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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扑克牌

玛丽安涅
2007-02-15 13:42   收藏:0 回复:10 点击:872

    我爷爷小时候的弄堂里面有一家很破的古董店。开在弄堂的尽头,很少有人过去,也没人敢过去。
   古董店里非常小,还终年散发着一股臭味,好象是腐烂了多年的尸体和米醋所混合在一起的臭味,听爷爷说,这家古董店从民国的时候就开在那里了,日本人打到上海的时候,店里死了些重要的人物,死了好多天才被发觉,巡捕去房间里把死人拎出来的时候,不得不拿块抹布包着他的脸。
   死的人是个男人,这个古董店前任店主的儿子,死的很可怕,脸上都是血,左眼很离奇的没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眼窝——他本来就是个独眼龙,右眼是瞎的,只剩下左眼勉强看的见。巡捕说那凶手真是个老手了,把他好的眼睛拿掉,是怕在视网膜上留下凶手的影象。可是奇怪的是,瞎掉的那个眼睛在死前睁的老大,就好象暂时复明了看到很奇异的事情一样。更奇怪的是,古董店里什么值钱的玩意都没少。包括古董店主以前和洋走私贩子私下里交易的飞天壁画,听内行的人说,那值了老钱了。被文物贩子用激光刀割下来,方方正正的一块,放在没光的角落里,巡捕刚进去的时候,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图上的飞天看着他,就好象眼睛是活的一样。整个房间里看起来原封未动,可是——
   在柜台上放着一副黄金的扑克牌,凌乱的铺在桌子上。用金箔做成的,非常精巧。听说在中世纪是一个破落贵族手里的稀罕宝贝,后来因为要生活,买给一个有钱的犹太人。不知道怎么的,又传到古董店这里。巡捕收拾房间的时候,把牌整理了一番,发觉牌少了四张。而且全部都是黄金K。
   K,在扑克牌里的排行是13,在西方那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但是这整副牌都没有丢失,四个K却离奇的失踪了,很是有些奇怪,巡捕说,这不像一般的小偷,整副牌应该比四张牌更值钱,可偏偏只缺了四张。一副普通的牌不论少了哪张就玩不起来,更不要说黄金扑克里的四张牌。而且缺的又是四个清一色的K,由此想来很是有些怪异。
   那个死掉的独眼三天后离奇的失踪了。大家想来更是有些怪,有的人传他后来做了鬼,也要找杀了他的人报仇。有的人甚至说是被日本人拿去了,做死人研究。
   巡捕房里查了半年,也没把凶手捉到,渐渐的放在那里,成了一个悬案。弄堂里的人怕了,古董店就是从那时候破落下来。里面有个独眼的老头在管着,我爷爷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只是每天半夜三更的时候,弄堂里总是传出“趴,趴”的有节奏的脚印,非常平稳,有力气。我们都怀疑是这个老头走路发出的声音,可是看他都老的走不动路了,好象明天就要一命归西一样,满脸都是皱纹和老年斑,而且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在古董店里住了些日子,中过一次风,被好心的邻居送到医院里去,回来了,医生说,回去好好休息,年纪这么大了,只剩下等死。
  可是这老头后来奇迹般的慢慢好起来了,而且从新又能走路,虽然能走路了,却走的不利索,仿佛随时都要往下倒。所以谁也不相信这声音是他发出来的。有几家胆小的邻居时间一长,都搬走了。
  我爷爷却不相信,仍旧在弄堂里住着,因为他相信,这老头一定和黄金扑克牌有关。
  
