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路
　　 
　　1、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和煦的晨光透过挺拔的大树投射在地面上，树叶婆娑散发着蓬勃生机。遥相对映的是依坡搭建的低矮破旧的厂房，还有一条弯曲幽静的小路……
　　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易易，着一身淡绿色的纱裙，斜挎着绛红色的小包，手拿着一卷画稿，沿着高低不平的小径，兴致勃勃地往前走，这条熟悉的小路梦魂牵绕着她的梦境和憧憬，她饶有兴致的随着脚步思索着，不意间脚步落在了厂房前，这是她的老师——石冰的工作室，她习惯性地去推门，门没有推开，这时才注意到门上了锁。她透过窗户往里看，一堆用来做雕塑的器具瘫放在地中央。她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想了想便朝厂房对面的山上走去。
　　  
　　2、易易沿着山路往前走，山不高，可是树木很多，枝繁叶茂。忽然看见对面一双沾满泥泞的鞋，有个人拎了一小桶土下山。此人衣服破旧，头发凌乱。易易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石冰老师，灵机一动躲藏在一棵大树后面。
　　 易易爱恋的眼光看着老师稳健的脚步一点点走近，直到走了过去。她才蹑手蹑脚地从树后面走出来跟了上去，用手做成枪在后面、捂住了老师的眼睛。她学着老师粗犷的声音：“不许回头，猜猜我是谁？”
　　“快别闹了，丫头。一会土洒了，弄你身上。”
　　“哈哈，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谁还能这样调皮。你怎么知道我在山上？”
　　“这叫心有灵犀啊。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信不信？”
　　石冰笑了笑说：“信、信、信。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他原本是南方人，普通话不标准。“父”听起来像“夫”。
　　易易思打趣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夫。嘻嘻想要给我做老公啊。
　　石冰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怎么老是没大没小的。我都可当你的父亲了。”
　　“那又怎样？我喜欢的就是父爱加夫爱。”雨思倔蛮的回应着。
　　“那我不理你了……”
　　“你会吗？你不理我试试。”易易一回手抓一把黏土抹在石冰脸上，然后嘻嘻拍手笑着。石冰无奈的说一句：“你这孩子，真拿你没有办法……
　　他们边走边说，一会就回到了工作室。
　　 
　　3、工作室拥挤而杂乱，地上、架子上、桌上，四处都摆满了已经完成或是正在酝酿中的作品。里屋，狭小的空间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床上摊着一摞子书，桌子上有一个方便面箱子，外面有几个空袋子。
　　易易一见气就不打一处来：“有事方便面，跟你说多少次了这个没营养，老这样下去身体能受得了嘛。”她边说边打开小包：“我给你带来刚出锅的包子，快洗洗手都把它都吃了。”
　　“先放起来。先走干活。行不行？”
　　“不行，趁热乎吃，不吃不准干活！”易易立即打开饭
　　递到他的鼻下。石冰瞄她一眼：“就吃就吃。行吧？”
　　“你呀，就是不知道我怎么卖的包子，”
　　“怎么了？吵架了？”
　　“嗯，一肚子气，人特别多，他要夹馅，我没让他，吵架了。”
　　“你得改改，我说过都是遍了。总不长记性，我一想起来就生气，我不吃了。”石冰把咬一口的包子放在饭盒里。
　　“别别呀，我改不行吗？再不改就是小狗，行了吧？”说完，易易把包子塞在石冰手里。
　　“别像我年轻时候，火气大，好打抱不平，也帮了人，也得罪了人……包子真好吃。”
　　“好吃，我还给你买。”
　　“别，俗话说，美味不可多用，一月一次足够了。”
　　“一个月四次，一周一次，好吗？”
　　“不好。其实呀。”石冰吃完包子说：“我就得意这个方便面，大鱼大肉的我吃了不消化。这有汤有面的连菜都省了。”一丝回忆引起一阵感伤，停停他又说：“记得有一次我到外地做雕像，被小偷偷了，别说回来的路费，连饭钱都没有了，饿的实在不行了，就到一个饭馆要了一口饭。捞了多少白眼啊。咳！和以前的苦比起来，能过上眼下的日子我就很满足了。”石冰把土倒到盆子里一边和泥一边说。
