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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失忆的子子璐 收藏:0 回复:0 点击:2630 发表时间: 2004.06.06 01:30:41

水一样摇摆(二)[转载]


  些阴暗角落才可以被掩饰得很好。
  是的,你看见的,是我一直快乐和抱怨的一面。
  我告诉你我今天很开心,因为阳光很好,我的头发在跳舞。我没有告诉你的是阳光很好,却依然没有照到我心里最孤独的角落。我告诉你今天好累,又读了一天书不想读了不想读了,我没有告诉你的是,我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热爱,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爱。
  任寒,我可以给你一切,除了爱情。
  
  一个小时后,任寒在宿舍楼下喊我的名字:“程暖暖!”
  
  我抓了外套跑出去,有些尴尬地站在他面前。任寒伸出手把紧紧搂在怀里:“暖暖,不管怎么样,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我要你的一切,包括爱情。不许你说自己没有爱情,如果没有,我两年的感情是为谁付出?我会让你保有对爱情最坚定的信念,即使你流过泪受过伤。”
  
  我把头埋在任寒的怀里,是一阵好闻的碧浪洗衣粉味道。我低低地喊出任寒的名字,却看见成浩的笑脸。
  大四刚开学,考研就铺天盖地地火起来。宿舍里的女孩都开始着手准备,我是唯一一个例外。记得刚上大学时我就下定决心读完本后还要接着读研,可是四年下来,最初的坚持已经摇摇欲坠,再加上成浩的事情,我只想尽快离开这所学校。或许,工作后又会是另外一番新天新地了吧?我天真地想。
  
  “保研的过着猪一样的生活,找工作的过着狗一样的生活,考研的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苗气和毅力过猪狗不如的生活,在经过一系列繁琐的买资料找老师的工作后,同屋的尹枚、尼娜和安媛都败下阵来。她们坐在宿舍醍醐灌顶地对我说:“暖暖,还是你最明智,这考研简直就是非人的虐待。”自此宿舍就明显地分成了两个极端。恰北她们一天一天地把时间耗在图书馆里,我们剩下的四个则无所事事。开学一个月后,学校从大四开始新设立了网络新闻专业,我们四个闲人报名开始上一些和电脑打交道的课。于是,大四又开始忙碌起来。这些课大部分都在学校机房上,和续本的人一起。因为座位不够,每天我们都要早早吃了饭去占座位,两个班的人象冤家一样在机房门口互相怒视,只等上课老师一开门就冲进去。
  
  
  
  临近元旦时很多人开始找工作了。同屋的尼娜已经去面试了不下5次。而我依然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打电脑游戏上。那个时候特别喜欢玩生化危机,把音响开到最大,每当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只手或者有怪叫时我就跟着被吓一跳,一边拍着自己胸口一边说:“真爽!吓死我了!”同屋的女孩把我这种怪异行为叫“间歇性失恋神经症”。尹枚有次一边打着仙剑一边对我说:“暖暖,我觉得仙剑才是女孩玩的东西,你怎么会喜欢生化?那么可怕。据我估计,你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郁闷,对不对?”我手忙脚乱地敲击着键盘:“尹枚,你那个破仙剑也太小case了,适合没有思考能力智商不到10的小P孩玩,我已经不屑和你为伍了。”
  
  我假装已经忘记以前经历的疼痛,不肯承认自己已走不出成浩尼娜度的照耀。
  任寒明白我的心事,但是他会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对我一如从前的好,常常走在我的左边,一双大手握住我的冰凉。奇怪的是,那一年冬天我的手出奇地冷,被任寒握住后会温暖一会,一旦被放下就立刻回复成一种让人心寒的冷。任寒把我的手放在他嘴边:“暖暖,终于有一天我会让你的手温暖起来的。”我笑笑地看着任寒,轻轻点头。
  有的时候我会想,人生真的是无法预测措手不及的,某些事情某些人也许你以为再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了,而不久之后却固执地揭开你所有伤疤,让你痛得不能呼吸。
  
  圣诞节后的一天,我正和同屋女孩一起看沙郎思通的《本能》。电话响起,恰北递给我:“暖暖,可爱多找你。”可爱多是恰北给任寒起的绰号,因为他总是喜欢在找我的时候带一只可爱多过来。
  “暖暖,我5分钟后在你们楼下接你,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看电影。”
  “好,我马上就下去。”
  
