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门窗紧闭，开了取暖器，窗户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雾气。窗台上的水仙花开了，清香扑鼻。恬恬蹲在小勇的膝盖中间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膛上说：“老公我现在真的好幸福哦。”小勇从游戏中转过脸来抱住她，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恬恬叹了口气，使劲在他胸口磨蹭了一下站起来道：“我去洗澡了哦老公，你自己玩一会罢……呀，腿麻了……”
　　
　　洗澡出来，将大毛巾包住头，满身清爽地踏进书房。脚上的拖鞋是婆婆刚买的，软底大毛，很轻捷，走在地板上都没有声音。
　　堆了满盆衣服，明天该洗了，最近一直下雨下雪的没个好太阳，被子也潮碌碌的，躺进去冷冰冰；虽然有电热毯，总是不及晒过的香软。这个火锅一连吃了三天吃的鼻子都要喷血，明天晚上一定要弄别的来吃了……
　　想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恬恬幸福地推开了书房的门：“老公啊，我洗好了！”
　　电脑面前的小勇迅速切换了电脑屏幕，眼尖的恬恬还是看见了被游戏覆盖的聊天记录：一个他与她都很熟悉的女人，喜欢一边嗑瓜子一边上网，说话很傲慢。那个女人说：哈哈！
　　哈哈？什么事情这样开心？恬恬好奇地扑上去抢鼠标：“给我看！”
　　小勇一边躲闪一边笑骂：“神经病，你干什么？”手中抓了鼠标紧紧地捏着就是不肯放松。
　　
　　女人的疑云一旦升起就不会轻易落下，恬恬虽然还在笑，却已经很勉强了：“给我看。”她说，声音轻轻的，也不再来抢，只站在他背后轻轻的说，格外温柔地。
　　小勇迟疑了下，还是打开了聊天记录。边打开边说：“神经病，又没有什么……”
　　
　　是没有什么，他不过在短短两页的聊天记录上叫她做“乖妹妹”，问她“冷不冷”，请她“开心点嘛”，还同她解释：“我那天回了你的短消息之后就上火车去南京了，所以你后面的消息我都没有收到。”
　　恬恬静静地看着这些话，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叫小勇继续翻前面的聊天记录。她只是同往常一样从架子上拿了润唇膏涂了涂嘴唇拿护手霜涂了涂手背就转身下楼去了，出去的时候还记得轻轻地带上了门。
　　下楼回到房间里照例打开DVD看动画片，昨天一部《阿凡提的故事》只看了一半，今天接着看他怎么戏弄巴依老爷。阿凡提骑着小毛驴摸着山羊胡子说：乖妹妹你冷不冷？
　　恬恬将被子又裹紧了些，奇怪这个电热毯怎么不热了？
　　
　　没有五分钟就听见楼上椅子板凳乱响，恬恬心知小勇要下来了。平时都要拖到十点多才肯下来的他今天怎么九点没到就肯下来了？真难为他舍得呢。
　　小勇果然开了门笑恹恹地走进来，恬恬照旧看电视，眼睛斜都不斜他一下。小勇还是笑嘻嘻地关上门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来抱她，被她不客气地挡开了。两个人就这样挡来挡去，他一直笑嘻嘻，她的眼睛始终盯在电视上，漠然地没有表情。
　　小勇不甘心被忽视，硬挤在她面前挡着不给她看电视。恬恬的眼光还是直视着电视的方向，穿过他，穿过电视穿过墙，看向莫名的某个地方，没有表情。
　　“你怎么了？”小勇抱住她——这一次她没有来挡，柔顺地任他抱着——“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真的没有什么的。”
　　她总听不见这些，了无生气地随他摇晃着，耳朵里嗡嗡的千百个苍蝇在吵：你开心点嘛！
　　
　　晃了半天她还是这样，小勇急了：“你相信我好不好？！真有什么我难道不会发短消息要在QQ上面说？？”
　　这话针一样扎破了恬恬的耳鼓，眼泪泉涌一样迸发出来，无声无息地爬满她整个面孔。
　　相信他？他不是已经在跟那个女人发短消息了么？而且是背着她，相信他？？相信他什么？相信他没有跟那个女人上床？
　　
　　谁在乎，反正已经这样了，谁在乎。
　　恬恬突然疯狂地挣扎起来，小勇怕极了，费尽一切力气压住她不给她起去。她挣扎了再挣扎，终是无法逃脱他的钳制，于是大哭起来。
　　她大哭起来还是没有声音的，只是哽咽得连呼吸都停掉了。
　　小勇怕死了，一直给她拍着背，话都不会说了；半晌看看她哭的眼睛都肿了，面孔上却还是没有表情，解释了两句“你相信我好不好？你怎么这种事都不相信我？……”看她还是没有反应，一时委屈地悲从中来，干脆伏在她身上也号啕大哭起来。
　　
　　他哭了，恬恬反而渐渐止住了泪，将他一把从身上推下去，拿衣袖擦干净面孔上的眼泪，爬起来继续靠在靠枕上看动画片。小勇在她旁边爬着，赌气掀掉了被子只穿睡衣在外面冻；恬恬熟视无睹地看电视，没多久他就自己拿了被子裹好自己，又靠过来了。
　　
　　恬恬哭了这么久，又挣扎的那么厉害，现在累极了。她靠在枕上渐渐地睡去，毛衣外套都还穿在身上。小勇不敢吵她，只在旁边急急地低叫“你脱了衣裳再睡好不好？”半天看她还是没有反应，只好亲自动手给她脱。她累极了，也没有精神再理会他，且睡自己的。
　　
　　一整夜半梦半醒，醒来他总在抱着自己轻轻摇晃呼唤，就如同以前吵架之后一样。四周黑黑的，他也是黑黑的，什么都是黑的。恬恬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再度沉入睡眠。
　　
　　第二天早晨起来，很好的太阳，好的刺眼。家中安静极了，连鸟雀都安静地站着，没有人。手机里十几条短信躺着，他们说：新年快乐！恬恬愣了愣才想起来今天原来是元旦来着，怪道人人都祝她新年快乐。可是她的新年并不快乐呀，这个新年泡在泪水里。记得小时侯妈妈说新年不可以哭鼻子，否则一年都要哭的。恬恬对着那些“快乐”笑了，笑了一笑就又趴在被子上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