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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袁承志的遁世

风约湘裙
2006-09-21 09:48   收藏:2 回复:6 点击:6791

    乱世出英雄,也出隐士,袁承志显然属于后者。战乱流年,需要的,是具济世之才的大英雄,而非象袁这样的个人英雄主义者,因而,袁的一身好拳脚,充其量不过为自己挣些功名,这在袁来说是不屑为之的,但除此,他的所学所会,基本无用武之地。
  
  眼见复国无望,而李闯谓之的太平天国,又着实令人齿冷,这时,袁承志能做的唯一选择,也只有飘然远遁,于海外觅一方浩渺天空,做一个逍逍遥遥的化外之民。
  
  若以成败论英雄,袁承志,显然不够成功。爱情上的所托非人,让他最后连面对阿九的勇气都没有;而在事业上,与其父袁崇焕比较,亦相去太远。几十年海外归隐,竟再未踏上中原一步,是惭愧,还是绝望?
  
  所幸,《碧血剑》里,温袁两位看似主角,实则不过是背景,他们的起伏转折唯一的作用,便是从现实的角度,以现实的光彩,辉映死去的金蛇郎君,以及他与即将死去的温仪之间的爱情。从这一点来说,我们也不用为他们报太多遗憾。但作为金庸笔下唯一被忽略的主角,这二人的境地,也算尴尬到令人同情的地步了。
  
  读过许多金评,好象,喜欢温青青的人少之又少,据我猜测,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孩过强的妒忌心吧。其实,女人都善妒,无一例外。不妒忌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对方;二是,善于掩饰。照这样说,温青青还算性情中人,也有她真实可爱的一面。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女人,通常心中缺少算计,倒还不是可怕的类型。
  
  至于袁承志,说什么好呢?如果他不会武功,并将公子长衫换成几片树叶,我觉得,他与人猿泰山基本无异。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整日与野兽为伍,交往对象除了古怪的师父,也都是猩猩之流,这样的环境,培养武林高手或许可以,却造不出真正的大英雄。所以,袁一生平平,他的际遇,应与成长的环境有着密切关系,山野生活让他厌恶人际的束缚,而相对狭小的空间,又使他没有高阔的眼界。及至后来,两军交战时,袁跳出战壕,一派匹夫之勇的作为,更令身边家将惋叹,不及乃父多矣。
  
  然而,这样一个于人类生活的社会,以及于人类所必须的交际往来等等,还处于幼童阶段的青年,出师下山后,却能在遇到种种状况时妥善处置,倒是件令人称奇的事。如此成就,他也算个不世出的天才了,为何最后却壮志成空,黯然出世?说到这里,恐怕还须端正一下读武侠小说态度。
  
  老实说,我对武侠书经常出现的那些深山中苦学武功的人,一向持怀疑态度。且不说生活中衣食这两大问题的解决难度,只说远离同类生活的孤独,也应在相当程度上影响他的个性与处世态度,当然,语言功能的退化也在意料之中。然而,纵观书中人物,十几年身处荒山,餐风宿露,茹毛饮血,再见时,依旧青春正好,举止得体,言语流畅(如张无忌,小龙女),种种现象,完全脱离了生活的合度范畴,着实让人匪疑所思。
  
  所以,看武侠小说是不能深究的。若我们连一叶渡江,一步登天的超现实主义描写都能接受,那么,于这些小节也不必太过执著。到底,我们要看的是杀富济贫,笑傲江湖的英雄演义,而不是生活服务指南。何况,武侠书一向具有童话功能,成就现实中不能实现的梦想,从这个角度来说,读它倒是一种精神上的自由放飞,仅凭这一点,我们的确有热爱它的理由。
  
  再说一代名将袁崇焕之子袁承志,就这样矛盾地统一,聪明兼笨拙,被金庸牵着引着,走出了深山,来到了花花绿绿姹紫嫣红的大好中原,而之后,他几乎立刻就犯了一个错误,这种错误是十几年没见过女人的男人通常都会犯的:爱上了他见到的第一个女人。
  
  说是爱,我觉得有些委屈袁,因为,怎么看这一场爱情,都有点强买强卖的味道。温青青的不依不饶,袁承志的一再退让,给这段爱情蒙上了一层令人不快的阴影。书中后来出现的女性,除了特别丑的,无一例外地都遭到温的排斥,她不断地使着小性,不断地上演一些哭哭闹闹的小品。真实到了极致,丑陋便裸露无疑,这应是温始终不讨人喜欢的原因了。
  
  好在袁承志师传正派,行为举止深受礼教约束,因此,便对美丽的阿九公主动了心,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终究还是没能走到一起。最后,他的感情归属,仍旧波澜不惊地专事温青青一女。至于袁与阿九,虽郎情妾意,却一个情归海外,一个意在中原,两处相思,万种闲愁,一段偶遇幻作一朵绚丽的烟花,绽放于回忆的夜空,说起来,倒有些无奈的苍凉与凄清。
  
  对于袁承志在爱情上的态度,实在不能以好坏来形容。你可以说他懦弱,因为他既不敢爱,也不敢恨;也可以说他敦厚,既来之则安之,选择了就不再改变。读者或喜或厌,全凭各人的价值观而定。不过,我倒觉得,如果现在的男人们都能学得袁的一二分,恐怕,这世上的离婚率就会有所降低,而在热闹的BBS上,也会少些怨妇,多些平淡知足的女子了。当然,这是题外话,说说而已。
  
  少时离家,青年成名,却在成名后悄然去国,从此绝迹中土,袁承志这一走,可谓决绝。万里之遥的海外,每逢月华如水的夜,他的心里不知做何感想?故国在望,却也只是望一望罢了,终究是不能回去的了。
  
  不过,还是颇羡慕他的。没有了继承父业的束缚与天下大计的重压,娇妻美徒,碧海蓝天,一生逍遥以终老,这是几世才能修来的福气。人生不过如此。江山社稷是帝王的事,济世扶危是伟人的事,碌碌红尘中的普通人,只求无忧无虑过一辈子。袁承志由头顶光环的救世主,回归成一名普通人,且有这样完美的结局,实在是幸运得很。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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