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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累--- 叹红颜之王熙凤

xin_yue
2006-03-19 07:24   收藏:0 回复:1 点击:3252

    出生于诗书大宦名门之家,我却不曾读书。父亲历来赞成“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圣训,于是我只随母亲学了些针黹女红的“闺阁必修课”,母亲爱听书看戏,自小我就跟随其左右,把那些戏文评书记了个烂熟。说起女人中的极品,当属武则天。我觉得一个女人的模样占三分,心性便占着七分,武则天之所以让无数须眉臣服于裙下,除了以美貌智慧,还要有成大事者的冷酷和干练泼辣的杀伐决断。以我这样的家庭,将来也必嫁于大家族之中,于是我很早就与母亲一起协管家事,学着驯服丫头婆子小厮们乃至那些“功高盖主”就嚣张跋扈的老奴才们。偶尔,能偷听到母亲和姑姑姨母的私底下议论:“凤儿生的好模样,又聪敏颖慧、能言善辩,历练老成,将来到了婆家,必能取悦于公婆。”
  
  哪个女孩子出阁之前不是千万遍地想象自己未来的夫君呢?我自然也不例外,常会看着戏里的才子们怔忪,想象着他是否也如此风流倜傥温柔贴心。出嫁那天,浩大的送亲队伍和陪嫁物品羡杀了无数女子,我听得有婆子嘀咕:“这比咱们小姐出嫁时的嫁妆还丰厚呢。”她们口中的小姐,就是我的姑姑,她嫁到了贾府成为贾家二老爷贾政的夫人,而我,嫁的正是贾家大老爷的儿子贾链。
  
  入贾府短短一个月,我就明白了几事,首先,我的丈夫贾链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空长了一副好皮囊,不但全无治国平天下的志气和才能,连“齐家”的本事也没有。其次是二老爷贾政虽然是“贾府最高统治者”------老祖宗的次子,在贾府的地位却远在长子贾赦之上,这里面有三个缘故,一是贾政“品格端方”,是个正统的正人君子,深得母亲欢心;二是贾政的长女元春入宫作了贵妃;三是贾政有一个招母亲喜爱的儿子宝玉。所以二房的地位也就远远高于长房。要想掌握贾府的内权,必要挟“天子”----讨得老祖宗贾母的欢心,利用她的宠爱巩固自己的地位;联合二夫人----我的姑母,逐渐向二房这边靠拢……
  
  做贾府的当家媳妇是断乎不容易的。在那长辈、平辈、小辈、本家、亲戚和男女奴仆之间,彼此都有着极复杂的矛盾,在这样的矛盾和顷轧中,一个孙媳妇辈的年轻女子太容易被压得粉碎。每天的生活都如履薄冰,属于我的那份少女的单纯和甜美逐渐蜕化的了无踪迹。我是老祖宗面前的“猴儿”,让她欢心成为我每天必须的功课,这老太太似乎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什么缺憾了,她不幻想得不到的要求,所不可少的只是要一切人来满足自己的晚年享受。只有我,能让她不断的开怀大笑,在这些笑声里,我的地位渐渐固若金汤。
  
  对于那些诗情画意的姐妹们,我尽量满足她们的需求,不就是出点银子让她们吟诗作对地去玩么,她们都是老祖宗的心肝肉尖,也是对我的权利毫无威胁的。对于我的丈夫,我早已不抱着任何希望,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书本和戏文里杜撰的故事,这些纨绔子弟的心里不存在一丝一毫的真情,也不具备任何的审美观,香的、臭的、美的、丑的,都拉到身边来。我把这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这让我的心里满是成就感,我用这种感觉把自己的心填充的很满,满到不必再在乎我的爱情,我毫无温度毫无希望的爱情。
  
  我看到丫头婆子们日益敬畏的眼光,熏然于这份高高在上的感觉里,我不断地想起武则天当年君临天下的风姿,谁说巾帼就一定输于须眉?当然,我也看到了我的婆婆-----大太太,以及尤氏、赵姨娘之流嫉妒怨恨的眼光,我必须见风使船,多方应付,不让自己处于矛盾的端口,心好累啊,似乎惟有在可卿那里,我才能喘息片刻,跟她说说心底里的感受,人,总要有个释放的端口才不至于崩溃掉,可是她的身体近来日渐衰弱,恐也不能久矣,既然我选择了轰轰烈烈地当家主事而不是低眉顺眼地做个顺民,就应当守着这份孤独吧。
  
  虽然对爱情绝望,但我从未想过要步入荒淫的行列,这个家族里太多污浊的、荒谬的、不堪的勾当让我从心底渐渐生出一层厚厚的茧,从此没有了真没有了纯没有了对爱情的幻想,也同时没有了同情与怜悯之心,把心深深地封起来,加把锁,再把钥匙扔下深渊。纵然是如此,也仍免不了被诸如贾瑞这样禽兽来扰,在微笑的背后,我被心中的怒火烧的几近沸腾,这样的蠢材也敢来打我的主意,我必须杀一儆百,让这种事情不再发生第二次,我找来贾蓉贾蔷协助,两个回合让那禽兽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了。夜深人静时,我也会被噩梦惊醒,反复的噩梦之后,心只会更加冰冷,那层茧,也渐渐坚不可摧。
  
  协理宁国府是我崭露头角的一个机会,在这之前可卿的丧事办得相当混乱,混乱到各诰命来往也有可能亏了礼数的地步,一般的亲戚更不在话下。我冷眼旁观,早已瞧出了症结所在,因此很有把握而且以巴不得的心情接受了贾珍的委托。宁国府的乱,乱于五件宁国府的“风俗”也即是老毛病:“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 经过我的整治,该奖的奖,该罚的罚,该批准的发牌,不合理的要求马上驳回。宁国府里的仆役们于是不敢偷闲,“兢兢业业,执事保全”,不在话下。当然,我也没有顾此失彼把荣国府里的权利转交别人,虽是往返奔波劳碌,却也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二府的家,我一个人管理也是绰绰有余的,也不枉了可卿临终托梦那一句“脂粉队里的英雄”。这一段协管,尽管早起晚归筋疲力尽,心却是满盈着的,我逐渐在权势的运筹帷幄中品尝到甘甜的滋味。
  
  口才与威势是作战的武器,掌握权力掠取财富是作战的目的。没有爱情的漫长人生中,我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把权力和财富这两根救命的稻草紧紧抓住。纵观合府上下的人:老祖宗一昧高乐可以做靠山,姑母王夫人昏庸麻木可以任由愚弄利用,婆婆邢夫人吝啬愚蠢让人蔑视,李纨不问现实,探春有才而无权,尤氏庸懦而无行,姑父贾政是个衣冠整齐故作尊严的木偶,宝玉反对现状而无法处理现状,只一昧混在姐妹中间混日子。至于贾珍贾琏贾蓉贾芹贾芸那些荒唐而低能的“爷们”,不过是些寄生虫虫而已。在馒头庵老尼姑的怂恿下,一纸强迫退婚的文书让张家的女儿和守备的儿子,双双自尽,收到那三千两银子时我的心头竟然有一丝放纵的快意,管他什么有情人,管他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我的心早已冷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爱情那东西,既然与我无缘,别人又凭什么那么顺心随意?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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