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无涯的梦·胡杨林社区·亚瑟-个人文章

　　
　　　　楔子：百年
　　　　
　　　　蜀山。　
　　　　一轮喷薄的旭日，透过茫茫云海照在峰顶，幻出一轮一轮的光晕。
　　　　无名静静盘膝打坐，膝上横放着他的“泪痕”。
　　　　多久？就这样孤寂地打坐了多久？无名不记得，他只记得崖上那株优昙从未开过。
　　　　纸鹤。
　　　　一只灰色的纸鹤翩然飞至，无名轻轻一招手，纸鹤就停在无名的手上。无名笑了，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收到这样一只纸鹤，那是他的师父峨眉派掌门天一真人的纸鹤传书，师父？他却怎么也记不起师父是什么样子的。假如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他收到的第一百只纸鹤，那么，他已经在这峰顶，整整孤寂地打坐了一百年。
　　　　剑侠。
　　　　剑侠是可以御剑飞行的，可无名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纸鹤幻化出一行字，“月圆夜，大雪山，诛血魔”，然后，瞬间消逝在风里。
　　　　泪痕。
　　　　泪痕在鞘中激荡，泪痕是无名的剑，也是无名唯一的朋友。无名想不通，一柄剑上怎么会有那么深的一道泪痕？
　　　　无名负手卓立在崖畔，一头长发在风中飞舞。
　　　　
　　　　一：雪山
　　　　
　　　　雪山巍峨，如玉龙横亘。
　　　　渺无人迹的雪山上，无名踟躇独行，头上一只兀鹰飞过。
　　　　无名忽然嗅到浓重的血腥气味。
　　　　小谷。
　　　　小谷里横七竖八倒着十余具尸体，每个人的死法都一样——喉头多了个洞，全身的血液被吸干了。
　　　　无名开始呕吐，蹲下不停地呕吐。
　　　　为何？为何这血腥残忍的场景，仿佛曾经亲身经历过？是在梦中吗？
　　　　“兀那厮何方妖物？不怕上干天和，遭五雷轰顶吗！”无名循声缓缓回头，一对青年男女并肩立在谷口，男如玉树临风，女似海棠绰约，正自戟指怒目相向。
　　　　无名缓缓起身，茫然向谷口走去。
　　　　那对男女互递了个眼色，忽然双双祭起长剑，男子喝了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双剑合璧，交剪而下。
　　　　无名心念一动间，泪痕已冲鞘而出，挟着一片紫气迎上双剑。
　　　　女子神色一变，娇呼：“不好！师兄，似乎是峨眉的紫郢，速速收剑！”一阵遏云裂石般交鸣，这双男女召回双剑，神色惊疑不定，各自的长剑已断了米粒大的缺口。
　　　　男子摇头道：“不是紫郢，若是紫郢双剑必断。”女子扬声道；“在下师兄妹昆仑派聂云聪、梅若雪，阁下是峨眉派哪位师兄？”无名默然良久，终于说出百年来的第一句话：“峨眉派天一真人门下弟子无名。”
　　　　三人相对，聂云聪含笑抱拳：“恰才是我师兄妹莽撞，无名师兄勿怪。”梅若雪疑惑地望着无名，问：“可否借无名师兄的剑一观？”无名解剑递了过去。
　　　　梅若雪把玩良久，轻叹道：“若非多了这道泪痕，几乎以为就是那把紫郢……”无名茫然，问；“什么紫郢？”聂云聪诧异地看着无名，解释说；“紫青双剑向来是峨眉镇山之宝，紫郢剑由长眉祖师传了给天涯，天涯是峨眉三英四秀中最为杰出的人物，若非百年前离奇失踪，接掌峨眉派门户的就不会是天一真人了。这些往事，无名师兄都不知道吗？”无名低下头，轻叹口气：“我一直在山上练剑，没人和我说这些。”
　　　　梅若雪把泪痕递还给无名，问；“无名师兄今次下山，可是与血魔二次出世有关？”无名茫然点头。
　　　　夜。
　　　　三人宿在一处崖下的山洞里。
　　　　无名盘膝坐在洞口，望着外面一片片飘落的雪花。
