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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夜听风雨 收藏:0 回复:0 点击:2727 发表时间: 2003.11.01 18:10:05

笑看落花(5—6)


  第五章
  1
  飞机到达虹桥机场时,已将近傍晚。子欣就深深吸了口气,像充电一样,将所有的精神都转回到眼前的时空。
  回到住所,她将记事本展在面前,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又开始琢磨那份在飞机上就拟好的名单。当她又一次起身看向窗外时,已是深夜了,那份名单上已针对每个名字填满了相应的措施和说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灯光璀璨的夜色,她觉得自己又充满了信心。“会过得去的,我会的”,她异常坚定地对自己说着。
  随后的时日是紧张,艰难的。她打了无数个电话,约见了许多朋友,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她就会使出全身的努力。然而,没有人肯帮助他们,不,不能说是帮助,应该说是信任他们。不停的约见和尝试说服的间隙,子欣不得不一次次地给自己打气。她发现刘峥已无力带给她任何支持。每次通话,他们都只是讨论事情,俩人都极小心地不去“触雷”。常常的,绝望的阴影会突然笼罩住她——无论是走在熙攘的人群中,还是站在冰硬的高速电梯里。她痛苦的感觉到,自己曾经习惯的种种生活方式和气氛,都正在演变为巨大的嘲弄与压力,压迫着她越来越紧张的神经。俊郎的男服务生们殷勤的微笑;与高跟鞋发出清脆接触声的明亮大理石地面;桑那间烘热湿瘴的蒸气;在橙亮辉煌的自助餐厅优雅地禺禺私语的男女们……甚至各种各样的餐具,张着齿的龙虾夹,乳白沉重的象牙筷,气派而又精致的金色筷勺架,无一不在冷冷地提醒着她:你要失败了,你要失败了!哈……这一切,你都挽留不住了。
  “锦上添花者常在,雪中送炭人难寻”,这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然而只有真正经历过希望,失望,直至绝望的反复循环与磨砺,只有面对过种种“真诚”的微笑,无奈的表情,敷衍的态度,以及电话那头一次次“对不起,不在”的回答,这句话,才会真正深刻地烙在人们的心头,影响和改变着他或她今后的生活观念,立世支点,以至,他们的命运本身。
  当子欣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对前些时日用不同方式拒绝过她的人们,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所有的态度了。实力,没错,这是个实力的世界,当自己一无所有,无力“支付”别人的帮助时,又怎麽能指望获得信任和馈赠呢?
    终于有一天,子欣再次冷静地审慎自己的处境时,她发现根本就找不到一丝缝隙,可以透进微薄的希望之光。
  “说再见吧。”她自言自语道:“再开始吧,至少,这会儿我已经不同于几年前的我了。我还会再来的。”她微抬起下巴,坚定地点了点头。
  在善后期间,有关失败的各种感觉才开始逐渐渗透的她的情绪中。就像一个人突然被扔到黑暗里,他的思维起先会完全空白一刹那,然后才开始努力睁大眼睛,重新认识环境。在离沪前的最后一夜,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抽空了,黑洞一样吸收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冷漠,绝望,痛苦,怀疑,希望,无助……而自己本身,却什么也不是。她只是,机械而又无力地独自支撑在繁华的大上海。
  
