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本站
管理团队
  
胡杨林-广东文学创作主题区  [登录] [注册] [发表新文章]  

作者: 风儿1 收藏:0 回复:1 点击:2569 发表时间: 2009.04.30 09:15:38

那黑暗,叫我如此怀念


   那黑暗,叫我如此怀念
   在此之前,我真的不知道黑暗竟可以这样黑。
   司机一声“到啦!”惊醒了昏睡中的我们六个驴友。一大早离开拉萨,傍晚时我们在风雪中领略了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之后不管怎么赶路,也只有半夜才能到达昆仑山口了。
   疲累的司机可能想趁机休息一下,连灯都没给我们打。我们几个一从车里跳出来就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我们,一个个都缩成了团儿,茫然地不知往哪儿看,更不知看什么。新疆小伙小高进藏时走的也是青藏线,便主动当起了向导。他拿着手电筒,就像打舞台追光似的给我们一一介绍:“这是筑路英雄纪念碑”,“这是索南达杰的纪念碑”……微弱光晕中的纪念碑海市蜃楼一般,神秘的显现了一下就又没入黑暗之中,模糊而又冷峻。我们摸索着,凭着照相机的闪光留了影,没有庄严也没有神圣,冷得都有点儿哆哆嗦嗦了,有人提议赶快上车。这时小高用手电指着空洞的远方说,“那边是玉珠峰,北大山鹰社的五个登山队员的墓碑就在玉珠峰的山脚下,白天可以看到的。”往那个方向看,我们就像小时侯捉迷藏被蒙住了眼睛似的,两眼瞎瞎,无奈,只好收起所有的好奇钻进了车里。
   又上路了,车内车外一片黑暗。只有两只车灯清醒着,努力地在前方的黑暗中掏挖出两支光柱,犹如窄窄的时光隧道。
   副司机马师傅一直滔滔不绝地和司机阎师傅唠着嗑,这是防止司机打盹的最好办法。一点儿心思都没有的小高、小红帽还有老左都沉沉地睡着了,身后的许海涛和吴欣却一直在毫无倦意地小声聊天。这对在拉萨临时凑成的“对子”在旅途中结下了深厚友谊,一到西宁他们就要天各一方了,许回大南方——广东佛山,吴返大北方——黑龙江哈尔滨。此时的他们,是在抓紧共处的每分每秒吧。我呢,被窗外的黑暗和高原的星空“勾引”得无法入眠,一个人悠悠地想心事。
   现在我才明白,通常我们所经历的黑暗,其实都不过是站在光明中看黑暗而已,那黑暗,无一不是充当了光明的背景。所以,那黑暗黑得可爱,黑得毫无恐怖。
   可眼前的黑暗呢?那可是千里万里的黑,黑得没边没际,黑得没有一丝丝的光亮,黑得像一堵凿不透的厚城墙和一团化不开的墨。如果说光明是黑暗中的希望的话,那这里的黑暗应该是充满着绝望的黑。不是有星空吗?是啊,高原的星空特别深邃,天很低,星很近。但只要你把眼睛从天空中稍一移开平视远方,你就会感觉自己像个盲人似的,两眼空空洞洞,一无所视。
  我知道,被黑暗炮制透了的我,最放不下的是没能看到的玉珠峰下那五个年轻人的墓碑……
  在蓝天白云和雪山之颠倏忽陨落的五个年轻人,对我来说很陌生:林礼清、卢臻、雷宁、杨磊、张兴柏,这都是我后来在网上查到的名字。
   五个年轻的才子,就这样寂寞地长眠在世界屋脊的雪峰下。他们的亲人朋友想祭奠一下都谈何容易啊!他们都曾是父母的心肝宝贝,都曾是同龄人羡慕的天之骄子,如果不是热爱自然,如果不是迷恋雪山,他们可以和他们的同学一样完成学业干一番事业,可以结婚生子享尽人间欢愉,但他们走了,不只是亲近自然,还纵身溶入了自然……
   为了梦想,他们走了。
  功利的人说:多不划算,这样冒险,死了不值。
  理解的人说:他们并不是要征服自然追求崇高,只是热爱自然亲近自然而已。
