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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生病记
□ 天山帅狼
2006-10-19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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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局长突然生病,喜事盈门。
星期一的早晨,大伙儿一上班,邱局长的病成了议论焦点话题。人事科长刘全礼和职改科长王世文两人明争暗斗了数年,立刻化干戈为玉帛亲热得好似一团火儿交流着邱局长生病的信息,猜测邱局长很有可能是出了车祸,因为邱局长时常加班回家太晚。工资科长高秀琴和福利科长王梅花磕着瓜子儿笑盈盈地先是议论着婆婆长公公短的家庭趣事,笑够了,乐够了便言归正传扯到邱局长生病的话题上,猜测邱局长突然生病很可能是阑尾炎发作,因为邱局长时常闹肚子疼的小毛病。党政秘书罗生宝和行政秘书马佳明两人喜不自禁,猜测邱局长突生大病肯定是家庭内战爆发,邱局长气晕了头,高血压又犯了。这会儿,小罗和小马正在窃窃私语着。
“啊!太棒!”小罗喜眉笑眼竖起大姆指向小马眼前一伸发表自己的看法。
“嘘—!”小马咬着牙,眉头皱得像座山说:“小声点!”
“听说邱局长要请好长时间的假哩!”
“有可能!”
“……”
邱局长是昨晚在家生的病。
局长邱正强四十有余,是参加全省选拔市级领导干部考试时,一路过关斩将从教学岗位爬上局长宝座的领导。他为人正直诚实知识渊博,是本市教育界屈指可数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优秀人才。不过,他这人书生气太重,对机关里的一些门门道道知之甚少。上班一年多了,始终和机关里的几个科长关系很紧张。科长们表面上支持,背后却敲闷砖。明明邱局长的决策是对的,几个科长却表示反对,弄的局长无法开展工作。科长们私下称邱局长是“冷血动物”。几个科长的一致看法是:此人只适合教书,不具备当局长的素质,这样的结论是有道理的。
大伙儿好不容易混到这个份上,又是在人所共知的权力机关做事,况且,大家都是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替亲戚朋友办点私事,弄几根骨头啃啃,这是眼下机关的通病,可现在不行了。就说刘科长吧,人称醉翁,现在却无酒可醉。王科长去年倒好又“返贫”了,杨科长和高科长过去都是女强人,今年为孩子们上大学的费用发起高烧来。小罗和小马虽然在机关里属小字辈,但是,伺候前任局长有功,早就练就好了好肠胃吃香喝辣的好习惯,现在让他们过清教徒的生活,实在有点残忍了。形势变了,于是大伙们病来了乱投医,出主意想办法,希望邱局长能长期外出考察学习,或者希望邱局长生个什么大病能长期住院治疗。总之,邱局长不要上班是大家的共同的愿望。小罗和小马精心策划了一个方案捉弄老邱寻开心。
小罗的嘴巴紧贴小马的耳根说:“邱局长气势磅礴压人,我们怯火但有人不怕”。
“谁呀,有这么大的胆子?”
“麻婆子!”
“真的?”
“真的!”
“那你到底想怎么着?”
“是这样”。小罗告诉小马说:“今晚让你的女朋友给麻婆子打电话就这样说……”
“天呀!这种缺德事我不敢做!” 小马满脸惊慌状道。
“啧啧啧!”小罗噘着嘴戏弄道:“胆小鬼,天塌下来有我撑着!”
“那好,我试试看”。
“唉----!像个男子汉!”
……
十五的晚上,圆圆的月儿挂在天边。晚上12点钟,老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刚进家门,脚跟还未站稳就招来恼羞成怒的麻婆子一顿臭骂。麻婆子满腔、满肚的大火要发,整个世界在她的眼前炸开,乱七八糟,红黄蓝绿紫乱飞。老邱楞了,未来得急寻根问由就被麻婆子的利爪闪电般一抓,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等楞过神来为时已晚,面颊被利爪抓出数道血印。
老邱猛地勃然大怒,大眼珠在鼓眼里瞪得拳头大,怒火从心中爆炸开来,“你怎么无缘无故撒野打人?”说着回敬一个耳光子风一般刮过去。俩人撕缠一团。哭声、骂声、摔家具声在寂静的月夜出奇的响,惊扰了左临右舍。最后,老邱满脸血迹。麻婆子呲牙裂嘴掉了两颗前牙。
卧室像被飓风扫荡过的垃圾场。
老邱双手叉腰歪着脖根喘着粗气,两只眼睛血红似乎要爆裂。麻婆子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哆嗦着、愤怒着哭爹喊娘。
“你---你---你那里不能抓,偏要抓脸,让我怎么出门?”
“那是屁股!”
“放屁!”
麻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骂道:“哎吁吁----!我真是当初瞎了眼,嫁给你这个杂疙瘩!满嘴蜜饽饽,心里是个刺窝窝,玩小姐,死不要脸!”
“放驴屁!老子还没有泡姐的能耐!”
“呸!捏着鼻子哄嘴,那你晚上为何才回家?”
“我在机关里熬夜写材料!”
“哄鬼去!背着牛头不认赃,小姐把电话都打到家里了,还写材料呢!写你娘的脚后跟?”
“有这事?”
“有!”
“哼!麻糜不分的娘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嫌我不好就跟小姐过去,老娘不拦你!”
“你……?”
两人恶言相攻狠不能咬下对方的一块肉才解气。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
老邱左手捂着火辣辣的面颊,右手抓起话筒,“喂-----那位?噢----闫厅长啊!我是邱正强,有何指示呀!噢-----是汇报材料?噢------?我们的汇报材料刚写好,那明天就给你们送去!好-----!再见!”
