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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两段锦

借借
2007-04-28 00:51   收藏:0 回复:2 点击:4356

    三国两段锦
  
  
  一段锦 应是绿肥红瘦
  
  
  除了杀人我唯一的爱好是绣花。绣花不是什么高深技艺,以绣传名的人不在少数。一个叫苏璇玑的女人是绣者中的佼佼者——当其他绣者声与名俱灭的时候,她绣的那幅璇玑图被历代酸儒们反复意淫,争论一地相思还是两处闲愁造就这千古奇绣。我没有如苏璇玑般的慧质兰心,认识的字不超过十个,我却染上了这样风雅的毛病。
  
  
  军营这种地方是没有任何个人隐私可讲的。我痴迷绣花的事不是秘密。对外面我的说辞是军师锻炼我心细如发的方式。我知道任何不合理的行为只要与那个如妖般的人发生关系便会名正言顺。军师是个妖人,从他地一次看着我而后迅速将目光投向二哥的身上我就明了我们所谓的结义在这个人眼里轻薄如那年桃园里凋落的桃花。我不喜欢这个人,但不得不表面上十分尊重他,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拿捏得住二哥的命脉。
  
  
  二哥喜欢穿绿色的衣服,甚至在他的本命年也不肯换一身红袍。记得初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春天,我躺在肉案后面百无聊赖地看伙计们纯熟地短斤少两,街坊们的脸就象一个一个面目不一的猪头。二哥出现了,白面无须,身材颀长,一身深绿布衣染绿了我荒芜的心野。所谓的缘分,就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对的人吧。那一日,春风浩荡,草正绿,花正香,我人生的春天草长莺飞,我突然强烈厌倦起每日与猪为伴的生活。我双眼发光,扒拉开伙计,蒲扇般的大手殷勤地扯过一片猪肉说,拿这块吧,不收钱我们交个朋友。二哥白杨般鲜绿挺拔的身影从此让以后的每个春天失色。
  
  
  我有丈八蛇矛,我有粗豪体魄,我有嗜血手段,却有一颗绿色的灵魂。这灵魂养分根须深植于那个绿色的人影,他一举一动,一丝一毫,都象无形的丝线绣着我隐秘的心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大哥也知道我这个爱好,他表示了支持,说军师真了解翼长这个莽人啊。大哥总是不放过任何拍军师马屁的机会,儿子都可以摔何况结义的兄弟。其实我知道他内心肯定在骂“操”。虽然他成为大哥之前也不过是个卖草鞋的,号称祖传工艺,精致舒适。后来当大哥号称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我就想笑,大哥的草鞋是祖传工艺……难道中山靖王当王爷的时候就开始有了编草鞋的爱好……。大哥说那是骗人的,我问他是草鞋是祖传工艺是骗人的还是中山靖王之后是骗人。大哥总是神秘的一笑。面对我这样的疑问二哥会反问我,你觉得大哥做的草鞋怎么样,穿在脚上舒服吧。二哥总是带着哲人的气质回答我的人生疑问,这让我越来越迷恋他了。
  
  
  当年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爱好绣花。许多年后当一个叫东方不败的男人十指翻飞锈着大朵大朵牡丹花,绣着一群江湖人性命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一个男人爱上一个男人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即使花好月圆却没有人会祝福。
  
  
  
  
  二段锦 露从今夜白
  
  
  我一生中跟过最著名的男人有三个,他们都死得很难看。而且他们之间每一个人皆死于另一个人的算计,我是传递他们死亡环节的棋子。
  
  
  司徒王允不算我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他不行。不行的男人一般很自卑,司徒大人不。他很自信。因为位高权重,学富五车,声名远播。男人政治与社会上的地位带给他们的快乐有时候远超最有效的催情药。王允对我最大的意义是将我从江湖流莺或民间荡妇的命运里捞出来,把在那两个区域出名的机会让给了青楼艳妓或勾结情夫毒死卖烧饼老公的潘金莲们。他训练我成了一个女间,高级交际花,后世对我这样的女人有个专用名词:某某某的女间谍。三国时期,我是司徒王允的女间谍。
  
  
  可惜在董卓被吕布杀死后王司徒还是跳了楼殉了他的汉室。我了解他,失去政治舞台后男性尊严的严重丧失惟有死亡是最好的解脱。还是有一点伤感,毕竟我失去了一个父亲般的人物。我的伤感很快无影无踪,因为吕布说了一句话:我的爹死了三个呢。
  
  
  我笑了,没有头脑的人总是活得比较快乐。那个人这些年每次见到他他的脸色都在加深,由浅到深,由白到红,渐如重枣。他到底还是不快乐,将自己的本色掩在那样鲜明的两种色彩里。但见怡红快绿,管人间何世。
  
  
  我越来越长久回忆起落在故园那个骑在枣树上白净斯文的少年狭长丹凤眼中纯净的月光。
  
  
  小谗猫,接着,这棵树上的枣子露水最重,又大又红,肯定甜。
  
  
  奇怪地我不记得那些枣子的味道,只记得沾染在他指间露水请润的芬芳。在司徒府时我的嗜喝露水曾经引起一名与王允交往甚秘术士的注意。他消失后司徒府邸那些一贯排挤我的丫鬟下人们窃窃私议着我是妖孽将于露中生影中死的谶语。真是有趣的一件事。
  
  
  多年后在白门楼上吕布被他的那些死爹害死,我在男人们复杂的目光中眸光清明注视着那红脸长髯下掩藏着的狭长丹凤眼,一字一句清晰表明归属:“贱妾愿随刘王叔了此残生。”
  
  
  曹阿瞒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刘玄德硕大的耳朵动了一下,站在两个人身后的他丹凤眼中浮现一抹红。捕捉到这些,我无声地笑了。该结束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男人们的事。女人是不耐等待的,等待久了,花也开谢了。我已经等待太久,得不到,便算了吧。
  
  
  天下不是我这样的女人的图谋,我要的不过是一滴故园的露水。辗转三国,与他身边的男人扯上各种关系为的不过是顽固地出现在他的人生里。当一切如梦幻泡影,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我最好的年华已经大半消耗于这些男人的阴谋进退之中,我不要活了。
  
  
  不活了。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我选择那个传说中的死法,露中生影中死,生死都经他之手吧。
  
  
  
  那个术士预言得不错,我果然是个妖孽。每个人的名字是另外一个人的蛊。关羽张飞赵子龙,这些名字代表的生命最终会化成灰烬,我的名字与他们中的那个人一开始就注定生死纠缠。
  
  
  

作者签名:
恐怕情孽如九牛而修持如一毛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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