　　　　聂、梅二人坐在篝火旁，聂云聪望着无名的背影，忽然低声说：“他真是一个怪人。”梅若雪若有所思，轻声说；“他的功力似乎受了禁锢，那把剑也远逊于紫郢，否则，此次诛血魔，倒是一大臂助呢。”
　　　　无名没有听到这些话，他的心神被远处的歌声吸引着。
　　　　“永远的雪山哦永远的雪山，染白了我的发，冰冻了我的容颜……远方的人啊，你可知我尚在俗世颠连？是否，忘记了那誓言？是否，再不会挂牵？……不要放下你的剑啊，不要放下你的剑……”
　　　　无名忽然很想流泪，忽然握紧了泪痕。
　　　　
　　　　二：魔女
　　　　
　　　　魔宫。
　　　　聂云聪一剑裂石，仰天大笑道：“昆仑派聂云聪、梅若雪，峨眉派无名在此，血魔速速出来受死！”
　　　　两列宫灯一对对挑出，丝竹之声靡靡，一位宫装丽人曼舞而出，歌曰：“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赤着雪白的双足，且歌且舞，极尽妍态。年不过双十，头上却是披散一头白发。
　　　　无名脑子“轰”地一声，分明，这分明是昨夜的歌者！
　　　　梅若雪厉声喝道：“白发魔女，休得惑人耳目！你恶贯满盈，当遭天谴！”白发魔女一个旋身，褪下外罩宫装，现出内里鲛绡纱衣，尽显曼妙体态，浅浅一笑：“在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眼中，我自是万恶不赦。可就凭你几个后生晚辈，便敢来我魔宫撩拨，尔等师长都失心疯了否？”
　　　　聂云聪、梅若雪并肩而立，各放出飞剑，齐喝一声：“卫道除魔！”双剑合璧，一式倒卷天河。白发魔女一笑，放出一条白绫，夭矫迎上，冷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聂、梅二人拼尽全力相持，堪堪不敌，梅若雪呼道：“无名师兄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无名缓缓上前，泪痕在掌中不住颤动，茫然却不知何去何从。
　　　　白发魔女一声惊呼，退后一步，厉声问：“你是谁？！”一声裂帛，那白绫却吃双剑交剪，断做三截。
　　　　聂、梅二人精神大振，聂云聪手中掐诀，大喝一声：“疾！”双剑剑光暴长，衔尾而下。
　　　　白发魔女神色凄厉，甩动白发，自口中吐出一颗珠来，寒气袭人，仰天凄笑道：“再回首已百年身！今日大开杀戒，必当痛饮汝等鲜血。我好恨啊！好恨！！！”
　　　　梅若雪素来见闻广博，见那珠儿异芒流转寒气袭人，竟似传说中的仙界异宝“雪魄珠”，不由大惊，呼着：“速退！”猛听遥遥云际间一个声音一字一顿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道剑光裂云而至。白发魔女迫不得已，将那珠儿收转来护身，聂、梅二人趁势脱出，已是寒噤不止，眉间发梢挂上白霜。
　　　　一位星冠羽衣的道者倏忽现身，招手收回剑光，稽首道：“楼兰，你沉溺日久，还不回头吗？”白发魔女容色巨变，厉声道：“天风，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让天涯滚出来！他恐怕没面目见我吧？还是和邀月双宿双飞，过那神仙日子去了？”那道者却是峨眉三英之一的天风羽士，闻言轻叹：“冤孽！冤孽！自有人和你分说……只是血魔若二次出世，天下浩劫将至。楼兰，看在同门一场，听我相劝，交出雪魄珠，莫护持着血魔了，免堕畜道永不超生。”
　　　　白发魔女激发起天性中的不屈，仰天狂笑道：“永堕畜道又如何！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神仙，都烟消云散！”凄厉声中，仿佛大地开始震颤。
　　　　
　　　　三：忘情
　　　　
　　　　小谷。