   NO.K 1夺命黑桃
  
   这个黄头发的犹太男人住在破落的小阁楼里。他看起来有几天没有吃饭了,脸异常的黄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生了晚期的肺炎。他逃到上海来有1个多月了。全家人——包括他的妻子和一个儿子,都被希特勒关进了奥斯威辛的毒气室。可是他偏偏没有。
  因为他拿他所有的家当换了一张特别通行证。当他从德国的一个高官手里拿到那张特别通行证的时候,脸上蜡蜡的发白。因为这张通行证是他用全家的性命换来的。只有一张通行证,也就意味着全家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得救,而剩下的人,全都得死了。
  他想的没错。当他的妻子和孩子在一个半夜里被纳粹士兵押上囚车的时候。他却早已经坐上了偷渡的轮船。那天晚上下着极大的大雨。而他的包裹里,除了少量的黄金以外,还有一副——黄金扑克牌。
  他用所有的钱和他收集来的古董换来通行证,但偏偏留下了这副黄金扑克牌。这副扑克牌是他最珍爱的宝物。德国人早在搜查他的房子的时候,他早已经把这副牌转移到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场所里。他知道这牌值钱,价值连城,其价值甚至相当于希特勒近日里抢夺来的一个水晶头盖骨,听说是吉扑赛女巫算命时候用的,在黑夜的时候会发出莹莹的光,看起来很是诡异。希特勒从吉扑赛女巫手里抢过头盖骨的时候,女巫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变态的“世界霸王”
  
  “你早晚有一天会栽在他手里”
  
  女巫说完这句话,微笑的看着头盖骨,然后咬舌自尽了。
  (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希特勒吞枪自杀的前一天晚上,把自己独自关在放着他搜刮来的宝物的房间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是第二天,人们看到他的尸首的时候,整个房间里什么也没有丢失,就只有他最在意的水晶头盖骨却离奇的失踪了)
  德国人甚至出动了猎犬来寻找这副扑克牌,他们许诺说,只要他交出这副扑克牌,他,包括他的全家,都能免于一死。那对处于灭族之灾的犹太人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他痛苦的思考了一个晚上,结果却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他决定带着扑克牌离开,而妻子和儿子,这时候好象已经变的无关紧要了。
  因为他知道这牌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20年前他去英国做烟草生意的时候,花了相当昂贵的代价从一个英国破落的贵族手中买下了这副牌。这个英国人临走的时候对他说过一句话:
  “这副牌是有灵性的东西,现在到了你手里。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我只知道罩得住他的人,终有一天会飞黄腾达,罩不住他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落的同我一般下场。”
  他怕希特勒拿到了手,万一正好是克得住牌的人,那整个世界不全要被毁了?
  现在牌在自己手里,自己将来的命运也不知道该如何运做,索性赌一把,妻子儿子不要了,至关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让牌到了纳粹的手里,否则,他将成了历史上永远无法解脱的罪人。他担当不起。
  当他坐着船离开了自己的家,他甚至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离德国越远,牌也就越安全,这个世界也就越安全。
  
  几天以后,他到了上海。这个素有“东方巴黎”之称的城市成了大约有两万犹太人的避难所。但是他是不能在街头抛头露面的,因为他知道,那些无孔不入的德国探子们在上海可以不杀他,但难保不抢走他的牌。一旦牌落到了德国人手里,那么他以前做的一切工夫也就白搭了。
  他在一个偏僻的马路上借了一处小房子。靠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少许黄金,又支撑了一些时日。
  他不敢去用这些黄金做点小生意,甚至不敢上街。自从妻子和儿子死了以后。他也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这副牌,早晚要把他也毁了。
  早晚的事!
  他想到这些,突然背上一阵发凉。
  “把牌脱手吧,随便买给任何一个中国人也好。”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他从漆黑的房间里站起来,好象是一个鬼在半夜里从棺材里爬出来了。这是他在人间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知道,当这副牌离开自己的时候,他也要去死了。他没有克住它。
  