老邱放下话筒,万般无奈地摇头叹息,突然,邱局长全身冷颤,鬓角的筋突突地跳着,眼前一片漆黑,跌到在床。
婆婆子两腿筛糠,胸膛里捣鼓,脸一下之煞煞白了、楞了。
邱局长高血压犯了。
刘科长得知邱局长生病的消息后,乐得快要发疯。邱正强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呢?邱正强生病对他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是他重塑个人威望的大好时机。因为在局里他是三朝元老,根基深着哩。除了王科长私下敢和他较劲外,其他的人还不具备和他对抗的实力。他边走边想,自行车飞一般的向邱局长家里奔去。
邱局长卧病在床,脸色苍白,静静地仰卧着。输液瓶的药水一滴一滴的进入他的身体。据医生初步诊断是中风偏瘫。
麻婆子伤心极了。脸肿嘴胀两只眼睛肿似一对绿核桃。她万万没有想到同老邱干了一仗,原本只是解解气,谁能想到老邱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邱的左手动了几下,神情冷漠的望了麻婆子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他这会儿实在不想看到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麻婆子擦掉挂在眼角的泪花怯生生地问:“哪儿不舒服呀?”
“沉默”。
“你都成什么样子还生气?”
“我想小便。”
麻婆子用尽浑身力气想扶老邱下床,可老邱半个身子软的像一团棉花,急的她心头乱跳,楞楞地站着,没了主意。
有人敲门。
麻婆子开门去了。
“哈哈哈!”笑面虎刘科长涎脸笑着提着包进来。
“你……!”麻婆子惊呼起来。
“邱局长怎么样?”刘科长萧然动容转了口气问。
“不清楚呀!”
“严重吗?”
“我不知道!”
刘科长和麻婆子的谈话声让邱局长陷入极大的不安和恐惧中。这个时候他实实在在不想见到任何人,这种丢人显眼的事如何向同事说出口!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面对现实了。
其实,刘科长对邱局长的病早就一清二楚。他一跨进老邱的房门,立即收敛笑容,张开蜜糖似的甜嘴说:“邱局呀,你怎么就……”
“老毛病又犯了,不过这次……”邱局长不无哀怨地忧心忡忡地说。
“哎!”刘科长叹了一口气说:“你看你,身体是工作的本钱嘛,是不是?”
“有什么办法呢?大伙儿都忙的焦头烂额我怎么能当摔手掌柜呢?
“话虽然有道理,但总不能光顾工作不要命呀!”
“这我知道”。邱局长话题一转说:“刘科长呀,你今天来的正好,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我这病一时三刻还好不了,恐怕得治疗些日子,局里面一大堆事还需要你多费心劳神料哩”。
“我行吗?”
“怎么不行?看你说到那里去了,你的能力我还不知道?不要推辞了。”
“那好,恭维不如从命,听从邱局的安排”。
“好,一言为定!”
笑面虎刘科长急不可待去见邱局长,其目的有三,一则借此机会实际察看邱局长的病情,二则借此机会表忠心,赢得更大的信任,三则借此机会弄一部分权力,实现他的伟大抱负。现在看来他的确走了一步好棋,真是天赐良机呀!寒暄了一阵儿,刘科长吃了一颗定心丸,抑制着内心的激动,面不改色心不跳。刘科长打开手提包,掏出两盒脑白金,两盒冬虫夏草,两盒中华鳖精放在床头。
“这是干吗?”邱局长问。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需要邱局多多包涵。”
“这可就见外了!我怎么能随便收人东西呢?”
“你呀!咱俩一个锅里搅勺把,还分什么你我?病情到底诊断清楚了没有?”
“右半身无知觉”。
“不要紧,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希望那样,我可就烧了高香了”。
“没问题,你年轻着哩”。
刘科长巧妙的询问邱局长的病情,彻底弄清楚了邱局的病症,心中大快。中风偏瘫要想治好谈何容易!哼!你小伙子做梦娶媳妇想的到美!见鬼去吧!刘科长见时机成熟便毫不犹豫的掏出一只鼓嘟嘟的信封袋乐呵呵地递给邱局长说:“吃五谷生百病,哎!治病要紧,这是一万元拿着治病”。
“不行!不行!你的心意我领了,钱不能收!”
“哦----你呀!就算你借我的成吗?”
“这恐怕不妥呀!”
“有什么不妥呢?”
“那行,我给你写个借据?”
“算了!以后再说吧”。
刘科长的事情已经办妥当,再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他有意抬头望了一眼墙头上的挂钟,“噢!你看我只顾了说话忘记了时间,邱局呀,你就安心养病吧,局里的事有我料理着哩,放心吧!我这就上班去!”
“好好好!”邱局长握着刘科长的手说:“不送了!”
“不送了!”刘科长转身就走。
望着刘科长离去的背影,邱局长苦笑道:“这老刘……”
送走了刘科长,麻婆子折身进来问:“只顾说话了,这会儿需要方便吗?”
“不需要!”
“刚才还不是嚷嚷着?”
“去吧!”
“怎么啦?”
“方便在床上啦!”
“妈呀!”麻婆子捏着鼻子惊呼道:“臭死人了!”
“臭?!那你滚远点!”
麻婆子急忙打开衣柜,掏出要换洗的床单被套枕巾,但是,老邱无法动弹,她一筹莫展。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
麻婆子打开房门,职改科长王世文一脸哭相站在门外。
王世文人称“哭郎”。王科长会哭、善哭、小哭、大哭、号啕大哭样样皆通,哭的功夫绝对不亚于三国时的刘备。王科长见到麻婆子仅点点头,一声不吭低着头走进邱局长的床头,“哇----!”一声响,泪水恰似决堤的洪水哗哗的淌下来。这阵势把邱局长下了一跳。
“呜呜呜……!可怜的邱局长呀!怎么惨遭如此不幸呀!”
“莫哭!莫哭!我这人心软见不得别人的眼泪呀!”邱局长道。
“呜呜呜……”王科长边哭边摇头。
“那是怎哩?”
王科长哭得更厉害了,一声比一声凄惨。
“好老王哩!你甭尽哭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
王科长满脸的眼泪和鼻涕,断断续续开始说:
“我……心里……刀割呀,呜呜呜……”
“说,说下去,甭哭哩!”
“这病怎么……就让你……得上了,呜呜呜……”
“噢呀!”
“啊嘿嘿!老天睁眼吧,莫要折腾人了呀!”
