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三木-个人文章

微北埃事(一)

三木
2006-06-02 13:33   收藏:0 回复:1 点击:2796

     引子
  
   很多年之后。当我一个人站在我们当初一起沉默,一起微笑过的位置,用同样的弧度微微的抬头,轻轻的默念这些在时光的回响里依然婉转的言语,我的难过终于狠烈了起来。我想,我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安然的欺骗别人,欺骗自己。我孤寂的清醒,终于还是让我最后的坚强,遁没得哽咽了过往。在你走了之后。我是如此的想你。而这些字句。我又怎样才能够让你清楚的听见……
   我依然还是会一个人站在苍茫的大地上,听着那些遥远的风声,一边狠狠的想你,一边安静的哭泣。这也是为什么,在只剩下我一个人的世界,那些经年的阳光,却再也不能像当初温暖两个人一样,温暖只有我一个人的空荡的手掌。浮光辗转。苍凉暗长。
   所有的一切,就像我们曾经喜欢过的那首歌里唱的一样:我是一粒尘埃。有过你给的光亮,就再也飞不出没有你的窗外……
  
   一
  
   沂岚第一次见到夏澈的时候,夏澈手里抱着一个洋娃娃,那个洋娃娃和她的主人一样有一双很大的蓝色眼睛。沂岚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蓝色眼睛的女孩子。那时沂岚6岁。沂岚的爸爸指着身后的两个人,对着沂岚说,沂岚,这是你的新妈妈。她是你的妹妹,她叫夏澈。然后沂岚跑过去拉夏澈的手,并对夏澈说,你的洋娃娃真好看。可夏澈一个劲儿的往她妈妈的身后躲,并死死的把洋娃娃抱在怀里。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后来沂岚也有一个那样的洋娃娃。被沂岚一直放在身边,从3岁到23岁。沂岚说,每次看见洋娃娃的眼睛她就会想起她的妹妹夏澈,想起那个从三岁开始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夏澈。想起那个外表倔强可内心温暖的孩子。
  
   夏澈性格很孤僻,不愿意和人说话。不叫沂岚,姐姐,不叫沂岚的爸爸,爸爸。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那个洋娃娃。玩一副很大的拼图。沂岚常常会躲在门外偷偷的看这个女孩子。有时她会听见,夏澈在房间里小声的唱歌,沂岚听不清夏澈唱的什么,却深深的喜欢上了她的声线。干净而华丽。以至于在很多年后,沂岚依然觉得,夏澈的歌声是她听过的最好的声音。有时候,沂岚也会听见,夏澈哭着对她的妈妈说,我要爸爸,我要回家。可新妈妈总是不说话,只是抱着夏澈小声的哭。
  
   新妈妈对沂岚很好。见到沂岚的时候,总是一脸的笑容。很温暖,很安全的样子。沂岚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新妈妈。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新妈妈送给沂岚一个洋娃娃,一个和夏澈一样的洋娃娃。沂岚高兴坏了并楼着新妈妈的脖子第一次,叫了,妈妈。新妈妈听见沂岚叫自己妈妈,感动得哭了起来。紧紧的把沂岚抱在怀里,一个劲儿的说,乖,乖……那天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躲在房间里不说话的夏澈。
  
   晚上所有的人都睡下的时候,夏澈突然闯进沂岚的房间,推醒沂岚。沂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眼前,一脸凶狠的夏澈,胆怯的问,你要做什么?夏澈没有理她,只是使劲的去抢沂岚怀里的洋娃娃,然后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小刀,开始使劲的往洋娃娃上划。沂岚哭着对夏澈说,把娃娃还我,把我的娃娃还我……夏澈依然不理她,使劲的往洋娃娃上一道一道的划,并且在嘴里不停的说,妈妈是我一个人,谁也不准和我抢!沂岚的哭声惊醒了睡在隔壁的爸爸、妈妈。妈妈看见拿着小刀的夏澈和泪流满面的沂岚,明白了发生了怎样的事。妈妈生气的拉过夏澈,狠狠的给了夏澈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那么响,把沂岚都给吓住了。沂岚转过头去看夏澈,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在夏澈湿润的脸上显得更外的耀眼,可夏澈却没有哭出声来,只是狠狠的盯着自己,似乎在说,你沂岚,永远都争不过我。沂岚看着这样的眼神异常的恐慌,赶紧的低下头。妈妈对夏澈说,快,给姐姐道歉。夏澈说,她不是我姐姐!妈妈听夏澈这样一说,更加的生气,举起手又要去打夏澈,站在一旁的爸爸,拦住了妈妈,说,算了,小孩子嘛。然后蹲下去用手抚摩着夏澈的脸说,夏澈,别哭了,脸还疼吗?夏澈不理爸爸,突然用力的甩开爸爸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间。妈妈无力的摇了摇头,然后回头看着泪流满面的沂岚,走了过去,把沂岚轻轻的抱在怀里,沂岚,乖,不要哭了,妈妈明天再给你买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娃娃。沂岚抬起头对妈妈说,不,妈妈,我不要新的,我就要这个。你帮我把它补好,可不可以?妈妈看着懂事的沂岚,轻轻的点了点头。
  
   从那天以后,夏澈变得更不爱说话。每次看见沂岚和妈妈说话的时候,就会狠狠的盯着沂岚。然后抱着洋娃娃一声不响的跑进自己的房间。沂岚很想和夏澈和好,想告诉她,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可每次看见夏澈的眼睛,沂岚就不敢再说话了。
  