  可是卖给谁呢?现在这样的时候。
  他突然想到,隔了两条街的一个弄堂尽头有一家不起眼的古董店。店主是个中国人。想必绝对同德国纳粹没有关系。于是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古董店店主接待了一个奇怪的客人。他正好准备要打烊了,可是这时候却偏偏来了个怪人。店主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拿一块极脏的布包着头,当他出现在店门口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这个怪人一见到他。什么也不说。伸出藏在黑袍子里的手——店主后来回忆的时候,对还是一个孩子的我爷爷说:那真不是一个活人的手。骨骼粗大,皮包着骨头,手指甲又黑又长。看起来像个病人的手,也不知道他病了多久了,反正不轻。一看就是病入膏盲的样子。
  可是他手里拿的东西却叫店主吃了一惊。那是一副用黄金做出来的扑克牌。包装很是精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店主知道这样的货色在一般的人家里是决计拿不出来的。
  他放下手里的门板。赶快的把黑衣人迎进来。亲自给他端上了茶。是上好的龙井。年前有个朋友从北京给他带来的,他自己舍不得喝过一次。现在却拿出来招待这个毫无关系的黑衣人。
  黑衣人进了屋子,从头到尾也没把自己的头巾拿下来,连喝水的时候,也是把杯子送到自己的嘴巴下,极其轻微的小小眯了一口,好象压根就没有喝过一样。事实上。当时他最需要的不是龙井,而是一顿饱饭而已。可是他能吃的下吗?连日来的恐慌已经把他压抑的只剩下一个机械的念头了。那就是:脱手……
  黑衣人万分小心的从他的衣服里拿出黄金扑克牌来。张了张嘴。
  店主人以为他要开价了。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事实上。这个犹太人到了上海以后几乎就是一个哑巴)他把扑克牌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微弱的灯光毫不引人注意的摇了一下。仿佛那牌有一个磁场一般,能够把周围的能量都吸走了。
  当时的影象万分诡异,后来我爷爷和我说,店主人在和他说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细细密迷的都是汗。
  黑衣人只是把牌万分小心的放在桌子上,然后抬起他的眼睛来,对着店主凄苦的笑了一下。那是店主唯一直视到他的眼睛。黑衣人在那瞬间很快的又把头低下去了。店主对我爷爷说。那眼睛里包含着很复杂的东西,也许是恐惧,也许是轻松,也许是一种怜悯,拥有那样复杂眼神的人。一定是在极度的煎熬之中。仿佛再向前跨一步,就是解脱了。
  黑衣人把黄金扑克放在桌子上以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走了。店主没有留他,因为店主知道,以他现在的处境,并不是他所能帮的了的。他能在解脱以前完成自己最大的心愿而又在这深夜出现,一定是希望店主不要把这事张扬出去。
  果然。1个星期以后,盛传这个地方死了一个人。死的是一个犹太人。巡捕把他找到的时候,已经腐烂的不像样子了。只是他死的很安详。脸上还带着笑。那样不明原因死去的人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很是让人费解。
  
  那副牌在店主手里放了一个月,有一天早上,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天早上上海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给人感觉很阴糜。店主正在房间里一一仔细的擦拭着他的宝贝,这时门开了,撞进一个人——说“撞”是因为那人来的不是时候,实在是太冒失了,而且穿着一身的黑衣服,很是把人吓了一跳。店主看到来了人,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就在那里愣着了。
  看那人的来头,尚是不小,再仔仔细细的打量他的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衣,脸倒阴沉沉的,很有些像是官府派来的密探——
  通常一般的闲人是不会进这样的店来的。一不为赏玩, 二也不为参观。所以来的人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不是来寄物,便是来买物。因此店主的心里很是清楚了三分。可是他也不说话,就看着那神秘的来客。他等着黑衣人开口(道上的规矩,但凡是客人,一般不喜欢卖主多问他们的事,一共有三,一是来处,怕别人知道了自己的来处招祸害。二是要买之物——通常来买这些古董的,也不想别人知道这古董里有什么秘密,尚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在行里可是大忌。三是不问客人的去处。只管把东西交了跑人,免得日后仇家找上门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此为古董交易业的“三不问”。因有些古董的来处确实不是光明正大,有盗墓得来的,很有些伤自家的贤德,也有些是抢,是偷,是用了点手段得来的,所以知道的少些,总比知道的多些显安全。)
  但见那黑衣人愣了半晌,也不说话,眼神里定定的瞄了一下屋子,店主看清了那人的相貌,长的也确实不招人注意。可是眼睛里有种阴寒之气,那并不是一般的市井小民所能有的眼神。
  黑衣人打量了几乎有10分钟有余,开口了。这一开口,倒使店主大吃一惊。
  他问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月前那个犹太人以命相拼存放于此的一副黄金扑克;
  