邱局长触景伤情鼻子一酸忍住了半天的酸泪“唰”的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了道:“哎-------我这是冲了那门子邪呀!啊?!”
老邱的痛苦压抑的实在太久了,他早就想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或者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去扯开嗓门,痛痛快快地号啕大哭一场,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哩,那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哭吧!哭尽久困于胸的闷气、心中的不平事、哭尽上任以来所遇到那么多的难缠事、哭进他的女人不明事理道听途说,鸡骨头里挑刺导致他大病一场的心酸事。
王科长的虚情假意的哭声和邱局长的真哭声,象哭亡灵似的声声撕人心肺。邱局长的积火发泄了一阵之后,心态暂趋平稳,惨然一笑说:“老王呀,咱两人都甭哭了,让人看见了笑话”。
“是的是的”。王科长频频点头,掏出手帕捂着嘴干咳了几下刹住哭声,忽然挤出笑脸。
“这回老毛病来的太猛然,悴不及防!”
“哎-----!病来如山倒,怪不得我昨晚子夜时分做了一个恶梦,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再也没有睡得着”。
“噢?有这事?”
“当然有”。
“那你说说看”。
“嗨-----!”老王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显得无可奈和的样子说:“算了,不讲了,说出来挺吓人的”。
“你呀!讲,让我听听!”
“那好!我梦见你满身是血!”
“噢?有这事?”
“有”。
老邱打了一个寒噤脸色阴沉不言语了。昨晚那一幕风波立刻闪现的眼前,实在可怕了,太荒唐了……,但是,事已至此,悔恨、责备、抱怨,一切都晚了,只好面对现实了,于是他强忍泪水肚里流说:“老王呀,我病了,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当然”。
“今年的职称评审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一大堆事等你去料理”。
“是”。
“你可千万马虎不得!”
“请邱局放心”。
“职称评审工作千头万绪是一个社会焦点,千万要把好关”。
“那是自然的”。
王科长的一顿哭鼻流水,感动了顶头上司,赢得更大的信任。王科长掏出了一只信封袋递了上去,满脸堆笑灿烂如早晨迎日的葵花说:“邱局呀,你生病我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考虑到你要住院治疗,况且你的家境又不是太殷实,这一万元先拿着治病,不够我再另想办法”。
“不行!不行!”邱局长急了摆手推辞说:“这样不好”。
“你呀,治病要紧,钱是硬头货医院就认这个!”
“这话到是真的,好,那我给你写个借据”。
“等你的病好了再说吧”。
王科长说罢,紧握邱局长的手,千叮咛万道福一通,转身急走,下了楼,登上自行车,消失在喧闹的街道上。
送走了王科长,邱局长的家暂时归于平静。
麻婆子煮好了鸡蛋挂面惴惴不安地端进卧室发现老邱已经睡着,她悄悄地坐在老邱的床头,阵阵的尿臊味熏的她的肠胃翻江倒海。她想无论如何等老邱醒来之后赶紧收拾污物。
暮春的阳光悄悄地爬进卧室,沐浴着阳光使人舒坦极了。麻婆子坐了一会儿昏昏欲睡了。
麻婆子原本不姓麻,她姓徐名银花,是老邱的同乡一大户人家的闺女。她长得不太标致,脸长得又长又大,眉角上有三颗麻子。自从生养了一对儿女后,不知是重了什么邪性格变态成了一名泼妇。老邱忍无可忍顺口送给这位结发结发之妻“麻婆子”的绰号。天长日久,老邱叫习惯了便难以改口,徐银花听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从此以后她便失去了真姓大名。
过去,邱正强在乡村中学教书,麻婆子在学生灶做饭。小俩口的日子过得极其穷酸,时常为柴米油盐浆醋细碎家务事闹矛盾斗口角,小打小闹天天有。老邱爱面子忍让着。但是,麻婆子变本加厉时常骂老邱是个草包,老邱的自尊心受到巨大的伤害。邱正强犟牛脾气不服这口气,非要干出一番事业来让麻婆子瞧瞧,因此,依靠他扎实的业务功底在讲台上屡创佳绩,名声鹤起,引起上级教育主管部门的高度重视,由乡村中学调入市重点中学。老邱不负众望,在重点中学教学如鱼得水,高考成绩响誉省内外。老邱并未自满而是在教学之余苦苦钻研新教法著书立传,被聘为副高职称享受政府特殊津贴待遇。正好赶上选拔干部的大好机遇,在全省公开选拔录用局级干部的考试中,邱正强过关斩将一炮打响,从一名中学教师直接走上领导岗位。邱正强的地位变了,工资收入高了,生存环境变了,麻婆子的心事愈加复杂起来。她百般限制老邱的人身自由,经常偷翻丈夫的口袋、公文包,不允许老邱同女同事来往。她的理由是:老邱身居要职,权利大,大凡找老邱的女人都是狐狸精,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男女相处肯定会干出龌齬事。因此,她变戏法看管老邱并约法三章:不许老邱和女人说话;不许老邱进舞厅;不许老邱外出和女同志交往。老邱为此抗议过,斗争过,打过骂过却没有结果,只好忍气吞声妥协,忍着装着躲着……。
一阵敲门声,老邱醒了,麻婆子也醒了去开门。
进来的是主治大夫和护士。
主治大夫仔细询问了老邱的身体情况,用指头使劲掐老邱的胳膊和大腿,老邱毫无知觉。主治大夫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小护士量体温侧血压做了记录。
麻婆子急切地问:“大夫,病情严重吗?”
“现在不好说”。
“能治好吗?”
“能”。
“需要多长时间呀?”
大夫没有回答。他伸手给老邱盖好被子眉头皱得要往下滴水说:“床单被套立刻更换”。
主治大夫、小护士和麻婆子三人共同努力下,抬着老邱进了卫生间。老邱痛痛快快的方便了一回。值此空儿,麻婆子更换了床单被套枕头,接着又把老邱弄回到床上去了。
“这样可不行,病人需要方便你一人怎么能成?到医院领取一个便盆来”。
“我马上去”。麻婆子应道。
“好好休息,按时服药”大夫说。
“好”。
小护士打完针收拾好医疗器械尾随主治大夫去了。
方便后,老邱的肚里咕咕叫,想吃饭了,从昨晚到现在10多个钟头了他未进五谷。老邱实在挺不住了,对麻婆子大声吆喝道:“弄饭我吃,想饿死吗?”