　　　　聂云聪、梅若雪双双施礼，口称：“昆仑派聂云聪、梅若雪拜见师伯，多谢师伯援手。”无名木然跟着施礼，心乱如麻，讷讷的却不知说些什么，脑海里翻来滚去，尽是那飞扬的白发。
　　　　天风羽士微微点头：“久听说昆仑出了两位后起之秀，栖梧道兄可好？”聂云聪恭敬施礼：“师伯谬赞，家师正自闭关修行，嘱小侄师兄妹参与诛血魔一役，一切听凭师伯调遣。”天风羽士颔首，环顾四周：“且寻个清净所在，然后说话。”
　　　　暮蔼沉沉。
　　　　山洞内，几人围坐篝火旁。
　　　　梅若雪心中好多疑问，却不好直接相询，兜个圈子道：“昔日峨眉七剑纵横天下，三英四秀名震寰宇，思之每令人热血沸腾……忽忽百年，这许多英雄而今何在？”聂云聪兴奋道：“是啊，天风师伯雄风不减，天一师叔执掌峨眉门户，其余五剑呢？”天风羽士瞥了无名一眼，长叹一声：“昔日七剑今何在？是非因果，且听我说一个故事与你等听。”聂、梅二人对视一眼，抑不住的兴奋。
　　　　独有无名向隅独坐，一脸的落寞。
　　　　天风羽士缓缓道：“昔有某位仙长，开炉练丹，独欠一个守炉的僮儿，终有人发下宏愿，应此守炉的道僮。仙长曰：‘你若能由此刻始不作一言，便可作得我的僮儿，肯尝试否？’那人道心已坚，点头应允。刹那间堕进数世轮回，或富贵或贫贱，或王侯将相，或贩夫走卒，那人始终坚持不语，每趟由生至死，都是不作一言的哑子……”
　　　　聂、梅二人本以为说的是三英四秀的故事，这时听什么开炉炼丹，不免有些失望。梅若雪偷眼看时，却见无名盘膝端坐，正自凝神细听，心中一动，忙收摄心神。
　　　　天风羽士恍若不觉，续道：“最后一世，那人托生一妇，嫁夫生子其乐融融，岂知乃子尚未弥月，贼人却是来了……”梅若雪娇躯一震，愕然道：“那却怎生才好？”天风羽士不疾不徐道：“贼人在她眼前杀她丈夫，又把她污辱，她仍能坚持不作声，到最后贼人要把婴孩也杀掉，她终于忘记了轮回的目的，狂叫着阻止……瞬间那人自轮回中醒转过来，发觉自己仍立在丹房之中，一切都没有改变，只多了一脸热泪……仙长叹道：‘罢了！你仍是舍割不下俗世之情，做不得我的僮儿。’……”聂云聪愣愣思索，梅若雪满面凄然，无名却已是泪流满面。
　　　　猛听洞外一声长叹：“斩了七情，断了六欲，便成了神仙又如何？”天风羽士喟叹道：“世人都晓神仙好，岂知情关过不了……邀月师妹来得晚了。”
　　　　一位紫衣女子如凌波仙子飘然入洞，容光绝世不与群芳列，背负长剑隐透青芒，与天风羽士相互见礼。聂、梅二人听闻竟是七剑之一的邀月，又惊又喜，双双抢前拜见。以梅若雪的自负，亦不免自惭形秽。
　　　　邀月淡淡为礼，一双妙目却紧紧盯在无名脸上，表情复杂难言。
　　　　
　　　　四：月夜
　　　　
　　　　夜静。
　　　　无名悄悄走出山洞，沿着谷内那条蜿蜒的小路，踟躇独行。
　　　　自从离开了久居的崖顶，无名的心绪一直纷乱难平，他隐隐觉得这雪山，这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可他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瓜葛。
　　　　“永远的雪山哦永远的雪山……”歌声若隐若现，亦真亦幻。
　　　　一道瀑布飞珠溅玉，泻入梦幻般的小湖，奇花异草间，一位白衣少女写意地浣着双足，仰面哼着歌，一头白发在微风里拂动。月色下，那背部的轮廓瘦瘦的，柔柔的……
　　　　无名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怜念大生，忽然很想抚一抚那背，很想让自己的手指，滑过那由脖颈及肩的一抹柔弱弧度，很想揽她入怀。
　　　　白发魔女并没有回头，忽然问：“你在想什么？”无名摇头，苦笑着说：“我什么也没有想，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根本就没有思想。”白发魔女冷笑：“你好大胆！你可知缘何世人称我魔女？”猛然仰天狂笑，一字一顿道：“因为我的确是个魔女！我涂炭生灵，以吸食人的鲜血为生，哈哈哈，你怕了吧！”倏地回头，盯视着无名。
