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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性的沉沦

颜心一质
2007-04-20 10:02   收藏:0 回复:1 点击:3712

   
   ——读《月牙儿》有感
  
   
   
   冷艳而倔强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她勇敢而绝望地为爱情殉了道;孤傲而聪慧的鱼玄机大胆追寻着理想,却因理想破灭而沉沦了;美丽而善良的苏小小不守贞节只守美,她用自已的苦痛从对情的执著大踏步地迈向对美的执著……
   这些苦难的烟花女子,或因她们壮烈的死或因她们非凡的才气引起了后人的同情与敬佩。但我们知道,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还有更多类似于她们的命运的苦难女子,她们没有出众艳丽的姿容,也无出众脱俗的气质,也无出众颖慧的才华,若是就这三方面进行评分,她们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不同的是她们比普通人多了更多的苦难,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万不得已地沉沦了。这些迫于生计万不得已藏身于烟花柳苍的女子,生前遭到世人的唾骂、轻视,在社会上低人一等,死后还要遭人侮辱,那原本令人同情的遭遇没有多少人能理解。
   老舍的中篇小说《月牙儿》用详实而抑郁的语言再现了一个苦难的血泪沉沦,让人对该女子的悲惨遭遇产生深深的怜悯之情,想对那黑暗的社会、冷漠的人际关系进行强烈的控诉。
   小说多次再现的月牙儿,既是主人公遭遇转变的印记,也为小说增添了画面的凄美感。
  
   一、童年的苦难是带着寒气的月牙儿
   童年的“我”“独自在台阶上看首月牙”,“带着寒气的月牙儿确是带着寒气”,“它那一点点微弱的浅金光儿照着我的泪”。“我”的爸爸病了,不久,“爸,不出声了,面上蒙了块白布”,然后,“四块薄板的棺材”装着爸爸被埋入了地里。
   一个冷天,“我”和妈妈去城外看爸爸的坟,“我”又看见了月牙儿。
   刚八岁的“我”,学会了去当东西。在“我”把“我们家”最末一件银器准备当出去时,却遭到当铺关门,“我”无法把东西当出去换来米和粮,坐在当铺的门礅上,看着天,“又是月牙儿照着我的眼泪”!
   妈妈靠苦力勉强维系着“我们”母女的生计,夜以继日的劳累着,“有时月牙儿民经上来,她还哼哧哼哧的洗”,但被臭袜子熏的常不吃饭的妈妈瘦了,后来,她给“我”找到了一个爸。
  
   二、暂时的温饱让“我”忽视了月牙儿
   “妈妈坐了一乘红轿”,“我和一个男人在后边跟着,他拉着我的手”,离开了“我”与妈妈相依为命的小屋,“天上又挂着月牙”,“我有点怕,又有点希望”,这天,“月牙像个要闭上的一道大眼缝”。
   “新爸对我们很好”,“我”好久没有去当铺了,“我们”有吃喝的,“我”还上了学,得到了暂时的温饱。——“我在三四年里几乎没再看见月牙”。
   在“我”小学要毕业的那年,新爸却忽然走了。
  
   三、相依为命的日子里月牙儿“只能亮那么一会儿,而黑暗是无限的”
   新爸抛弃“我们”走了,但“我们”还得活下来,妈妈明白洗臭袜子是不够填饱两个肚子的,于是她用“屋里常有男人来”的方式解决着我们的生计,并让“我”继续着学业。——妈妈希望,“我”读了书不至于走她那条路。
   “我”觉得苦,“在这些时候,即使在白天,我也有时望一望天上,找我的月牙儿”,月牙儿是“我”心中苦处的象征。对于妈妈的做法,“我”不理解,“我”学会了恨妈妈,这时“我的心像——还是像那个月牙儿,只能亮那么一会儿,而黑暗是无限的”。
   妈妈迅速地老去了,为了她的后半生,她抛下了“我”,“去专伺侯一个男人”了。——“妈妈的心是狠的,可是钱更狠”。
   妈妈是在夜晚弃“我”而去的,临走的时候,她“心底下的泪到底翻上来了”,这次别离,对于年少的“我”来说,盖过了过去“一切的苦楚”,这一晚,没有月牙儿,“这回只有黑暗,连点萤火的光也没有”。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我”自已一个人了。
  
   四、过早的独立让“我”没有胆子去看月亮
   “我”找到了能供给“我”两顿饭和住处的临时处所——住在学校和老女仆作伴儿,帮胖胖的女校长抄写些不要紧的东西,为学生做些女红,赚点零星的工钱。
   在学校,“我既不是学生,也不是先生,又不是仆人”,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让“我”似一棵随时会被雨打风吹去的浮萍,“我又老没看月牙了,不敢去看,虽然想看”,“我”“常常被月牙给赶进屋来,我没有胆子去看它”。
   在这时,“我”偷偷地看到了妈妈的背影,“我”不敢认她,怕学生生笑话,但记住了她的住址。
   学校换了校长,“我”只得离开。想去找妈妈,又得为她着想,“我们母女之间隔着一惯用穷作成的障碍”,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上,却“没有安置我与我的小铺盖卷的地方”。
   “我出去找事了”,“ 我要自已挣饭吃”。“走了整整两天,抱着希望出去,带着尘土与眼泪回来”。终于,“我”理解了妈妈,也在心理原谅了她。更为可悲的,又令人生出无限怜悯之心的是“我”看到了孤身女子要活着“妈妈所走的路是唯一的”,沉沦路上“我”心动了,因为“羞耻不是我造出来的”。
  