  2
  这是晚上八点左右,对于酒吧来讲,还是个很早的时间。“蓝调”的张老板最近心情很好,原因到和自己关系不大,是一个原先一起做酒吧的熟人,后来撤了资投到股市中,现在栽得一踏糊涂,据说因为大额透支的原因,这会儿不知跑哪儿去了,想起那小子曾经在自己面前得意地左晃右荡,他不禁快乐地哼起歌儿来。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唉?林小姐?这么早就来?”他有点惊奇,眼前这个好久没见的女人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的变化来,虽然,看起来又轻松得像他自己一样。
    子欣穿着一袭紫色长裙,款式非常简洁。她没有化妆,而且,张老板注意到,原来从不离身的珍珠项链,也被换成一挂细长的银链,那银链发出冷洁的金属光泽,将她苍白的面颊映衬得愈发冷傲起来,不对,他又觉得,不是冷傲,是……他想着,却怎么也找不出合适的感觉来,只是刚才还很愉快的心情,已经突然跑得全无踪影了。他强笑着搭话:“您还是要杯‘黑牌’?”
  “不,啤酒吧,开支‘老虎’就可以了”。子欣捋捋头发,抬身搭到吧椅上。她的裙侧是有着高叉的,坐在椅上后,就会隐隐闪出那一侧的腿形来,她穿着极薄的黑色丝袜,整个人寂寂地落在椅上,如深夜独自绽放的一朵紫罗兰,而那只银链发出的冰冷光泽,又有如清寂地投射在花瓣间的冷寒月光。
  “林小姐,好久没有来了?”张老板努力控制了好久,但还是忍不住搭起话。
  “是啊,也许以后也不来了。”子欣勉强地笑笑,“我要回深圳一段时间。”
  张老板看着她倦怠的神情,知趣地走开了。
  子欣边将清冽的啤酒顺喉滑下,边支着头出神。过了一会儿,音乐声突然停止,她猛地一惊,就听耳边响起张老板热情的声音来:“各位朋友,下面请大家共同倾听一曲‘祝福’,这是‘蓝调’送给每位来宾的心愿,更要送给一位老朋友,她就要离开上海了,希望好运永远伴随着她。”子欣有点感动,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但只微微移动下身躯,又站住了,随后就一直站着听完了整首歌。
  歌声停止后,大家劈劈啪啪地鼓了阵掌。这是非常有趣的情景,人们在外面的世界越是彼此倾轧,越喜欢在酒吧这样的场合极慷慨地表现着对他人的友善,即使,是陌生人。
  掌声过后,大家又开始唱歌,喝酒,聊天。子欣刚收回神,就看到一个男人迳直地走了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我想是你。你要离开上海了?张老板告诉过我你是深圳来的。”他看到子欣的表情有些茫然,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我们合唱过歌,你不记得了?也许我该自我介绍。我姓文,单字清。文清。”
  “哦--!文先生!对不起,我最近事儿多,认识你,不,再见到你非常高兴。林子欣——”,子欣扬扬眉毛,举起啤酒杯,示意着与文清伸过来的酒杯碰了一下,轻抿了一小口。
  
  一大盘的“黑椒牛柳面”被文清一扫而空,他看了看子欣面前,那炒饭还没怎么动。他微微皱了皱眉,便示意小姐过来,又要了份“香蕉船”。
  “子欣,吃点水果冰淇淋吧”。
  “好,你自已先吃,我等会儿。”子欣恹恹地窝在圈椅里,她将眼神透过深茶色的玻璃窗,看向窗外。虽然只是四月,但深圳已经惨烈地热起来了。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刚才文清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凝视着他。从上海回来已经半年了,这半年来,他们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面,只要心情不好,她就会找文清倾诉好久,而每次的约见,都要约在很远的地方,所以文清总是又渴又饿。这间酒店底层的咖啡间不大,但环境非常黝深,两墙深茶色的玻璃窗就是透进些光线,也是非常暗淡。悬顶吊灯和四面的壁灯都约好了只发出极弱的光线,卡座大部分是靠墙安排的,桌椅是黑色的,地毯也是极深的墨绿色,音乐声呢,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悠悠荡荡,浮浮凫凫的;无论外面多么地酷热,冷气都开得足得让人的皮 肤很快就有些挂?
  “文清,下次我们还来这里?!我真不理解,我们吃饭而已,干吗要这么避人耳目?”子欣有些怨气。她又想起半年前,在蓝调的第一次谈话。“在这世上,有没有别人,会完完全全地了解你?”她当时随口问了一句。“当然有,我太太啊!”文清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子欣没再问什么,心里冷笑了下,清楚文清的言外之意是“我是个已婚的男人”。“是啊,我想我先生也会这样回答”,她又加了一句,随即心里开始疼痛起来。听着蓝调一如既往的乐曲,她想,终于要面对刘峥了,这些天,她一直努力地不去理会不去思考,而最终还是无可逃循。
  
  文清前倾着身子,伸出手去,握住子欣的小手,他知道子欣心里很不痛快,这半年多来,她与她丈夫非常艰难地挣扎着。他很想帮助她,却无从下手。每当他提起生意的话头时,子欣总是很快制止:“文清,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不管那些事情,让我暂时安静些,好吗?”
  在自己家里,看到妻子惬意地边吃水果边翻杂志,或者是在时装屋试穿新款衣饰时,他总会想到子欣这会儿,也许正在炎烈太阳下,在工业区笨重的厂房间快速行走着,或者是努力动着脑筋和各种各样的人艰难地讨价还价着。这样想着,他的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叹口气,随即又强烈地自责起来,并命令自己对她再好点。他曾经试图搞清楚,自己对子欣到底是什么感情,欣赏,怜惜,都一定是有的,那是当子欣很脆弱的时候,而还有些时候,她那种冷冷的神情,又让他忽然觉得俩人的距离非常遥远,远得让他愈发不敢丢手,愈发沉陷进去。绝对不可能是爱情!他反复强调给自己听,并一遍遍地刻意重温起拥有婚姻的那一时候,当时他陡然意识到了责任的降临,并发誓要永远呵护把一生都放心地交到自己手中的妻子。
  