  挂掉电话,我穿上厚厚的大衣,带上长长的围巾,晃荡出宿舍。
  楼下,任寒已经拿了可爱多等在那里,我接过可爱多,任寒略带责备地捏捏我的脸:“小东西,吃坏了你的胃不要跟我喊疼。”
  我斜他一眼:“是你每次都带给我吃的,胃疼不找你找谁?”
  “怎么赖在我头上了?还不是你每次见不到可爱多就跟我耍赖?”说着,任寒拉起我的手:“你看,又不带手套,这么冷的天”他指着旁边经过的男生,“看见没有,男生都带手套了,就你还装北极动物。”我不屑地看看经过的男生,用鼻子哼出一句:“鄙视他!”
  
  和任寒这么拌着嘴走出去一段路,忽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叫我的名字:“程暖暖。”
  我拉着任寒的手回过头,看见成浩站在远远的地方。
  我愣在那里,看着成浩越走越近:“借你的女朋友用用。”成浩转头对任寒说。
  说完,拉着我往操场走去。
  我回头,看见任寒站在那,表情有些木然。
  
  “成浩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中午下的飞机,直接来了学校,一直在你的楼下等你。”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就是因为他你才和我分手的吗?”成浩的声音冷冰冰的。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曾经答应过权恩庚不会把她来过的事情说出来。
  “对不起,成浩,等待让我觉得太沉重了。”
  “沉重?两年你都能坚持下来,为什么不能再多等一段时间?程暖暖,在刚刚失去你的时候我曾经天真的以为你是在和我耍脾气,我甚至以为你说你变心了只是一个玩笑,我想只要我回来看你你就会回到我身边。”成浩的语气忽然变得愤怒:“还记得吗?你说过会在这边为我好好照顾自己,会专心得等我,会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信誓旦旦的是你,甜言蜜语的是你,背叛我的也是你!你何必呢?”
  
  成浩抓起我的左手:“你甚至连戒指也不愿为我带,你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我看着成浩,心里一阵委屈:“邱成浩,你有什么权利这么说我?先背叛我们爱情的难道不是你吗?你和权恩庚现在怎么样了?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在一起了?我不需要你为我背上责任的包袱。我要的是那个爱我的你,而不是因为责任而留在我身边的你!”
  
  成浩的脸忽然变成惨白:“你怎么知道恩庚的?”
  “我怎么知道?她来找过我,她对我说她才是你真正爱的人,她才是你的女朋友。这些你要瞒我多久?”我愤怒地说出所有委屈,把答应权恩庚的事抛在一边。
  “暖暖。”成浩的声音暗了下来。“我和恩庚是在你离开我以后才在一起的。失去你以后我很消沉,恩庚一直陪在我身边,她和你很象。但是,我爱的是你不是她,你离开我之后我们才做了男女朋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我深深地从肺里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正慢慢沉入大海,被黑暗的羽翼包围,哪儿也回不去了,我只能听着成浩无力的声音响在耳边,那是一种遥远而让我感到陌生的语言:“暖暖,我不知道恩庚找过你。我真的不知道。”
  天色渐渐黑下来。我和成浩象宇宙间两块最沉静的石头般对立着。很长时间里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慢慢摘下脖子上的项链递给成浩:“分手之后我一直把戒指挂在胸前,成浩,其实我一直没有办法忘记你,我们之间发生过那么多事情,那么多温暖我都舍不得丢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的身边有了任寒,你也有了恩庚,我们已经错过太多了。”
  
  成浩拉住我的手,瞬间的眼神说了千载的话,我木然而视,眼神空洞而迷茫,空荡的操场,我找不到归路,同样,看不清感情的前途,分不出心的方向。
  
  时间跌进绝望。
  
  仿佛没有存心去争取,就像没有存心去让自己再次快乐。夜与昼的交替间,不只时光划过,嬉闹与情深的边缘,我失去定义,始料不及。
  
  我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成浩,我不可能再离开任寒了,他为我做了太多事情,我不是木头,我会感动会问心有愧。”
  “
  暖暖,不要这么快说这些好吗?我会在北京停留一个星期,我等你,你真的想好后告诉我答案,不管什么答案,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成浩,不要再让我选择,我已经没有路可以退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我转身逃离开成浩,冬天的风一下一下割在脸上。
  