   五、这生活所迫,初萌沉沦之心的“我”看到了“清亮而温柔”的月牙儿
   “我”看到了在那黑暗的社会中女性的唯一出路时,“我”似乎看到了希望,月牙儿是希望的开始。“我”“敢在院中走了,一个春天的月牙在天上挂着”,“那个月牙清亮而温柔”。
   “我”又去找胖校长了,胖校长不在,一个少年男子不怀好心的接待了“我”,当时“我”不明白,懵懵懂懂的“我”“从他的头发上”“看着那也在微笑的月牙”。
  
   六、失去希望的“我”失去了那个月牙
   涉世不深的“我”被诱骗了,尽管“我”也有初步的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突如其来之时,“我”还是难以接受。“我”看到“月牙儿忽然被云掩住”,“我失去那个月牙儿,也失去了自已,我和妈妈一样了”!
   对于这一沉沦,“我”后悔,自慰,想哭,却也喜欢。因为“我”虽然失去了自己,却解决了吃喝穿住的基本问题,但“我”也知道:“我没希望”,“一点去便能把月牙遮住,我的将来是黑暗”的。
   果然,他的妻来找“我”了。善良的“我”,同是受害人的“我”,比他的妻还要可怜的“我”却可怜起了这个少妇,“我”离开了他。
   “我”想马上去找个事。“我很坚决”,但妇女挣钱太难了!“我”明白了妈妈的做法是对的,“妇人只有一条路走,就是妈妈所走的路”。但“我”仍挣扎着,及至希望越来越小时,“我”去了一个小饭馆做招待。“我”仍拒绝“卖肉”,虽然“我”看到了“我”将要走的路,“可是那得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万不得已’老在那儿等我们女子,我只能叫它多等几天”,“我”离开了这家小饭馆。
   “我”挣扎着,一个多月,仍找不到事作。
   “我”碰见了第一个糟蹋“我”的男人的妻子,她向“我”哭诉:“我后悔了!我叫你放了他,哼,还不如在你手里呢!他又弄了别人,更好了,一去不回头了!”
   “我”见了她的遭遇,终于“决定玩玩了”,“我”开始了真正的沉沦,“我有了买卖”。
   “我”的房东是“讲体面的人”,他鄙视“我”,唾弃“我”,“我”只得搬到了“我”妈妈与新爸爸曾经住过的房子,“这里的人不讲体面,可也更真诚可爱”。不到二十岁的“我”,买卖很不错。
   “我”身上有了病,非常痛苦,对生活绝望了,“我”曾经穿戴整齐在床上等死,可没死成,那些蹂躏“我”的人不会同情“我”,敲门声让“我”的心变硬了——把病传给他们,“我不觉得这对不起人,这根本不是我的过错”。
   继续的沉沦中,“我”那再次遭人抛弃的妈妈来了,母女俩抱头痛哭,慨叹自己的命运;既而又“发狂似的笑起来”,——过度的悲郁使人狂笑,笑社会的不公平,笑女儿世袭了自己的暗娼的职业。人总得活下去,“她养着我的时候,她得那样;现在轮到我养着她了,我得那样”!
   妈心疼“我”,想保护“我”,可并不劝“我”改行,因为她也明白,除了干这个,没有其他职业可以养活“我们”母女,“钱是无情的”。她开始干涉“我”的所做所为,她的唯利是图让“我”觉得她有时候讨厌,但又无奈,因为不久,我就知道妈妈是说对了:“我们”是拿十年当一年活着的人。干了两三年后,“我”发现自己迅速的变了,皮肤粗糙了,嘴唇老是焦的,眼睛里老带着血丝,精力也大不如前了,客人渐渐少了,虽然“我”更努力。
   “我”不记得多久没有看见月牙儿了。
   正在这个期间,巡警把“我”抓进了感化院。
  
   七、多番挣扎后,堪度余生的“我”又看见了月牙儿
   在这个讲伪道德的社会中,暗娼是不合法的,非道德的,而正式的妓女因为缴纳税钱就是道德的,名正言顺的。可笑!所谓的感化院,只是教“我”做不能挣饭吃的简单苦力。“我”跟他们说“要是这些本事能挣饭吃,我早就不干那个苦事了”,但他们不信,他们虚伪地说“我”没出息,没道德。受了感化的妇女可以嫁人,这是他们自诩的成绩,可谁的心理都明白,凭“两块钱的手续费和一个妥实的铺保”就能领到手的女人,人家会好生相待吗?“我”拒绝接受这个感化,“我”朝一虚伪的大官唾了一脸吐沫,于是“我”被挪到了狱中。
   在狱中反而好,“我”不再想出去。“我”希望在这儿度完余生,狱中生活,竟是希望!
   “我又看见了我的好朋友,月牙儿!多久没有见着它了!”
  
  
原创[文.你评我论]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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