  3
  然而他却控制不住地要想起子欣来,只要是子欣约了他,无论再忙,他都会尽快见她,看她千变万化的神情,任由她无端地喜怒哀乐着。他讲自已很少,大部分见面的时间,都是微笑着陪子欣渡过,这已经令他非常满足了。
  但,总是要回到家里的,看到自己的妻子欢欣地将温馨,舒适洒满房间的每一角落,他又开始歉疚起来。“你们男人真累,什么都不想丢手。”子欣曾经这样笑过他。
  
  “子欣,又吵架了?”文清问。
  “嗯,现在生意难做,我们本钱又小,又丢了些老关系,心情都很不好。”
  “你们当年不也很难?”
  “哪儿能比呢。那会儿是什么感情。人啊,同患难其实不难,外在的压力和希望掩盖了很多东西。等到了共富贵的时候,俩个人本质的矛盾才有机会露出来。那才是难。如果富贵之后又是患难来了,那就更难渡过了。比如我们当年吃一顿排档都很开心,可现在谁都没劲儿去吃。坐在那里的感觉全不对了。因为有钱的时候根本就不想去,而如今是不得不去。再说这种对比更让我不由自主地恨起他来。如果不是他的错误,哪至于就到了今天呢?再多想想,那些怨词儿就一古脑儿冲到嘴边了。”
  “子欣,你不是说要努力原谅他,给他次机会吗?那就不该再提那些。”
  “你没有体会。我当然不提那些事,可肚子里的火会转到其它事儿上发出来,那在他看来,就成了我总在找岔儿了”。
  “其实他也很不容易。男人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呆,一个是工作,一个是家里。‘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也罢,‘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也罢,总还能有一头儿自我安慰,可他现在是情场,赌场都失意,说老实话,换了我,都不知道会怎样。”文清诚恳地说着,“就算是惩罚,也该够了”,他又加了句。
  子欣心里一动,“我知道。嗯,也许吧。”
  
  快到家时,子欣看看表,七点多了。“糟,今天刘峥去关外,回来那么累,又没有饭菜,看来又有架吵了”,她匆匆冲上楼,拧开房门。
  刚一踏进,她就立刻怔在了厅里。
  餐桌上摆好了碗筷和七八样菜肴,中间还点了两根蜡烛,烛光摇曳中,整个房间充满了温暖的情致。
  “你回来了?”刘峥笑着走出,他抬手指指餐桌,“我做了饭,我想……”他搓着手,有点局促不知道说什么好。
  “哦我……”子欣缓过神儿来,微笑浮在脸庞上,她的眼睛突然晶亮起来。
  整个晚上,那微笑和晶亮的眼神都没有消失,一直柔和地面对着刘峥。她突然发现,男人看起来如此疲惫,自己的心中不由得掠过一阵爱怜。
  快吃完饭时,刘峥说道,“子欣,我今天跑的那家厂急着要一批片子,可他们原来的供货商突然提价,我报了一个低价,虽然赚头不大,但是实单。回来又联系香港那边,唉,现在人家是价钱上对我们还算不错,就是要钱货两清。没办法,砸过一次,就没人肯信了。你看有什么办法?”经过一次失败,刘峥看起来学会了听取别人的看法。
  子欣想了阵,说道,“我没把握,够呛。”
  他们沉默了一小段时间。刘峥甩甩头,“算了,明天再说。今天我们早点休息吧?”他凝视着子欣。
  子欣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神时,突然有些羞涩,她的脸红了起来,“好”,柔声道。
  
  冲凉前,子欣打开衣柜挑选睡袍,拣了一阵,哪件都不合意。她于是又想起那件被扔掉的粉色睡袍,再看看柜里呆挂着的这几件洁白的保守款式,心头的阴影又一次浮现出来。她使劲皱着眉,想驱散掉这种阴影,“别再想了,今晚不能再想了”她强迫自己道。
  从上海返回后,子欣没有再提“那件事”,她决定再给刘峥一次机会。女人几乎都是这样,无论心里再痛,都不会断然决裂,都会留给婚姻一点弥补的空间,明智的女人,会不再提起,只是冷了眼来看,表面是大度的,内心却绷紧了一根弦,时笨炭塘粢庾拍腥说男形?有些骨子里放荡的男人就会以为侥幸逃过了关,可他不知道,再往后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被忽略掉,这时的婚姻,就像一个巨大的油库,看似平静,但只要他敢于造出一点火星,就会“腾”地燃烧起来,然后不可遏制地冒出浓烟和炽烈的火焰,直到最终彻底爆炸。
  还有阴影。阴影已经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如同夏日的乌云,会倾刻间布满整个天空,当子欣决定不再提起“那件事”时,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件事已经完全钻进她的潜意识里,无论如何也抹不去了。最初她对刘峥的冷淡时期并不长,甚至还有被对方过份的呵护体贴很快融化的趋势。然而,有一种气氛,却是怎样都无法人为创造的,那就是夫妻间真正的水乳交融。当夜,刘峥试图调动她的热情时,无论多么地努力,都一次次不可避免地失败了。实际上,两三个月之后,子欣自己也会感觉到身体的渴望,但她却无法爆发出真正的热情,因为:那根黑发,细长的,孑孓的黑发,总会在最后的时刻,异常清晰地闪现在她的脑中,如兜头的一盘冷水,令她的浑身骤然冰凉。
  