  回到宿舍,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见任何人。成浩在那几天里的每个傍晚到女生楼下等我。我不敢面对他,我怕,怕听到他绝望的声音,怕自己会突然心软给他希望。这下,他应该会相信了吧,他爱上的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俗气到不敢放纵自己的感情回应他没有结果的热烈,软弱到没有苗气再接受感情的考验而宁愿选择放弃。
  
  习惯被迫突然改变的痛苦我也有,坐在床上泪流满面,我不能让自己重新选择。他也许不再相信,他已经从我世界里的唯一乐趣变成全部悲苦,因为我告诉他我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整夜整夜,眼睛倦倦地亮着,多希望他能突然打个电话来,呵呵笑着告诉我傻东西这一起都只是你的一个噩梦呢。。。。。那么,一切还都是从前的样子,心依然是完整的,他依然是我左手无名指上牵扯不掉的思念。
  
  选择了我先离开,他会欣慰地认为所有苦痛能由他独自承担,那么爱我的他,怎会舍得让我分担一点苦,一点痛,怎会舍得让我也一起心碎!我知道他爱我,很爱很爱,可是他知道我的爱么,如覆水一般可发而不可收的爱呵,如今要用比任何堤坝都坚固的自制力来阻断、拦截,然后等待岁念西慢慢来阴干。。。。
  许给他的来世,我会记住,奈何桥边的孟婆汤,我是一定不会喝下去的,哪怕两世的悲苦在来生重叠,我也要把自己交给他,我不会让他再失望一次。
  
  最后一次了,我站在宿舍的窗前,他固执的身影还等在路边,就像是忘了关掉的路灯一样,太阳出来了还在傻傻地尼娜着。。。。呵呵,傻傻的路灯,傻傻地亮着等我吧,也许来生不远的。。。。
  
  成浩走的那天北京下起了漫天大雪。
  
  一大早宿舍的电话响起来,恰北把电话递给我,声音涩涩地说:“暖暖,你就接他一个电话吧。”
  电话里是成浩疲惫的声音:“暖暖,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如果你就这样让我走了,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我在电话另一边哽咽:“成浩,对不起对不起。”
  “小姑娘,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不要再说对不起,但是让我再看看你好吗?我还在你们楼下等着你。”
  我失神落魄地跑到楼下。
  “成浩。”
  “暖暖,不许你再说对不起了。或许爱情真的很辛苦,爱了一个人就要多担待一些,而爱到最后,仅仅上自己心里一份生生死死的感觉。我选择了爱你,所以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要向我保证,跟他在一起,你会让自己快乐,一定会快乐。”
  
  我点点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成浩,我会好好的,你也要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成浩深深吸一口气:“小姑娘,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仔细地看着他:“成浩,再抱抱我。”
  
  成浩走了。
  
  快中午时,任寒在操场找到我,我象个雪人一样傻傻地坐在看台上。他拉起我:“暖暖,跟我走。”一起跑出学校,任寒打了车急急地告诉司机:“到机场。”我慌张地回头看任寒:“为什么去那?”“去找邱成浩。”任寒抓住我冰冷的手:“如果你心里有结,能解开的只有他,只要你能恢复到从前,我失去你也没关系,现在的你,并不是我爱的程暖暖。”
  
  “来不及了,任寒,成浩是下午一点多的飞机,我们赶过去也见不到了。”
  “时间还不到,不试试怎么知道。”
  在这个时候,任寒比我更加坚定。
  
  到机场时已经12点半,我和任寒到了国际登机口,找到飞往汉城的航班,下午13点12分开。
  
  “暖暖,我去服务台广播,你在这里等着。”很快,侯机大厅里一遍遍响着好听的女声:“飞往韩国汉城的邱成浩先生请注意,请听到广播后到2号登机口,程暖暖小姐在那里等候。”
  
  我手足无措地走来走去,抬起头时看见成浩已经进了登机口正隔着玻璃向我招手。我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眼圈慢慢红起来。
  