  “听说你这里有一幅黄金扑克牌,我今日里想拿去。至于价格,尽管你开,少了不多给,多了不嫌少,一口价,只要你开口就成。”
  
  声音不大,但是语气里透着坚决,仿佛是非要买去不可。
  店主心里暗暗的吃惊,可是表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他知道那牌的来头不小,早晚有一天要出事儿。因此今天这个人的到来,早在他的意料之内,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此人说话这样直接中肯,他又是何处知道这牌就在他手上的呢?
  他心里很有些犹豫了,想那牌在他的店里,可不敢放在一般的地方。因此他还专门去外国人开的保险箱店里定了个当时最先进的保险箱,将那牌单独的藏在里头。密码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毕竟是道上混的老手,知道这次接触的可是一个麻烦。弄的不好连自己的命都要搭上。今日里是真的来了,他心里很有些惊。
  沉默,可怕的沉默。窗外的天几乎就要暗下来,就像一个监狱,将两人包围在这令人窒息的决斗之中。
  良久,黑衣人仍旧像先前来时这样的站着,并不见他动过丝毫半分。然而他的右手插在裤兜里,却已然捏紧了……
  店主心里很凛然的一慌。
  
  “随我来”
  
  良久,他终于开口道。
  黑衣人随他进了里面的一个更小的黑房子里,打开了昏暗的瓦斯灯,只见的一个崭新的保险大箱子就在那站着。这黑衣人也是很镇定的,也许那是装出来的镇定,因为他现在的额头上竟细密密的都是汗。店主背对着他,将保险箱向右转了3圈,又向左转了一圈,拿出钥匙,插进了锁孔内——
  “磕巴”门开了。在寂静的夜晚显的很突兀。
  但见一副金光灿烂的黄金扑克就放在中央。店主小心翼翼的将它捧在手心里,放在右边的小矮桌子上。黑衣人早兴奋的两眼发亮。
  店主对着黑衣人道:
  
  “我早知道这牌是稀罕之物,而要寻他的人早晚也要来。不过我只冒昧一问,敢问,要了这牌是打算派什么用处?”
  
  黑衣人先是很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答道:
  
  “问这么多干什么,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么?”
  
  店主道:
  
  “我既然是敢问你,毕竟是有我自己的道理,因为这牌确实是不寻常之物,我见你的来头,怕也不是无名之辈,与这牌有什么关联作何用处,你知道的未必不比我少罢?我且也不多问,就在一个月前将这牌交到我手上的那人,现在早已死去了。我知早晚有一日这般命运也会降临到我头上。然而是福是祸,我今也要死个明白,尚且不算过分吧?”
  