  4
  刘峥腾然跳到地上,“嘶”地一声扯开窗帘,“砰”,他推开窗,然后深吸了口空气。他的心里非常恼火,根本不想转过身去看子欣一眼。他背后的女人,则静静地躺在床上,使劲咬着唇。“和以往一模一样,没有办法了”,她想着。
  刘峥想按住性子,可呼吸了几口湿热的空气后,心里的火愈发烧起来。屋里安静得像一只夜泊在湖中的乌篷船,这静谧与黑夜搅在一起,压迫着他的胸口。终于,他不想忍耐下去了。他拉紧窗户,然后转过身去,铁青着脸。
  “子欣!”女人的身体猛一激灵。
  “你说,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要怎样?!”刘峥突然愤怒地低喊着。
  “我……”
  “我为了这个家,白天黑夜地忙,给人赔笑脸,递热话,对你是好好地恭维着前后,生怕你,嗯?!生怕你有什么不高兴,可你呢?你是到底怎么想的?!你说出来,别老这么冷冰冰的,我告诉你,我不是在求你!”
  “那当然,你自然无需求我。”子欣本来有些抱歉,但刘峥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很不舒服,“我不过是女人中的一个而已,”她坐起身子,冷冷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子欣的声音有些激动。
  “你说明白!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唠唠叼叼,不清不楚了?!”
  “我?你反过来怪我?我告诉你,我就是忘不了那根头发!永远都不!”子欣冲口而出,说完后,她自己都怔在了那里。
  “你……你说,”刘峥张了张嘴,他有点懵,但转念又想,这会儿不能软下去,否则在这件事上是永远也别想硬强起来了。于是他提高了嗓音,说道:“那根头发?就是你上次好不容易捏着的那根儿?我早就解释过了!”他又顿了顿,继续有力地说道,“就算是怎么样了,你也犯不着怎么样!像你现在的冷劲儿,有十个丈夫都得给你气跑,你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一点女人味儿?全世界都找不到我这样的丈夫了,我告诉你!”他冲到床前,把子欣揪起来,连拉带抻地搡到窗前,指着外面,快速而又激昂地说着,“你看外面!这是哪里?是深圳!深圳的男人,不花心的有几个?谁像我这样,既为家庭忙得焦头烂额,还花那么大劲儿做烛光晚餐讨好老婆?而且,”他咬牙切齿起来,“还是个每晚都冷冰冰的女人?!换了谁,能不感情走私 ?你说!”他使劲掐着子欣的胳膊,摇晃着质问。
  子欣起初有些震惊,继而刘峥的话强烈地击中了她,是啊,她想着,连文清都一边口口声声地多么爱自己的太太,一边又和她不明不白着,想起连吃顿饭都要冒着酷热跑那么大老远,然后做贼似地钻到黝黑的咖啡间,下午的怨气又翻腾出来。正此际,刘峥又喊了那句“换了谁,能不感情走私?”,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毕竟,老公是爱着自己的啊。她抬起头,凝视着刘峥瘦削的面庞,心里一阵激动,仿佛很遥远的一种情愫又回到她的体内。
  她觉得自己眼中一湿,然后有泪水轻轻掠过脸庞,最后她终于不可自禁地伏到刘峥胸前,大声哭了起来。
  
  等到他们又一次平静下来时,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了。偎在刘峥的身边,子欣像一个跋涉太久的旅人,终于回到自己的家中,内心,最终获得了彻底的安宁。等等,她突然想道,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文清,文清怎么办?虽然从未有过行为上的越轨,但这些天以来,他们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反复思考了大半夜,子欣决定将一切都告诉刘峥。夫妻间应该是完全坦白的,这是她的一贯信条。
  刘峥也没有睡好。“我就是忘不了那根头发!永远都不!”子欣迸出的那句话一直盘旋在他的脑中,再多想想,仿佛又变成一根蜡烛,照亮了许多事情。前些时间自己没有精力去想的问题,似乎终于有了解决的端倪,或者说,理由。
  当子欣最初冷淡他时,刘峥的心里并不很痛,但他很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会被女人拒绝,这种挫败感令他天性中的征服欲再次激起,随后他一嫒棠着女人的冷淡,一面更加努力地要重新获得这个女人的爱情——可以这样说,爱情对于他来说,如同事业一样,是非得经营成功不可的——而今夜,当他重新“胜利”时,那一切的努力与结果都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自己该怎样返回到想过的日子中去?
  
