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某一天，我会为了一条鱼而流泪。
　　花花死的时候，我哭了，哭得很伤心，如果她只是突然死了，或许我还来不及悲哀，来不及挤出一滴眼泪，就已经淡淡的无所谓了。可是，她挣扎了太久，我无法心安理得的释然，甚至在睡梦中，都会梦见她临死的姿态。
　　我有一个鱼缸，一个很大的鱼缸，养了很多的鱼，有假山有水草，那里是另外一个静谧的世界。我只认得花花，因为只有她认得我。每一天，当我走近鱼缸的时候，唯一和我打招呼的是花花，摇头摆尾，无声的亲昵。
　　一条鱼的生命有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养了花花很久很久……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花花的身体弯成一道美丽的弧度，静静漂浮在水面。我以为她死了，用一个小小的网兜捞她，她便挣扎一下，然后艰难地呼吸，如人一样张大了嘴巴呼吸，而不是用她的腮。
　　我买来很多的药，不停地换水，希冀着有一个奇迹出现。
　　我听过一个传说，山林里老猴子死了的时候，其他猴子埋葬它，会把它的尾巴留在外面，当风吹过，看到它的尾巴在动，就以为它复活了，然后欢天喜地扒它出来，反反复复，直到彻底绝望……
　　我不知道花花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是我和猴子一样产生了幻觉，每次我试图用网兜捞她的时候，她都会挣扎一下，对我说不。如果花花是一只小猫一只小狗，我一定会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她只是一条鱼。
　　于是，很多夜晚来临的时候，我只有静静坐在鱼缸前面，或者熄了灯，或者开着灯，麻木地等候着。
　　在永诀的一刻，鱼是不是也有眼泪？有或者没有，这只有水知道。而我是否曾经流泪了，只有风知道。
　　在漫长的一个星期后，我决定给花花一个体面的葬礼，鱼是离不开水的。虽然是数九寒冬的腊月，我还是带了一把镐来到湖边。
　　破冰用了我很长的时间，我一下一下机械地刨着。湖边有个小女孩，扎着漂亮的蝴蝶结，很好奇地问她妈妈那个人在做什么，我听到她妈妈说也许在钓鱼。
　　葬鱼或者钓鱼，只有一点点分别，那就是疯或不疯。
　　我跪在冰冻的湖面上，冰窟里望不到一条鱼的影子，或者她们都睡了。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花花也静静地睡着。我放了花花到水里，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是一条鱼，而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