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袁知县智斗龙王开渠 老河工誓堵河口献子
"要决口了!"一个浑身泥浆的衙役连滚带爬冲来,"泥窝……出现管……涌!"
“跟我来!”袁了凡带着一行人踩着没膝的洪水扑向险段,衣服被雨水打湿了。险处,十几个汉子正在打桩,几十人在用身体压住草帘,防大水涮洗大堤,近百人在运送沙袋,添堵裂洞。白发苍苍的袁了凡,抓住老河工的手臂:"老兄,这堤……还守得住?"
赵铁柱老泪和雨水一起流下眼眶,没有说话。
“守得住!”回袁了凡话的是一位年轻人,高高的个子,光着臂膀,筋骨隆盛,肌肉满壮,目光坚定。老河工怒斥,“年轻人不可多嘴!”
袁了凡问,“这是……?”
“袁大人,犬子年轻,不懂事,”老河工抱拳“望大人原谅!”
袁了凡看到那铁栓目光坚毅决绝,他那浑浊的老眼里渐渐升起希望之光。
袁了凡知道,就是几年前的一次溃堤中,前任知县弃堤而去,老河工的妻女连葬身鱼腹,这年轻人是他的独生子。
"对,我们一定要守住大堤!"袁了凡解下腰间麻绳将自己绑在一颗柳树上,"烦劳老丈立即带人去打开南坡的泄水闸,减缓压力。"老河工应声而去。
袁了凡抓过长杆,潜入水中,测量着水位。惊雷在他的头顶炸响,他大声喊叫着“子时三刻潮位将达一丈二,寅时雨势转弱,我们还有两个时辰!大家抓紧时间!坚持住!坚持……”
“又一处渗水——”有人大喊。
只见老河工的儿子栓子用绳子一头系在一株老树上,另一头捆住自己,"爹!这处管涌通着老河道!"抱着一捆草帘跃入漩涡少年的嘶吼淹没在雷鸣中,"我下去堵漏!……"
风雨涛天,激流振荡。袁了凡发疯似的拽住绳索,掌心被麻绳磨得血肉模糊。栓子从水面冒出头大喊:"大人!您说过的……"一个浪头打去,袁了凡手中的绳索断了,十六岁的生命沉入了混浊的激流……
黎明时分,百姓在决口处垒起最后一道防浪墙。河水渐渐退去……浑身湿透的袁了凡解开柳树上的绳索,突然对着大堤跪下。他一身泥浆,就像一尊塑像。
门轴吱呀作响,师爷闪身而入,袖中露出半截泛黄地契。
"大人,陈员外来过……他愿捐五百石粮,条件是改道箭杆河,绕过他家坟地……"师爷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这样既能保住乡绅的祖田,工程还能节省三千两亏空……"
"不,不行!”袁了凡抓起地契按在烛火上,"你告诉陈员外,本官宁愿效仿海刚峰抬棺治水,也绝不拿百姓的生命财产做交易!"
火光跃动的瞬间,窗外传来清脆童谣:"袁青天,赛包公,赤脚斗过陈公公……"
金锣震响,几十面龙旗在秋风中招展。袁了凡独自蹲在重修的箭杆河闸口,观察水势。
"大人,"老河工赵铁柱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小孩子走来,那孩子胸前挂着的是一只长命锁。
袁了凡接过孩子,“这是你家孙子?”
老河工点点头,一只手摩着那小孩子胸前挂着的长命锁说,“这是用栓子的那个铜水壶打成的呢”。
祭龙典礼开始了。鼓乐声中,八匹枣红马拖着木犁驶过黑色的盐碱地。一位白发老农扬鞭高唱:"一犁开出万丈天,誓教龙王还我田——”
袁了凡心头滚烫。
------------------------ 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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