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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胡杨乡人
2006-05-11 01:20   收藏:2 回复:18 点击:867

    傍晚,一个人游走,有足够的时间,用最闲散的脚步,沿着静静流淌的北运河,从西向东穿越这座古城,在这个迟来的夏夜,是帮朋友办完了事情后我瞬间所下的决心。
  
  这段路至少有二十公里,足够我完成对这片时空的遐想了。穿越,无论对脚还是心都是一个很大的题目。
  
  一、树对河水的凭吊
  
  我沿着河岸迎流水而走,逆流溯源,思绪像河水里的粼粼波光,跳跃和迅忽无常。
  
  运河是一条穿城而过的人工开凿河流,水来自东南方向那条源自抚顺的浑河,记着疏浚这条运河似乎没几年的时间,当时可是件轰动全城的大事,我还带着自己那三百多名龙虎将参与了其中一段的艰苦劳动。看着混凝土的河床和绿化细致的岸堤,当初游刃有余地驾驭着那群战马,在指挥和运筹中叱咤风云,已成经年的往事,埋在了这些沉睡的泥土里了。往事如烟,唯觉脚步踏实。
  
  时光总禁不住算计,转瞬十多年了,当初插上的树苗已经成为这叫做林的绿化带了,棵棵碗口粗的杨树生机盎然的,组成了一道绿色的走廊。穿行在林中,就像徜徉在一片最富生机和活力的生命里。最早决策这件事情的那任市长,后来坠死在了以色列,同机坠落的还有一位才女,成功的男人身后的故事总是那么的扑朔迷离。
  
  从那之后,这座城市的政坛就像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连续动荡,没有真正平静过。在走马灯似的权力交替中,伴随着不断有人被双轨、刑拘甚至在狱中死去,还有的被拍成了警示教育的电视连续剧,在普天下人的眼里尽情渲染了血腥的权力争斗和饕餮金钱的人间悲剧。但是,与那些叱咤政坛的英雄丝丝连连的凄美的男女情缘,却也在遮遮掩掩中尽显人间温情,不是笔墨所能详的,就像这夜幕下的树木说不透身边运河里的流水一样,直叫人唏嘘。
  
  但是,市政建设在不断修正了思路后,逐渐和人们的需要靠近,使这座以制造业闻名于天下的特大型城市,更贴近了它承载的历史和现实地位。适合人的居住和生存能够成为城市建设的理念,是历经五十多年跨越了两个世纪才得以实现的。绕了很大的弯子后,人的城市主体地位才被接受和认可,这是前所未有的拓展。呼吸着这洁净的空气,想象当初被列为世界二十大污染城市时的样子,在两任政治家获得“世界最佳人居奖”后,这个城市变得更加宜于生存了。忽然心生许多感激,对因此而死的或者下野的大小人物,他们也是这座城市的历史。
  
  处处新添的人文景致,与这座曾经的皇城,就像那红墙青砖与混凝土一样,牵强却也结实地和历史联系在了一起。纵观所有古城的改造,都是日臻完善城市功能。改造老城商机和困难并存,总之,改造改变了一切,改造使这座城市更显现出东北门户何陆路通衢的霸主地位。世界园艺博览会的争取和成功举办,彰显出开创清王朝霸业的古老城市的一点雄风。
  
  河水无声地流着,似水的流年,荡涤着城市的历历大事小事,出城而去。
  
  二、古松、陵寝与王朝
  
  北运河在这里绕了个弯,是对这片葱茏陵园的尊重。历史文化遗迹绝对标志着一方山水的灵气。
  
  帝王生前轰轰烈烈,死后也总是恢宏气派。那一片的古松柏掩映着的建筑群落,透漏出古老文化的神奇和建筑艺术的精湛,叫每个人都心生敬畏。走在皇城根下,生命显得那般渺小。
  
  这个城市有两座大的陵墓,埋葬着两代帝王。北运河边上的这座叫昭陵,是皇太极的陵寝,和他静卧在这里的还有他的孝庄文皇后。皇太极在清朝二百九十六年的十二位皇帝中只在位十九年,但他统一了东北各部女真,改女真为满洲。还发明了“红衣大炮”,变单一兵种的骑兵为陆、骑、炮三军,是名符其实的炮兵开山鼻祖。他戎马倥偬,当仁不让率大军征战,直捣汉城。文韬武略过人,遗憾未能进京,暴病而亡。
  
  埋葬他的这座陵园,绿树环绕,秀水旖旎,十分大气。现在尽管被蚕食了许多,但还足以称得上壮观。以前东西宽5公里多,南北4公里有余,号称亚洲第一大公园。我第一次赴约来里时,也还有二十多平方公里,园子之大不必细说,树林之幽更深令人心旷神怡,是这座城市的宝贵的绿色的肺。以至于本是帝王安睡的地方,却成了缔结男女姻缘的伊甸园。物是人非,青春的经历总让人感觉匆忙,曾经留在这里的故事,尽管也在一棵并蒂树下精心埋上了一块石头,做了记号,但再也找不到了。风雨春秋,各有归途,惟有祝愿才是最该的。我不知道现在的古松参天,高低错落的景致,也是帝王生前精心描绘出的吗?在昏黄的天光里,那些静默了近四百年的松树,枝杈交错,恰似虬龙昂首,气宇轩昂,傲视着这个喧嚣的世界,兀自在夜幕里罩出一片肃穆和孤高。让留心这座陵寝的每个人,都为这个马背上架鹰狩猎的小民族,在建都辽阳后,于1625年迁都沈阳的决策,感到神奇。无论从哪个角度衡量,沈水之阳的这片平整的土地都占尽了风水霸气。
  