  成浩放下行李箱,我们隔着玻璃抚摩彼此的眉毛、眼睛、额头,慢慢地把嘴唇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回到学校后我开始发高烧。连续一个星期的39度让我瘦得不成人行。同屋女孩拿了一把各种颜色的药片喂在我嘴里,强迫我喝下水,那种苦迅速随着血液蔓延到全身各个细胞,我皱眉,嘶哑着说:“你们能不能不管我。”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
  
  醒来时同屋都在午睡,我挣扎着爬起来,想找点水喝。桌子上摆着男生送过来的一瓶白葡萄酒,我拔开瓶盖,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在同屋发现时满满一瓶酒只剩下个底了。我开始在宿舍里胡言乱语:”整个宿舍被我弄得一片狼籍,同屋在手足无措后打电话给任寒。任寒让同屋扶着我下楼,拽着我往外走。我死命挣扎却甩不掉他紧紧箍在我胳膊上的手。
  
  雪后的操场依然白茫茫一片空无一人。我开始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任寒你干吗带我来这?我生病了,你应该带我去医院,可是不要,我不要去医院,我最讨厌医院了,我讨厌那些白大褂,任寒你最好了,你不要带我去。我给你唱歌吧,你想听什么?”我扁着嘴:“任寒你们干吗都要管我啊,你们让我自己静一静不行吗?我要走了,我不想看到你,你别跟着我。”说完,我开始后退,一步一步,任寒静静地看着我。我转过头在操场上奔跑。学校操场是400米一圈的,我无意识地迈着自己的脚步,大约跑了两圈之后再也不能动了,弯着腰开始大口大口喘气。任寒慢慢走到我面前,把手机递过来。
  
  “给他打电话?”
  “给谁打电话?”
  “邱成浩。”
  “邱成浩是谁啊?这个名字真熟悉,他是不是什么电视剧的男主角?是不是很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啊,我要是打电话他不理我怎么办。。。”
  “告诉我他的号码?”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啊。”
  “那你说吧,把你记得的号码都说出来。”
  
  我说出一个号码,任寒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去,电话通了后递给我,退到很远的地方。对面有人说“yao bo sai yao。”
  我愣了一下。
  “嘻嘻,你是谁?”
  “暖暖?”
  “嘻嘻,暖暖是谁?你认识我吗?”
  “暖暖?你在哪儿?”
  “好热啊,我怎么这么热?”
  “暖暖,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嘻嘻,夏天到了,我怎么还穿着大衣呢,夏天到了。”
  “你还好吗?暖暖?”
  “嘻嘻,这里白茫茫的一片,真好看,是不是下雪了?我最喜欢下雪了,小时侯一下雪我就打雪仗。”
  “你究竟怎么了?”
  “打雪仗的时候我总是摔倒,然后就哭啊哭的,嘻嘻,全院子的人都能听见。”
  “暖暖你别这样,你到底在说什么?”
  “其实酒一点也不好喝!”
  “你喝酒了?暖暖?”
  “恩!今天的酒好好喝。”
  “你醉了。”
  “没醉,没醉。。。。”我生气地嚷着,声音渐渐含糊起来。
  “暖暖!”那边的声音很着急:“你到底怎么了?”
  “成浩!”我忽然大声叫出来。
  “暖暖,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过了很久,我沙哑着嗓子说:“成浩,我们做爱吧。”
  我睁开眼睛,发现四周是刺眼的白。任寒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我伸出右手,发现手腕处正打着点滴。我用左手理了理任寒的头发。他一惊,醒了。
  
  我很苍白地对他微笑。“我还是住医院了。”
  任寒看着我:“你已经昏睡一天了,饿不饿?”
  我摇摇头:“任寒,我。。。”
  “我什么我!你赶快专心把病养好,什么也不要想。”
  
  我的病其实不严重,在医院呆了两天后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出院的时候任寒告诉我:“暖暖,我给邱成浩打了电话,告诉他你生病了,他很着急,要过来看你,我没有让他来。我说我会照顾你,会一直照顾你。他让我转话给你,要你兑现自己的诺言。暖暖,”任寒停一下继续说:“你们之间有再多的结现在也该解开了。请你为我幸福起来,好吗?”
  