  黑衣人听了一惊,心里暗叹道,原来这小小店主也是个视死如归的人物。想他的上级将任务交给他的时候,是确实有说过,东西一到手就杀人灭口,不留后患的。现如今这店主不由他说倒是看破了自己的下场。很有些使人心生佩服。
  黑衣人想了当下,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伸出手来,朝着店主的胸口之下开了一枪,正正好好的打在偏离心脏之下一寸地方。店主人软绵绵的就向后倒去,好象早已经料到似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那枪是经过改良的无声枪,因此就算是子弹射出去了,周围的人也不会有听到,更何况是像现在这般阴郁寒冷的雨天。
  黑衣人拿了牌便走。
  临回头对着店主脱下帽子,磕了一个头。
  待他行将出了门的光景,四周的天早已经黑的不透风了。黑压压的一片——黑衣人瞬间就消失在这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正如同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里一般了。
  
  NO K 2 救命红心
  
  第二日,天气蒙蒙的亮了一些,可是还是冷的很,这个小小的古董店仍旧散发着一股阴靡的气息,店主躺在阴冷的地板上,看起来就象个死人——事实上,他确实死了么?
  他的手指突然很不明显的抽了一下,这让那些误以为他死去的人以为是“诈尸”。
  这具“尸体”也许是感到寒冷,他迷迷蒙蒙里听到有野猫叫唤的声音,他的头非常疼,于是下意识的用手去摸了一摸自己的额头……这一摸不要紧,一刹那将那很遥远的谋杀记得起来了一些。
  昨天,也许是前天,有个人用枪对着他的心口下方开了一枪……想必,是必死无疑的了,那么现在他在哪里呢?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觉得自己该是个死人,可是死人是会有知觉的么?他觉得胸口里冰冰凉的疼,一摸,有些血,但不是很多。
  等他的知觉慢慢再恢复了一些,才感觉到胸口有一块小小的冰凉坚硬的什么东西,他用手费劲的拔开外面的衬衫伸进去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正是黄金扑克牌里的一张,红心K。
  这牌是什么时候钻到他的衣服里面去的呢?自从他把牌好端端的放进保险箱以后,是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就是在这与世隔绝的状态之下,这张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他的衣服里面,除非是有些让人想不通的事情发生过。事实上,他也许是自己放到衣服里去的。可是这说不通。难道他梦游么?那不可能,为什么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有梦游的症状周围的邻居却从来不曾发觉呢?
  店主顿时糊涂了。他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自己浑身上下,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他索性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的就着将要亮的天光审视这这张黄金的牌。
  但见那牌上有个双头的国王,用凸凹镶嵌的手法加工的非常的精巧,牌的四围还用小小的红宝石滚了一圈红边——总之,检查下来的结果,是完好无损的。
  可确实是这牌来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枪,那是确定无疑的了。
  店主坐在那里发着呆,突然有点想明白似的。他好象明白为什么那个犹太人就算冒着死亡的危险也要把这牌寄放到别处的原由了。这确实是有魔性的牌,在紧要关头帮他挡下了致命的一枪——然而,这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看着手里的红心K,上面的双头国王好象在嘲着他微笑似的。再一睁了眼想仔细的看看。却又什么都没了。
  “万幸!”
  他在心里想。
  
