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案（一）
　　反噬（杀人游戏的故事）
　　
　　红尘客终于打定主意，今晚上出去找个妞儿。
　　 上一个妞儿还是在珠海找的，截止到现在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年底严打，把她肢解的时候，红尘客还真费了不少功夫。不过他喜欢干这个，他想从这种行为中寻找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应有”的欢乐--比如说他总是杀人之后打电话报案到警局，直到警笛长鸣蜂拥而至时才从容不迫地离开--当他远远躲在一边看着警察处理现场时，他会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产生出来。
　　 说实在话，那个妞儿长得真不赖。有点混血儿的味道，两条腿修长而丰满。可当警察去收尸的时候，她已经剩下不大的一堆了，甚至一个军用书包就能承得下。完成了这个杰作后，红尘客感到一阵轻松舒服，禁不住在情侣街散步了很长时间。他抬头望夜空，整个人几乎被头顶上那种寒冷和深不可测的景色镇住了。他感到自己无比渺小，然而谢谢天，这样的生活和爱好给了他这样的快感！
　　 两个月过去了。
　　 尽管十分渴望快感再一次降临到自己头上，然而他毕竟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他明白自己在这个时期必须遏止住这种念头。总算克制了两个月，然而那种饥渴使他越来越忍受不下去了。
　　 他是个需要女人的人，他需要女人，就像需要吃的和喝的一样。他喜欢在人当中走，在大群大群的人当中不受注意地走。他在人群当中，观察他们，他们各有各的心事，深深隐藏着从不外露。每个人另有一张脸，他看不到的脸；每个人另有一个世界，他进不去的世界。有时候他真想从他们的脸上能够读出点什么，就像读一本本打开的书那样，并非出于不健康的好奇心要窥探到他们最小的秘密，而是要真正感觉到他们所感觉的，要了解他们。然而徒劳。
　　 两个月过去了，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那天他躺在沙滩上，想起了很多往事。他记得起第一任女朋友家的猫，示威似的盯着自己看，当女朋友上班之际，他用玻璃瓶碎片划破了它的肚子。也还记得起女朋友在和自己最亲热的时候忽然选择了放弃，然而他开始兽性大发，用手掐住她的脖子。他简直疯了，直掐得她两眼翻白，嘴唇发紫，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幸亏这时候有人经过，及时阻止了他。后来他被送到一个地方关了好几年，才被重新放出来。
　　 出来前他被确定精神上完全正常，他试图与女朋友重续旧缘，却发现女朋友已出国远离了那个伤心地。他一气之下找了个妓女，在她的房间里把她掐死了，还肢解了她的尸体。他发现自己肢解人尸体时，当时的感觉快乐极了。
　　 他就这么躺着，慢慢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夕阳把他的眼睛刺激得满目金星。星光中他似乎感觉到有双丰满的大腿在面前滑过。他心中的饥渴告诉他，他现在需要女人了，迫切地需要。
　　 夜开始变深。红尘客在街上荡啊荡，最后决定走进一家不起眼的迪厅。他穿过昏暗的门，绕过被天蓝色包住的影壁，一阵强烈的音乐把他的耳朵着实刺激了好几秒钟。
　　 舞池很小，人很多。红尘客在靠近舞池的桌子边坐了，要了瓶啤酒。厅里那种激烈的音乐，他的耳朵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在他的血液里甚至和他内心的饥渴感合了拍。他想从这种很硬的电子声响中听到歌手的歌声，但是没有成功。他喜欢这种小舞厅，因为它们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气氛。它们异于外面的世界，自成一统，在这个小世界里，人和爱情在一夜间诞生和死亡。这是理想的追猎场所。
　　 两瓶啤酒下肚，他开始和几个女人跳舞。女人疯狂甩着长发的头，他则不停扭动自己肥胖的腚。她们都不是他追猎的那种类型。一个吴中口音的女人说话好听极了，腿也修长，然而她带着自己的男朋友。一个南方长相的女子娇小可爱，可胸部大得不成比例，他讨厌体态不均匀的女人，尽管她可以称得上是美女。
　　 这时候，红尘客看到了她。
　　 他一下子明白了，他今晚需要的就是这个妞儿。他注意她在什么地方坐下来，接着就走过去请她跳舞。