  我含着眼泪拼命点头:“我会的,任寒。”
  爱情就象生病。在痊愈后,我发现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渐渐地,我的笑容多起来。任寒曾经说过如果成浩爱我,会把我的幸福当作他的幸福。我认同了这种观点,和任寒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寒假到来的时候,我们都留在北京做毕业实习。任寒进了电视台,我则在一家网站做编辑。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滑过,平稳,安详。情人节那天任寒正好休息,打电话到公司:“暖暖,今天我去接你,5点到。”
  
  下班后,我匆匆下楼,任寒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我时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暖暖,情人节快乐。”我也笑:“情人节快乐,任寒。”我们默默地往学校走,快到学校时任寒忽然转过身:“暖暖,其实我买了花给你。”
  “啊,是吗?在哪?”
  任寒挠挠头:“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垃圾箱里。我怕你不接受,在你快下来的时候就扔到那了。”
  我开始大笑,拉着他往回跑。到公司时天色已经黑下来。我拉开垃圾箱的盖,里面一束红艳艳的玫瑰盛开着,大部分已经被压坏了,有几朵还骄傲地挺立着。我一把拿出花,放在鼻子下闻一闻:“恩,还好还好,不算很臭。”
  任寒呆呆地看着我:“暖暖。”
  “恩?”我一边把花打理整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他。
  “恩。。。没什么。”
  “任寒”我抬头看他:“你爱我吗?”
  “爱!”
  “爱谁?”
  “爱你!”
  “谁爱我?”
  “我。”
  “你就不会完整地说一遍吗?”我扁扁嘴巴。
  “我爱你,程暖暖。任寒爱程暖暖,很爱很爱,比任何人都爱,比任何人能想到的都爱。”说完,任寒抱起我,开始一圈圈地旋转。我兴奋地叫起来:“任寒,我摸到幸福了。”
  
  我们在学校附近找了家火锅店进去,碰上同屋的尼娜和男朋友。于是四个人凑成一桌。任寒小心翼翼地把菜和肉夹在我碗里,生怕我被烫到。尼娜捅一捅身边的男朋友仿:“看见没,你看人家任寒多细心,我怎么就没见你吃火锅时给我夹过东西,学着点!”仿低着头一阵猛吃:“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不兴这样了。你又不是没手没脚,还得我伺候着。”尼娜在一边听得嘟起了嘴,我和任寒笑起来。任寒又夹起一筷子肉放进我碗里。
  
  吃完东西已经是晚上10点了,任寒送我到女生宿舍楼下。
  “暖暖,回去就早点睡了,明天还要起早上班。”
  “恩!”
  “记得烫烫脚,你不是说你们宿舍很冷吗?”
  “恩!”
  “你那还有热水吗?要不我提一壶过去给你?”
  “不用不用,我这里有呢。我上去啦,你回去也早点休息吧。”
  “好。”
  “那我走了?”我笑着看他。
  “恩,byebye。”
  “byebye”
  我转过身。“暖暖,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恩,没了!”我又转过身:“不对不对,还有一句话。”
  任寒看着我,满眼期待。
  “你今天给我夹了好多菠菜啊,我感觉自己的脸都吃绿了!就这句话,我走了。”
  “好吧,晚安。”任寒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见任寒快转弯了,大声叫出他的名字。
  任寒转过头,我开始笑、笑、笑,然后飞奔过去撞进他怀里。
  “我爱你,任寒。”
  我轻轻叹一口气,再低低地说一次:“我爱你,任寒。”
  虽然是寒假,女生楼的二层依然很热闹。大部分人都留在北京实习。我们宿舍的人也各自找
  到了实习单位。可以说大四下半年是我上大学以来最忙的一个学期。学习和工作都聚在了一起。由于公司和学校离得很远,我每天5点半就要从床上爬起来,6点准时出宿舍门迷迷糊糊地赶去公司。
  上班确实是一件很耗神的事。每天来回四个小时的路程已经让我叫苦不迭,更何况还要加上八小时的脑力劳动。所以每次下班回宿舍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包一扔,倒在离门最近的一张床上睁着眼发呆。同屋的女孩问我事情,要重复好多遍才能让我完成从听见到理解到回答的过程。
  
  五念西初,宿舍女孩考研的都出了成绩,全部考上,找工作的也都有了结果,大部分人都象我一样签了卖身契。整个大四的人也从一种找工作恐慌过度到毕业恐慌的阶段。校园里弥漫着伤感的气氛。
  