　　易易收拾完东西也过来帮忙，她蹲在冰身边探寻地问：“老师，你为什么不再成个家？”
　　“谁说我没有家？这‘梅妻鹤子’”石冰指着已经完成的梅鹤图。
　　“啊？‘梅妻鹤子’嘻嘻，那也叫家啊？梅花会变做仙子陪你吗？松鹤会变做孩童绕膝吗？那是梦幻天堂，老师你仍是凡人啊！”
　　 “哈，小丫头，老夫子我想升仙为道啊！”
　　“老师，说真的，你到底结过婚没有？”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情感是一个很复杂的关系。”神色顿时黯然渗透了伤感。
　　 “哦，为什么？”
　　“好了，不说这个，把你的画拿出来给我看看。”石冰重新打起精神，将手洗干净，看着易易的画，仔细看了后说：“有进步，不过以后在处理指点画面背景的时候要注意光线的明暗对比，你看这样”石冰手指画卷做弧线状，让她感觉光纤对比。
　　 易易大有所悟信服地点头：“我想拿这个去参加新人绘画作品大赛赛，你看可以吗？”
　　石冰思忖一下：“这样吧，我带你到老爷岭去写生。那里的景色
　　美。如果冬雪、雾凇、云海、日出、朝霞、这一切在同一场景里出
　　现，单就这画面的组合就能将评委的眼球吸引过来。”
　　“太好了。我们明天就去。可是现在春天了，大赛也不能等到冬天下雪再搞。”
　　“有几样能赶在一起就很不容易了，冬雪我们可以凭想象自己加上去。”
　　 “耶，你太有才了。”易易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先不要高兴太早，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4、天朦朦亮，石冰和易易艰难地在老爷岭爬行。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他们拿着相机一边拍照一边等待着期望中的景色。
　　“你看雾，云，都有了，就等日出吧。”易易和石冰拿着画夹认真作画。。。。。。
　　作画间隙，易易来到石冰身边，深情的望着老师“先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吧。”递过面包、火腿和水瓶。
　　“你先吃，我要画完这个，要不灵感就没了。”
　　
　　傍晚，易易和石冰走在下山的路上。石冰在前面走，随身的物品都挂在他的身上，边走还边回身搀扶易易。易易身上只背一个双肩书包，兴高采烈地嚷着“真是天随人愿啊。今天收获太大了。”
　　“是啊！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今天太高兴了。”说话中，易易一不留神脚歪了一下，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石冰立刻停下来帮她看脚，脱了雨思的鞋子仔细查看。“行了，我背你吧，再走脚肯定肿。”
　　 “不行，不行。你也累坏了。”这时雨思有些羞怯。
　　 “上来吧，我的身体没问题。”易易顺从地趴在石冰背上。走着走着，易易泪眼朦胧地说：“我想起了我父亲。”
　　 “你父亲？也许我不该问，可是还是很好奇，你怎么从没提起过他？”
　　 “他死了，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从来没看过他。妈妈不愿意我多问，是姥姥告诉我他死了。”
　　 “那你妈妈就一直没再婚？”
　　 “没有。我想她不止是为了我，也是父亲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她不喜欢和男人接触。我们一直和姥姥姥爷一起生活。姥爷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前年，姥爷去世了，就只剩下我们3个女人了。”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不找对象啊。”
　　“没碰到合适的。曾经接触过几个，老觉得他们不够成熟我要的男人，不只是爱人，也要他像兄长，像父亲。他的脚跟，我的脚尖，能带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我奢求的不是激情，是安全感。就像你这样。”说着把脸靠在他肩上。
　　“我太老了，只能是父亲的角色。你应该找一个年龄相当的人。”
　　“我不喜欢，我就喜欢你。三年前，我看见你就感觉很亲切。打那以后谁给我介绍对象，我都不见。”
　　“不行。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还太年轻，不知道年龄的差异会给人带来多少不便，等你懂了，我已经老态龙钟了。”