  第六章
  1
  刘峥在屋里来回踱了好几圈,还是定不下神来。他顺手打开电视,看到那个自己没有圈住老公却教无数个女人煮汤水的什么太又在经营美食广场,这更让他心烦。不过,他也没有兴致换台,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电话上,只一心一意地盼着电话铃响。好在很快又到了广告时间,美酒,名车和钻石表的广告,令他百看不厌,“等有钱了,开间广告公司到是挺有意思的”,他心里想着,眼睛盯着轩尼诗美女绝仑美妙的大腿。
  突然,“叮---”电话铃真的响了,他腾地跳起来,冲到话机旁,刚想抓起话筒,又将手停到了半空中。他数着震铃声,一下,两下,……,每一声,都震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许多。等数到第八声时,他才拿起话筒,竭力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和语调来,“喂?”
  “刘先生吗?”
  “是我”。
  “我是文清。我可以帮你,但我们需要公对公地签署条款。”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低沉无奈地。
  刘峥强压住一阵狂喜,依然语调平静地完成了全部通话。放下电话后,他吹了声呼哨,然后拎起话机,想呼子欣,这时电视节目又回到美食广场,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时间是不应该在家里的,于是又关了电视,匆匆离去。
  
  文清无力地挂坐在转椅上,呆了好半天,然后在茫无头绪中,他下意识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一直到和太太美珊通完话,听不出家里有任何变化后,他才缓过许多神来。想起昨天与子欣的见面,他不禁苦笑起来。
  
  “文清,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子欣平静地说着,不留一点余地。
  文清沉默着。情人是最微妙的一种爱情关系,也许说它是最单纯的感情也不为过,因为情人间只有资格给予,没有权利要求,这种无奈却偏偏又是人们崇尚的“爱情的真谛”——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无论今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萍聚的歌声恰好传了出来,他们都一怔。子欣神色黯了片刻,她叫住小姐,又要了杯不加糖的咖啡,轻轻啜饮着,沉默了好久。
  文清依然低着头。无论子欣有着怎样的决定,他都只有接受的份儿。然而他的心中,却跟着音乐默吟着“……人的一生中,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回忆有个我。”最后一句时,他忍不住颤着声轻轻哼了出来。
  子欣清清嗓子,她将眼神挪到窗外。“我告诉刘峥了,我们全部的交往过程。他非常爱我,我们……我们和好如初,所以……”
  
  唉!文清忍不住摇摇头。回忆到这时,子欣那历经风霜,却怎样都掩不去的纯净笑容令他心痛不已。随即他又想到自己的处境。想了半天,居然又忍不住给家里挂了电话。
  美珊的声音还是那样明快可人。
  
  2
  刘峥在街上转了一会儿,他想不起来今天还要做什么事。在麦当劳吃了杯雪糕后,他决定到国商给子欣买件礼物,“你一定会高兴的,贱娘们儿!”他心里恨恨地骂了句。说老实话,如果不是在最后,他无意中盘问到文清是一家大的投资公司的重要主管,如果不是自己正在渴求资金的关键时刻,他是绝对不会忍受这样的窝囊气,也绝对不会大度地“原谅”了子欣的感情走私。在他心中,他对自己的女人再怎样不好都是有情可原,但是如果女人有一点点地对他不敬,那就是根本不可原谅的罪责。
  他又想起自己的母亲来。
  刘峥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干部家庭。从外表看,这个有着三个儿子的五口之家非常平静。他的母亲是一家研究所的技术人员,也许在单位不太得志,所以要强的脾性都发泄到了家里。而同样不得志的父亲却比较懦弱,仿佛家庭平庸的社会地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似的,总是愧疚地对待全家。从三十多岁几次机会都没沾上边时起,这种愧疚心理就逐渐产生了,而他弥补的方式,就是多干些家务活儿,厨艺,样样都是一把好手,这就越发使得女人一面慵懒地享受着他的终日劳碌,一面更打心眼里看他不起了。
  做为长子,这种家庭气氛给刘峥的感觉尤为深闷。每次他们一放学,父亲就满头油汗地端菜摆碗,母亲则嘟嘟囔囔地指手划脚,数落来数落去的,每当此时,刘峥总是埋头扒饭,年幼的他不敢抬头看母亲一眼,因为,他无法掩饰自己眼神中,可能有的畏惧和怨恨。等他上了大学,终于摆脱了家庭的时候,他曾经庆幸地认为自己完全脱离了那令人窒息的环境——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早期的心理因素已经完全浸透进他的性格和思维,并将在日后的生活中,以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方式,产生着巨大的影响。
  
