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袁知县龙抬头清风打春 王德明二月二贪心埋祸
　　
　　二月二龙抬头，宝坻县衙前的广场上忽然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几个醉汉身着彩衣踩着高跷来回舞蹈，一头彩绸扎制的春牛高过一丈，在几个人的前呼后拥下，转开了圈子，博得阵阵喝彩。
　　袁了凡拿了一块切好的青萝卜正要往嘴里送，忽然师爷慌张撞门进来。
　　“——袁大人，京城公文……”
　　袁了凡的脸色有点尴尬。近来，他在写作《积善篇》，因故拖延，进展不利。今天总算写了最后一笔，全篇结束。他做了一个举臂，放松麻木了的手臂，拿起了萝卜。不想萝卜还没有吃到嘴里，师爷就进来了。
　　公文上面火印旁边印有一个大大的“急”字。他打开了一看，是户部尚书给袁了凡的私信，后面附着重处本县县丞王德明欺民敛财的密件……
　　外面，一阵嘈杂刺耳的锣鼓唢呐穿透高墙，进入书斋。
　　“外面谁在喧哗？”袁了凡放下密件脸色难看。
　　“县衙门前来了一拨人在扭会呢！”
　　“不是发过公文，大灾之年，禁敛民财办会，官库减少开支么？”袁了凡有点不耐烦。
　　师爷满脸无奈，“可是——人家说老百姓辛苦一年了，凑个热闹……几百年都没有停过……如今是二月二龙抬头了，也该让百姓乐呵乐呵了。”
　　“花会把头是哪的？”袁了凡好像还没有完全从王德明案的思路中出来。
　　师爷怯怯的样子“他们说，是王德明窜待人……”
　　袁了凡扔下了手中的毛笔。
　　……
　　衙门门前广场十分热闹，锣鼓家伙乱敲，唢呐声像是人在拼了命地嚎。袁了凡和师爷挤入人群，见一头一丈高的春牛在人群中舞得正欢，一身金漆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那县丞王德明牵了牛绳走在最前面，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袁了凡用目光扫过春牛，看到的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大人且看！"师爷突然拽住他的袖子，"那牛眼……"袁了凡眯起眼睛。阳光穿透牛眼的琉璃珠，在青石板上折射下狰狞的影子。他想起去年正月，就有个农户因为拒缴花会摊派被活活打死，至今那案件凶手在逃……如今……想来这头春牛的造价，足够给全县饥民买三个月的米粮呢。
　　鼓乐声突然停歇。知县王德明身着彩色长袍从人群中跨出，对袁了凡拱手施礼，身后跟着五六个手里各拿着大棒的壮汉。袁了凡心头一紧，回头却不见了师爷。
　　"……这春牛会，是我王德明个人捐的，没有使用半两官银……"王德明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还我银子……”，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向春牛，扭住了牛头。
　　王德明倒退几步，差一点被撞到。女人跌坐在地上大哭，说，她的儿子病重无钱就医，求还了她家的春牛“份银”。
　　"大胆！"那几名壮汉上去扭住女人，欲将其拖走。人群骚动起来。
　　“住手！”袁了凡一声大喊，拦住壮汉。
　　王德明突然打了个响指，满脸鬼笑，“袁大人，今天雅兴，也来看会？”
　　“王大人，大灾刚过，衙门明令不准敛财办花会，你是知道的！”
　　“……大家都是自愿捐赠……”王德明一脸坏笑，“不过是为了百姓一年到头能吃碗饱饭……
　　那地上的女人，大骂“胡说，光我家就要摊上了半两银子，说是如果不交就从年税里扣除一两……”
　　“是啊，太不像话了！”民怨一片，议论纷纷。
　　“这是每年的惯例！还不是为了求今年有个好的收成。”王德明满脸豪横，不可一世。
　　“王德明！”袁了凡从取出袖中公文，说，“你敛钱骗财，有人已经把你告下了！”袁了凡早已瞥了一眼身后，看到师爷和几个衙役到了。他上前一把揪住王德明的衣领，"去年你借口买绸缎做春牛，贪污公款漕粮，证据在此，"他的声音像一声惊天炸雷，在场众人顿时骚乱起来。
　　"你……疯了！"王德明突然狂笑，袖中滑出的匕首冲向袁了凡，"来人！杀了这袁疯子！"
　　袁了凡旋身避开匕首，扭住了王德明的手臂。“看谁敢动！我有户部书证在此！”那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王德明一声惨叫，瘫倒在地上。几个衙役上前将王德明绑了。
　　“呵呵，今年的春牛打得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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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如鱼虾，人间如水，无形之钓者常常有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