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故事（童话连载25）
　　
　　25
　　
　　荠菜花悄声细语（下）
　　
　　昨天故事没讲完，小铃铛回家睡觉的时候还在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今天，她早早就做完了功课，吃完晚饭，来到白胡子爷爷书房，趴在书桌上写道：“xī春mèng见jìcài花了？”
　　
　　白胡子爷爷“哈哈”笑了起来，说：“小铃铛啊，你真是太机灵了。是啊，郗春确实梦见荠菜花了。好吧，咱们接着讲——”
　　
　　夜里，郗春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她穿了一身长长的白纱裙，刚刚走出小茅屋，就轻轻地飘了起来。飘啊，飘啊，一直飘到了山顶，轻轻地落在哥哥的墓前。
　　
　　那些围成心形的荠菜花还在那里，还是那么洁白，那么芳香。早晨，它们就悄声细语地跟她说话来着，可是，好像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小女孩打断了。这会儿可安静了，谁也不会来打扰。夜空里的星星眨眨眼睛望着，微风习习吹拂，松树偶尔摇摇身子，小鸟们都回到自己巢窝里睡觉去了。谁还会到这儿来呢？
　　
　　“郗春妹妹！”一个好柔和的声音。
　　
　　“咦，谁呀？谁在叫我？”郗春惊奇地望望四周，心想是谁家姑娘大半夜的跑到山顶来呢？可是，她一个人影也没看见。她正纳闷，那个柔和的声音又叫她了：“郗春妹妹，是我。”
　　
　　“你？你是谁？我怎么看不见你呢？”
　　
　　“你把头低下来不就看见我了吗？”
　　
　　“噢，是你呀，荠菜花，是你在叫我吗？”郗春低下头，亲昵地看着荠菜花问道。
　　
　　“你再仔细看看。”荠菜花里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
　　
　　郗春仔细地看着，忽然，她看见围成心形的荠菜花里出现了一张非常美丽的笑脸，正亲昵地向她点头致意。
　　
　　“你是荠菜花姑娘吗？”
　　
　　“不是！我是春雨姑娘，你应该叫我春雨嫂子。”
　　
　　“那你，怎么？”
　　
　　“哦，你是说荠菜花姑娘吧，她是我表妹，你再仔细看看——”
　　
　　果然，郗春又看见另一个姑娘，也在向她微笑问好。
　　
　　“我哥，他——”
　　
　　“他很好！还是那样，痴迷地写歌。哦，他刚写好一支歌，让我带来给你。”春雨姑娘微微一笑说道。
　　
　　“歌？什么歌？”郗春急切地问。
　　
　　“荠菜花之歌。”春雨姑娘转过脸对荠菜花姑娘说，“表妹，写你的歌，还是你来唱吧。”
　　
　　“嗯，好，我来唱。”
　　
　　忽然，郗春眼前一亮，荠菜花姑娘飘飘然升腾起来，然后轻盈地落在她的面前。跟郗春一样，荠菜花姑娘也穿着一身长长的白纱裙。只见她婀娜飞舞，悠扬地唱道——
　　
　　你像天上的星星
　　却撒在田野里
　　你像大地的精灵
　　却只对风儿悄声细语
　　
　　轻盈地绽开笑靥
　　悄悄留下淡淡的足迹
　　生命短暂只有一季
　　春天却把你永久记忆
　　
　　郗春情不由己地跟着唱了起来。唱着唱着，荠菜花姑娘不见了，春雨姑娘也不见了。郗春揉揉眼睛，定定神，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原来是一个梦。
　　
　　郗春想把梦里的情景回想一遍，可是，怎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呢？究竟梦见什么了呢？她想啊想啊，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从窗户射进来，郗春就起床了。她走出小茅屋，沿着屋前的小溪漫步而行，不时地弯腰低头，像是在寻找什么。她在寻找什么呢？
　　
　　哦，她找到了。小溪边，田野里，绽开着一朵朵小小的、白白的荠菜花。郗春蹲下身子，贴近一朵荠菜花。她听见它悄声细语地说：“唱支歌吧！”
　　
　　郗春若有所思地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再蹲下身子，贴近另一朵荠菜花。它也对她悄声细语地说：“唱支歌吧！”
　　
　　“唱支歌吧？”郗春纳闷地想，“荠菜花怎么都叫我唱支歌呢？唱支什么歌呢？”
　　
　　旁边的溪水“哗哗”地笑了起来，像是在笑话她：“真笨！这么快就忘了？”
　　
　　这时，一朵闪耀着露珠的荠菜花引起了郗春的注意，她蹲下来问它：“你也要我唱支歌吗？”
　　
　　“是啊！快点儿唱吧！”
　　
　　“可是——唱支什么歌呢？”
　　
　　“看见什么唱什么。”
　　
　　“看见什么唱什么？”郗春猛然想起夜里的梦境，清晰极了，她想起了梦里那首歌，是哥哥写的，叫春雨嫂子送来的，对，是《荠菜花之歌》，荠菜花姑娘还唱了呢。
　　
　　郗春站起来，略微清了清喉咙，动情地唱了起来。随着她的歌声，溪边田野里的一朵朵荠菜花都张开了笑脸。
　　
　　这天，郗春的学生们也都学会了《荠菜花之歌》。很快，这支歌响遍了小山村，也传到了邻近几个村子。
　　
　　刘根越来越喜欢郗春，可是他只是在心里喜欢，嘴巴可一句也不敢说。为什么呢？刘根心想，郗春毕竟是城里人，因为思念哥哥才到这穷山村来当老师，过几年，终究要回到城里去。