　　“我现在就懂。虽然我没见过我父亲，可是曾经梦到过他，就是你这样子。”
　　夕阳下，二人下山的背影。
　　 
　　5、某日下午，明媚的阳光照样透过挺拔的大树投射在地面上，树叶依旧散发着蓬勃的生机。遥相对映的仍是一片低矮破旧的厂房。
　　易易沿着高低不平的小径兴奋地往前走，身上的挎包跟着她欢快的步伐舞动着。她沿着熟悉的小路径直走到写着石冰工作室的屋子前边推门边兴奋地喊到：“石冰。”
　　 “叫老师，跟你说多少次了。再没礼貌以后不教你这个学生了。”石冰停下手里的画，把易易让到里屋。
　　易易泛起桃花般的脸颊努起樱桃口猛地亲了聊石冰一下
　　石冰：“看看，又没有正形，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故作生气难为情的走向一边
　　易易：“我高兴呀，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高兴？”
　　石冰：“为什么？”
　　“石冰，你看呀！”易易兴奋地从包里拿出获奖证书：“你看，金奖啊。颁奖当天就有很多记者围着我，问我谁是我的导师？我大声回答，石冰，你们知道吗？石冰！！于是他们要了你的地址。”
　　石冰把证书塞给她：“胡扯！你不知道我不想外人打扰我吗？干这个就要有一个安静的环境。”
　　雨思面露错意：“我知道，我是太兴奋走嘴了呀，你别生气好吗？”
　　石冰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孩子，真拿你没辙了，好了，把证书拿来我看看。”
　　易易：“嘻嘻，你生气的样子真酷，不生气的样子更帅。”拿过证书。
　　石冰嗔爱的飘了易易一眼，“是啊，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有这个天赋。天赋加上努力，就会成功。不过不要一获大奖就不认我这个老师了”
　　“那哪能呀，你一辈子都是我老师。要没有你这个导师，我也得不到大奖呀，这份恩情我不会忘。再说，我也不愿意你只是我老师……我就是要喊你大名，证明们是平等的。”说着将手挂在石冰脖子上坐在他怀里。
　　“快别闹了 。我刚构思了一个作品，你看看怎样？”石冰说着推开她走向刚在做的画。
　　“你看，这是一扇废弃的窗棂，我重新涂上油彩，在里面放一幅画就会很立体。正琢磨画啥好呢？”
　　“画一个家，住着我和你。”易易调皮地说。
　　“又来了，窗棂太小，放不下那样大的场景。”
　　“那就画一个美女。哎，对了，美女沐浴，前面加一层窗纱，朦胧美。”
　　“嗯，这个主意不错。”
　　“可是哪里找模特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你，行吗？”“怎么，看我不够漂亮吗？”
　　“不是，我是说你敢吗？这是要裸体的啊。”
　　“怎么不敢？我是学画画的，还不理解这个嘛。另外也得看是谁画啊。只要不让我妈知道就行，她老封建。以前就曾反对我学画画更不用说学雕塑了，是老师看我有天分，我求人和她谈了几次话，，她才勉强答应的。这次看我获奖，她也特别高兴，还说让我请你呢。”
　　 
　　6、石冰家，易易和石冰在一起欣赏完成的画。------窗棂里一个女人沐浴的背影。
　　“真好，你把我美化得太多。我觉得都不像我了呀了。”
　　石冰打趣地说“哪里。我把西施画成无颜了。你本人比这还要美。”
　　“你看我美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吗？。”说着又趴在石冰肩上。
　　“小丫头，不要这样，我会忍受不了的。 ”
　　“那就不要忍。不要折磨自己了，”易易纤指解着石冰的衣领。
　　“易易！”石冰强忍自己被吊起的激情推开她坐到了对面沙发上的。
　　“易易，我做过牢。我是个有污点的人，虽然我从来不认为有罪。”石冰唐突地脱口而出。
　　雨思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画画，画裸体画。那是一个封闭的动荡年代，人体艺术没人理解，我的画被当成淫秽作品，我做了 2年牢。爱人在家人的阻挠下跟我离婚了，连已经怀孕4个月的孩子也做掉了。他要是活着也该你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没了。”
　　“你出狱后没再找过她吗？”
　　“没有 。是她提出的离婚，我想她会有一个更好的归宿。我这样一个东奔西走的人，居无定所给不了她幸福，何必再打扰她。”石冰无限深情地说：“易易，我看你就像看一朵花，含苞待放。而我老了，已经是棵枯木。”
