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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镜

借借
2006-04-07 21:37   收藏:0 回复:3 点击:870

    璧人两个字真是为安安和杰造出来的。安安依在杰的肩上,玉一样的颈项微微弯曲着,眸光如水,流转着潋滟的明媚,脸匀着薄薄的红晕。初春的风穿过他们身体的间隙游走在镜子周遭,我觉得仍旧冷。杰微皱的眉头在这个春风迷醉的夜晚似乎也舒展开了。明天,他将是安安的新郎。
  
  二年前的春天,安安让我坐在镜子前为我修眉。安安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我们亲密如姐妹。那一天,是我答应杰求婚的日子。也是这样春风迷醉的一个夜晚。
  
  我静静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两年的时间,已经磨钝了我所有的情感棱角。我看着杰寻找,叹息,失望,委顿,看着他伤心,愤懑,迷惘;看着他颓丧,放纵。看着安安陪着他饮酒到天亮,从春到夏;从冬到春。眼泪早已经流干,无数的日子,我只张着空洞的眼看,看杰渐渐挺拔的背影,看安安眉间眼底娇媚的婉转,看一场爱情怎样在时间的灰烬里湮没。新的爱情开始更新,生长……
  
  我在镜子里。
  
  
  读书时与安安结伴游天涯。在一处偏远的小镇淘到一大堆视若珍宝的旧物。安安张牙舞爪状在一面古旧的镜子前跳哒,嘴里哼着COCO的“魔镜,魔镜,告诉我,女人到底要什么……”我在一边拈着一枚银簪笑。面容黎黑的店主蹲在镜子旁,讲了一个关于镜子的传说。他说这镜子真有魔力呢,它可以锁住人的灵魂,只要滴上哪个人的一滴鲜血,哪个人便会被这镜子困住。我越发笑开了,不为店主的故事,为安安调皮地做咬指滴血状的促狭。
  
  那面镜子费了好大的劲被我们弄回了城市。安放在我和安安同住的屋子里。而后,杰走进我和安安的世界。女人也许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魔镜回答不了COCO的疑问,也回答不了我与安安之间的恩怨。三个人的晚餐,终于到了席散的时候,杰选择了我为他收拾餐桌。安安惨淡的颜色几乎让我逃离杰的怀抱,我害怕看到安安那样的颜色。可是,在杰深情的目光里,我无力挣扎。
  
  “来,我给你修修眉。”安安拉我到镜子前。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游离。安安触着我眉梢的手指冰凉如雪。我知道她心里也在下雪。没有人比我了解她,安安,我说:“对不起”。镜子里她的眼睛突然绽出一道光,眉心刺痛,一点艳红凝结在安安的指尖,我诧异地看镜子里眉心沁出的血珠,“安安,你何必,那传说是——”
  
  安安笑,笑里带着冰雪的淬砺,她说:“总要试试的,对么。”她伸指将那滴血抹到镜面上。我无奈地看着我眉心的血像一道伤口开在镜子上,我与安安之间也裂开一道无形的伤口了。等我感觉到不对劲时,我看到镜子前面只有安安呆呆站着,我消失了。不,我还没有消失,我被困在镜子里了。那店主没有说假话,这是面魔镜。爱情使一切癫狂,我与安安也不例外。
  
  两个人依旧依偎着站在镜子前。杰一直不说话,眉头又轻轻皱起。安安纤细的手掌轻抚着杰衬衣上的扣子。冰雪如她的女子,最终是这场情感战争的胜利者。她柔声说:“明天把这镜子送到旧货店里去吧。两年多了,我想换面新的。”那声音如水般轻柔漫进镜子里,我感觉眼里又有湿润的液体在流淌。一切将永远结束,安安,你用两年的时间在我面前再次证明了你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我原本以为我们的友谊是你唯一不会拿来当玩物的。
  
  “这镜子我明天叫人搬到我办公室去。你喜欢什么样的镜子,你自己决定好了。”杰的声音平静淡然,我的眼泪流淌得更多。一点温暖在胸口荡漾,他还记得那晚求婚时我开的玩笑:“要我嫁给你,除非连这镜子你也娶了。”那晚窗外桃花与镜子里的人面同笑春风,而今镜子依旧,人面却困锁在镜子里徒悲切。泪光里我瞥见安安的脸又惨淡如雪,我开始在镜子里发抖,杰,杰,快离开这里,你很危险!我嘶喊,哭泣,绝望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离去……
  
  昏昏沉沉,渐渐清醒,我慌乱地望向镜子外面。门窗紧闭,有无形的气体在屋子里游荡。杰歪倒在镜子旁边的沙发上,半边脸上有玫瑰色的红晕,地上歪倒着两只空酒瓶。煤气!我哭喊着,拼命撞击着镜子。杰,你不能死啊,不能。安安,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为什么还这样狠心,为什么?
  
  杰突然动弹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竭力要支撑起身体,无力地又软倒下去。我跪在镜子里,掩面哭泣。杰,你真傻,你为什么要留着这镜子呢。你不留,安安一定不会这样对待你的啊。我已经绝望,没有人能赢得了安安。一滴温暖的东西落在我的眉心,我抬头,杰靠着镜子在流泪,泪水滴在镜面上,他的身体慢慢软倒。我伸出双臂,拉他,一个身体靠在了我怀里。刺鼻的煤气气味里,我闻到这个身体上酒精气味里一丝熟悉的气息,我泪流满面。
  
  我脱离了镜子的困锁。
  
  一个星期后,我和杰返回放着困了我两年的镜子的屋子。门窗洞开,镜子被挪到靠近窗户的地方。那天我撬开窗户用的银簪落在镜子旁,尖锐的昝头上有一点干涸的血渍。安安的手袋躺在沙发上。我慢慢蹲在镜子前面,默默问镜子里的人:“安安,你好吗。”
  
  半年后,我瞒着杰又去了那个偏远的小镇。面容黎黑的店主依旧蹲着,他说:“那镜子真有魔法的,被困在里面的人,只有情人的眼泪滴到镜面上才可以出来。”我看看远处,夕阳如血,拿出电话,我问杰:“你爱安安吗?”我等待着答案。
  
  可是,我是希望杰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作者签名: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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