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就莫名其妙地长大了。每个人都在为生活的某一个理忙碌。赵小易也在我们不经意的笑谈中被渐渐淡忘。
　　
　　直到有一天，我去学校参加当年那个男老师追悼会的时候，看见赵小易戴着青纱，眼圈红红地忙前忙后。他站在门前，不停地和来人握手，鞠躬，不停地用手擦眼睛。二十多年过去了，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还是淡然的表情，看谁都顺着眼，做高山扬止状，然后讪讪地笑，让你有一种地主的感觉，有一种给眼前的长工两巴掌，然后扬长而去的冲动。
　　
　　我叹了口气，隔着走廊叫他，赵小易，你还认识我吗？赵小易看着我楞了下，然后过来拥抱了下我，哽咽地说，来了啊，老师是昨天跳楼死的，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直是个好老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到他身体微微地颤抖，不禁也为这个男人的真诚感到动容。我安慰他说，不要难过了，老师知道你这么关心会很安慰的。
　　
　　赵小易把我领到男老师的灵柩前，有些凄凉地对我笑了笑，你看看老师吧，我先去忙了。然后转过身，消失在一大帮家属打牌喧闹的人群中。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赵小易。后来也听到过一些他的消息，不过都是些江湖传说。赵小易就像我脑海里老家戏台上的那些江湖人物，在一阵喧嚣过后，寂寞地远去。
　　
　　在很久以后一个冬天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坐在老家的板凳上，听一个讲故事的人，不经意地提起赵小易。
　　
　　。。。。。
　　
　　我叫赵小易，赵子龙的赵。赵小易在相亲路上不停地拍着胸脯，向这个后来是他老婆的女人反复介绍自己。这是他的第二十次相亲，为了给眼前的胖女人留下好印象，一路上他不停地献殷勤。胖女人盯着手中的瓜子有些心不在焉，赵子龙？怎么听起来更像赵小姨。胖女人两片嘴唇轻巧地一动，扑地一声，两片瓜子壳优雅地飞了出去。
　　
　　赵小易尴尬地笑了笑，忙附和着说，是有点像是有点像，以后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女人斜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以后？胖女人嘀咕了下，一包瓜子还想以后，小气！赵小易有些急了，抓住胖女人的衣袖结结巴巴起来，你看吧，赵小易咽了下口水，你长的也不好看，脸上还有几颗麻子，年纪也不小了，也别挑剔了，我虽然长的不高大，可是我有智慧。赵小易停顿了下，盯着女人的眼睛忽然大声地质问，要高大干什么，又不是去种田！
　　
　　胖女人气的脸都青了。把瓜子往地上一甩，冲着赵小易就是一脸的唾沫。赵小易你个王八羔子，老娘就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嫁给你。胖女人用手指着赵小易的鼻子，又指指自己的脸，咬牙切齿地痛骂，赵小姨你看清楚了，这不是你妈的麻子，这是青春痘！我还是一个处女！
　　
　　后来呢？我低下头轻轻地笑了下。对面讲故事的人也嘿嘿地笑了，后来，他们结婚了，是我给他们做的证婚人，赵小易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在镇上最好的酒店里请所有人吃了一顿。胖女人在婚后的第二天就把赵小易赶下了床，让他把所有吃过饭人的钱都讨回来。赵小易因此还在我家躲过两天。讲故事的人眯着眼沉浸在往事中，两年后，他们儿子出生了，赵小易翻了康熙词典，取名赵昊，源至于《诗•小雅•节南山》昊天不平的意思。赵小易对此很得意，逢人便说生儿子是因为他的能力好，那段时间是赵小易最幸福的日子。
　　
　　那他为什么。。。我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忍住了。
　　讲故事的人抽出了只烟，点上，轻轻地叹了口气，江湖经验太少了啊。。。。
　　
　　谁也不会想到赵小易会成为一个老师，而且是一个音乐老师。按他老婆的话说，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干的。而且他那又粗又嘶哑的嗓音，参加那些什么男声海选人家都不要。他老婆经常一边对着那些被淘汰的选手抹眼泪，一边对赵小易说，你看人家那才叫唱歌，还会发出海豚的声音，就你那破嗓子，只会骗小孩。
　　
　　事实上赵小易连小孩都骗不了。他们班包括他儿子在内一共有三十几个二年纪的孩子。他们对赵小易教的歌曲一屑不顾。每次上课前总是长吁短叹，哎，那个讨厌的赵小姨又来了。就连他儿子也对他很不满，经常在吃晚饭的时候向他抗议，你能不能教我们一些别的歌曲啊，我们班里的同学都说和你有代沟，还说你。。。儿子说了一半看了他一眼，不敢说下去了。赵小易瞪了他一眼，说什么？我像你们这么小的时候老师都是教这些，这能培养你们正确的人生观。胖女人冷笑了下，就凭你？你也就这点出息，还想培养什么破人生？赵小易缩了下头，小声地抗议了句，是人生观。
　　
　　“啪”地一声，胖女人用筷子打了一下赵小易的头，转过身对他儿子说，儿子说，你们班同学说什么了，不用怕他。
　　