　　　　无名平静地看着她，柔声说：“我不怕，我的心中很安宁，我总觉得你像是我很亲近的人。”白发魔女愣愣地看着他，猛然捂住脸：“天！你不要这样对我说话！你，你很像一个人，很像，很像……”
　　　　无名脱掉鞋子，静静地坐到她的身边，把双足浸在湖水里，梦呓般说道：“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但我有一个梦，梦里就像这样，和一个人静静坐湖边，看着天边的月，什么也不去想，一直到永远……”白发魔女低头看着水中二人的倒影，轻轻叹气道：“你不像一个剑侠，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剑侠！剑侠根本就是无梦的！”
　　　　无名轻轻晃动双足，凝视着水中涟漪，看着二人的倒影碎了又聚，聚了又碎。
　　　　白发魔女忽然说：“把你的剑给我看看。”无名递过剑，白发魔女摩挲着泪痕，许久，许久，一颗大大的泪珠儿滴在泪痕上，轻声说：“白驹过隙，匆匆百年，想不到楼兰这一世，还会看到这把紫郢。”无名愣了愣：“泪痕就是紫郢？那，那我是谁？”白发魔女凄然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得到这把紫郢，紫郢又怎么变成泪痕……我只知道我要杀了你！苍天，我好恨，你对楼兰何其不公！”
　　　　无名静静地看着她：“楼兰？你的名字叫楼兰吗？我觉得这名字好熟悉，我……”忽然抱头呻吟起来。
　　　　“楼兰，不要伤害他！他是天涯！”一声疾呼自谷口传来，邀月来了。
　　　　
　　　　五：前尘
　　　　
　　　　风寂。
　　　　仿佛一切都已静止。
　　　　白发魔女痴痴地看着无名：“天涯？他就是天涯？”猛抬头，厉声道：“我不信！你骗我！天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邀月凄然：“因为你，楼兰，天涯才会变成无名，紫郢才会变成泪痕。”
　　　　白发魔女仰天狂笑，笑声中已是泪流满面：“因为我？邀月，一百年前血战魔宫，你我三人同时负伤，血魔转瞬将至，这个时候天涯只能选择救一个人……而他，救的是你！”
　　　　邀月凝望夜空，一滴泪顺着面颊流下：“我倒宁愿他救的是你。”
　　　　白发魔女大笑，声嘶力竭地大笑：“你宁愿？！你可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破了贞节，坏了修行，每日以血为食，邀月，你看看我！看看我这一头白发！”
　　　　无名捧着头站了起来，他的身型更加挺拔了些，容貌也起了变化，一双眼睛更加深邃。邀月和白发魔女同声惊呼：“天涯！”天涯？是的，他是天涯！！！那一阵撕裂爆炸般的疼痛，让他恢复了灵觉，恢复了自我。
　　　　“长眉师尊算得可真准啊！”天涯苦笑，“楼兰，我对不起你。”“哈哈哈，对不起？！”楼兰劈面掷过去泪痕，厉声道：“还你的臭剑！邀月，你的青冥呢？哈哈，你们紫青双剑合璧，这就杀了我吧！”
　　　　天涯接过剑，轻抚着剑上那道泪痕，他记起了，那是他的泪！那是他生平流下的唯一的眼泪！
　　　　邀月咬着嘴唇，她不想说出来，可她必须说，天涯已吃了太多的苦！她缓缓道：“楼兰，我知道你一直嫉恨长眉师尊把青冥传给我，可我虽然拥有青冥，天涯爱的人却是你。”楼兰冷笑：“爱我？抛弃我？”天涯垂下头，黯然道：“邀月，不要说了，是我对不起楼兰。”邀月凄然一笑：“楼兰，知道吗？天涯救出我以后，他，他一个人又冲了回去，一个人去面对强大至无法抗衡的血魔，他是和你同死去的！”
　　　　他是和你同死去的！！！
