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袁知县借道开闸泄洪 庆王爷得手翻云覆雨
　　
　　夏天的潮白河水涨得蹊跷。滚滚河水裹挟着泥沙顺流而下。袁了凡站在河堤上，眼望远方，青布直裰的下摆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伸手捻了捻花白胡须，指尖沾着细密的雨滴。
　　"大人！"主簿王德全提着灯笼追上来，油纸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对岸河堤渗水三天了，石料迟迟未到，这雨再下下去......"
　　"蓟州卫的军户可都撤离了？"袁了凡接过雨伞，灯笼的光晕映着河面漂浮的柴草。
　　“都撤了”
　　“泄洪区小王庄逐户查过？”
　　“是，都查过”
　　百姓都安置好了？”
　　“照大人的吩咐，安排到文庙暂时住下了。”
　　袁了凡长吁一口闷气。他去年刚刚到任，今年就遇上三十年未见的大汛，倒像是老天爷为他那一万件善事结缘，特意给他的考验。
　　他见王德全鸡捣米般点头，心踏实了许多。
　　突然袁了凡脚下传来闷响，河堤震颤如地龙翻身。浑浊的浪头拍在柳树上，碗口粗的树干咔嚓折断。袁了凡踉跄着扶住王主簿，手中的灯笼滚落在地，顺着堤坡滚落，瞬间被浊浪吞没。
　　"传我的话，开北洼泄洪闸！放水！"袁了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王主簿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万万不可！袁大人，北洼地埋着庆王爷家的祖坟......"
　　“汛情无情，不要犹豫！”袁了凡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庆王爷来……”
　　"取舆图来！"袁了凡甩开他的手，蓑衣上的雨水甩出一道弧光，"北洼东南有废河道直通七里海，这是当年工部侍郎潘季驯治水留下的旧迹，今夜就借来一用，或可成功。"
　　“庆王爷……”
　　“快去！有事我来承担！”
　　……
　　子时三刻，二十名衙役抡起铁锤砸向闸门铁锁。王主薄心惊胆战，每落一锤，就如砸在心头。
　　“袁大人……，您的家信……”有差役慌张而至，差点跌倒在大堤上。袁了凡俯身将其扶起，接过书信。书信已被风雨打湿，只见"母亲病笃，速归"几个大字。惊雷炸响，他恍惚看见母亲躺在床上……
　　泄洪闸门轰然洞开，洪水如困兽出笼狂奔而去。袁了凡疾步上前，接过衙役手中的火把，熊熊火光照着河水顺流而下，沿着蜿蜒如蛇的废河道远去。
　　他忽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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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