  当深圳终于有些凉意的时候,刘峥第二次搬进了高层写字间。他亲自跑到家私店,一件一件地挑选着办公用品,班椅,写字台,真皮沙发……每一件都要绝对的考究,气派。当他又一次坐在大班台后面时,久违了的成功感,又如醇酒一般弥漫于他的浑身,令他的每一个毛孔都酣畅无比。
  他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迈步走到会议室,准备对新招来的员工进行第一次训话。他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因为这不仅是他旗下的第三家公司,更是他涉足其它行业的一个开始。
  这家广告公司是他力排众议的结果,谁都知道,广告业已经过了暴利的时代,其强烈的竞争程序令许多小公司都难以支撑,更遑论跻身进来的新公司了。但刘峥却有他自己的想法:
  “深圳最多的是什么?是业务员!我可以不给底薪,只发提成,就能招到大批的业务员,当成本非常小的时候,一点利润都意味着很高的利润率,这是其一;其二,成立广告公司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注册的问题,但对外宣传时,却显得我拥有的是一个多项经营的企业集团,会产生强有力的效应,这种漂亮的虚事儿顺手做一做,相对价值非常巨大;其三,东方不亮西方亮,多留条后路没有坏处,这点是马虎不得了;还有一点,办广告能借机同媒体拉拉关系,这样当我们需要宣传企业形像时,肯定会方便得多,这比直接花钱做广告,效果不知道强多少倍!”
  当他列出这几条理由后,子欣就没再说什么了。当然刘峥心中还有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他不发愁资金短缺。
  大半年前同文清的那次谈话,是他非常自我欣赏的一笔。他常常暗自嘲笑文清,居然有这种男人,为了不让自己的老婆知道一点点风声,甘心冒事业上的危险,听凭其他人的摆布。
  
  3
  会议室中,坐了十多名衣着认真的年青男女,一律是西装或者套裙。刘峥扫视遍全场,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自己刚来深圳的样子,时间真快啊,他想着,这些年的风浪真是不少,我刘峥毕竟挤过来了,而且,瞧着吧!
  一阵掌声之后,他清清嗓子,开始例行地讲话。“大家好!欢迎各位的加盟。看到你们的同时,我也强烈地感觉到,今天将是我公司强盛兴旺的一个美好开始。”他顿了顿,扫视遍全场,“在座的各位,无论抱着怎样的想法步入公司大门,都请从这一时刻开始,不断提醒自己,你,已经迈入了一个有着无穷潜力和巨大挑战的行业,在这个行业中,每个人全方位的素质都将得到锻炼。”
  “在将来,无论各位追逐什么梦想,你们都将发现,从现在开始的这一段广告生涯,已经 为你们带去了无法估量的财富,那就是,自信,自我挑战,对社会各个层次的了解,以及,坚韧不拔的毅力。做为给你们提供这种种锻炼机会的公司老板,我非常乐于指导和支持各位的发展,如果有一天,你们也能够成为业内知名人仕,甚至自己做上老板,成就自己的事业,那么,我将非常自豪。预祝各位成功。谢谢。”他有力地挥了下手,然后又一次缓慢地扫视着激奋起来,使劲鼓掌的员工们,嘴角浮起坚定的微笑,转身走出。
  喝了罐可乐后,刘峥开始想些问题。首要的是,他有些不情愿地皱皱眉,这俩天文清打了不少电话催款。他心里清楚,不能拖欠的款项一定得还,否则文清出麻烦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这个家伙!越来越不肯使劲儿了。”他有些恨恨地想道,于是又想,要不要再吓吓他,要他自己多想些办法,别有事儿没事儿老来催得人心烦。念头定了,就顺手拿过电话,拨到了文清家里。
  “喂?文太太?请问文先生在不在家?”不出意料,电话那头传来清脆欢快的女声。
  “没有在?那--”刘峥极力显出欲言又止的样子,“那,那算了,我是想打电话问一下——那我回头再打吧,”话是说到了这里,却没有挂线的意思。那边的声音显然有些惊讶。
  “啊,没什么,没什么,哦,我免贵姓刘,嗯--,最近文先生身体还好吧?的确没什么事儿,回头我再打。”他果断地收了线,然后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又回味遍刚才的话,再一次确定那女人已经有点惴然了,他得意地笑了。只要文太随便问几句,就足以提醒文清别忘了有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在他家中呢,而引线,是握在我刘峥手中的。哼!你倒来催我,自己一边多想想办法去吧。这样想着,他快慰地打了个呵欠。
  