　　儿子有了撑腰，底气就足了。对着胖女人说，我们班同学都说他是从火星来的，根本不懂地球文明。
　　
　　胖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对，对，你们同学说的对，他是从火星来的，连地球的屁都不知道。胖女人笑的前伏后仰，一口饭卡在喉咙里不停地咳嗽起来。
　　
　　赵小易铁青着脸，又不敢发作，只好瞪着儿子，那你们都唱什么？
　　
　　儿子不知是计，兴冲冲地站起来手舞足蹈。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擦干香水陪你睡。。。。
　　
　　“啪”赵小易终于忍不住把筷子使劲地往桌子上一摔。
　　
　　“谁教你们唱这些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你教的？”起身扬起手就要揍儿子。
　　
　　儿子被吓的哇的一声哭了，躲在胖女人后面比哭边喊，不是我教的，是网上学的，他们说这首歌贼刺激。
　　
　　胖女人用手拦着赵小易，觉得儿子唱的也不对，就小声地对儿子说了句，以后别唱了啊，转过头瞪着赵小易，你这么凶干什么？还想打人啊，要打打我好了，拿儿子撒什么气，没出息。
　　赵小易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半天，终于垂了下来。看着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低下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哎，这他妈的什么社会啊。
　　
　　赵小易上班的学校是我们镇上一所有名的贵族寄宿学校。很多家长都长年在外经商，只在周末时开车来接孩子回家。每次到周末下课的时候，门口总是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轿车。赵小易的儿子一下课就飞快地跑出校门，跑到学校对面一条很小的巷子里等赵小易，他不想让同学看到赵小易骑着自行车接他回家。
　　
　　赵小易本想借此教育下儿子，但毕竟心虚，只好接受，默默地骑到小巷子里等儿子放学。
　　
　　周末的下午，街上到处都是焦躁的车流和步履匆忙的人群。赵小易骑着自行车，感觉像被围在战场中间的俘虏，艰难地在车流中挣扎。看着满大街堵成麻花一样的汽车，赵小易不禁有些得意，有汽车还不一样堵在路上？还是我骑自行车方便。这样想着心里马上轻松多了，对着红灯轻轻哼起了歌。
　　
　　“哎呀我的天，太阳快融化我的脸，哎呀我的天。。。”
　　
　　“吱呀”一声，赵小易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忘了已是绿灯，旁边一辆黑色奥迪擦着赵小易停住了，差点就撞上了。 站在马路中央的交警马上跑了过来，指着赵小易就骂：“骑自行车的，你没长眼睛啊，没看到是绿灯啊。”赵小易心里想，我就是没看到才停在这里，而且老子也不叫骑自行车的，老子是人民教师。
　　
　　想归想，赵小易连忙把车挪到一边，对着交警不停地点头：“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看见。。哈哈”赵小易莫名其妙地笑了下，骑上自行车要走。
　　
　　旁边的奥迪摇下窗子，一个中年妇女皱了皱眉头刚想骂，看到赵小易楞了下，额头的纹路马上舒张了开。
　　
　　“哎呀是赵老师啊，我是王小美的妈妈，你这是去哪啊，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下啊”
　　
　　王小美是他们班里的学生，整天带着她妈妈的高级化妆盒来学校，像班里谁喜欢谁，谁跟谁约会之类的绯闻大多数是从她那里传起来的。赵小易讪讪地笑了笑，对着车窗说：“不用了，我去买菜，骑自行车方便”说完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跑了，听到后面的中年妇女叹了口气，不无怜悯的说，现在的老师真是不容易啊。
　　
　　赵小易憋着一肚子气，骑到小巷子正看到儿子耷拉着脑袋拖着书包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不禁把气都撒到儿子身上：“老子没给你吃饱啊，无精打采的。”看到赵昊没吭声抱着脚上了自行车，便又皱着眉头问大声问赵昊：
　　“你脚怎么了？是不是又打架了？”
　　
　　赵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事。。小伤，走吧。”
　　
　　赵小易把车停在路边，把儿子抱下来，掀起赵昊的裤脚，看到儿子的脚一大片淤青，有些地方已经肿起老高了。不禁又心疼又生气，瞪着儿子一字一顿的说：
　　“快说，怎么了？和谁打架了？”
　　
　　赵昊低下头有些委屈：“是隔壁班的男生，他们说你坏话，我就冲过去了”
　　
　　赵小易焦急地说：“那你应该告诉老师啊，怎么能打架呢？”
　　赵昊唉了一声，看着赵小易有些恨铁不成钢：“老爸，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好象是火星上来的，现在这个社会谁要跟你讲道理啊，要想别人尊重你就要别人怕你，人都是自私的。”
　　
　　赵小易看着儿子，呆呆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想不到这是九岁的儿子说的，就像是他老子在教训他一样。赵小易叹了口气，默默地骑上自行车，回过头对儿子说了句：