  
  
  快离校的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我疯狂迷恋起唐朝乐队唱的《国际歌》,但凡我在宿舍就重复播放这一首,有时清楚有时模糊,我常常在这样的歌声里慢慢睡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留恋和悲伤。
  同屋很郁闷地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这首歌,恰北第一次无意识哼出这首歌时愤愤地看了我一眼:“见鬼了~~~~我怎么唱出这首歌了”。
  
  所有的人的感情都陷入一种混乱中,只有我和任寒仍在平稳地进行着。可以说,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障碍,任寒毕业后为我也选择了留京,工作也基本敲定。我习惯了每天晚上在女生楼下和任寒say goodnight后独自一个人到宿舍楼顶的平台坐一会儿。那是我和成浩交流心事的地方。每天每天,我坐在栏杆旁,一边吹风一边默默告诉成浩今天我做了什么心情如何。临回宿舍前,我会对成浩说:成浩,我现在很快乐了,你也要好起来。
  
  一切都很好,可是,老天是不容我幸福的。
  
  5月底的一个夜晚,一种莫明的心痛把我从梦中带醒。我悄悄披上外套来到宿舍楼顶平台。靠在栏杆往下看,整个校园一片静谧,路旁的街灯发出昏黄的光。胸口依然在一阵阵地疼痛,刀绞一般。我蜷在栏杆一角,慢慢睡过去。梦中看见成浩象三年前一样对我很好看地笑着,他慢慢走到我面前,伸出手理理我的头发:“暖暖,记得答应我的话,你要让自己幸福。”说完,一点点后退,我傻傻地看着他,在梦里喊出他的名字:“成浩!”忽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泪水。
  
  两个星期后,权恩庚找到我。象第一次一样,她有礼貌地敲门:“请问,程暖暖在吗?”
  我从床上拉开帘子,一时愣在那里。
  
  在学校的水吧,我依然为自己要了牛奶,给她点了咖啡。
  
  “这是成浩写给你的信和他给你的东西。”权恩庚很直接地递过一个袋子。
  我迟疑着,接过去,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用眼睛打问号过去。
  “成浩死了,酒精中毒。5念西24号。”权恩庚很简单地说。
  5月24号,是我午夜梦醒的那一晚。
  我的脑子刹时一片空白:“你胡说!”
  
  权恩庚看看我,犹豫了一下:“今年元旦他回韩国后心情一直很不好,常常喝酒,3月份的时候他来过一次中国,我想你不知道,他在这个学校偷偷跟了你三天,你吃饭,他就在远处看着你吃,你上自习,他就坐在后面看你学,你回宿舍,他就站在楼下等着你出来。他用DV机拍了很多你的镜头,回来后就一点一点地看,一边看一边喝酒。5月24号是他一个朋友的生日,我也在,其实他喝的并不多,可是为什么。。。”权恩庚说不下去了,低下头。
  
  我“啪”地从座位站起来:“你胡说,你在骗我。成浩比谁都健康比谁都能玩,以前他从来不生病的,你一定是在骗我!”
  权恩庚擦了擦眼睛,站起来,并不安慰我:“该和你说的我都说了。我这次来就是专程给你送东西的,要不成浩会不安心,我也会不安心。”说完,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其实,成浩根本没爱过我,他一直就只爱你。”
  
  我坐在水吧,很长时间不能动,甚至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直到水吧关门后才木木地走到操场,借着灯光打开权恩庚带来的袋子。里面有成浩给我写的日记,厚厚的一本,我一页页翻下去,上面记录了他自从上次来北京后的所有心情,每天的都有。
  
  2002年1月4日
  暖暖,我终于失去你了,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里,我很没骨气地掉下眼泪。我的心很疼,我很心疼,心疼你在那么多个一人的日日夜夜里如何坚持我,坚持你心中的幸福。你在完完全全的孤单和寂寞里怎样度过晚上度过苦痛度过艰难。我不怨你,你承受的远比我多的多,你委屈的远比我深的深。想起你受的罪我伤心地不可抑止。这些,是我从前没有想到的。也可以说,我开始懂的你了,开始懂你的选择了。
  