  黑衣人在那个晚上消失在黑夜之中后,一转身就坐上了一辆福特车。
  天气黑蒙蒙的,简直就像地狱。然而这两个像地狱里来的男子驾驶着这车将要去向哪里呢?黑衣人也不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他即将要去的地方就只有这个司机知道。
  他把手里的牌紧紧的握着,生怕一不小心又丢失了似的。
  汽车在法租界里的一幢高级洋房外停了下来,天气是黑透了,这使那洋房看起来阴森森的吓人。洋房有两层楼的高,塔顶模仿着教堂的样子弄了个大理石的基督十字架,红墙外面长着一层厚绿的苔藓,好象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黑衣人此时心里也有些慌。他刚刚在古董店里杀了人出来,是决计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走了。一回头,被巡捕房查到了,自己的命可就难保,尤其是拿着这副牌走,也是困难的事。
  因为托他办事的,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他能早在2年之前就可以对一个人的死期作出预测。据说他的能力,能使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死的不明不白。那些人要么死于车祸,也有的死于心脏病发作,甚至还有一些人。莫名的跑到离家一百多公里的湖里,像梦游似的,很安静的一直往河里走进去,一直到被人发觉打捞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惊恐的神情,而十个被泡的发涨的手指甲里全都是发黑的河泥。那景象真的使人恐怖极了。上级派人检查下来,往往都是空手而归,因为找不到证据,那些人命也都成了无头的冤案。
  一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活人能真正的见到他的样子。而见到过他长相的人,全都是死人。因此黑衣人才会如此的惊恐。因为他毕竟能力再强大,还是怕死的。尤其是怕被这个神秘人物下了咒的死法。
  铁门“咣当”一下的开了,司机慢慢的将车子开进去,黑衣人觉得有些疑惑,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司机长的什么样子。因为这个司机在一路上除了开车以外,几乎就没有回头看过他。也没有和他开口说过话。只是机械的开着车,那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一个活人而是一架机器。就连他开车的动作都是象机器那样的机械和标准的,除了手关节机械的运动,你几乎看不到身体其他部位连带的起伏,就象一开始被设定好了一般。他甚至能听见司机的骨骼在摩擦的时候发出类似钢铁的:噶拉――噶拉――的声响.
  车至门前,黑衣人想下车来,门一推,却是被锁死的。黑衣人心里一惊,但见的那司机先出了驾驶座位,用一种看不出差别的步伐走到他的门前,低下头,替他开了门。
  这天正是月圆时分。乌云散开了,黑衣人几乎看清楚了司机的衣服,他很疑惑的想看看司机的长相,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的汗毛倒竖——
  因为那个司机苍白的脸上只有两个漆黑黑的大洞……他是没有眼睛的!
  一个没有眼睛的人。是怎么开车的呢?
  黑衣人毕竟是见过世面,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想起以前在一本关于外国神巫的书上读到这样一段记载:
  “中世纪的巫婆在人死以后的第三天的一个月圆的夜晚,将死人从坟墓里召唤出来,一直召唤到他的跟前。然后烧制一种奇怪的液体让这些尸体们喝下去,喝了这些液体以后,尸体就能保持一种类似于活人的状态。身体不会再继续腐烂。他们不再需要食物,没有思想。于是这些僵尸就成了巫婆在人间活动的工具。
  巫婆为了预防这些尸体认出自己的灵魂而使自己的药剂失效,就会将他们的眼睛挖出来埋到坟墓低下,让他们永远找不到属于自己回家的路。”
  现在黑衣人很确定,这个神秘人物是懂得这些对死人的召唤之术的。
  
  NOK 3 使诅咒失效的方块
  
  黑衣人随着僵尸司机走进了这漆黑的大屋子里,房门很快的就合上了。房间里没有灯,只有风在吹的声音,黑衣人强装镇定,随着司机一直走到了楼梯上,他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因为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常人走在这幢破落恐怖的洋房里,真是比生还不如死的难受。
  但是黑衣人毕竟是有些勇气的。
  到了二楼,穿过了木头的过道,司机突然停住了,然后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一直消退到墙边,逐渐逐渐的竟然一点一点的融入到墙壁里,发出轻微的必拨必拨的声音,最后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般。
  还好这漆黑的楼道为黑衣人提供了很好的保护,因为他看不见,所以是跟随着司机的脚步一步一步往上走的,要是他看见了现在的光景。我想再勇敢的人也怕是要疯掉了。
  眼前突然开了一扇门。一直等那门开了,才稍许的出现了一点正常人受的了的光线。
  有了光线,黑衣人就没有那么害怕。他只等着那个神秘人物的出现,然后将那黄金扑克牌交到他的手里,最后赶紧离开。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大的桌子,当他的面放着。
  紧接着,他看见一个瘦小的老太太。那个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就和平常我们见到的老太太没有什么两样。可是黑衣人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因为那老太太正在解剖的是一个活人的心脏,他只见到心脏在腾空扑通扑通的跳着,四周竟然一点支撑他的东西都没有。光就是这般的景象,就很使人有出精神病的危险。
  老太太把头转过来,竟然“和蔼”的嘲着黑衣人笑了一下——要是她长的不是那么可怕的话。她的牙齿几乎都掉光了,张开嘴巴就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大洞。几乎是见不到底似的要把人吃下去般。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干燥沙哑,咋一听的人,压根就不觉得那是一个人在说话,而是一只留声机被人为损坏以后,又强行在播放一张恐怖片的最恐怖的录音片段。
  但是黑衣人勉强听懂了:
  