　　“走吧。”
　　
　　胖女人这几天一直很窝火。自从儿子上次打架伤了脚后，她就要儿子以后去学校都要带一把铅笔刀用来防身。赵小易说不过她，每次一提都招来一顿臭骂。而且最近学校职工分房，赵小易又迟迟没有动静，这让她更加不满。
　　
　　赵小易现在住的房子是胖女人过继过来的，是那种八十年代的老商品房，三十多平方米隔成两个房间，他和他老婆住在大房间里，儿子就住在隔壁。每次做爱，胖女人快到高潮想呻吟几句时，儿子就在隔壁房间里咳嗽，赵小易本来还强忍着坚持，一听到儿子咳嗽便马上缴械投降了。胖女人每次都气得咬牙切齿，一脚把赵小易踢下床去，让他在地板上做一百个俯卧撑才准上来。赵小易因此每天都无精打采的，有了更年期的早先症状，有时候上厕所上到一半听到旁边有人咳嗽，便倏的一惊，再也尿不出来了。
　　
　　赵小易自己也觉得对不起胖女人，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去张校长那里走走关系。但是他又有点矜持，不想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是来送礼的，在街上来来回回磨蹭了半天后，最后买了一篮水果，放在自行车后坐上，哼着歌慢悠悠地骑向张校长家。
　　
　　张校长住在镇上一个叫香榭里的高级小区。赵小易在门口按了按门铃，一个声音忽然在墙上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赵小易仔细地看了一下发音位置，墙上一个小洞里出现了张校长微秃的脑门和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哪位？”
　　
　　赵小易赶紧把脸凑了上去，对着张校长的脸结结巴巴地说：
　　“您好张校长，是我。。。赵小易”
　　
　　张校长迟疑了下，随即啊了一声“是赵老师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赵小易看了看周围，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小区里华灯初上，一点也不晚。但毕竟没什么心理准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扭捏了半天后，赵小易对着张校长的脑门说
　　“我上街买菜从这里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赵小易看到张校长的秃头上冒了一点汗，听到张校长压低声音小声地笑了下，门随即“哐当”一声开了。
　　
　　赵小易在门口写着恭喜发财的擦脚垫上使劲地插着他的皮鞋。客厅里铺着光滑洁白的大理石瓷砖，在两盏法国吊灯的反射下，发出黄金般的光泽，使赵小易有些迟疑。张校长看到赵小易在门口不停的插着他的鞋，忙热情的招呼：“赵老师，不用脱鞋了，反正等一下保姆还要拖地，进来一起吃饭吧。”赵小易小心翼翼的走进客厅，把水果篮放在桌子上，看着张校长豪华的客厅，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校长看看了赵小易，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篮，脸马上沉了下来，严肃地说“赵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赵小易本来就心虚，看到张校长这么严肃的脸，马上就结结巴巴起来“我。。张校长不是的，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知道你喜欢吃水果，所以。。。”张校长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赵小易，搂着他肩膀像兄弟一样坐在沙发上“赵老师，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也知道你家的实际情况，大家将心比心嘛，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像你这么正直的人今天能上我家来，肯定是做了很多思想斗争的，不容易啊。”不过，张校长皱了皱眉头接着说“这分房子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是镇里教育局批的，其实我很想帮助像你这样有正直感的人，但是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太复杂了”张校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又补充了句“哎，太复杂了。。。你看我头发都快掉光了。”
　　
　　赵小易直直的看着张校长，感动的都快要哭了，差点就脱口而出，知我者张校长啊。
　　
　　赵小易拍了拍张校长的手，有些安慰的说“张校长你也不要太辛苦了，要多注意身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房子的事情。。。我不会为难你的，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说完，站起来长长地出了口气“那张校长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张校长马上也站起来，握住赵小易的手“吃了饭再走吧，现在也不晚。”