　　　　楼兰呆住，她不能呼吸，不能思想，只痴痴的想着那一句——他是和你同死去的！！！
　　　　邀月的嘴唇已咬出了血痕，可她还是要说：“天涯只把邀月当做同门，当做朋友，所以他救我，而去和你同死……楼兰，这一世你也不枉了！”楼兰痴痴地问：“后来呢？”
　　　　“天涯一个人和血魔去拼命，坏了他三世修行，险些形神俱灭……”天风羽士带着聂、梅二人缓缓行来，边行边道：“幸得长眉师尊与昆仑老祖及时赶至，二位祖师联手，毁了血魔肉身，长眉师尊又舍了自身修为，以通天手段灌顶给天涯，才保住他一命，却也要百年后才会醒觉。”
　　　　这惊心动魄的故事，听得聂、梅二人血脉喷张，梅若雪已是泪流满面。
　　　　楼兰静静地站在那儿，静静地想，终于抬起头，淡淡一笑：“明白了，虽迟了些却还不晚。明日血魔二次出世，月圆时你们来魔宫吧。”言毕，深深看了天涯一眼，飘然而去。
　　　　
　　　　六：魂断
　　　　
　　　　月圆。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楼兰独坐小楼，面前放着那颗雪魄珠，周围死一般的沉寂。
　　　　魔宫的妖孽都已经死绝，楼兰在井水里下了“断魂草”，世上再不会有吸血的怪物，可她呢？
　　　　天涯一行人闯进魔宫。
　　　　一个浑身血雾的孩童，高踞在小楼之顶，桀桀怪笑，一双妖异的眼睛嘲弄地望着众人。
　　　　天涯止住脚步，喝道：“血魔，楼兰呢？”血魔的身躯在血雾中不停地扭曲变化着，声音飘忽不定：“天涯，楼兰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你这一辈子也斗不过我。”天涯大喝一声，纵身跃起，挺剑向血魔刺去。
　　　　雪魄珠托在血魔手中，发出一道刺目的寒芒，天涯大叫一声跌回地上。
　　　　邀月一声娇咤：“双剑合璧！”放出青冥剑，天涯一言不发，跃起挺剑再刺，他不敢放出泪痕，紫郢已不是紫郢，多了那道泪痕，就多了许多沉重。
　　　　雪魄珠是仙界异宝，紫青不能合璧，就奈何不得血魔半分。天风羽士见事不妙，喝道：“道，可道，非常道。”剑诀一指，“疾！”放出飞剑。聂云聪、梅若雪并肩而立：“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双双飞剑助阵。
　　　　血魔飞身跃下楼顶，一掌托珠敌住诸剑，一掌直向天涯前胸印去，那小小手掌，化做充塞天地间的巨灵神掌。天涯朗声一笑，跃身而起，不顾自身一剑刺去，那本是为世除患为爱舍身的勇决！
　　　　泪痕毫无阻拦深深刺入血魔的前心，血雾散尽，楼兰倒在地上。天涯惊呆，所有人惊呆。
　　　　天涯扑过去，紧紧抱住楼兰：“楼兰！楼兰！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楼兰唇边露出微笑：“天涯，你抱着我，我很欢喜。”天涯不敢拔出泪痕，急得满头大汗：“楼兰，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楼兰轻声说：“天涯，血魔就在我心里，它毁了肉身就一直在我心里。我不死，血魔就不会被消灭，你不必内疚，你对楼兰的所有，楼兰已明白……”天涯抱着楼兰，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她的脸上。
　　　　楼兰舐一下唇边的泪，微笑着说：“我终于，终于知道紫郢如何会变成泪痕了，你的泪——是咸的。”轻轻抚摩着天涯的脸颊，“天涯，我去了，我真的好想再陪你一世，可惜……轮回里，我再不能赶上你的脚步。”
　　　　天涯仰天长啸，紧紧抱着楼兰，上天入地，他都要她活过来！没有什么能把他和她再次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