　　“这么些年，你一定也很苦。我不会赖上你，明白吗？”易易又坐到石冰身上。
　　“傻丫头，你是在可怜我吗？一朵花只有长在适合的土壤才能生长。如果我要了你就会马上枯萎。再说……”
　　“你是不是一直想着原来的爱人？忘不了她？她是不是很漂亮？”
　　“不是漂亮，而是一种自然美。活力四射，五彩缤纷如天上的彩虹。说实话，我时常能在你身上看到她当年的影子，特别是你的这双眼睛。不过，现在她也老了，也不知什么样子了。”
　　 “啊。那我老了就是我妈的样子，看到我妈就能想到她现在的摸样了。”
　　 “你妈叫什么名字？”
　　 “王思萌。”
　　 “啊？”石冰大吃一惊，然后小声自言自语：“我早该想到…”石冰的心如刀割般的痛。
　　易易惊疑：“你想到什么？你们认识？”
　　“不认识。哦，我是说你叫王易易，是随了你妈的姓？”石冰故作镇静地吱唔着。
　　 “是啊，我随我妈姓王。我妈说我生下来的时候，不容易，所以给我起名叫易易，期盼我以后容易点。”
　　“你爸爸叫什么？你妈告诉你了吗？”
　　“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我爸姓啥叫啥，我问过妈妈姥姥，可是她们谁都不说。”
　　“喔”石冰送走了朦胧的易易……
　　 
　　7、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石冰一人。他拿着一张老照片陷入回忆：
　　监狱里，易易的妈妈和姥姥前来探视，石冰哀求的语气：“离婚可以，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一定要留下他。”
　　易易姥姥冷冰冰地说：“必须做掉，一个流氓的孩子出生就会受人歧视。你还嫌我们遭受的白眼少吗？”
　　“妈，别说了。”易易妈低声说。
　　“走，我们走。”易易姥姥拿起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生气地起身离开。易易妈看了一眼石冰欲言又止，无奈地离开。
　　 
　　8、一家餐馆。石冰和易易妈面对面坐着，边吃边聊。
　　“那次，易易的画获奖了，我才知道她的老师叫石冰，她一说外貌特征我就猜到是你。还告诉孩子请你，正想找一个适当的时机把这一切都告诉她。”
　　“不要说，什么都别说，就当我死了。”
　　“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没有再找，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易易妈无奈的眼光凄楚地看着石冰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把孩子生了下来。我没有找你是以为你能再婚，不想打扰你。”石冰一脸悔倦。
　　“其实，我一直不相信你会是流氓。我知道你把艺术视为生命，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开始妈妈把我看得很严，不让我去监狱看你。后来，等我再去找你，你已经提前释放了，只知道你去了南方就了无音讯。”
　　“其实我出狱后偷偷地找过你，只是想远远地看看你，可惜你们已经搬家了。”
　　 “是，我们远走他乡也是迫不得已，受不了人们的议论。只想在一个陌生地地方寻一份清净。”
　　“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石冰先是自责，而后语气坚定。
　　 “你回来吧。妈妈那里我会说服她。其实，这些年观念的转变，她也有些理解你了。”
　　石冰低头沉默不语。他无法面对这对母女错综复杂的感情。惊喜之余露着惶恐。
　　 
　　9、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片破旧的厂房，易易沿着高低不平的小径高高兴兴地往石冰工作室走，又是铁锁把门。不过，她已经有钥匙了，熟练地开了门。迎面是石冰的的自画像，镜头一点点对准下面四个大字：四海为家。
　　易易伤感的表情，这时，她注意到画下一个信封，打开看信：易易，我知道你会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妈妈找到了！谢谢你这几年给我带来的快乐，我走了，我要去流浪，用生命去交换比生命更长久的东西。这里一把钥匙是我家的，所有的东西都归你。你的父亲。”
　　雨思拿着信迷茫的表情。望着眼前曲折而又无尽头的小路，泪水滴下。许久，似清非楚的离开这熟悉的小屋，身影消失在幽幽的小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