　　
　　赵小易豪爽的笑了笑，在擦脚垫上使劲跺了一下他的皮鞋“不用了，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呢。”
　　
　　走出张校长家的时候，赵小易转过身，莫名其妙地又对张校长说了句“张校长我觉得你这个人，够义气！”
　　
　　赵小易一出来就觉得后悔了，在去赵校长家之前他把想说的话全写在本子上，还默背了好几遍，甚至做好了和他大吵大闹的准备，可是赵校长几句话就把他打发了，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希望他真的有难处，哎。。”赵小易看着灯火通明的高级小区，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骑上自行车慢慢的向家骑去。
　　
　　赵小易把自行车推进车棚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初秋的夜晚，有些凉意了。一阵风吹过，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转飞向了漆黑的夜空。赵小易看着熟悉的小区，不禁有些感慨，多少年了，原来的很多邻居都搬走了，只有他还原地不动。
　　
　　赵小易看见自己家的灯亮着，知道胖女人在家等他吃饭。虽说胖女人又凶又势利，有时候还蛮不讲理，但这么多年了还跟着他，还替他生了个儿子，赵小易心里也觉得很愧疚。
　　赵小易在小区门口徘徊了许久，不知道回去该对胖女人怎么说。在自己家门口，他第一次感到人生的无奈和身不由己。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赵小易一看是家里的电话，赶紧按掉了，在小区门口转了几圈，终于买了一朵玫瑰，急急忙忙的跑上楼去。
　　胖女人看到赵小易拿着一朵玫瑰，脸马上青了“被赶出来了？”
　　赵小易低着头不敢看她“没有。”
　　“那是你自己不要了？”胖女人抓住赵小易马上痛哭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啊，别人几句好话就把你哄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当年这么多人排着队追我，我瞎了眼怎么偏偏看上了你赵小易啊。。。你说”胖女人使劲摇着赵小易“除了当年你送我一包瓜子外，跟了你这么多年我得到个屁没有？你个没良心的赵小易。。啊。。啊”胖女人索性坐到了地上，用手拍着地板嚎啕大哭，看上去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小易心虚低着头，看着胖女人哭心里也感到很内疚。等到胖女人渐渐哭的没有力气的时候才小声地争辩了句：“人家也不容易。。。”
　　
　　胖女人马上跳了起来 “放屁！人家再不容易，还比你赵小易不容易吗？你看看这个屁大的地方，儿子以后结婚睡大街啊”胖女人指着赵小易“我不管，明天你再去一趟校长家，没拿到房子你就不要回来！”
　　
　　赵小易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连喘息都憋着一个鼻孔
　　“张校长说那是教育局批的，你怎么知道我不要。。。”
　　
　　 胖女人斜了他一下鄙睨地说
　　“你赵小易一撅屁股我还不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我不管，不管找谁，就是找天王老子你也要把房子弄回来，否则就和你离婚！”
　　
　　赵小易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把头埋在身体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时赵昊拿着碗出来准备吃饭，看父母在那里吵架也叹了口气
　　“你们能不能成熟点，整天吵架，会给我的童年留下阴影的。”
　　胖女人擦了擦脸，忙给儿子盛饭，看着儿子一个人坐在那里，忽然伤心起来，哽咽着对儿子说：
　　“儿子你长大了一定要争气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小易卷缩在一个角落，怎么都睡不着，但是又不敢翻身发出声音。到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进来，抱住了他的腰，胖女人哽咽着轻轻地叫了一声，亲爱的。赵小易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赵小易还是决定去教育局跑一趟。
　　
　　 教育局位于我们县最豪华的一条街道，非常有气势的霸占了四个路口，给人一种气势上的压迫。赵小易走进大厅的时候，一个老头忽然从窗口探出半个脑袋朝赵小易大喝一声：“干什么的？登记！”
　　
　　赵小易吓了一大跳，心想你一看门的老头这么嚣张，不就是狗仗人势吗。赵小易有些不屑一顾地把手往后指了指：“我找教育局长”
　　
　　老头鄙倪地冷笑了下：“来这里的人都是找局长的，排队还轮不到你！”看着赵小易两手空空拿着一个信封，又冷嘲热讽的嘀咕了起来：“这年头什么人都来，当领导也真是不容易。”