  暖暖,你说把来生许给我,傻孩子,来,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没有来生的。。。。
  
  “2002年3月21日
  暖暖,我从你身边回来了,和你在一起三天,看着你笑看着你雀跃,我的心也跟着欢快起来,暖暖,你终于兑现了给我的承诺,让自己一如既往地幸福,这样我也放心了。暖暖,今天的汉城阴阴的,天一点也不蓝,虽然是春天了,空气依然是冰凉冰凉的,我很怀念能和你呼吸同样空气的日子。可是,我再也不能感受到这些。暖暖,我已经习惯了想你--在汉城喧嚷的街道上想你,在学校悠长的小路上想你,在图书馆高高的书架前想你。记得 你曾经说思念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想我现在很幸福。
  
  2002年4月5日
  在情感的世界,在物欲与情欲的世界,我们往往自食苦果,是无所适从的逃遁者。暖暖,爱情的尽头,就是含笑饮毒酒。
  
  2002年5月13日
  离不开的天堂是地狱。暖暖,DV机里的你笑得真好看,每次看见你笑的时候我总是禁不住想捏捏你的小脸蛋。现在你的手还会冰凉吗?我想握住你的手,想把所有的温度都传给你,即使我已不能温暖自己。
  
  我翻到最后一页,里面只有短短的几句诗:
  
  如果你的左脚痛,
  我的右脚就痛起来,
  如果你被生活窒息,
  我的呼吸同样将会停止
  如果你把灵魂出卖给恶魔后,
  我的胸膛里也会被插上匕首。
  我们抱在一起,
  我们存在我们存在着,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存在了。
  
  路灯下,成浩的字很苍白,我深吸一口气,拿出袋子里的DV机。画面里的我在成浩的眼睛里毫不知情地笑着,阳光下的笑容有些眩目。画面的背景加了音乐,是他一直喜欢唱给我听的《灰姑娘》。最后一个镜头结束时,我看见成浩用低哑而遥远地慢慢对我说:“暖暖,我爱你。爱逾越我的生命。”
  
  看到这时我忽然有些愤怒。猛地从操场看台上站起来,大声地嚷:“邱成浩,你是个骗子!你是个大骗子,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幸福,你说过的话都忘记了么?你不许死!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死,你不可以。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放在这个世界。我要你起来,我要你起来!”
  
  我低低地哭泣:“成浩,全世界我只要你来爱我。”
  成浩,全世界我只要你来爱我。
  
  在我低低说出这句话时才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忘记成浩,无法忘记我们以前的点点滴滴。这句话就象一根钢针扎在我身上,我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下来,所有自以为是的幸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情人节之后,我一直告诉自己任寒就是你要爱的人了,你要为他幸福,哪怕不择手段。慢慢地,这个念头就占据我整个大脑。让我觉得离开成浩是因为我们已经不再象以前那么爱对方了,我们已经错过了最美的东西,什么事情都可以重来,但是我和成浩的爱情,只会盛开一次。
  
  可是现在,虽然不愿意面对,我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口是心非。我在口口声声说着爱任寒的同时却在做着背叛他的事。我默不作声,我百口莫辩,我的心里,有一亩田,疯长着欲望与寂寞的草,无人打理无人探看,我自顾自地走着,猛然回头时只发现那流泪而植的爱情,终于荒枯。
  
  在得到成浩的消息后我整个人变得暴躁不安起来。记忆力开始下降,在每个夜晚失眠。但这只是我的秘密,我没有把它告诉同屋的女孩,任寒当然也不知道。可任寒很快察觉了我的异样。
  
  “暖暖你最近怎么了?”
  “没怎么,我挺好的。”
  “我感觉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低哑着嗓子说。
  “那是工作很累?”
  “不是。”
  “那你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任寒,可能就是工作有些累吧。”
  “暖暖”任寒停了一下说:“你有事瞒着我吗?”
  “没有,任寒,没有。”
  “暖暖,不要骗我,是不是你和邱成浩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说话。
  
  “你忘不了他,是吗?”
  