“想吃什么?丢面片还是拉条子?”
“随便”。
麻婆子进厨房拾掇饭去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会儿的邱局长有点生气了,谁呢?这么烦人?他正思量来人到底是谁。门开了党政秘书罗生宝和行政秘书马佳明走了进来。罗生宝扛着轮椅,马佳明扛着升降床,两人皆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站在邱局长的床边。
“这是干吗?”邱局长问。
“这是轮椅”罗生宝满面春风的先开了口道:“邱局如果在床上躺久了想下地走动,可以坐在着轮椅车上在屋子里活动筋骨,消除寂寞,挺好使用的。不知道邱局满意不?”
“哈!”邱局长笑出声来“想的挺周到呀,那里弄来的?”
“是我从朋友那儿借的”。罗生宝边说边擦汗。其实,这把轮椅车是罗生宝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跑了好几家商场买的礼品,如果把真像告诉邱局长肯定会遭骂,邱局长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因此他早就想好了谎言。
“哈!有意思”邱局长指着马佳明扛来的那件似床非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呀?那里弄来的?”
“嘿!”马佳明咧嘴笑了道:“邱局这是升降床,你可以根剧你的需求随便调整高度,譬如想看电视呀看书看报呀就把这边升高一点,挺方便的”。
“哪儿弄来的?”
“是我自家的。我父亲那年住院疗病时买的”。实际上马佳明和罗生宝一样,也是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跑商场买来的送礼品。
“你们两人鬼机灵!”
“只要邱局能早日康复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算不了什么!”罗生宝满脸放光说。
“就是么!”马佳明接着话茬道:“再说邱局生病我们的心理也不好受,只要能替邱局分忧解愁心甘情愿”。
“哎----!”邱局长仰眉叹声道:“我这病恐怕一时三刻很难治愈,很有可能要住上一段时间。你们两个年轻人前途广大,不过,千万不能放松对自己的严格要求。现在的社会纷乱复杂,年轻人栽跟头的大有人在。我往日对你们严格要求并无私怨是上级对下级的关怀和厚爱。我像你们的这个年龄时,正是祖国百废待兴的年代,视工作如生命。我是教师出身,为了在教学上出成果,辅导学生根本不计任何报酬。尤其是在高考的冲刺阶段,啃过冷馍馍喝过凉开水吃过盐菜。有一年累的昏到在讲台吐了血。现在的年轻人处在物质生活文化生活极其丰富的年代,吃穿不愁,可是进取精神不足呀。我今天掏着心窝子对你们两人推心置腑的交谈。往日在工作上的严格要求其目的就在是你们知道成材的艰辛,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期盼和希冀,常言说:严师才能出高徒嘛,奋斗目标越是高尚的人,越能坚忍不拔,越能不露锋芒,越能经得起风吹浪大,希望你们俩莫要计较个人得失,在工作上多吃苦,业务勤钻研,不久的将来都有可能干出一番顶天动地的事业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后生可畏!”说这话的时候,邱局长面部是那样文静,声调是那样和蔼,活活一个循循善诱的领导者。
“是的!”俩人深受启发频频点头。
“好了!我累了需要休息,以后再有机会再谈吧”。邱局长下了逐客令。
“那好”两人异口同声说着同邱局长话别。
麻婆子端来饭菜,老邱吃了两大碗便蒙头睡去。
工资科长高秀琴再也坐不住了,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中午下下班后她匆匆忙忙赶回家随便吃了一顿便饭,走进卧室取东西,发现丈夫呼呼大睡,心中立刻升起一团怒火来。嗨!死心眼的丈夫下班之后就知道回家吃饭睡大觉,孩子掉到井里也不发慌。她怒目而视推了丈夫一把说:“起来,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干吗?”丈夫没睁眼道。
“大事!”
“什么大事?”丈夫仅仅是翻了一下身却没当一回事儿。
“哎----!你到底起来不起来?”她火了声音起高了八度。
丈夫“呼”地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你烦人不?什么事值得大呼小叫的?”
“真的有事”。
“什么事?”
“邱局长病了,我想同你商量看望局长的事”。
“噢?!局长病了关你什么事?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在人家手下工作能不着急吗?”
“那你说怎么办呀!”
“我这不是同你商量吗!你看送些什么东西合适呢?”
“问我?”
“嗯”。
“那就送些滋补品什么的还能送些什么哩?”
“滋补品当然要送,不过嘛这些东西太少礼太轻得送红包”。
“那就送呗!”
“你看送多少合适呢?”
“你自己拿主意吧!”
“依我看至少一万元,这是眼下的行情”。
“什么?”丈夫惊叫了一声“咱家开银行?”
“没办法呀”。
“真的需要一万?”
“是”。
“真的他妈活见鬼!”丈夫暴跳如雷“妈妈的日我……”
“就这么定了”。高秀琴斩钉截铁的说道。
沉默。
高秀琴出手如此阔绰自有她的如意算盘。仅凭她的工作能耐和资历在这样的机关里做事就很不容易了,要想稳坐科长的这把交椅更是难上加难。现在的人事制度改革日新月异,垂涎这把交椅的人如苍蝇逐嗅,更何况一个女人。朱市长早已不在其位了保护伞没了。过去有市长撑腰,现在凭什么哩?那时节,她有迷人的身材,漂亮的脸蛋,充沛的精力,把老色鬼伺候的服服帖帖。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弄明白老家伙是怎样保养的那般体键如牛,做起那种事来如狼似虎。她虽然和丈夫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有那般的疯狂、入迷、陶醉。如果是现在这样的身体和欲望,早就半路熄火,肯定会让老家伙吹胡须瞪眼睛。有付出就有回报。在老家伙临退休前,她更是百般挑逗,把老家伙弄得软如面条,更像熟透的柿子。老家伙欢喜不尽大力提携,改变了她的命运,从昔日的小学教师摇身一变成了科长。有了身份、有了地位、有了权势。
现在可不行。她早已成为半老徐娘。腰身粗了,乳房下坠了,屁股蛋大如草筛,整个一个松松垮垮慵慵怠怠一天天难看,毫无年轻女人的柔美线条了,没有什么比众人不同的迷人力量,很难招惹男人们“射电”的目光。每天早晨她都要在镜子前面发呆一阵儿,看见自己日渐苍老的面容,额头、眼角都皱皱地,耳朵都皱了,搽上厚厚的粉却往下掉渣渣,头发上了不少油,表面很黑亮可内里显出枯黄的颜色。真是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呀!老了!老了!红颜已去这是不可抗拒的生命规律呀!
