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一醉
　　——历史人物小说系列
　　
　　临安城的雪粒子簌簌落在岳飞的玄铁甲上，惊得案头那盏青铜酒樽微微摇晃。十二道金牌在雪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白，像十二柄悬挂在空中的断剑。岳飞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朱仙镇犒军时，那个捧着《满江红》唱彻长街的说书人，灰白胡须随着曲调剧烈颤抖的模样。
　　
　　"将军！"传令兵的皂靴踏碎枯枝上的积雪，"圣上急诏！"岳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碰翻了酒樽。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虎口滴落，在地面蜿蜒成"还我河山"四个字。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饮烈酒，辛辣顺着喉管烧进胸腔，竟比长坂坡那场大火还要滚烫。
　　
　　醉意朦胧中，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跪坐在周侗老先生的病榻前。老武学宗师枯槁的手指抚过他佩剑上的裂痕："武穆二字，当配三尺青锋。"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曲调，卖花女哼着《钗头凤》的调子，与军营号角奇妙地重叠在一起。
　　
　　"父亲！"岳雷披着貂裘闯进来，怀里紧攥着半幅染血的密信。岳飞伸手去接的瞬间，酒气冲得他眼前发黑。信纸上的字迹在醉眼看来竟化作秦桧阴鸷的脸，耳边响起临安城每个深宅大院里暗传的耳语："岳家军拥兵自重，迟早要反！"
　　
　　宿醉醒来的清晨，岳飞在风波亭畔的寒梅树下吐出一口血沫。掌心那枚冰凉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正面"精忠报国"四个字在朝阳下泛着血色光泽。他忽然注意到檐角垂落的冰棱正折射出七道奇异的光芒，与二十年前洞庭湖大战时出现的北斗七星异象如出一辙。
　　
　　当第十二道金牌最终砸碎在案头时，岳飞笑着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划过酒樽的瞬间，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凝成一只振翅的鸿雁，朝着北方沦陷的疆土发出凄厉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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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