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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小水桶

方央
2006-07-16 16:43   收藏:0 回复:6 点击:3492

    故乡的老屋,曾经有一副小水桶。小水桶不大,却是满载着我童年的记忆。
  
  那时节,老家还没有用上自来水。一些经济能力相对较好的人家,做饭、洗菜及饮用水,都是请人挑的,按一担水多少钱计算。
  
  当年,家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小小水桶因此也就成了一件生活中的必需品。在外婆的眼中,就更别提有多宝贝了。每逢夏天光照最强的时候,外婆就张罗着用木砂纸先把小水桶砂个好几遍,再用小布条蘸着桐油,一遍又一遍地往小水桶上涂抹,直到把小水桶漆得通体光亮。那圆鼓鼓的身躯立在墙角,宛若一面小小的哈哈镜,当我向它走近时,总是把我折射成一个小胖子,让人忍俊不禁。
  
  住在我家隔壁的刘老师,是我的班主任,她总是陪伴着我在学校做完每日的家庭作业。因为她知道,放学后去堰塘挑水,也是我的一份家庭作业。
  
  水桶虽然是不大,可加上扁担下面的麻绳和麻绳下面挂着的铁勾,几乎是和我一般高了。我每次去挑水时,就得把麻绳在扁担上绕上一圈又一圈,直到铁勾差不多是直接钉在扁担的末端,样子看上去真的有些滑稽。
  
  那时我家住在小镇的东面,而小镇公认的水质最好的堰塘座落在小镇的西面,离家大约有1000米的路程。我家一天的用水量一般是满满的一大缸,以我的能力,得摇摇晃晃走上五趟还差那么点呢。
  
  堰塘的堤岸两旁,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堤岸上,经常有放牧的牛羊经过。在炎热的夏天,也会有不听话的水牛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打几个滚,堰塘里的淤泥也被搅起来了。这时,我就得耐心地等,直到水渐渐地变清了再去舀水。
  
  堰塘的面积很大,有几处搭了木跳板。可因使用的人多,又没有专人管理,走在上面总是摇摆不定,特别是在用水桶舀水时就晃荡得更厉害了。我有几次就是因为用力不当,连人带桶全都掉进了堰塘里。
  
  木跳板有几米长,宽却不到一米,几块木板之间还有不小的隙缝。若是不小心,连鞋带脚也会给卡住的。舀水时,我只能单独分步地操作:先用右手把一只桶的水舀好,再双手将它轻轻地放在木跳板上,把另外一只桶的水也舀好,再把它们摆放到和扁担相等的位置上,然后慢慢挑起来走下木跳板。我那时最羡慕的是大人们,他们舀水的动作是捏着两只水桶,左右同时开弓,毫不费力的就把两只水桶的水都一下子就舀满了。
  
  堰塘里,经常有人在洗菜或者是清洗衣服。有时,水面上会有一些漂浮物。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就紧紧地握住水桶的提把,在水面上来回晃动着水桶,把漂浮物荡开,再用极快的速度,把干净的水舀到桶里。那时,堰塘里还有不少的小鱼,舀水的动作快了,常常会有小半寸长的小鱼舀到桶里。这对于我来说,好像是惟一的因挑水而带来的意想不到的乐趣。
  
  从堰塘挑水到家,有一个很长的大坡。就是人们俗称的“软脚坡”,意思是坡虽然不是很陡,但因为坡长,人们担着东西走在上面,常常因其路远而让脚力不支。那些大人们挑水爬这段坡,嘴里轻轻地哼着“唉呀荷、唉呀荷”,还不时地在肩膀上把扁担转一下,左右换着肩膀挑。我那时小啊,挑水爬这段坡都是张着小嘴喘气的,常常得歇上好几次。
  
  每次,我都是小心翼翼地把水桶放下,生怕桶里的水泼洒出来。实在是累了,我就把扁担从肩膀上拿下来,平放在两只水桶之间,坐在上面休息一会。休息完,再用一把柔劲将水桶轻轻地担起来,以避免起动时用力过猛把水荡了出来。
  
  记得有一次,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我刚坐下来休息,谁知没有坐稳,扑通一声我就摔倒在地,水桶也被我带翻了,水泼了一地。看着那水洒在地面,发出滋滋滋滋的响声,又迅速地渗透到地里,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只能一边伤心地抽泣着,一边又回到堰塘去挑水。
  
  等到把水挑回家,我还得用纱布包好用来消毒的明矾。把明矾放进一个挂在水缸边沿的小竹桶里,再把小竹桶放进水缸里摇上几圈,水就渐渐地清澈了。一般用上个二三天,缸底的沉淀物多了,就得“洗缸。”“洗缸”就是把缸底的水舀干,用清水把缸洗干净,因此就叫“洗缸。”
  
  遇到天旱的日子,堰塘里的水比平时小了几大圈,搭在岸边木跳板也就不起作用了。这时,我就得带上一把小水瓢,沿着堰塘的坎坡一步步地下到能够得着水深处,一瓢又一瓢地慢慢地将水舀到桶里,然后借着水的浮力把桶推到岸边,再接着去把另外的一只水桶舀满。
  
  堰塘有很多的蚂蟥,这可是我最害怕的事情了。有一次,一条蚂蟥就悄悄地粘到了我的小腿上。蚂蟥初时粘在腿上是没有感觉的,只是当它开始吸血时,才会有痒痛难耐的感觉。而蚂蟥一旦粘上,你若强性去拉,是拉不掉的。最有效的办法,是用手掌去铲。铲蚂蟥也是有技巧的,就是先往手心上吐些唾沫,用准力,朝着蚂蟥的身体猛的一巴掌斜铲过去,才能把蚂蟥铲掉。我以为人一旦是被吸血了就会死的,急得我把水桶一扔,撒腿就往家跑,一边跑还一边拼了命地喊叫:救命啊,谁救救我啊?幸亏一位邻居路过,啪地一下就给我把沾在小腿上的蚂蝗铲掉了。就这件事,一直被老家的人当作笑话逗我呢。
  
  不几年,老家已用上了自来水,房子也已转让他人,小水桶早已不知去向。偶尔,我也会在回故乡时,去那条堰塘边走一走。堰塘的周围依旧是农田。只是,农田的周围盖起了一栋栋的小楼房。那些与童年的小水桶有关的记忆,经岁月的风霜雨露而弥深,留存于记忆的一角。
原创[文.心路心语]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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