　　 她犹豫了几秒钟，然后起身接受了他的邀请。他对她说了几句话，是对不认识的人说的最无关紧要的话。他尝试着引导她说话，她起初说话极少，后来忍不住红尘客的俏皮语气，慢慢也开始变得自然起来。他对她的口音掌握不住，他想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但她只是微微一笑，说是微笑，还不如说是抿抿嘴唇，半像忧伤，半像冷笑。他们周围一对一对的舞伴形成一片混乱的光雾，这些人在色彩的波浪中游泳，他们的头和肩淹没在音乐和动作的汹涌浪涛中。
　　 她现在越来越吸引他了，这种吸引力在于她的整个体态，不是那种勾引人和刺激人的样子，正好相反，是这种冷若冰霜的神情，和这种场合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他和她挨得更近了，他开始能闻到她身上的体香，她的头发拂过他的脸，把他心中的饥渴彻底地积压在胸口不能使之释放出来，这种压抑令他极其难受。这个舞跳完以后，他把她送回她的坐位，就跟她坐到了一起。她一点也没有拒绝的表示。
　　 她拿起饮料来抿了一口。他很高兴地看到，她根本没戴什么首饰，没有戒指，没有手表，只有一个很小的银手镯，他忽然想用手术刀，他已经很久没用手术刀了。自从上次有个小妞手腕上的一只破表弄坏了他的刀子。
　　 就这样，他在昏暗中喝着酒，凝视着她，美美地把她和他过去那些妞儿加以比较。他想，她的胸部可能小了一些，但挺挺的。对了，他可以从她的胸部开刀，就用那把小手术刀。当然，他首先要勒死她，他想到她喉咙发出的格相声，心中就兴奋……
　　 他开玩笑地问。“我要你。我需要你的爱。”
　　 她微笑，或者是那嘴唇微微撅起来的冷笑。
　　 “今天晚上要尝尝你爱的滋味。”她回答说。
　　 “你会尝到的，我的小宝贝，”他心里说。“你会永远忘不了我的爱的滋味的。只要你活着就忘不了，不过你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时间不多了，但在只要活着的这一点时间里你是不会忘记的。”
　　 他想着他今天晚上可以充分享乐一番，想着使用他的各种工具--小刀、药水瓶、绳子。
　　 乐队终于奏完了最后一个曲子。他到衣帽间给她取来她的大衣。她想等公共汽车，但是他对她说，到他的公寓很近，只要走着去就行。她看了他一眼，无言地答应了。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跟着他走进他的房间。他们进去后，他小心地锁上了房门。
　　 “请你先等一等。”她悄悄地说了一声，就自个儿上浴室里去了。
　　 他换上睡衣，开亮了床头灯，把他那些心爱的工具放到他睡衣的口袋里--他的小手术刀和那根准备勒死她和捆绑她的结实绳子。他还注意到墙上有一个钩子，够高的，可以用来吊她。
　　 然后浴室门打开，她围着浴巾出来了。
　　 幽雅的床头灯光像一双情人的手那样在她年轻的身体上抚来抚去。她身材太好了，然而十分纤细，看上去像弱不禁风。她急急忙忙地向他走过来，把她的身体紧紧地贴到他身上。当他们的舌头碰在一起时，她的眼睛流露出一种饥渴难忍的神情。他也觉得自己心中饥渴难忍。只觉得血脉怦怦地跳动。他想用左手去拖住她的背部，把右手伸到口袋里去摸那根绳子。但是他忽然发现--他办不到了…
　　 她的双臂像是钢钳，已经把他的双臂牢牢地按在他的身体两边，动也不能动。她的眼睛向他微笑，他这才第一次注意到它们射出来的强烈光芒。
　　 “好了，我亲爱的，”她耳语说，“我现在要尝尝你爱的滋味了 。”
　　 他要发出尖叫，但只有喉咙在咕啥啥啥响，叫声发不出来，因为她的舌头像火山熔浆一样在他的喉咙里喷发。
　　 她的舌头顺着她的嘴唇滑下来，滑进他的嘴巴。湿漉漉、滑溜溜，令人想吐。它一边沿动一边吮吸，他的心被火烫的痛楚斯成千百万块无声尖叫的碎片。
　　 女房东看到一个姑娘半夜三更离开他的房间。她当下决定，一定要把她这个房客赶走。这到底是一家正正派派的公寓．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在这个崖顶下发生。
　　 她来到他的房间，她的房客意不在房间早，她觉得很奇怪．她只看到他的衣服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床上有一个大塑料包。她生气地拿起这包，觉得它湿漉漉、粘糊糊的。上愈还有些红点子。包裹面格勒格勒响，她打开包一看。只见里面是些骨头。等到她看见包裹那张压平的人脸，她禁不住一下子大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