  美珊将头发湿了湿,又重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白皙的脖子来。下午接到的电话,搅得她心神不宁,像是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男人打来的,而那男人却又非常熟悉自己家里的情况,还好像与文清挺熟的。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会是谁。
  她的生活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心满意足的。十八岁那年,好容易下了决心,离开南方那座带着无奈数落光荣的名城,孤身一人到北京去念大学。心中的苍凉与豪气还没持续多久,就又被文清温暖的双臂紧紧呵护住了。更幸运的是,这还是一双坚强有力的双臂,拉着她的小手,闯到深圳,又一点一滴小鸟织巢一样建起了自己的家庭。呵,家!美珊惬意地看看四周,舒心地笑了。家里永远是整洁清爽的,这到不完全是因为她在证券公司做事,收工时间很早,更主要是因为家里的每一样物什,都是她和文清攒钱一点点购置的。若谁问她,她可以说出它们中的任何一样是从哪儿买回来的,哪一年,甚至哪一月买的,一边说着,她还会一边露出甜蜜回忆的表情来,若那会儿文清在身边,一定还会被她柔蜜地看上几眼。
  
  4
  然而她还是忘不掉那个电话,她翻了会儿杂志,看看挂钟,还早,离文清返屋还有一个多小时。对了,这些天文清的确是有些神不守舍,常常呆坐着出神,吃饭也不太用心了。问过他,说是工作忙,是了,这么长时间的经济调控,做资金的很少有日子好过的。当初他非要 去念财政金融,这会儿活该心里慌,不如人家搞技术的,再怎么着,都不用担心完蛋,而且做得越多,有形积累还会越多,日子过得那叫踏实。唉——不对不对,我怎么想那儿去了? 先是想想是什么事儿文清没告诉自己?不用猜了,肯定是工作出了问题,怕我操心,忍住不对我讲。
  她脑中一亮,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唉,她有些伤心,看来文清还是把她当成小瓷人,只想哄着捧着,以为她经不起任何打击呢。“这哪儿是夫妻嘛。”她委屈地嘟囔着,决定等文清回来后,好好地假以辞色,直到他说出实话来,然后自己再安慰他一场,让他安下心来渡过难关,也好知道自己娶了个识“小情”,又懂“大义”的好女人。想到这儿,她竟微微激动起来,盼望起丈夫的脚步声了。
  
  这边厢还有一个盼望丈夫脚步声的女人:林子欣。半年又过去了,她眼看着丈夫又一次快速崛起,心里又崇拜起刘峥来,过去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残梦,“事如春梦了无痕”,逐渐从新生活中褪去颜色。
  她的衣柜中,又充满了老公送的各种时装,无论是做为刘太太,还是林总,她都再一次享受到被人捧扬的快乐来,虽然早已不可能像几年前那样张狂,但至少内心中,还是畅快轻松的。“财大气不一定粗,但气顺则是肯定的”,她不费劲儿地想着,同时又计划起第二天的出游计划了,“唉,这忙起来也烦人,俩人找一天出动玩,都那么不容易”。
  偶尔,她的心中也会掠过文清的影子,特别是一个人听歌的时候,但日子是纷乱热闹的, 总没留给她太多时间和情致,就是有,她也想全心花在刘峥身上。虽然他们都有过错误,但双方的谅解反而使得感情更加深推进了一层——每当想到这里时,她都要为当初的直言坦白而暗自庆幸好久。
  女人真是天下最容易哄的动物。原因很简单,她们过份自信,所以聪明的男人,只要不断地使尽机巧,让她愈发坚持和深化自己的自信,就足以应付一切了——即使他这会儿心里是发着笑的,只要不流露出来就可以——真的不小心露出来了,不要紧,敢紧往两个方向发展,一是为她效力的自豪感和喜悦心情之“溢于言表”,或者是孩子气的傻笑,这二者是异曲同工的,都会起到锦上添花的“好功用”。
  
  “啊——”子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起床,她命令自己道。虽然昨晚稍微有些扫兴,刘峥对这一趟故地重游没多少兴致,但还是同意去了。
  深圳至蛇口的公路笔直而宽阔地延展着,中巴一过上海宾馆,就提速飞开起来。“坐中巴?随你便”,刘峥双手插在兜里,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子欣将蓄了好久的头发披散下来,居然已过了肩。“再过一年,又能盘漂亮的髻了”,她欢快地对刘峥说着。子欣套头穿一件羊绒真丝混织的宝石蓝紧身高领衫,下着稍有些泛白的同色仔裤,想着要走在蛇口透着阳光的林荫大道上,她舒服地蹬了双小牛皮软鞋。临出门前,还特意戴了挂项链,洁白的珍珠项链。
  