再说这邱局长这人胆子小不近女色。她好几次故伎重演暗送秋波均遭到了白眼,想“俘虏”这家伙真的不容易。那个麻婆子真是可恶至极、实实在在的醋罐子,把自己的男人看管的贼紧,恨不能把他栓在她的腰库带上方才放心。用色相去勾引他俘虏他,现在看来是万万行不通的。那么她就要转变观念,采取别的手段了。眼下的世风求人办事“钱”字当头,社会躯体的各个系胞浸住了铜嗅味,这是社会的通病。她决定送一万元,这是她思前想后反复权衡的最终结果。她想,如果当面送给邱局长肯定碰钉子,那么就送给麻婆子。麻婆子没见过钱,这一万元准会让麻婆子乐颠疯。
几分钟的沉默,她正好理清纷乱的思绪。丈夫虽然不理解骂娘但又有何妨!因为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宰,经济大权她掌握着哩。
“上班的时间到了!”丈夫临出门时极为沮丧的说了一句扭头便去。
“去吧!”
高秀琴目送丈夫离去的背影关上了卧室门,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写字台的抽屉,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只密码箱。她认真细致地查看了一下密码箱,无人动过,她放心了。她把数字调整到988,这是她极为喜欢的吉祥数字,双手轻轻一按密码箱的锁口,“嘣”一声响,密码箱的上盖徐徐启开。十多张存折立马展现在眼前。她逐一检查后,会心满意的笑了。当然,这些都是几十年来她苦心经营积攒下来的命根子。唯有她知道这些私房钱,死心眼的丈夫是不会知道的。她挑来拣去,最终那起那张存了十年早已到期的存折。她再次把密码箱锁好,重新放进写字台的抽屉里,拔了钥匙,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卧室。
高秀琴走进卫生间,洗脸搽粉抹油涂口红,在镜子前面仔细的打扮一通后,提上包向银行走去。
一觉醒来后,邱局长的情绪好多了,觉得有点口渴。
邱局长环视了一番卧室静悄悄地。麻婆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偶尔,卫生间里传出来哗哗哗的水响声。“哎!”这婆姨子不知道又在洗什么东西……。他叹了一口气。此时他多么想喝一口水呀!可是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已经失去了自理的能力,上厕所不方便呀!他想看书,可是书全都在书柜里码着,够不着呀!这个时候他是没有兴趣看电视的,因为广告实在太多,看了让人心烦。他想起了同事,说真的,这会儿能有同事在身边聊上一阵儿,消除着难耐的寂寞该多么的好呀!
敲门声响了。
“噢------来了!来了!”麻婆子奔出卫生间应声去开门。
“哇!是高大姐呀”麻婆子高声着“屋里坐”。
“邱局长现在咋样?”高秀琴嚷嚷着进门便问。
“躺着哩”。
“那我去看看”。
“这边走”。
“哦-----!邱局呀!我看你来了!”高秀琴嫣然一笑说。
“噢?!高科长呀!请坐!”邱局长用手拍打着床沿说。
高秀琴放下手起包,并没有坐下,恭恭敬敬走进床边,皱着眉凑过头,俯身握着邱局长的手边揉搓边轻轻拍打问:“吃饭怎样?”
“两大碗”。
“这就好,说明肠胃没毛病。体温呢?”
“偏高”。
“血压呢?”
“偏高”。
“大小便呢?”
“正常”。
“这就好!”高秀琴言之凿凿道:“这种病人就怕大小便失禁,体温呀血压呀都可以依靠药物降下来”。高秀琴很虔诚地俯下身,揭开被子,用手在老邱的右胳膊右腿上轻轻地搓揉了一会儿,接着问:“有感觉吗?”
“没有!”
“不要紧”。高秀琴安慰道:“静养一段时间会好的”。
“高科长请坐呀!”
“好”。高秀琴挨着邱局长的床头坐着道:“邱局呀!人吃五谷百病生。不过嘛,有的人生病康复的快而有的人却康复的较慢,为什么不一样呢?我看除了自身的身体素质外,起决定作用的是人对病的认识和心情的好坏。你说是吗?”
“有道理”。
“因此,邱局必须面对现实。乐观开朗一些有助于治病”。
“是呀!”
“病生在你的身上,就靠自身坚强意志战胜病魔!”
“嗯”邱局长频频点头“麻烦高科长给我到一杯水好吗?”
“嘻----你看你说哪儿的话,我马上去到水”。高秀琴起身去找热水瓶。高秀琴
个心细人。最擅长揣摸病人的心思。她倒好水,又加了些糖 ,用勺子边搅边吹气。搅了一阵儿,舀了一勺子尝了一口不烧,端到邱局长的嘴边。
“我自己来”。邱局长想自己动手喝。
“你呀,静静地躺着,我来喂!”
“这不好!”
“有什么不好,嗯?!”高秀琴的脸笑得一朵玫瑰似的,象喂自己孩子吃饭一样一口一口给邱局长喂了一杯水。
喂罢水,高秀琴并不急于谈论工作上的事,她有自己独特的处事方式,瞧着邱局长对她放开戒备心理的神情,她转守为攻。当然只有在这种特殊时期她才有可能“俘虏”这位真正的冷血动物。她要用自己的贴切温柔撩拨邱局的欲望,达到目的,成为她石榴裙下的玩物。高秀琴嫣然一笑说:“邱局呀这种病我常听人说过,要经常性的按摩,使肌肉的毛系血管畅通通脉活络,久而久之,自然恢复神经功能,达到康复”。
“有这种说法?”