  陵寝大门前那个同样幽深的大院就是解放初期的东北局所在地,现在是这个省份的最高行政机关。这一带运河的南岸建起了一片现代气息很浓的休闲乐园。现代造林艺术和古老陵园遥相呼应,相得益彰,颇具匠心。和煦的风总能制造出足够的浪漫,假山上,廊桥旁,树影下,灯火阑珊,倩影晃动。人们谈天说地,谈情说爱,伴着缓缓的流水,迭成一幅城市温馨情画。
  
  三、柳条湖边捞起的沉思
  
  过了两公里的休闲乐园区,运河进入了叫做柳条湖的地方。现如今这里高楼林立,铁路公路立体交汇,围绕北站周边的高层金融建筑群鳞次栉比,高档的曼哈顿住宅区灯光幽蓝。
  
  七十多年前这里叫柳条湖村,或许真的有湖,或许真的出柳条,或许人们真的在平和的日子里割柳条编筐,但至少都过着平静的日子。但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能被保留下来,传扬出去,是在1931年9月18日22时20分那声爆炸铁路的巨响后,“9.18事变”爆发,中华民族受到外族入侵,东北沦陷,生灵涂炭。柳条湖这个细软和苦涩的名字从此被沉浸在民族梦魇里。
  
  也是从十多年前开始,每当这个历史时刻到来,城市的航空警报和汽车火车的汽笛一并响起,振聋发聩。三分钟洞穿夜幕,令人惊悸的警报中,人们不自觉会冥想到民族,仇恨,责任,骨气……等等字眼。我却联想到了男人与道义,战争让女人走开这些刚性的字句。尤其对那个国家的战争,再也不能一把咸盐捂在伤口上,痛楚永远。
  
  也是十多年前,就在那声爆炸的地点,全市乃至全省人捐款,修建了一座宏大的纪念馆,立起的那座石头雕塑的残破的日历碑,上面清晰地记录着那年那月那时辰那事件,从建成开始,我就觉得它立在了我的心上,由于身份的不同,它始终让我觉得沉重。在它的后面建了一座陈列馆,里面是用声、光、电艺术渲染的那场战争实景,外观以大手笔的历史浮雕反映出抗战群英谱。如果赶上那个时代,我想我也会是浮雕中的一员。
  
  我的家就住在这个历史事件的重要组成部分中的北大营,这里曾经是东北王张作霖的兵营,七十多年前那夜的爆炸声后,炮弹炸乱了宁静的营房,使它宁静的还有那道“不抵抗命令”。二十年前我初入枪阵,风华正茂地行走在这片土地上时,除了菜地就是那个叫做老瓜堡的村子。现如今被“梧桐花园”“人和家园”“祥和郦园”……等一些列数不清的现代住宅区瓜分。
  
  北运河流经的柳条湖区域,沿河两岸,栽种了密密的垂柳,微风过处,柳丝轻荡,另一番柔情景致,会唤起人们悯恤的情感。顺手从水边的柳丝摘下一枚柳叶,放在嘴里咀嚼,苦涩的滋味叫人难忘。
  
  四、脚说给路的话
  
  路原是给脚准备的,日新月异,现如今车多到令人禁不住想对这句话做些更正。以前喜欢走马路边,现在除了坐车,我轻易不走马路了,尽管路旁的人行道那些花花绿绿的地砖铺得越来越平整,但浓重的汽车尾气却让人感觉到窒息。真想加入小崔组织的《重走红军路》活动,为此昨天还买的一双NIKKO路鞋,可惜今天出来的匆忙,没有来得及换。
  
  沿着这条流经城市一角的北运河走了近四个小时的路,饥肠辘辘坐进“原味斋”靠窗的桌边,等待手机里唤来的那个好友一同品尝果木烤鸭。搅动着杯里的咖啡,忽然想起塞万提斯和他的唐吉坷德,不禁哑然失笑,真想也找一匹战马,穿上一身的盔甲,和风车战上几个回合。不断玩味着那句“脚上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老话,动动鞋里的脚,好疼。
  
  1991年从长沙走到韶山后,已经多年了,无论在哪,每年我都不由自主地长足一次,走得酣畅淋漓,也累得筋疲力尽。惟有这次穿越,让我觉得是那么地沉静。
  
  窗外,五一长假的最后一个夜晚,在世园会里喧嚣了七天的城市披上了夜幕,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已经街静人稀。朋友急匆匆赶来,莫名其妙地坐下,想问什么,我抬手示意,什么也别问,指指桌上,来,喝酒,吃菜。心里却在盘算着端午节要走的那条路,还有那个喜欢陪伴我一起走路的人,一定成行,继续穿越。
  
  
原创[文.浮生杂记]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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