  5
  风从窗玻璃中刮进来,将她的头发拂得有些乱。唉,这路到是真的很好,不会再颠了。她居然有些淡淡的失落。
  蛇口这些年很有些变化。每到一处,子欣都会依在刘峥旁边,回忆地诉说着当年的样子。
    “唉,刘峥,你说我们还能找到那次盖的房子不?”
  “也许吧。不过那些房现在肯定过时了,我们再过一两年,不如买海景高层。”
  “哼!你就是喜欢忘旧”,子欣噘着嘴假装生气,“那买了高层,不如连老婆也换了算了!你看我现在不也过时了?居然老想着该当煮饭婆,孩子妈了。”她撒着娇,似怒非怒,含怨带笑地看着刘峥。
  “瞎说!”刘峥掐掐她脸蛋,“再过些年,我现在还没完全良性循环呢。”
  “哼,我才不管呢。这些天我可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刚才逛免税商场时,还特意看了看婴儿推车呢”,子欣偏着头,笑意荡漾在脸上,“再说,你将来真发达了,还不得靠儿子来协助你,临老了,不得留下个子承父业的佳话来?”她打趣道。
  “哈哈哈……”刘峥爽朗地大笑起来。
  
  文清斜倚在沙发上,将脚轻搭在茶几边。美珊洗完碗,看到他疲惫的神态,有些心疼起来。唉,他也真是压力大,要不再等等,晚上再说?算啦,都忍了一晚了,问吧,不如让他早点说出来,心里好受。男人也是,总是想硬撑着,其实在自己家里,不言失败真是没必要。也怪我,总是夸奖他能干,反而害得他连在自己家里都这样累。不行,我现在就得逼着他说出来,先厉后软,然后好好安慰一场,以后,就好办了。对,就这样。
  “文清,你还要等多久才告诉我?”她脸色一凝,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
  “我是说,你想将我再瞒多久?”
  文清一怔。美珊的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寒意和沉重。他心里紧了紧,除了子欣之外,他从未隐瞒过任何事情。难道……不可能!
  “你为什么不说话?让我问得不吭声儿了?”美珊真的有些动气,“我对你讲,其实那些情况,刘先生早就告诉过我了!”她顿了顿,看到文清的脸色突然发白,心里不禁得意地偷笑一声,“我一直没问你,就是希望,由你,我的丈夫,亲自告诉我!”她停下来,直视着文清,看到他居然有些失态,心里又不由一沉。看来,他的事业是遇上大麻烦了,既然都这样了,还不告诉我!把我当成多不懂事的人了,亏我跟你这么多年!想到这层,她突然委屈起来,这一委屈,便有了晶莹的泪水润湿在眼中,“文清,我们是夫妻,你瞒着我,对得起我不? ”她轻怨了一句。
  文清这下真的慌了神了。美珊突然的发问,严肃的神情,泪水……刘先生……刘先生!天啊!刘峥,你真狠,我早知道你准备赖帐,可没想到这么快就翻脸!美珊,美珊,你先别哭,你一哭,我心就碎了。
  “美珊,美珊?”
  “美珊,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告诉你吧,反正我早该告诉你的,随你发落吧,美珊……”
  ……
  “美珊,美珊?!”文清鼓足勇气,抬起头来。从头至尾,美珊都没讲一句话。屋里静得令人窒息。
  “叮---”,这时,电话铃突然响起来,文清松了口气,总算有件事来打破这可怕的寂静了。他站起身,走到电话旁。
  突然,美珊跳了起来,冲到他身边,抓过电话,高举过头顶,随后使出浑身力气,“砰!”地砸到地板上,“不接!”她狂喊道,“我现在不想听到任何事情了!不要接!” 她嘶声喊着。“叫那个女人来!叫她来!我要看看是什么人,能够让你沉迷进去!”
  “什么?美珊?你先冷静下来,我和她已经半年多没见面了,我讲的,只是过去啊!”
  “冷静?你要我冷静?你知道吗,我还以为是你工作上的问题,一心一意要来安慰关心你呢。朋友们都对我说,深圳这里家庭不安定,再好的男人都难保,我不信,我说不会的,我说你们都看好了,我偏不管老公,老公还宠我疼我!气死你们呢,我说……”
  “别说了!别这样说了!”文清痛苦地双手抱着头。
  “那个女人……叫什么林子欣的女人,我要见她,你叫她来,叫啊!我要见见她!看她到底是怎样天仙般一个女人,你打电话啊!”提到另外一个女人时,美珊不由自主地理智错乱起来,“我要看她到底有多美,能让你来骗我,来骗我!你懂吗?你怎么敢为了她而骗我?!”她又哭了起来,不停地嚷嚷着要见林子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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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路,我们相伴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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