　　
　　所以，刘根每天跟郗春一起教孩子们读书，一起和孩子们唱歌画画做游戏，把心思都花在孩子们身上。孩子们回家之后，刘根还是每天都帮郗春做这做那，他不愿意让郗春受一丁点儿委屈。
　　
　　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一眨眼的功夫又一年过去了。郗春没有走，她和刘根送走了好些学生读中学去了，又迎来了好些刚刚上学的小孩子。当然，郗春总会隔三差五地去山顶看哥哥，跟哥哥讲讲心里话。
　　
　　春天又来了，荠菜花又开了。
　　
　　郗春和往年一样，每天清晨都到小溪边、田野里和荠菜花说说悄悄话，荠菜花早就成了她的知心朋友。
　　
　　“他喜欢你！”郗春突然听见荠菜花悄声细语地对她说。
　　
　　“谁？你说谁喜欢我？”郗春惊诧地问道。
　　
　　“看，他来了。”
　　
　　“嗯？”郗春扭头一看，只见刘根正缓步走来。
　　
　　“可别错过机会哟！”荠菜花悄悄地一笑说道。
　　
　　“看你说的，他是我的好同事。”郗春说话间，慢慢站了起来，因为刘根走过来了。
　　
　　“又在欣赏荠菜花呢？”刘根亲昵地说。
　　
　　“是啊。你，怎么——”郗春是想问刘根今天怎么也来这儿了，平时他总是到时间直接去学校的。
　　
　　“远远看见你在这儿，就——”
　　
　　“噢，有什么事吗？”郗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切地问道。
　　
　　“不是不是——”刘根连忙说。
　　
　　“那——”
　　
　　“我总觉得奇怪，一直没好问你。”刘根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似的。
　　
　　“什么？”郗春有点儿好奇地问。
　　
　　“你，你怎么老是不回家去呢？”
　　
　　“家？哪个家？”
　　
　　“当然是城里你的家呀！”
　　
　　“噢，城里，早就没我的家了。现在，这儿就是我的家。”
　　
　　“啊？怎么——”
　　
　　“我爸妈早就死了，比我哥还死得早。要不是我三叔三婶，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别说读大学了。”郗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原来，郗春的爸妈都是音乐家，因为什么“历史问题”陆续被整，惨死在遥远的荒漠里。郗春的三叔三婶是善良的工人，一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抚养。大学毕业那年，郗春决心来陪伴哥哥，就辞别三叔三婶来到了这里。
　　
　　“噢，真对不起！以前没听你说起过。”刘根感觉触及了人家的伤心往事，有点儿歉疚。
　　
　　“嗨，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郗春轻松地笑笑说。
　　
　　“那——”
　　
　　“又怎么？”
　　
　　“你真打算在这儿呆一辈子，当一辈子‘孩子王’吗？”
　　
　　“当然！那有什么不好？”
　　
　　“那可太委屈你了。”
　　
　　“那你呢？你觉得委屈吗？”郗春反问道。
　　
　　“我不委屈，这是我的家乡啊！”
　　
　　“那还不一样，我哥在这儿，这儿就是我的家乡。”
　　
　　“你真这么想？”刘根心里很高兴，又问了一句。
　　
　　“当然，我一直这么想来着。你看——”郗春蹲下来，轻轻摘起一朵荠菜花，站起来，递给刘根说，“荠菜花不也很美吗？”
　　
　　刘根接过那朵荠菜花，闻着那淡淡的芳香，情不自禁地轻声唱了起来——
　　
　　你像天上的星星
　　却撒在田野里
　　你像大地的精灵
　　却只对风儿悄声细语
　　
　　轻盈地绽开笑靥
　　悄悄留下淡淡的足迹
　　生命短暂只有一季
　　春天却把你永久记忆
　　
　　郗春也跟着刘根一起唱起来。他们一边唱，一边向学校走去……
　　
　　……
　　
　　白胡子爷爷不讲了。小铃铛知道爷爷的故事讲完了，马上用小本子问道：“后来呢？”
　　
　　“后来呀，他们相爱了，结婚了。但是他们还是在那个山村小学当老师。”白胡子爷爷补充说道。
　　
　　“真美。”小铃铛写了两个字。
　　
　　“美吗？美在哪里呢？”白胡子爷爷问。
　　
　　“xiàngjìcài花一样美。”小铃铛认真地写道。
　　
　　“嗯，对，他们就跟荠菜花一样美。”
　　
　　“也是春天的美。”小铃铛好像想到什么，又在小本子上写了一句。
　　
　　“哇！小铃铛说得太好了，是啊，也是春天的美。”白胡子爷爷兴奋地说。
　　
　　（2008年4月24日17:09:44）
　　
　　
　　（附记：又花了好几天时间，总算把下篇写了出来。下一个故事写什么呢？让我想想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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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攒人生六十年，黄金时代写华章。
蜡炬纵有泪干时，不肯空耗三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