　　赵小易真想给老头一巴掌，但想到自己是来求人来的，便忍住了。走到大厅里坐了一会，看大厅里坐满了人，像医院里等着挂号的人群，知道这样等下去永远也见不到局长。于是便起身朝楼上走去。
　　
　　赵小易看了看楼下的牌子，上面写着局长办公室在五楼，便返回来在下面等电梯。
　　
　　电梯里已经塞满了人。赵小易走进去的时候正好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也挤了进来。一股强烈的香水味立刻塞满了整个电梯。赵小易抬起头斜了一下，女人穿着黑色的吊带裙，皮肤白皙，胸口开的很低，大半个乳房都露在外面，肩膀上一根细细的红色内衣带让人热血沸腾。
　　
　　赵小易赶紧低下了头。电梯里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眼睛都盯着女人巨大的胸部，后面有人垫起了脚尖，轻轻吹着口哨。
　　由于人群拥挤，女人几乎是贴在赵小易身上。细细的呼吸吐在赵小易脸上，带有女人特有的香味，让他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肩膀抵着女人巨大柔软的胸部，像塞着一团棉花糖，让赵小易浑身噪热。赵小易满脸通红，感觉下面一下子膨胀了起来，快顶到女人屁股了，便低着头又努力往后退了一步，始终没敢抬头看一眼。
　　
　　电梯终于停了下来。人群看着女人，无比惋惜的散了。女人在走廊上扭着屁股走了几步，忽然又折回来，“啪”的一声给了赵小易一个大耳光。
　　
　　赵小易一下子楞在那里，捂着脸站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我又没看你，是那帮王八蛋看你，差点还摸你屁股了，你不打他们打我干什么？
　　
　　赵小易张了张嘴，有些无辜地看着女人，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你打我干什么？”
　　女人鄙视了他一眼，冷笑了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这种人老娘我见多了，流氓！”说完，扭着屁股一晃一晃的走了，高跟鞋在地上发出非常清脆的声音。
　　
　　赵小易等到她走远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忘记跟她辩论了。胖女人曾经一针见血的说过赵小易，说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闷骚货。进领导办公室之前心里都想好了说什么，一进去就忘记要说什么了，出了门又想了起来。
　　
　　赵小易刚才在心里酝酿了半天的话终于想了起来，他指着空旷的走廊大声嚷嚷着：
　　“你怎么知道老子心里在想什么，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看你的人你不打，你倒是打起我来了，我刚才没还手，我从来不打女人，要是我还手了你早就躺地上了，呸！”赵小易往地上呸了一下，用手摸了摸被打的左脸，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赵小易找到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左脸已经不疼了，而且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成就感，想立刻找到局长跟他反应情况，促膝长谈。可是办公室是锁着的，不仅办公室锁着，所有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连门逢都透不出半丝光线来，像是一个封闭的停尸房。
　　
　　赵小易扒着窗户看了半天，除了看到两只苍蝇在玻璃上爬来爬去之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赵小易也变得像那两只苍蝇那样在门口转来转去，刚才莫名其妙地被那个女人打了一巴掌本来心情就郁闷，转了半天看不到一个人，一时火起，对着门“砰”的一声踢了一脚。
　　
　　过了一会，旁边转出了一个人，提着一个鼓鼓的公文包，头发梳的像涂了口水一样油光发亮。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赵小易，便咧着嘴嘿嘿地笑了：
　　“兄弟，是来找局长的吧，别等了，回家去吧，我都等了三天了，连个狗屁的人影都没见着。”
　　赵小易本来还以为这个人是局长，听他这么说便也有些泄气，懒洋洋地说：
　　“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急事，再找不到他，我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那个人马上也急了起来：“我他妈的快连饭都没得吃了！这狗日的拿了老子二十万块钱便失踪了，不知道又和哪个女人风流快活去了。”说完又嘿嘿地笑了笑，凑过头来小声地说：“刚才电梯里那个女人不错吧，是他的姘头之一，奶奶的专门找胸大的女人玩！”
　　赵小易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张着嘴巴啊了一声，过了一会好像想到什么，又大声的说了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