“当然有!”
“那我到没听说过”。
“我还有一点时间,不妨给你试试”。
“这------?”邱局长满脸通红。
“你呀,想多了?”高秀琴抿口笑道:“我这是在给你治病没有别的意思是不是?”
“唉!难为你啦,那行你就试试看”。
“好”。高秀琴灿烂一笑,揭开被子,双手搭在邱局长的右半身开始按摩起来。
望着高秀琴那双丰满温柔富有弹性的手,邱局长似忽砰然心动。同样是女人呀。麻婆子的手怎么粗躁的就象冬天的榆树皮!说句实话他同麻婆子生活这么多年,平常有个头疼脑热浑身不舒服的时节,麻婆子从来都有给他按摩过体贴过,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呀!这双手真是一双魔力无比的手,就那么几下,他的半个身子的血液开始膨胀起来,真的好舒服呀!
高秀琴凭她女性的知觉和经验细微地觉察到,此时此刻的这位冷血动物似乎遇到了春天的阳光慢慢地苏醒过来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神有点怪异了。她要抓住有利时机扩大战果,彻底征服这位冷血动物,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永远心悦诚服地为她服务,做她的奴才,而不是做她的上帝。她的手开始随意的按摩了,先是胳膊大腿,接下来就是他的要害部位,充满魔力的手指头有意无意的碰到哪个地方,邱局长的左半身象触了电似地颤抖起来。他满脸惊慌却又无法躲开,只好紧闭双眼,让她任意按摩治病吧。
“邱局舒服吗?”
“嗯”。 他不敢说话,如说话必露马脚。
“咚咚咚!”敲门声起。
高秀琴停止按摩,神情有点沮丧。
邱局长睁开双眼“高科长呀没想到你还会治病,了不起!”
“嘿------”高秀琴眉头一仰笑道:“自学的入不了大雅之堂”。
“开门去吧”。邱局长示意她去开门。
“好!”
主治大夫进来了。
“哦!您是邱局的主治大夫,欢迎!” 高秀琴笑道。
“您是?”主治大夫问。
“我是邱局长的部下”。
“噢!”
主治大夫撩开被子仔细查看邱局长的右半身。
“邱局呀!没事的话我想同邱夫人唠叨唠叨!”高秀琴笑道。
“去吧!”
“好!”高秀琴去见麻婆子。麻婆子正在洗刷邱局长弄脏的衣物。
“妹子呀,我来帮你洗”。
“哟-----不用了!不用了”麻婆子温和的谦让道。
“你休息吧!邱局病了你肯定操劳过度了!”
“我能行”。
“我来吧”。高秀琴说话的当儿已挽起了袖子,夺过洗盆动起手来了。好在浸在水盆里的衣服不多。邱局长脱下来的裤头背心袜子,她洗的愈外的小心和干静。女人心细,他们天生的就对男人们用过的浸着油汗味的地方很感兴趣。她耐心地翻来覆去揉搓了好几便洗得特别的净。
“那里凉晒?”高秀琴大声问。
“阳台上”。
“那好”。高秀琴故意高声就是要让邱局长听到她在做一件极其有意义的事情。凉完了衣服,高秀琴尾随着麻婆子进了书房完成最后的一件大事。
“妹子呀,邱局病了麻烦事可就多了!”
“嗯”。
“听说邱局长的病要花好多钱!”
“嗯”。
“那家里的钱够花吗?”
“不够!”
“那怎么办呢?”
“不知道”。
“妹子呀,邱局长的这种病要花好多钱的,不要说你们家就是家境殷实的人家碰上这种事也难以招架,更何况你有没个来钱路,邱局长就那么一点点工资,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全靠它。再说现在的物价翻跟头地往上窜,难呀!”
“就是么”。
“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们都是女人过日子难呀!”
“是的”。麻婆子垂着眼道。
“妹子呀,邱局长病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嘛,我们是知己,我们家两口子上班挣工资,虽然算不上殷实人家但日子还算过得去的。我今天来就是想帮妹子一把,拿来一笔款子,先让邱局长治病,如果不够我在另想办法。”高秀琴诡秘笑着掏出一只信封袋递给麻婆子。
“这是多少钱?”麻婆子问。
“一万元”。
“妈呀,吓死人了!你---你---你拿走吧,我不敢要!”
“你呀”。高秀琴扑哧一笑道:“钱又什么可怕的?治病要紧,是不是?”
“妈呀!谁见过这么多钱?!”麻婆子捏着信封袋双手颤抖着如捏着一颗将要暴炸的定时炸弹。
“嘻---嘻嘻!”看到麻婆子心惊肉跳的样子,高秀琴的内心充满着骄傲和自豪,虚荣心得到巨大的满足。“不用怕收好钱,适当的时侯转交给邱局长”。
“嗯”。
“时间不早了我去上班”。
“好,我送送你”。
“不送了”。高秀琴再次走进邱局长的卧室,掏出5盒“步长脑心通”交给邱局长去了。
高秀琴去看望邱局长一事处理的相当科学合理滴水不漏,显示出她在社交方面的巨大能耐,有股胜利者的傲气。她高兴极了。回到家,满面春风地做了一顿晚餐,喝了几杯酒,不禁飘飘然,看了一会儿电视,急急忙忙上床休息,把自己脱光和丈夫美美了一回。
福利科长王梅花吃罢晚饭,拾掇好锅碗瓢盆,检查完小儿子的家庭作业,走进客厅紧挨着男人坐着,马马虎虎看了一会儿电视,便和男人商量看望邱局长的事情。她说:“邱局长病了”。
“那好!你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男人喜眉笑眼地说。
“好个屁!我正发愁哩!”
“愁啥哩我听听”。
“送礼”。
“那有什么可发愁的?”
“那你说送什么礼呢?”
“那就要看局长喜欢什么呢?”
