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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抓住·穿越

江南鬼火
2007-01-15 16:45   收藏:9 回复:20 点击:1080

     在场·抓住·穿越
   ——致晴雨西子以及写诗的朋友
  
  西子:
  你好!
  
  我向来不喜欢好为人师式的说教。看文读诗,好则唱个喏作个揖,不好则明说几句,于事无补的废话,我是尽量避免的。但既然雪克吩咐,我就说几句。其实,我对新诗曾经惶恐过。在“梨花体”的口语诗被网民恶搞之前,我已经担心口语诗会不会变成“二人转”或“快板书”,如果这样,那绝对是没有必要再写下去的。好在我最近读了一些书,比如阿尔贝·贝甘、让·鲁塞的文学批评,莫里斯·塞佛的《接近》以及姜广平的《抓住物》等等,我终于领悟到,只要人类还保留着口语交流的习惯,口语诗这类口语中的精华就不会消亡。我原来的担心说明我还进入不了新诗的内核。雪克要我讲清楚三个词:“在场”,“抓住”,“穿越”。我想了很久,觉得我没这份能耐,那么,我们就删繁就简交流一下,看看对你、我以及大家的诗写是否有帮助。
  
  “在场”强调的是“物”的存在,这个“物”不是哲学范畴的,而是诗写对象的,它包括精神的、物质的,你的、我的、他的,任何一种形式形态的存在,都应视为物的存在。而这种存在之于诗人诗作者,必须是“物我合一”的。一对夫妇离婚了,孩子的心灵受到伤害了,这些“物”是存在了,但我发现你的这首诗,你不在场,你只是用对比的手法直观地表现这种社会存在。你的诗写几乎游离于存在之外,那么,在这种存在司空见惯的今天,你要引起共鸣就很困难了。换句话说,诗人要超然物欲,但不能超然物外。我们反映的东西如果连自己都感动不了,怎么能够感动别人呢?我们强调要站在弱势群体的立场,关注底层的生活状态,本质上是要我们全身心去融入,而不仅仅只做一个善良的旁观者。
  
  接着我们说“抓住”。“抓住”是一种真本事,是一件美妙而棘手的事情。“抓住”可以是抽丝剥茧认识事物的本质,也可以是某种平淡的镜头的灵光一现。诗歌写作不需要我们去做全景式的呈现,一首诗歌不可能也不必去承载什么历史使命或解答什么历史课题,只要能够抓住一个点,把这个点的亮度尽可能地挑至极致,我们的诗写过程就完成了。有些人喜欢玩哲理,玩黎明前的静悄悄,以为喷薄而出就能叱咤风云,客气地说是外行、是理想主义;不客气地说是蠢才、是乌托邦式的笨蛋。这些人以为振臂一呼,文坛会为之斑澜,江山会为之变色,惊天地泣鬼神,怎么可能呢?这些人写到最后,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不是。那么,应该如何“抓住”呢?雪克最近写了一首题为《汽车开进山里》的诗,他告诉我,为了抓住什么,他足足捕捉了四十公里的车程。可见,要抓住诗写的某些元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汽车开进山里》
  
   汽车开进山里
   我就感觉到圆
   我正想着
   很多的圆,哗啦啦扑面而来
  
   山岗平缓的圆
   阳光暖暖的圆
   山里的道路七弯八拐
   捉迷藏一样,天真的圆
  
   山里的学校放学了
   一群少女走在我前面
   她们吱吱喳喳扭动的屁股
   多么美妙的圆
  
  是的,他抓住了一种存在----圆,他把这个圆从当下写到过去,从静态写到动态,自己则忘乎所以地置身其间,让我们在阅读的时候,整个情绪不自觉地跟着走下去。如果把这个“圆”从诗中抹去,这首诗毫无亮点可言。但他抓住了,浅白的口语诗就有了灵魂,有了值得我们品味的东西。现在,我们再把最后一个词“穿越”联系起来,看看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
  
  “穿越”要求任何一位诗人或诗作者,要穿过本真,超越自我。并且这种“穿越”不是高扬的呐喊,而是不经意的、不动声色的。穿越的本质近于古体诗词的“意境”。现代诗特别是口语诗不排斥意境,但强求口语诗讲意境,无异于要求我们说话要有意境,那是酸不溜秋的忸怩作态,是迂腐的可笑的。但口语诗不可能没有“诗外”或“诗后”的动夫----弦外之音,没有弦的弹性与张力,口语诗就成了口水诗,甚至连快板书都不如了。所以,“穿越”起码应包含两个方面的意义:一、思想的穿越;二、语言的穿越。并不是说雪克的《汽车开进山里》就是很好的诗,但这首诗简洁朴素,勾勒出一个有车一族〔小资阶级〕对喧嚣的城市生活的厌倦。我们不必去询问诗人为什么要去山里,也不必拘泥于诗中的“圆”究竟有多圆,我们完全可以反过来设问:城市没有圆吗?缺少圆吗?不!城市有太多的圆,灯红酒绿的圆,街心花园的圆,城市女人的屁股保养得更圆。但这些为什么不能感动诗人呢?为什么要写山岗、山路、山里的少女呢?答案只有一个:诗人在寻找某种情感的诗性回归。这种回归在物欲甚嚣尘上的今天,应当是难能可贵的。如果我的解读没有大谬的话,这首诗就基本上完成了它作为一首诗的任务了。
  
   至于诗的语言,那是一个学无止境的问题。即便是诗坛大腕,也不敢轻言巅峰。总的倾向应该是自然流畅,活气生香,在这个基础上去学会灵动的美、简约的美、节制的美或者坚实的美。有些作者喜欢雕琢、斧凿、倒装词句、滥用生僻字眼等等,都是新诗创作所忌讳的。把舞台上的对白搬到生活中来,是要累死人的。
  
   至此,我把“在场”、“抓住”、“穿越”三个词都说到了,简单的结论是:诗写过程,这三个词一个都不能缺席。我想,如果这就是新诗创作的规律或者特点的话,我们掌握一下也有好处。至于在场如何,抓住什么,穿越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每一个具体人的天赋与悟性了。我也属于“纸上谈兵”类人物,真正要求我写出一首好诗来,干脆打我五十大板好了。
  
   祝冬好!
  
   2007年元月15日
  
原创[文.你评我论]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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