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羽翼.妖精-个人文章

雪莉

羽翼.妖精
2007-02-23 23:07   收藏:0 回复:1 点击:2853

   
  
  “给我钱。”他说。
  雪莉疲惫地抬起眼睛:“没有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什么?!没有?别叫我翻出来!”又开始了,她麻木地看他在巴掌大的房子里折腾,不由自主地在厨房里来回踱步。
  
  结婚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他还不是这样的。他有安分的工作,有和煦的笑容,还有温柔的双手。现在,家里只剩下一个干尸般的鬼魂。
  罪魁祸首?赌博与毒品,将它们带来的人就是魔鬼本人。
  
  “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偶尔会问,“你是谁?”
  “深更半夜发什么神经!”
  不,他不记得了,他现在的名字是行尸走肉,不是什么可笑的李宜家。
  “我又是谁?我是谁?”她自问,亦没有答案。
  不,她不再是聪明伶俐的方雪莉,她现在的名字是苟延残喘。
  
  搬家搬到无可再搬,什么都无所谓了,凑合着活着,活着就行。家中窗户永远不开,永远用报纸糊着玻璃;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的也早就习惯了,照常挺直了腰杆买菜。不用听也知道那群长舌妇在唧咕什么,无非是:就是这个傻瓜女人,丈夫是个抽白面的(惊呼声:是吗???)那种人,还赌博呢!(天哪!!!)家里呀穷的精光啦,都劝她重新找一个算啦,但是这个女人就是死心眼,非要跟他在一起啦!(疯了吧?那种人也要?)可不是吗?你们看她那脸色!看她那衣服!都这样了还这么傲气,(啧啧!)你们看她那脑袋昂的有多高!
  
  亲友早已与他们隔绝了,就连父母——他的跟她的,也是早断绝联系。被借钱借的怕了,心寒了。雪莉知道他们在等什么,连宜家自己都知道,经常在清醒的时候笑说至少自己死了之后丧葬费是不用愁的。
  家徒四壁,就在烟雾与液体中消耗了金钱与青春。为什么?欲罢不能。
  
  他中了它们的毒,她中了他的。
  
  
  不想活了,真不想活了,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还活个什么劲儿?可是,她死了,他怎么办?他饿了吃什么,冷了穿什么,哭了谁给他洗脸?
  不是没有快乐。他清醒的时候,也握着她的手羞愧地不敢哭出声音;他呆滞的目光会流露出清澈的光芒,轻轻叫她的名字;他会抚摩她的头发,温柔地给她拭去眼泪。
  当他在地上翻滚着哭喊着要毒品,当她义无返顾地扑上去将他搂在怀里,当他们遍体鳞伤,当他们抱头痛哭。雪莉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离开他,永远不会。
  
  初七,什么都没有,断粮已经三天了。宜家突然说:“杀了我吧。”
  雪莉突然张大了眼睛。
  “杀了我,”他坚定地看着她,“这样你就解脱了,我反正也没多少日子了,这么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她看着他,判研地,微笑了。
  “不不不,我是认真的,杀了我,我是个懦夫,雪莉,我没有毅力戒毒,更没有勇气自杀。请你杀了我,立刻马上。”宜家迫切地,那么迫切地将面孔贴近她。
  她不笑了。
  “你听我说,我都计划好了,你给我炒盘青菜,再烧点肉;青菜给我拌上农药,我吃;你吃肉,这样即使警察来了也查不出什么的。我死了你就自由了,真的。”
  “杀你?”她迷茫地看着他,“杀了你?”
  “对!杀了我,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宜家肯定地点头。
  
  青菜,萝卜干,红烧肉。大年初七。
  宜家勉强笑着打哈哈:“啊,你的手艺真是三十年如一日,怎么就那么笨,没有长进呢?”
  雪莉安静地装饭盛汤,目光里柔情似水。
  “吃吧。”她说。
  
  “听说了吗?那家死人了。”
  “是吗?哪家呀?”
  “哎呀,就是抽白面的那家呀!”
  “天那!真的吗?”
  “是真的,死了!”
  “谁死了?”
  “两个都死了!听说是吃了有毒农药的关系。”
  “啊?我还以为是那个男的终于抽死了呢,怎么老天这么没眼,连女的也死了?”
  “哎呀,还是死了的好!活着多遭罪呀?”
  “说的也是。”
  
  还是死了的好,说的没错,雪莉也是这么想的,假如活着没有宜家的话。
  
  
  

作者签名: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原创[文.爱的传说]  林友收藏  

  
【点击回复或查看回帖】

传统或网络媒体转载请与作者联系,并注明转自【胡杨林】及作者名,否则即为侵权。

Copyright © 2008 MY510.COM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