“屁话!我那能知道局长喜欢什么呢?我知道还来问你吃饱撑的?”王梅花对自己的男人没棱两可的回答极为反感,颜色变了道:“你看看别的男人,要地位就有地位,要钱就有钱,要能耐就有能耐,那象你这个草包,活人活得窝囊透顶,日子过得穷酸似鬼!”
“你这是吃错了药?随便出口伤人?”男人火了怒目圆睁道:“我遇见疯狗了!咱家难道缺钱花?!”
“缺是不缺,但那都是我把争来的!凭你我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沉默。
两人话不投机没了共同语言。
王梅花对自己的男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是有道理的。男人王俊杰原是机械修造厂的一名技工。后来时来运转干起了采购员工作常年外出,跑便了大半个中国。他长期同各种各样的人物打交道,能说会道人称“王能人”。因为长期漂泊在外,过着流浪汉的生活,对家务事失去了管理能力和兴趣,即便是偶尔回家休息几天,也是把家当成旅馆,油瓶子倒在地也甭想指望着他去扶起来。不过他并非一无是处,他有他的特长和优点。比如说,陪领导喝酒、打麻将、跳舞、他是绝对的行家。王俊杰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他不想再惹起别的麻烦,因为昨天刚到家还没有和老婆亲热够哩!他忽儿喜眉笑眼道:“那就送些高级滋补品吧!”
“送这些东西我还来问你干什么呀?!”
“那你说说该送些什么哩?”
“不知道才来问你!”
“那----就送个小姐去吧!”
“放屁!”王梅花忍不住地格格大笑起来“病人需要小姐?大大的臭屁!不想跟你这种下三癞人说了!”
“哈哈哈!”王俊杰两手响亮地一拍,然后摊开,仰头看着天花板朗声笑了:“这个你就不懂了,送小姐去是帮局长干家务,又不是去干那……”王俊杰笑岔了气。
“亏你想得出来!”
“这你可就少见多怪了!老婆!”王俊杰开心自豪地笑罢一通后,滚瓜流水一口气道:“现在是啥年代你根本不懂!就说去看病人吧,这里的学问大着哩。局长是你的顶头上司大人物,是不是?送些滋补品鸡鸭鱼肉水果罐头多么俗气。再说大包小包的拎在手上进人家门让人反感,别人看见你准会用鼻子说话:留须拍马的小人!你舒服吗?自豪吗?再就是去送钱人家敢要吗?!怕出事!老婆呀!我不是吹牛,我常年在外面做事,听到和碰到的新鲜事多了,没错!这回无论如何听我的,我们送去的礼物十拿九稳保正让邱局长心花怒放!”王俊杰说了好多好多的大道理,口有点干燥,停了下来吸了一口烟接着问道:“局长和他夫人关系怎样?”
“麻缠极了!”王梅花解释道。
“对了!”王俊杰一拍大腿高兴地跳起来,眼中闪烁着躇躇满志的光进一步解释道:“邱局长同他老婆关系紧张正是投其所好的最佳时机。你看,病人心事多,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们找一个能说会道弹唱俱佳的相貌好待业在家女大学生去,保证让你的局长满意。当然,对局长讲清楚是我们的远方亲戚的孩子,他局长还能不答应?”
“这主意倒不错!”王梅花两手一拍恍然大悟频频点头。
“我明天就去人才市场找人去”。
“行”。
王梅花最终听取了男人的建议,出高薪招聘了一名音乐系毕业的女大学生送进邱局长的家门,去履行她的义务和职责。
邱局长的病引起全局上下以及下属各级部门领导和职工的关怀和照顾。一时间,邱局长家门前人来人往煞是热闹。好些幕名造访的小人物根本进不了邱局的家门,只好乘兴而来扫兴而去。经过专家门的会诊。邱正强想彻底治愈偏瘫中风的痼疾,在本市现有的医疗水平状况下无能为力。只有转院到北京或上海去,才是唯一的选择。邱正强最终决定去上海,因为那儿有他的好朋友。
邱正强去上海治病,麻婆子守家,王梅花举荐的保姆安菲菲一同前往。安菲菲深受邱局长的喜爱被亲切地称为:安画眉。
今天召开有史以来局长不在由刘全礼主持的大会。会议的内容很多。刘全礼代理局长对本次会议高度重视准备地极其充分。这是他摔开膀之大刀阔斧的第一炮。人逢喜事精神爽。刘全礼一改往日衣帽邋遢的不良习惯,一身合体的“老爷车”高档名牌西装加一条橘红色的领带显得年轻、精神、风度翩翩。他抖数着精神堆起满脸的笑脸道:“同志们,邱局长不幸病魔缠身,恐怕一年半载还康复不了,这是大家知道的,在这里我就不多讲了。我受局长的委托临危受命处理日常事务行使局长决策的权力,希望大家精诚团结各司其职干好本职工作,用实际行动干出成绩,不辜负局长对大家的信任和厚爱”。
“哗!”掌声四起。
“同志们,下面我就今后的总体工作做如下安排”。刘全礼有意地停顿了一下,猎鹰般的目光扫视一番与会人员的表情,发现大家的神情极为专注,充分表明大家对他这个代理局长的重视和认可。他高兴极了满意极了,心里热腾腾、乐滋滋,说不出的舒畅,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说:“人员暂时不做调整。一是全市的大学生分配工作在即,这是个社会热点问题,工作难度大,此项工作由我本人负责。二是全市专业技术人员一年一度的职称评审工作全面铺开,此次工作由王世文科长负责。三是全市中小学专业技术人员计算机培训工作已到攻坚阶段,此项工作由马佳明秘书负责。四是全市行政事业单位干部教师的调资工作迫在眉睫,此次工作由王梅花同志负责。五是全市的党员新一抡培训在即,此次工作由罗生宝秘书负责。最后,我局的职工住宅楼即将竣工,验收剪彩工作,我局更换小车事宜和更换办公设施等诸多工作由我和王世文同志共同负责,我是第一责任人”。
“哗!”掌声又起。
刘全礼宣布完会议的内容后接着说:“国庆节期间局里提供费用打算安排大家去敦煌旅游,希望大家踏实工作,散会!”
