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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林-特区且听风吟版主:空灵飘逸    绿暗红嫣 [登录] [注册] [发表新文章]  

作者: 凋零-消逝 收藏:0 回复:0 点击:1884 发表时间: 2017.05.25 11:21:37

老土的微笑


   父亲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据说出生时土地爷前曾有火球出现,便是农村中传言的大煞星——扫把星,出生后不久便匆匆地过继给邻村的顶门,从此改姓了王。
  爷爷王和恭家中排行老三,俗称“三秃子”,兄弟三人只有爷爷在世,育有二女,父亲顶门后成了王家第二个男丁,已是有后,三年后二叔出生,算是人丁兴旺。
  
  谈到奶奶我们这一代人毫无印象,因为在父亲8岁时奶奶便去世了,在贫穷的年代甚至连照片都没有留下,关于奶奶的记忆是父亲少数几件儿时记忆犹新的事,那时的父亲刚8岁上小学一年级,奶奶因为家里贫穷、劳累过度又有没粮食染上了肺结核,父亲临上学时,奶奶把父亲叫到身边,把仅有的一口小米粥给了喝,又摸了摸小脑袋,轻轻地说了声——“去吧”,哪知父亲正在上课中,突然有玩伴推开教室的门,大声喊出“蛇气儿,你妈死了”,老师望着父亲,深深地说了一声“回去吧”,奶奶的一声去吧,竟成了父亲和奶奶天人永隔的最后遗言,从此姑姑便担起一家五口人的“妈的角色”时年姑姑12岁,父亲提起在60年代的童年时最高兴的事就是12岁时穿着一双姑姑做的新鞋,新鞋很小,憋脚,姑姑说,俺孩儿就这穿吧,能怎么办啊。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地长大。父亲经常和我们描述他儿时的家庭生活——“我们姐弟是一根苦藤上结出的四颗苦果。”
  
  苦藤上的苦果一个个渐渐长大,姑姑二姑相继出嫁,父亲读完初中要考高中,当时分为乡立高中和县立高中,少年时代的父亲立志,非县立高中不上,时年洪相乡仅有三人考中县立高中,父亲占据其一,也算少年得志。
  
  高一第一年假期,父亲上山砍柴,捡到一个小包,里面有钱,有粮票等等,父亲觉得这个包一定很重要,于是回学校交给了老师,那个年代是纯真而伟大的时代,来领钱包的是一位僧人,佛家讲的是因果循环,僧人送一面锦旗给了学校,校长大发感慨,将父亲定为当年的三好学生,就这样,父亲在努力中渡过了三年,父亲和大家一样都在纷纷准备高考,截止高考前算是学业比较顺利的。
  
  那个年代全国喊出的口号是“工业学大庆 农业学大寨”,中央指示,把交城建成第二个大寨,这一年父亲正好要高考了,到填把志愿时,父亲被学校通知不能参加高考,原因是村党支部领导为建设“大寨”考虑专门找到学校要求凡洪相乡所有青壮劳力必须回村务农,不能报考大学,父亲知道后非常气愤,梗着脖子坚决不回,誓要与命运斗争到底,苦苦支撑三年,三年中,势态更是严重到,三个劳力一天做6分,就扣我家12分并把爷爷拉出来批斗要求父亲回乡务农的地步,这是少年时代的父亲直面人生的第一道坎,父亲尚弱的心灵不得不让步,已经做好了回乡务农的打算!
  
  世间的事如此之巧,正值父亲苦不能言、准备回乡务农时,细心的班主任告诉父亲一件事,他曾经教过的学生至今保持着联系,是父亲的亲姐姐,而且这个亲姐姐和姐夫当下正在吕梁行署任职,姐夫的家族更是号称“扳不倒“,班主任要父亲写一封信,他代为邮出。
  
  那天晚上是最漫长的一晚,一个少年梦断大学的一晚,一个少年被压抑了整整三年的一晚,一个只属于父亲独自的一晚,父亲嚎啕大哭了一整晚,含着泪给姐姐姐夫写了一封信,天光放亮,打包行李,直面渗淡人生,就此放弃理想,大踏步回乡务农,了此一生。
  
  一个星期后,村党支部领导接到吕梁行署打来的专线,询问并要求解决父亲报考志愿的问题,支部领导恭敬地挂了电话,畅然而自在地对父亲说:”早知道是这种关系,这事就不会成为这样。“压抑了父亲三年梦,仅此一言而过,留在父亲少年时代的阴影怎能一言而过,这次命运的挣扎对父亲的一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学校知道父亲的为人坦诚,正直,于是决定留校,半工半读,周末回家,爷爷老泪一把把地对父亲说,给你说个媳妇吧,你看别人家大队务工回来有口热饭吃,咱家爹和你二弟回来还得自己做饭,苦啊,父亲深知这根苦藤上苦果的滋味,于是答应了爷爷,后来我的母亲便嫁了过来,自此母亲便从一个家境殷实,衣食无忧,当时的大户人家嫁给了家徒四壁的父亲,终其一生成了老王家做饭、洗衣的唯一女性苦力。
  
  理想的大学之门在父亲已绝望之际闪过了一丝署光,正值父亲备战高考时,又一份文件再次梦断大学,文件规定,已婚青年不得参加高考,现实再次狠狠地踹了理想一脚,父亲的大学梦再次断送在高考的前夕。
  
  人生的坚韧只有在面对挫折与困难时才会体现,父亲坚决不认命,虽然已婚,但还是报考了当时汾阳师范类院校,后又进休了孝义白北关师范学校,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人民教师,母亲跟随父亲在学校十数年的临时工,终于在2007年通过考试转正,也成为一名正式的人民教师。
  
  今年父亲已经63岁了,写的一手了得的隶体字,依旧被当地单位返聘负责杂志编审,父亲的笔名有很多,曾经有中断十年不写作,因而自名“史十年“,现在的笔名很土,自名”老土“,昨天三回洪相关注老土的大瓦房建设,拍照时看到63岁的老土和我的土妈脸上充满幸福灿烂的笑,由感而发,老土和我土妈坑坑洼洼一辈子,盼望老有所属,落叶归根,能把大瓦房盖好,也算实现了多年的宿愿。人生只要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快乐的,老土和我土妈的快乐就是子女们的快乐。
  
   于2017年4月9日凌晨4点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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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于行而慎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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