  “我……噶……噶……叫你带……的东西带……噶拉……来了……吗?”
  
  他刚想将那幅黄金扑克从自己的外套内兜里拿出来,却发觉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老太太只是挥了一挥手,那幅牌连带外面包裹着的一层布,已经像变魔术似的,自动从他的兜里飘起来,然后飞快的飞到老太太如鹰抓般的手上。
  他站在那里,早已经看傻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离奇诡异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几乎就在怀疑自己在拍一部电影。
  老太太将黄金扑克在手里仔细的观察了好一会,突然两只几乎失明的眼睛里放出极其不相称的光芒来——
  
  “哈!哈!哈!我要找的就是他!感谢上帝,我终于将这宝贝到手拉!”
  
  她兴奋的在房间里大喊大叫,几乎就忘记黑衣人就在她的边上。
  她将黄金扑克仔仔细细的摊开数了一数,一直数到K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缺了两张。一张是黑桃,还有一张就是——红心。
  老太太爆怒的用混沌的眼神注视着黑衣人,眼睛里充满了杀机:
  
  “还……噶噶……有……两张扑克……噶拉……到,哪……里去了?”
  
  黑衣人站在那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到了半空中,几乎就要把他的脖子都卡死了。他被卡的几乎没有办法呼吸。正在他认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又重重的一交跌到了地上。老太太几乎飞一般的站到了离他只有半个手这么近的地方,爆怒的狂啸:
  
  “还有两张呢?”
  
  他几乎闻到了她嘴巴里腐尸的气味,臭不可闻,他怀疑她就是靠吃死人的肉活下来的。
  他挣扎着开了口,道:
  
  “我不知道”
  
  接着就是紧着咳嗽,老太太一下倒退了十步,飞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怪异的榆木棒来,对着那棒子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一些什么。
  过了三秒针的时间,房间周围的墙壁里突然发出怪异的声响,哗啦哗啦的,几乎就像要垮了似的。可是墙毕竟没有垮,而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逐渐逐渐的显出一个个人的样子。好象墙本身有着看不见的洞。那些人出现的越来越明显。先是鼻子,然后是头……身体……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地方——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漆黑的眼窝,看起来使人毛骨悚然。
  黑衣人坐在地上。想站起来就跑,可是两条腿像被定住似的。怎么也挣扎不起来。
  老太太不停的在那嘀咕着,那些僵尸人们向他慢慢的聚拢来,将他包围在中央……
  他心里暗叫:不好!
  有个僵尸突然向前一扑……
  他“啊”的喊起来,双眼就闭上了。
  
  他等了半天,就等那手落下来抓住他的衣服,可是空气却像停住似的。全然没有反应。
  他睁开眼睛一看。眼前却发生了让人更诡异的事情:
  那些僵尸突然都受到了什么奇怪的召唤似的,都回转了身体机械的向着老太太的方向走去,这时候老太太早已经不念咒语了,在那里奇怪的看着这些影象。也许她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诡异的事情。那些僵尸们很快的就将她包围在中央。有的抓紧了她的手,有的抓紧了她的脚,将她五马分尸般的一直拉扯到半空中。
  老太太突然痛苦的大叫起来:
  
  “啊————!”
  