  我还是沉默着,我不愿意亲口说出成浩已经死了的事实,也不愿意告诉任寒我爱的不是他。然而,我的沉默很无力,让我觉得就象是理亏词穷的人站在黑暗里等着别人指责。我紧闭着呼吸,好象吞下去了一只保险柜似的,心沉重得一动也不能动。过了很久,我艰难地张开自己粘在一起的嘴唇:“任寒,对不起。”
  
  任寒没有再象以前一样争取我,他很冷静地对我说:“暖暖,我们先把这段感情雪藏,毕业的时候再面对时你给我一个清楚的态度,好吗?”
  
  我点头,无话可说。
  六月到来时学校越发乱了。很多大四的学生拿出自己不用的书,衣服摆在路边卖。学校海报上满满的贴的都是“毕业狂甩”“挥泪大放送”一类的字眼。每到夜深的时候,隐隐地能听到男生楼那边砸暖瓶摔脸盆的声音。还有人在嘶声竭力地大声唱着什么。
  
  当然,女生楼下也不会寂寞。男生依然会抱着吉他来唱歌。临近离校的那几天,在楼下唱歌的男生几乎都是吃过了散伙饭喝过了酒的。那种微醉的声音听在心里酸酸的,弄得人很不是滋味。其实,疯狂的不仅是男生,到最后,常常是一个班的人在一起消磨掉整个晚上。学校的操场看台因此多了很多蜡烛和西瓜皮。夜里安静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些即将分离的情侣抱在一起痛哭。
  
  6月14日,我们班一起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因为班里有维族人,所以地点选在学校附近的一个维族馆子。刚开始时大家都很正常,正常地吃菜,正常地喝酒,正常地聊天。当菜剩得越来越少,酒喝得越来越多所有的人都有些激动了。班里的男生拿了杯子到处敬酒,很多大学四年都没怎么说过话的人现在却开始亲密地聊起天来。有几 个男生走到我的座位上,一定要敬我,我没有推让,很干脆地喝了。我放下杯子听见旁边的翔正搂着毕业后要去重庆工作的广说:“别忘了哥们!”两个人搂在一起开始痛哭,然后全班所有的人都开始哭,不管男生女生,我又抓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些酒,慢慢喝下去,眼泪却一点也没流出来。
  
  知道成浩离开的那个晚上,我已经流尽了所有的眼泪。最坏的已经经过,再没有什么能让我流泪。
  
  我拼命喝着酒,晚上回宿舍后开始吐血。同屋吓坏了,四处打电话找人。最后任寒来了,当他把我送到医院急救时,我已经手脚冰凉。隐约中,好象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脸,我做不出反应。一个声音问:“怎么都成这样了?喝了多少?”任寒说:“我不大清楚,可能是三四两吧。”我挣扎着翻起身来,大骂:“去你妈的!太挖苦人了,三四两我能吐血啊?至少一斤半!”
  
  抢救室里响起一片笑声。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里全是泪水。
  离开学校的前一天,任寒约我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酒吧。任寒拍拍我的手:“暖暖,我唱一首歌给你听,好吗?”我点点头。
  
  任寒走到吧台递给服务生一张CD,转头对我笑笑。
  那是伍佰的《挪威的森林》: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
  试着将它慢慢融化
  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暇
  是否依然为我丝丝牵挂
  依然爱我无法自拔
  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过的地方啊
  
  那里湖面总是澄清
  那里空气充满宁静
  雪白明念西照尼娜大地
  藏着你不愿提起的回忆
  
  你说真心总是可以从头
  真爱总是可以长久
  为何你的眼神还有孤独时的落寞
  是否我只是你一种寄托
  填满你感情的缺口
  心中那片森林何时能让我停留
  
  或许我 不该问 让你平静的心再起涟漪
  只是爱你的心超出了界限
  我想拥有你所有一切
  应该是 我不该问 不该让你再将往事重提
  只是心中枷锁该如何才能解脱
  
  唱完后,任寒有些悲伤地看着我:“暖暖,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你唱歌,我无法再为你做什么了。虽然你不肯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仍不能放下和邱成浩的感情,所以我决定不留京了,已经在湖南找到工作。我想告诉你,虽然真正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短暂,但是,你真的曾经让我幸福。”任寒理理我的头发:“暖暖,你看,你留长了头发却没有留住这份青春年少,我剪短了头发却剪不掉我们纠缠不清的感情。”
  
  说完,任寒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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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纯真失去了,又怎能再失去向往
如果向往模糊了,又怎能不把心灵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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