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小说）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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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映得咸阳宫阶前的青铜仙鹤泛着诡异红光。徐福将最后一道符咒投入丹炉，青烟袅袅中，白玉阶下传来铁甲相撞的声响。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始皇的玄甲卫来了。
　　"陛下宣召。"卫尉的声音像生锈的青铜剑刮过石板。
　　丹房里飘着硫磺与朱砂的气息，徐福的广袖扫过案上龟甲，那些用童男童女鲜血写就的卦象正在暗处发亮。三日前，他亲眼看着同修方士被拖出宫门——那人的头颅至今还挂在横桥边的旗杆上，发辫在风里晃荡如垂死的蛇。
　　"臣夜观天象，蓬莱三岛当在东海之东。"徐福伏在玉阶前，余光瞥见皇帝冕旒下的阴影。始皇帝的指甲深深掐进青铜爵的蟠螭纹，暗红色酒浆顺着指缝滴落，在玄色龙袍上洇出点点猩红。
　　三千童男童女在琅琊港哭泣的声音，直到船队驶入深海仍在徐福耳畔萦绕。最大的楼船上，八十面绘着玄鸟的云帆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当最后一片秦土消失在海平线下时，徐福从贴身的锦囊里取出一片龟甲——那是师父临终前用鹤骨针刻下的谶语："荧惑守心，紫微东移。"
　　第七日黄昏，海面突然升起浓雾。司南的磁勺在铜盘上疯狂旋转，经验老道的艄公跪在甲板上对着罗盘叩头。徐福看见雾中隐约现出五色楼阁，正要命船队转向，海面突然裂开一道深渊。比桅杆还高的触腕破水而出，黏腻的吸盘上还粘着前日失踪水手的半截腰带。
　　"是禺彊！"随行的燕地巫祝尖叫着将黑狗血泼向海面。巨兽的嘶鸣震得人肝胆欲裂，徐福咬破舌尖，用血在桃木剑上画出雷纹。当闪电劈开浓雾的刹那，他看见那些触腕根部竟生着人脸，每张脸都是三日前被献祭给海神的童女模样。
　　漂流的第三十九天，船队发现了第一座岛屿。活火山口喷发的烟柱直插云霄，山脚下却开满从未见过的赤色花朵。岛民们抬着青铜神树出来迎接时，徐福注意到他们耳垂上的玉玦与殷商古墓出土的完全一致。篝火晚宴上，戴着黄金面具的大祭司割开男童咽喉的瞬间，徐福的罗盘针突然指向正东。
　　黎明前的海面泛着铁灰色，徐福将最后三艘楼船的锚链砍断。被救下的十二对童男女还在昏睡，身后的岛屿已腾起冲天火光——那些饮过不死药的岛民在火中手舞足蹈，皮肤下钻出藤蔓般的青色血管。大祭司的黄金面具在烈焰中融化，露出半张与徐福师父一模一样的脸。
　　当新大陆的海岸线浮现时，徐福在船头焚毁了始皇帝的诏书。羊皮卷在火焰中蜷曲成飞蛾的形状，灰烬里显出一行小篆："荧惑东逝，紫微当立。"他抚摸着腰间玉璜，那是用最后一块蓬莱石雕琢的印信。海浪拍打着船舷，徐福忽然想起离岸那日，始皇将青铜虎符按在他掌心时，指甲缝里残留的丹砂红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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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