几位科长走了以后,刘全礼仍然端坐在他梦寐以求局长的座位上,仔细品味着刚才他讲话时的语气、手势、笑容,自我感觉很好。他深深地体会到当一把手讲话的分量就是不一般。别人一个“屁”也不敢放。几十年了,天天都在讲话全都是废话!谁认真听过?难怪乎人人都想做官!哎-----!老邱呀!你看看,离开你这儿的地球照样转哩!我刘全礼有能耐当好局长!别以为你就是优良品种!好呀!苍天有眼让你生大病!想治好?门都没有!“哼哼哼!”他终于忍不住地朗声大笑起来,声音是那样的阴森可怕,犹如荒郊野外饿狼发出的啼哭声。
弹指间五个月过去了又到了硕果瓢香的金秋九月。邱局长依然在上海治病。
刘全礼的英明率领下,全局的工作开展的井然有序。200名大学生和往届毕业的大专生顺利就业社会一片赞誉声。职称晋升工作相当出色,好多人顺利晋级取得高一级职务。职工家属楼如期投入使用。新配备的桑塔拉3000牌小车进进出出,一派繁忙的景象。全自动化的高级办公设备投入使用。
大家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刘全礼的变化尤为明显。在精神面貌变化的同时语言习惯变化很大。说话的口气变了。语气后面长带“嘛”字,比如,同事向他汇报工作时,他略垂双眼,脸上无任何表情听一会儿摇头晃脑才开口道:“这个嘛-------!让我思考一下嘛!”再就是恢复了“醉翁”的美名。每晚酒吧里有他的身影,直灌得天旋地也转,头上是热腾腾的汗气,三步之外就能嗅到酒味方才罢休。走路的姿势也变了,天生的罗圈腿经过一番艰苦的强化训练成了落地有声的方步,肚子也碘起来了。
王世文住进了三室一厅的单元楼,装修房子花了10万,加上新置的仿古家具和现代化音响设备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高秀琴为了同远在北京的女儿每时每刻保持联系,为女儿配备了手起式电脑和手机,不让女儿再去学生公寓楼里瞎挤,给女儿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供其学习使用。王梅花新置的项链和手链粗如名贵狗脖子上的狗链子。丈夫王俊杰摇身一变不在去搞推销员工作成了乡镇局的一名干部。当然,王俊杰是在王梅花的亲自关怀下参加公务员考试被录用的干部。罗生宝和马佳明两人更换了交通工具,上班不在骑自行车了,小罗骑了一辆太子牌摩托车,小马骑的是一辆本田摩托车。
期盼已久的十月一日国庆节黄金周终于来临。
绿洲腹地的这座城市在阵阵秋风中显得渐渐臃肿起来。上班出行的人们穿起了毛衣和风衣。因为局机关所有职工和家属要去旅游,大家都忙着收拾准备远行的衣物。
刘全礼望着夫人收拾的一大堆衣物不解地笑道:“我说你这是干吗?是搬家吗?”
“嘿嘿嘿!”夫人眉头一皱道:“出门在外天气变化无常下雨了下雪了咋办?”
“那也用不着那么一大包衣服?”
“悄悄地!男人家懂个啥?”夫人不屑一顾道。
“哼!不嫌麻烦你就收拾去吧!”
“我愿意”。
刘全礼的夫人忙活了半晌,衣服被套枕巾牙缸牙刷卫生纸装了一大包。衣服理所当然要多带几套,两套西装,两件夹克,三件毛衣,三条领带。是呀,出门就得细心,没个换洗的衣服怎么了得?床单被套不准备是不行的,出门住旅馆,谁知道那床上铺的身上盖的是什么人用过的?现在的性病呀皮肤病呀防不胜防,若有个疏忽大意染上一身病可怎么办呀?夫人尽管忙的不亦乐乎但是心理面却是塌实地。她对自己的精打细算偷偷地笑了“男人吗瞎嚷嚷去行哩!吃喝拉撒的事就差远哩!”
刘全礼夫人的精打系算收拾一大包衣物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个年龄较大的婆姨子深为自己的麻痹大意而羞愧,争相效仿。旅行的前一天晚上,打包小包的衣物塞满了一辆客车的屁股。
大家听着悦耳动听的《刀朗》歌曲,吸烟吃糖磕着瓜子儿,笑声四起从车窗口往外溢。刘全礼的小车在前开道,大客车紧随其后沿着高速公路向目的地出发。
几天的游玩使大家的心情特别的愉悦。吃罢晚饭,刘全礼有点倦意,痛痛快快地洗了澡,浑身上下散发着阵阵地芳香味。他仰坐大沙发上,平伸双臂横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他喜欢这样占有一个大空间,坐着舒服靠着舒坦。《李卫当官》两集电视连续剧后,《甘肃新闻》播放的时间到了。这是刘全礼极为关注的节目。忽然,电视镜头画面出现了警察破案的镜头。几个犯罪嫌疑人带着烤子,低着头被几名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押着,旁边的警车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画面上的那栋房怎么相当眼熟。刘全礼屏心静气睁大眼睛仔细看。播音员解释道:
“昨天晚上,凉都市公安局破获一起特大的盗劫团伙案,以马文为首的犯罪团伙是在今天凌晨1时潜入凉都市人事局职工住宅楼做案时被巡逻的公安干警当场抓获的。据初步查明,当场缴获现金30万元,定期存折20张,共计人民币80万元以及金银首饰及贵重物品80件。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咚!”刘全礼眼冒金星头疼欲裂跌到在地人事不醒。
急促的敲门声起,整个旅馆骚动起来。旅客门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男男女女神色慌张衣帽不整,有的人还未来得及穿上衣服只穿裤头背心,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新鲜。数十位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闯进王科长、刘科长、高科长、王科长、罗秘书和马秘书等人的房间,他们几个人衣帽不整低着头,脸色竞像大风雷前的阴霾,在干警们的簇拥下,被塞进楼下那辆灯光忽闪忽闪的警车,警报声起警车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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