  可是已经等不及了,那些听话的僵尸们的力气大到使人不可想象。在一秒的时间里。就将老太太撕的身首异处。只见的樱红的鲜血四处蹦飞,如同半空中开了一朵毒的花。
  黑衣人坐在那里,早已经吓呆了。
  然而使人觉得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在老太太被撕裂的那一瞬间,那些僵尸们突然都站力不稳的向后倒去。然后就像没有骨头似的瘫倒了。
  只听的哗啦哗啦如同剥落的声响,这些瘫痪的尸体们眨眼就成了灰。堆积在地板上。
  
  黑衣人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发疯般的跑出了门。他现在只想逃命。
  等他出了门口。才发觉天已经蒙蒙亮了。而门口放的那辆福特车。其实并不是福特车。只是一个用铁丝搭出来的,和车一般大的笼子而已。
  他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觉得不可思议。那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他明明是坐在车上随着司机来到这里,就连车里坐垫的厚度,包括那些冰冷而坚硬的钢板。他也能明显的感受到。
  但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跑出了门。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出门上班。路边馄饨摊飘出了迷离的香气,这一切都使他感到这样的熟悉。
  他很放心似的伸出手来摸一摸自己的胸口,好象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心脏还在不在似的。
  手一直放到离心口下一寸的位置。竟然摸到了一个寒冷坚硬的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是张扑克牌!
  上面是个双头的国王。红色方块。
  国王的脸金光灿烂。仿佛在嘲笑着他似的。
  黑衣人颓唐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下刚刚发生的事情。在道理上就能说的通了。
  过了好一会,他站起身来。手里拿着那张牌 ,就像平常的老百姓一样,走到清晨的人流里,然后消失了。
  
  NO K 4不知下落的梅花
  
  从我出生起,我就看见那原来法租界的房子。其中有一幢最特别的别墅,因为他和别的房子不一样。他也很漂亮。可是听我爷爷说,那很久很久就破落在那里了。因为在早些的时候。房子里也发生过很奇怪的事情。最奇怪的是,里面有一个老太太,不知道居住了多少年都没有死,可是自从那个夜晚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
  据说那个夜晚有人看见一辆福特车停留在公寓里头,第二天早上有个黑衣人从里面出来,有些大胆的拾荒者进去看了一看,想找点值钱的宝贝,结果进了房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只见一个已经干瘪的四分五裂的尸体在那里,几乎已经无法辨认了。
  而桌子上只放着一幅金光灿烂的扑克牌。正是一家古董店老板报失的东西。
  就这样。扑克牌又从新回到了古董店老板的手里,至于其中有什么秘密,除了古董店老板,死去的犹太人,神秘的黑衣人以及那个僵死的不成样子的老太太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等古董店老板过世以后,那幢古董店就被他的儿子看管着,扑克牌仍旧好好的放在那里,也没有什么人来提到他了。但是我总觉得,那并不是别人不知道扑克牌的价值,而是这有魔力的宝物自己在一直等待着最合适他的主人。
  所以开头那一幕的飞来横祸,我推测很有可能是店老板的儿子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导致了扑克牌的报复。
  但是。除了那已经用过的三张牌以外,还有一张黑色梅花去了哪里呢?据巡捕房的报告说,案发的时候确确实实牌里是少了四张。一张K的方块,一张K的黑桃。一张K的红心,还有一张就是K的梅花了。
  那牌的下落,至今去向不明。
  只有那个独眼的老头子,每天每晚的在古董店附近翻来覆去的找。
  
  再后来,有一天,我无意中翻开我爷爷家的老照片,在最后一张照片的夹缝里——那是我爷爷和他的爷爷一起拍的一张照片,照片已经很模糊了,可是就在那泛黄的右边桌子上,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小方块。
  不等我细看,那张照片上的人和背景突然全都因为老化而消失了。
  
  真的是因为老化而消失的吗?我不得而知。
  
   2007-2-3晚
  初稿毕
  
  
  
  
  
  
  
  
  
原创[文.惊奇侠怪]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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