鼻,所以在军训伊始和贾教官的训练并不十分配合,不是拨军姿的时候装病,便是听讲分解动作的时候心不在“马”,却拿我没办法,训练不认真,可我敢和教官比走正步,虽然不是百分百的标准,却也能“踢腿带风,落地砸坑”,像个模样儿。总之总之,虽然咱不属于专职的“导弹”兵,但是军训时不是很听话却是有的。
  
  和贾兵毅改变关系的是军训开始五天后发生的一件事:学校有规定军训新生晚上训练解散后未经请假不得私自外出,却没把它当成一回儿事,咱是经济院校新生,不是正儿八经的军校新生,趁睡觉前自个儿到街上买点零食安慰一下肚子不算太违纪。不料和舍友在外面溜达得过晚,被查铺的连长捉到,为整顿军训纪律,第二天晨跑时罚我们连比别的连多跑一圈,比别的排多跑二圈,几个私自外出又夜归的多跑五圈。这加罚的跑步跑得人人怨声载道,个个用埋怨的眼光企图杀死我们几个祸害分子。两圈加跑还没跑完,我和哥几个已经瘫软在地上(标准场,没吃早饭,更主要原因是赖),见拉我们不动,教官贾兵毅独自跑完了剩下的圈数。3200米的晨跑对野战军的兵们自然不是件难事,可是看着教官贾兵毅一圈一圈地跑过,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心里莫名的一动。
  
  上午的训练自然就老实多了,看到教官扫过来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躲避,然后把胸膛挺得更直,比刚才更加认真地练习分解动作。从教官贾兵毅独自完成纪律处罚已经让我们生了敬意,也就不忍心再捣蛋惹事,乖乖训练。
  
  休息时就围在他的身边,想为昨晚和今早的事情作个解释。不料教官贾兵毅提都没提,只讲他入伍后的经历。他说他只是一个小兵,从山区来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兵,在部队里没有背景,没有靠山。他只想当个好兵,一直当下去。这次军训本来没有他的份,是他凭自己过硬的军事素质争取了过来,可是来我们学校带队训练的不是军事干部就是老兵油子,个个都比他资格老,也会像我们一样欺负这个还不满一年军龄的小列兵,所以早上连长给他的加罚也有没把兵给带好这一层意思在里边。贾兵毅说,我一定要让他们看到,我一点都不比他们差。我从他望向远方的眼光里发现了一丝孤独,更多的是坚定,当一名好兵的坚定信念。
  
  从此和比我还小一岁的教官贾兵毅成了朋友。短短一个月的军训后,大伙儿集资送给他一部随身听。这玩意儿在九十年代中也算是个稀罕物。以后的大学几年里,也经常来往,大三的时候,贾兵毅退伍。退伍后没有马上找到正式的工作,据说去了海边的一个小城,在卖什么按摩笔的东西。
  
  大学毕业后,我到了珠海,从此就丢失了小兵贾兵毅的消息。
  
  3、刘军
  刘军是我同学的同学的同学,本来挨不着什么边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成了朋友,而且对外也互称为同学,搞得别的同学都百分百惊诧,你俩从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都不是一个学校的,这同的到底什么学?我和刘军便不约而同的仰天大笑三声,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对方,你是我哪个班的同学?
  
  刘军会写会画,文笔也不错。还在初中时代便写了厚厚三大笔记本的探险幻想小说,把他身边的哥们都写成绝世高手,打架夺宝无所不能,令人着恼的是小说里边唯独没有我,把我气坏了找他去理论,刘军的解释是:绝世高手的意思就是死绝于世上的高手,你还活着,自然不能写进里边。
  
  高中的时候一次愚人节,合伙炮制出一封情书让班上的女生抄好给他寄了过去,说曾经有一次在路上见过他,从此夜不能寐日不能食学习都不安心,非要见他一面不可云云。到下午放学后在校门口碰到他,紧紧张张地张望四周没人注意,并要我发誓赌咒不告诉别人才把一封信递给我,问我怎么办。我一看信封就笑得把自行车都丢到地上,过了许久他才恍然大悟继而脸红起来,恼怒地给了我一拳跳上自行车飞快逃去。
  
  刘军职高没毕业就去当兵了,据说到了部队以后连长很欣赏他的文化,让他当了文书,负责抄抄写写画画大字什么的。退伍后暂时没分配工作,整天在家里睡大觉胖得像头肥猪似的。我去看他,他送一个用子弹壳做成的手工艺品,很漂亮,我把它锁在抽屉里珍藏着。
  
  再以后,我同学的同学的同学、我认识的退伍小兵刘军当了巡警,结了婚。再后来,因为迷上赌球,输掉所有家当之后到处借钱骗钱,搞得个个人见他都躲避不及,背后议论纷纷。借钱应急可以,骗钱赌球就不行,从此多年情份一下子疏远了。可是有时回老家,虽然没有和刘军再联系,但还是会想起这位当初的伙伴来。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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