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公主进藏（小说）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之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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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元殿前的红梅开得正艳，十五岁的宗室女跪在冰凉的金砖上。三足青铜熏炉腾起袅袅青烟，将御座上的帝王面容氤氲成模糊的影子。
　　
　　"吐蕃赞普求娶大唐公主，朕观尔德言容功俱佳，特封文成公主......"
　　
　　殿外忽然卷进一阵寒风，绯色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颤抖的翟衣。前日还在教坊司学弹箜篌的指尖，此刻深深掐进掌心，喉间泛起甜腥。
　　
　　三个月后，陇山古道飘起鹅毛大雪。文成掀开翟车锦帘，望见护送的金吾卫在陡峭山路上冻得面色青紫。她解下狐裘递给侍女："给后边运书卷的牛车盖上。"
　　
　　行至洮水畔，吐蕃使臣指着远处雪线："过了日月山，就是吐蕃地界。"话音未落，狂风裹挟冰碴扑面而来，驮着《艺文类聚》的木箱轰然翻落山崖。
　　
　　"公主快退！"礼部侍郎拽住她衣袖。文成却挣脱开来，踉跄着扑到崖边。残破书页在暴风雪中翻飞，像极了长安城诀别时母亲撒向空中的纸钱。
　　
　　她摸到怀中鎏金铜镜，这是临行前圣人所赐的日月宝镜。传说镜中能照见长安景象，此刻却映出自己结满冰霜的睫毛。
　　
　　"要镜子何用！"清脆裂帛声穿透风雪，铜镜在嶙峋山石上碎成千万片。文成抓起半块残镜割断碍事的披帛，"传令，弃车换马，典籍分装，明日日出前必须翻过垭口！"
　　
　　抵达逻些那日，红山顶上的牦牛毡帐连绵如云。文成隔着珍珠面帘，望见那个传说中十六岁统一高原的赞普。他未着金冠，发间缠着天青丝带，玄色大氅下露出半截镶嵌绿松石的弯刀。
　　
　　"中原的月亮果然比雪山更皎洁。"松赞干布伸手欲扶，却在触及她指尖时顿住——少女指腹密布血泡，裹着药膏的纱布渗出点点殷红。
　　
　　入夜，文成在牛皮舆图上勾画。羊脂玉簪忽然被抽走，赞普将牦牛油灯挪近些："听说公主在找建寺之地？"他指尖点向卧塘湖边，"这里如何？"
　　
　　十年后，小昭寺金顶落成那日。文成望着经堂内栩栩如生的度母壁画，忽然想起当年摔碎的日月宝镜。译完最后一行《千金方》的吐蕃医师双手合十："公主带来的医术，比雪山神湖更能滋养众生。"
　　
　　风马旗在蓝天下猎猎作响，汉藏工匠正合力雕琢文成公主带来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松赞干布解下自己的虎皮大氅，这次终于稳稳覆在她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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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