   沂岚开始尽一切可能去讨好夏澈。只要有夏澈在,沂岚就尽量会不和妈妈说话。总是把最好吃的东西留给夏澈,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让给夏澈。可夏澈依然还是一副冷漠和仇恨的样子。
  
   夏澈的妈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然而对于夏澈的倔强依然无可奈何。她知道夏澈是怕失去自己,自从她爸爸在四岁那年离开之后,她们俩就一直相依为命。于是也不忍心去责怪夏澈的任性。她在想,如果夏澈的爸爸还在,夏澈现在应该还是像四岁以前那样,是一个快乐而开朗的孩子吧。
  
   夏澈的爸爸以前是个船员。一年四季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海上。每次跑船回来,都会给夏澈带很多好玩的东西和漂亮的衣服。夏澈的爸爸在去墨西哥之前,对夏澈说,乖女儿,爸爸答应你,这次一定回来给你过生日,好不好?夏澈,搂着她爸爸的脖子说,爸爸,我生日的时候,我要一件和白雪公主一样的裙子。夏澈的爸爸,用手轻轻的刮了刮夏澈的鼻子说,好,爸爸答应你,我的小公主。夏澈的爸爸上船的那天,她和夏澈去送他。夏澈,对着油轮,大声的喊,爸爸,再见。可,谁都料不到,那声再见,竟然是她对她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夏澈爸爸他们的油轮在经过白令海峡的时候,遇到了台风。前体船员全部遇难。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脑子一空,就失去了知觉。她那时真的想就那样一直昏睡过去,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少了一个人的生活,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跟一个整天盼着她爸爸回来的四岁的孩子说,你的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为了完成丈夫的葬礼,她把夏澈送到了一个同事的家里。她跟夏澈说,妈妈要去出差,过几天就来接你。夏澈对她说,那你要快点回来,我怕爸爸回来之后找不到我们。听着孩子这样天真的话,难过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可她还是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微笑着对一无所知的夏澈说,夏澈,乖,妈妈会很快就回来的。转过身去,眼泪就掉了下来。
  
   送走了夏澈之后,她强忍着失去丈夫的痛苦,为了葬礼的事忙前忙后。直到葬礼的最后一个环节结束,从坟场里,走出来,她整个人就彻底的跨了下去。随后一直在家里昏睡了好几天。总是会哭。不管看到什么都哭。她当时都有些害怕,怕以后都不会再哭了。在她还没来得及去接夏澈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夏澈一个人跑了回来。她问夏澈,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妈妈不是说好,去接你的吗?夏澈不理她的问话,跑到她的面前说,妈妈,爸爸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惊呆了,不知道孩子会这样问她。夏澈又说,妈妈,他们骂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可,我有爸爸的,爸爸答应过我会回来给我过生日的,答应过要给我买裙子的。妈妈,你把爸爸找回来。妈妈……夏澈一个劲的哭了起来。看着可怜的孩子,她不忍心再隐瞒了,然后像疯了似的,大声的说,你爸爸死了,你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夏澈一听,也大声的哭了起来,妈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后来她带夏澈去了夏澈爸爸的坟墓。那是个安静的地方。有很多的树和草。那天,她们母女一直在墓前坐到天黑。而夏澈字从知道她爸爸离开的那天起就开始变得不爱说话。只是走哪里都要抱着一个和洋娃娃。那个洋娃娃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简直和夏澈的眼睛一模一样,都是有些幽怨的蓝色。这个娃娃也是夏澈的爸爸离开之前给她买的最后的一个礼物。
  
   沂岚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很乖顺的女孩子。穿整齐而干净的校服。拿很高的分数。低声细语。一脸温柔。跟男生说话,脸就会红得厉害。似乎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而夏澈,则恰好相反。性格倔强。永远都是一脸的桀骜不逊。大声的说脏话。穿奇怪而颜色鲜艳的衣服。而且身边总是会有很多的男生。而且都是一些好看的男生。那些男生对夏澈都很好。对夏澈百依百顺。可夏澈和每个男生在一起,依然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学校的老师,说起沂岚就会微笑。而听到夏澈则会轻轻的邹起眉头。爸妈对于夏澈也没有办法。妈妈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打骂夏澈。可,夏澈依然还是很晚的回家。还是在考试的时候,不写一个字的把试卷交上去。于是慢慢的,妈妈对夏澈的所有行为也开始无动于衷了。到了后来。就随夏澈怎么生活了。他们已经对这个倔强的女儿彻底的失去信心了。同时爸妈也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沂岚的身上。希望沂岚可以考上好大学。有个美好的将来。让一家人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很多时候沂岚都想对夏澈说些什么。她很想劝夏澈好好学习。不要总是惹爸妈生气。不要总是和男孩子来往。可每次当沂岚叫住夏澈之后,夏澈回过头来,满眼的恨。沂岚就张口的嘴就不由自主的合上了。沂岚以前听人说,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师。于是沂岚就在想,夏澈与她之间的隔阂究竟还要持续多久才能愈合呢……
  

作者签名:
一切的一切,我以为都可以忘记,一切的一切我以为都可以不再想起,可只是看见你的名字,转过身,眼泪就落了下来……

原创[文.爱的传说]  林友收藏  

  
【点击回复或查看回帖】

传统或网络媒体转载请与作者联系,并注明转自【胡杨林】及作者名,否则即为侵权。

Copyright © 2008 MY510.COM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