  我不由想起了陶渊明的那首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且已歌。死者长已矣,托体同山阿……
  还好,山鹰社雄鹰们的翅膀并未就此折断,他们收拾起眼泪又坦坦然然地在雪山上攀登飞翔,只是更沉稳更理智了。
  在黑暗中,我用心去和这些年轻的灵魂息息交汇,说不清感受到的是一种悲壮厚重的浪漫呢,还是一种浪漫的悲壮厚重。我只知道我的心很沉。
  那五个学子,溶入山脉,也变成了山脉。他们的生命之灯熄灭了,黑暗中,我在仰望他们如炬的生命。
  叫我揪心的还有那位为保护藏羚羊而遭枪杀的巡山队长索南达杰,我想象不出他的艰辛,更无法深入地理解他的执着。但是,傍晚经过可可西里时,我们陆续目睹了四十四只藏羚羊的可爱、机警与灵巧,索南达杰的名字也就在我心中变得极有分量了。
  此时,那些可爱的小生命栖息在哪里呢?我莫名的惦记起它们了。听说,它们最怕灯光直射它们的眼睛,如果那样,它们就会傻傻地“盲视”不动,乖乖地成为猎手的猎物,不少捕猎者,就是这样对单纯的羚羊下毒手。但愿,这无光的黑暗,能带给它们一份安全与呵护。
  几个月后,当我坐在深圳豪华的五星级影院里看陆川导演的《可可西里》时,黑暗中,银幕上呼啸的风雪一下子就把我又卷回了青藏高原,原来那里曾发生过如此惨烈的故事啊!索南达杰的名字,这时才雷击电鸣般地震撼了我。
  有人这样评价关于藏羚羊所引起的“撕杀”:一些人为了活着去杀藏羚羊,另一些人为了活着的人去保护藏羚羊。我想,为了一条美丽柔软的羚羊围巾而让一群羚羊猝然丧命,这仅仅是为了“活着”吗?这可真是世上最丑恶无比的“美丽”了!
  从西藏回来后最想写的就是那片黑暗,但却迟迟不能动笔,也许它太过厚重了吧。两个月后,我的右眼突然患“缺血性视神经病变”,出现了视野残缺,心悸之中,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在昆仑山口凝视那黑暗太久,以致它有一块儿竟溶入了我的眼底……
  神山上的风啸雨泣远去了,昆仑山的黑暗却总也挥之不走。如果那里长眠的是我的孩子,我会怎样?如果没有凶残的捕杀还需要巡山吗?为什么站出来的只有索南达杰?为什么为了一己之利,凶手就能那么坦然地端起乌黑的枪口?为什么人们为了一时之美就一定要先变得那么丑恶?为什么崇尚文明的人们却一直在横行野蛮?
  血,在白雪中淋漓。
  雪,在血泊中呼唤。
  有人称青藏路是“天路”,那么,长眠在那里的年轻人一定是沿着它找到了“登天的感觉”?有人称青藏路是人间献给太阳的“哈达”,那么,长眠在那里的索南达杰一定是在巡护着天上的“扎西德勒”(藏语:吉祥如意)?
  我终于明白那片黑暗告诉我的是什么了:
  ——黑暗,可以是另一种光明;
  ——光明,也可以是另一种黑暗。
   风儿 05.3.4
  
  


原创[文.在路上]    收   藏  

回帖


回复人: 冷清秋 Re:那黑暗,叫我如此怀念 回复时间: 2009.04.30 22:59

    那黑暗 如此怀念
  只因 灵魂依然光明

回    复    

回复


回复主题: 回复在论坛 回复到信箱
回复内容:
附加签名:
上传贴图:
图片要求:长宽建议不超过:650×650。大小:300K 以内,文件后缀名必须为:.gif 或.jpg 或.png
      
版主推荐:
编辑推荐:
作者其它文章:

Copyright 2002-2008 版权所有
胡杨林© All rights reserved.
服务支持拓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